“……”
“……”
沉默十分讨厌地又强行闯进了我与小妍之间。
不过这次陷入尴尬的貌似只有我，因为小妍早在秦叔离开之后就从身上拿出了自己手机开始玩了起来，丝毫没有理会我的意思。
“小妍……”
最终，我鼓起勇气尝试着打断这段沉默，也想要去弄清我们之间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形同陌路的隔阂。但是直到我迈出脚尝试着拉近距离，可是得到的回应却让我瞬间心寒——
“能不能别叫什么小妍，听起来真恶心。”
“恶，恶心?……可是以前……”
出乎我意料的回答令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见到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妍表现出露骨的厌恶，不耐烦地说道:
“以前那是以前，现在我跟你貌似没什么关系吧。”
“关系……我们不是表兄妹吗?”
“不好意思，”小妍一边玩手机，一边心不在焉地说道:“我已经不是白家的人了。”
“……什么?”
这到底我今天经历的第几次惊讶现在的我已经搞不清楚这前因后果究竟是为什么，好像为什么这个词在我的心中也重复过太多遍。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小妍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小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尽量压低语气，因为我不想让小妍看出我的动摇。
“哈?”听完我说的话，小妍一脸烦躁地将手机拍在一边的桌子上，用蕴含着怒气的眼神瞪视着我说道:“我还能说什么?被那群老古董赶出白家了呗。怎样，你满意了吧！”
“赶出白家……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妍，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面对小妍怒声的质问，更令我感到吃惊的是小妍离开白家的原因，难道真是被二伯赶出来的?
虽然我也曾经想到过这个可能性，但重点是为什么?为什么二伯要把自己唯一的女儿赶出白家，说白了就是放任小妍的自由，这绝对不是那个占有欲极强的二伯会做出的决定。
“……哼，”小妍冷冷地哼了一声，狠狠地白了我一眼。“我都说了，这些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曾经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忽然间我才发现，在说出“曾经最好的朋友”这句话的时候，我居然自己没了底气，声音也小到快要听不见的程度。
也许是小妍现在惊人的变化，让我在内心深处产生了“她还是我曾经那个最好的朋友吗？”这样消极的想法。
“……那又怎样?”
“什么?”
“我说，那又怎样！”说道这里，用愤怒地语气朝我吼叫的小妍突然间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我说道:
“白阡陌大少爷，你现在的任务是在将来继承整个白家的家业，你还有功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我只不过是一个被赶出白家的废物，就算我们以前是朋友，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都住在月光山庄只不过是碰巧而已。我对你不感兴趣，也不需要你关心，请你不要摆出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也不要再叫我“小妍”那种恶心的称呼。”
“你……”
小妍这一番爆炸性的话语令我感到身体猛然一震，内心深处的那最后一丝的期待也在这个瞬间化为乌有。
在我的记忆中的小妍，是绝对不会直接称呼我的名字还将自己讽刺为废物的人，曾经的她阳光坚强，就算是生气也不会这么露骨地表达自己内心的负面情感。
到底是为什么现在的她会变成这样 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我现在一点思绪也没有，完全搞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啊啊，和你废话实在烦人。”
小妍——不，现在应该对我来说，她已经被称为白妍才对。
白妍开始从身上翻找东西。
“难得的休息日还要应付你这个家伙，真是……”
接下来她的举动，可以说是将我本就凉透了的心上再来了一发重击头锤。
白妍最后从身上翻出了两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十六岁学生身上的东西——
打火机和烟。
“啊，只剩两根了……”
白妍摇了摇烟盒，里面掉出了两根烟。她捡起一支，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很快便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烟。
我不知道此刻看到这一幕的表情究竟是怎样，我知道我的嘴角几乎僵硬，身体也渐渐地开始变得热血沸腾。
堕落——我没有想到我的内心深处居然会将这个字眼和曾经阳光的挚友关联在一起。
不论是出于表哥的身份还是曾经的挚友，就算是被骂多管闲事也好，我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装作没看到一样逃避责任。
就算她已经不是我曾经熟知的那个小妍。
现在的白妍，已经成为了一个染上社会恶习而且目中无人的非主流不良少女。
“干嘛?”见我一直盯着她看，白妍歪了歪头，之后像是理解了什么一般，将手中剩下的那一根烟在我的眼前晃了晃，说道:“你也要来一根吗，白大少爷?”
