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
一只手指纤长的手拨动一老式半导体收音机,在调频的时候,收音机中发出了沙沙声响。
随着手指转动那黑色的旋钮,老式收音机中发出的声音逐渐从沙沙声变得清晰。
从收音机里传来锣鼓声响,还有京胡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正在播放一出京剧。
待得胡琴与锣鼓声方歇,便有戏子清唱一段戏歌。
「啊~~大王~!将宝剑赐予奴家吧...」
一段凄美婉转的女声唱罢,男子花脸的唱腔又起。
「啊!妃子!不可...寻此短见...呐...」
收音机中的戏子完美的演绎这一出戏剧。
那只手又拿起桌上的一只钢笔,而后轻轻转动笔帽...
随着钢笔的笔尖在纸面上移动时发出沙沙的响声。
字出现了,在纸上一行行的被书写出来,那是很优美很舒服的字构成的一段段的话。
——垓下之战...
那只黑色的钢笔略微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在纸张上继续写了两个字。
——项羽...
还在这个名字的上方加了行小字,似乎是注解。
——西楚霸王...202年...卒于垓下...享年30岁。
纸张被那双苍白的手拿起,那双手的皮肤很白,手指纤细而修长,从纸张侧后面显现出写作之人的半张脸,淡然的紫色眸子中透着冷漠的眼神,好像有段时间没有修剪的过长的头发,前面的刘海越过了眼睛的一半。
纸张被他放下来,便见这写字的人是一个少年,年龄大概不超过15岁左右的年纪,刚刚的那些文字正是他俯首案头上书写而成的。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少年不知道如何做到的,那些文字也只是开了个头儿,而后面的篇幅完全是凭空出现在纸张上的,就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继续书写着关于这个叫‘项羽’的人的事情,最终变得好像是一张简历,或者报纸上刊登人物事迹的一篇稿子。
而这个少年似乎一点都不感觉到这不可思议的事情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一脸淡然的他默然间,仿佛亘古不变的肖像画。
这个少年穿的衣服看起来从各种意义上都说,都很像是某报社的一个文案编辑。
针织无袖套头毛线坎肩、白色衬衫、一条红黑相间的斜纹领带、普通的灰色西裤和黑色的皮鞋,平平无奇的穿着打扮让他看起来意外的普通。
但这少年所处的这地方看起来却有些奇妙,这是一个让人分不清大小的地方,这个房间仿佛能延伸到目力所及无限远的地方,除了这少年所在的办公桌之外的一切皆如梦幻。
这里似乎没有方向的概念,不然实在很难想象是什么人会在墙壁上弄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门。
那是一扇一扇不知道通向何方的门。
随之存在着的出口或入口的门扉遍布围绕在这个少年的四面八方,由远有近,形态各异的门扉不像是装饰品,而这些门扉所在的地方看不出有墙壁的存在,仿佛悬浮于空中似的。
而那不存在的墙壁上也挂满了钟表,就在门扉与门扉之间的空白地带,每一块钟表的时间所显示的也各不相同。
这处奇妙的所在,或者说是奇妙的时空节点所在处,一直都像是普通的办公室一般存在着柔和的白炽灯的光亮,也搞不清光源从何而来。
待久了便觉得时间、空间都似乎没有什么意义,而那个少年坐在那里便仿佛几万年都过去了似的,却仍未见到他有什么改变。
吧嗒的声响,那是少年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在烟雾缭绕中,他那仿佛困得都睁不开的紫色瞳孔的眼睛看向文案。
随着文字上的墨迹开始干涸,稿纸的留白处出现一幅幅仿佛黑白相机拍摄的照片。
照片中,一位年轻的王正与他绝美的爱人相拥...
而纸面上出现了一些依稀可见的文字,其中可以辨认的词汇是一个名字——虞姬。
「嗯...」
少年放下了稿纸,又拿起了钢笔在那稿纸上补了几个字...
——1572...
这好像是一个编号,他抬起头看向前方。
在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而那个人的穿着打扮都跟刚刚在少年刚刚看着的照片中的王一般无二。
只是,现在的这个人看起来很不妙,浑身是血的他看起来似乎身受重伤。
王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持一把长剑,这个身穿古代武将盔甲的男子正用十分凶狠的眼神望着对面坐在文案桌后面的少年。
满是创痕的战甲缺失了右侧的肩部护甲,背后的红色披风也残缺不全,手上的剑刃沾满了鲜血,汗水混着血液让这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像是个地狱的修罗恶鬼。
他黑色的长发披散着,一双重瞳目一眨不眨的望着前方的少年。
而那少年也望着他,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良久...
手持利刃的王踏前一步,双眼中赤红的凶芒渐渐变得困惑。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阴间么?」
「......」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点燃了一根烟...
......
