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木兰荣誉军人疗养院”的走廊里,点亮着一排昏黄的火把。瘦弱的火苗在风中不断摇曳,空气里充斥着一种莫名的诡异。
这里并没有人来疗养,于是便成了那些不愿意将遗物洒向太空的木兰牺牲者们临时存放遗物的地方。待到天亮,那些覆盖着木兰联盟旗帜的遗物盒就将启程,运往主人生前的故乡。
一只鸮,蹲在庭院里的树枝上,静静地观察着一切,突然,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引起了它的注意,它把脑袋旋转了90度,将目光投向不远处,一具写着“运往帕拉兰”字样的灵柩。
“砰——”
一记沉闷的声响,从灵柩里面传来。
“砰砰砰——”
灵柩摇晃起来,惊动了那只鸮,它扑腾几下翅膀,飞走了。蓝色的旗帜从灵柩上滑落,灵柩里面砰砰砰地不停响动,在寂静漆黑的夜里,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砰——”
灵柩终于打开了一道缝隙,一只手,从缝隙中伸了出来。
远方教堂报时钟声敲响的时候,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四周一片黑暗,黑暗和狭小的空间使她恐惧,她拼命挣扎,终于将灵柩踢开一道缝隙,她看见一丝微弱的光。
她平复心情,奋力将灵柩的盖子推开,从里面坐了起来。她摸着自己的胸口,却感觉到异样:她的胸口仍旧冰凉冰凉的,感觉不到一丝心跳。
借着光,她看见自己胳膊上的血管变成了金色,而且她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我,究竟是怎么了?这还是我自己吗?”
她依稀记得自己沉睡之前的情景,现在的她一点也不觉得疼,甚至她已经丧失了任何感觉。
她伸出手不断地抓着空气,似乎在适应一副新的身体。
“我,到底变成了什么啊?”
“妹妹......”
一个声音,仿佛在脑海深处,呼唤着她。
“姐姐?......”
她四处张望:“千鸟姐姐,你在哪儿?”
“我就在这儿,你的身体里......确切的说,是你的灵魂,在我的身体里......”
千鹤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以这么一种神奇的方式与姐姐重逢。她摸索着打开自己的遗物盒,找到了威廉留下的手环。她戴上手环,爬出灵柩,向着黑暗中走去。
清晨,浓浓的雾,笼罩着凄凉的庭院,阴冷的空气,直叫人打着寒颤。
一队礼兵开进了肃穆的庭院,开始将战士们的遗物抬上开往木兰各地的马车。人们,对这里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礼兵将地上的旗帜捡起,重新披在千鸟的灵柩上。
抬着灵柩的礼兵们觉得灵柩好像比昨天轻了许多,或许是错觉吧......
马车准备动身。
“等等......”
一名军官捧着一个写着“威廉.德.拉菲尔”名字的木盒子,交给了车夫:“请将它也一同送往帕拉兰......”
“驾——”
车夫抖动缰绳,两匹黝黑的骏马仰天嘶鸣,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铿铿的声响,挂在车头的铃铛也摇晃了起来,很快,马车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天色铁青,小雨,漫不经心地下个不停。小镇教堂外的墓地里,人们举着黑色的雨伞。
一位穿着礼服的金发男子,绅士般的为身旁的一位同样一袭黑衣的年轻女士撑着伞。男子戴着面罩,女子蒙着面纱。
葬礼,还未开始。
男子领着女士却来到了墓地的一个角落。角落里的一座坟墓,墓碑已经发白,坟墓本身却很整洁,显然,这座坟墓,一直有人在修缮。
两个人对着墓碑,深深地鞠躬,把一束鲜花放在了坟墓前。
“哇——哇——”
乌鸦从教堂前的老树上飞起来,在墓地上方不停地盘旋。
十几位喀里多尼亚风笛手,整齐地在墓地旁列队完毕,乐手们把嘴放在风笛的吹管上,夹动腋下的气囊,风笛开始发出嗡嗡的风声。
几辆轿车,在镇子口停了下来,几个人,从车里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帕拉兰的领主大人水舞弘毅。
领主大人,相比过去,已经苍老了许多,他的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下车之后,险些摔倒,他的身旁,身着黑色丧服的艾薇儿上将赶紧上前扶住他,只见领主大人喃喃自语:“千鹤......我可怜的孩子......”
人们纷纷对领主大人行礼,领主大人也一一还礼。当两个年轻人抬起头,领主大人和艾薇儿上将明显愣了一下。
运载着灵柩的马车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墓地,几位礼兵,将灵柩郑重的从马车上抬下。
风笛开始发出音符,惊飞了停在风笛流苏上的蜻蜓。舒缓,悠扬的《Amazing Grace》乐曲响起,就像在呼唤着迷失在远方的英灵。
人们吟唱,人们祷告,人们围在灵柩周围,向年轻的帕拉兰女公爵作最后的道别。
年轻的男士眼圈红红的,像是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亲人那般轻轻颤抖着,身旁的女士,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给予他温暖。
“放心吧,我没事......”
“嗯......”
人们在千鸟的坟墓旁,立起了一个小小的十字架:“威廉.德.拉菲尔,1923-1945,他的遗物,埋葬在他的家乡......”
教堂的钟声响起,人们逐渐散去。两个年轻人慢慢走过镇子。
镇子口,刻着“托兰镇”的石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换掉,小镇改了名字,叫做“威廉霍姆”(威廉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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