白妍话里有话，其中带有的嘲讽意味彻底激怒了我。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吐出，随后一个箭步冲到白妍的面前，不顾一脸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惊愣的她，一伸手就夺过了她嘴里的烟。
“你干什么！！”白妍怒声道，并反手一探想要从我这里抢回烟，然而我却不会让她如愿，利用身高和我手臂的差距将烟高举在空中。
“还给我，你凭什么拿我的烟！”
“凭你未成年，学生不能吸烟！难道曾经身为白家人的教养都被你抛到九霄云外了?你这样对得起二伯和二伯母的养育之恩吗?就算你离开了白家，身为你表哥的我也不会放任继续这样堕落下去！”
我没有掩饰自己心中的怒火，因为现在比起白妍变成不良少女的原因，矫正她的错误才是最重要的。眼看着白妍堕落下去，让我袖手旁观的话，我做不到，也不想就这样装作没看到。
“少来，要你多管闲事来跟我说教！你也就只大我几个月而已。”
白妍踮起也够不着我手中的烟，气急败坏地举起拳头想要朝我的腹部攻击，可惜给我反应过来侧身躲过，她也因为用力过度外加惯性的因素一跟头摔到了地上。
“混蛋，以为是男的要打架老娘就怕你吗！”
“……你可以试一试。”
这一次换我用冷眼回瞪过去，白妍本来想立刻爬起来接着跟我切磋，但是被我严厉地一瞪，原本盛气凌人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态度也短了几截。
看样子她也明白，如果真要和我打起来，最终吃亏的恐怕还是她自己。虽然现在成了不良少女，但是起码的自知之明我相信她能做到。
白妍瞪了我好一会，才不甘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样子摔得不重，她也只是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你以为这是在帮我，弄得我是坏人，而你就是那个能教训的好人对吧?”
“我只知道，现在的你已经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我却知道，绝对不能让你再这样任性下去，这样下去最终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甚至还会伤害到那些真正关心你的人。”
我这番话不是在以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一位迷途的不良少女，而是在尝试着说服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管本身有多少复杂凄惨的经历，如果就这样自暴自弃下去的话，最后的下场可不仅仅是堕落那么简单，也许现在白妍就站在地狱与天堂的分界点上，将她推入地狱很简单，然而想劝她回头是岸却非常的困难。
况且换一个角度，我也不愿意曾经要好的挚友就这样变成令人讨厌的陌路人，我也是在尝试着挽回我们的关系。
“哼，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可是，我忘了一点。那就是我到底还是不明白白妍变成不良少女的原因，现在的我即使是想要接近她都无法做到，更别说将她变回曾经那个小妍。
不，或许我根本就没有认识过那个名为“白妍”的少女。
“白阡陌，我要告诉你一点——”
白妍用力地踏出了一步，凑到我的面前，一双蕴含着不甘、哀怨和愤怒的眼睛如利箭一般迎面而上，正面与我直视，甚至在气势上一瞬间反超过我。
“我讨厌白家，那个破地方的一切，包括你这个被捧到天上的大少爷！”白妍一口将所有藏在心中的不满和我抱怨顷刻间全部释放，她脸上的表情不在是烦躁与厌恶，而是升华成了一种扭曲的执念。
“……为什么?”
对于这三个字，我也知道有多么的无力，但是现在却是我唯一能编织出的语言。
也许我无法想象白妍到底经历了什么，四年的时间对我来说白驹过隙，可是对于白妍呢?
想要去了解现在的她，但是却连踏出第一步都无法做到。
这难道这些真的意味着如今我与这位名为“白妍”的少女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就好像从来没有遇见过彼此，最熟悉又最陌生的同龄表亲而已。
“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烦死人了。”白妍一甩马尾，朝着厨房的大门毫不犹豫地走去，临走是只给我留下了一句话——
“……再见，白阡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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