漆黑如墨的夜色,在天空微微有些蒙蒙亮的时候,黄沙萧索间,连绵的营帐在晨曦初现前逐渐的清晰。
对于很多人来说,黎明代表着新的一天就此开始。
而对于项羽和他的部下而言,在垓下这个地方,黎明到来的这一刻将决定他们的命运。
项羽紧了紧颚下胸前披风的结扣,然后挥手将大红色的披风甩到身后,有副将递来头盔,他顺手拿过扣在头顶将一头顶掩盖住那一头张狂的黑发,只留下一副棱角分明的面孔。
剑眉下一双重瞳子顾盼间,自有慑人的威仪,高挺的鼻梁下紧抿着的嘴唇好似涂脂。
跨骑在乌骓马上披挂整齐的他仿佛一尊雕塑,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却显得那般耀眼,黑暗之中依稀可见越来越多的战将汇聚到他身边。
所有人都披挂着楚地制造的铁铠,那铁铠黝黑之中透着浓浓的萧杀之气,同样都是英红的盔缨子,大红色的战袍披风,楚国的军士也好,楚地的百姓也罢,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这黑色与红色相间的服饰,就算是盔甲也是如此。
「嘶,呼...都安葬了么?」
项羽的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可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变化,连年征战和厮杀早已将他培养成一名冷酷的战士,尤其是在这大战将至的黎明时分。
不过,他的声音之中依旧难掩一丝悲戚的情愫。
副将策马来到项羽身边,深深的点了一下头,七尺高的汉子强忍着将眼泪含在眼睛里,满眼赤红。
项羽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唔...王!都怪我们太无能了!这才连累了王您陷入危局,以至于夫人她寻了短见...我们...」
「不,这不是你们的错...」
他又何尝不想为她流一颗眼泪?但不能是现在,绝对不能。
号角声响起,伴随着隆隆的战鼓打破寂静,有军士喊着号令开始出营集结。
「嗯...既然亡者的事情料理妥当,那么,我们走吧!还要去完成生者未尽的事业,譬如...一起去会会那个杂碎和他手底下那帮子混账爪牙。」
「唔...喏!!」
项羽纵骑奔上一点兵台,勒住战马的他微微让马侧着身体,目光所及台下陆续汇聚的军士尽收眼底。
有军官在整队,粗俗的风格也是那般的熟悉。
「都站直了!别一个个跟蔫鸡似的!」
「混蛋,别躺在地上,挺尸呢!给老子站起来!」
正打算抽打那个躺在地上的士兵,军官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停下了举起的鞭子。
身边的士兵走出来将那具尸体架起来,对着军官行礼。
「将军...我兄长他伤得很重,就让我们架着他吧。」
那士兵的眼睛通红,有眼泪含在眼睛里却没有流下来。
军官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然后顺手将鞭子丢出老远。
虽然军官们努力着,可这些或者缠着绷带,或者缺胳膊少腿的士兵实在没办法做到整齐,但项羽依旧发现这些士兵在面对他的时候依旧努力的让自己满身是伤的残躯努力的挺直。
这就是他项羽的兄弟们,这就是他从江东带出来一起打天下的弟兄。
这一刻,项羽摘下帽盔,已经锻炼的极为冷酷的内心不允许他落泪,更何况面对这样的一群兵士,落泪这等软弱的举动是何等的不堪。
「弟兄们,昨晚睡得好么?肯定没睡好吧?是呢...」
这样的开场白,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昨晚上一直有楚歌远远传来,若是换了别人,一定想要极力的消除这些事情,最好让士兵们忘记昨晚听到楚歌这事。
能够做将领的人,必然是知晓人心的人,士兵们因为昨晚的楚歌,想起故里的往事,现在打仗的心思已经削弱了。
项羽看着下方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的士兵,不理会他们的惊讶,继续说。
「我也没睡好!他X的!昨晚...实在太吵了啊!!这怪谁呢?都怪那个叫刘邦的杂碎...」
王他也听到了楚歌,可是他却觉得吵?只有这样么?!
士兵们的心里这样想,而项羽满意的看着他们的眼神继续说。
「这个老鼠头,我今天要去找他好好谈谈,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会提前拧掉他的脑袋!搞这些唱歌的家伙来吵人,还不如给我们送些漂亮的歌姬来的实在些!哈...难道不是么?你们说呢?说,是不是该多送些漂亮的妞儿到我们这里来?最好再送上酒肉...这才是他身为臣属的本分!」
项羽的话让本来凝重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虽然已经是穷途末路,可这些骄傲的汉子们却在王的打趣下放肆的笑起来。
「哈哈哈哈!」
「没错!王说的没错啊!」
「霸王威武!」
士兵们被项羽的话逗笑了,内心之中本来因为昨晚的楚歌闹得情绪不宁,现在却稍稍减弱了。
项羽也笑了,傲然望着麾下的这些骄傲的士卒,这些江东子弟。
「前几天打了几次仗,也没见那个家伙露面啊...想来也是,那个老鼠头能跟我比么?他手下的那帮子没卵的士兵能跟我项羽的弟兄们比么?这不就像山里的猴子喝醉了酒跑来揪老虎的胡子么?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士兵们越发放肆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是极!是极!」
「什么猴子啊,王您太抬举那个家伙了!他分明是个鼠辈啊!」
项羽也跟着笑了,看到气势越来越高涨,他举起手阻止士兵们继续哄笑。
「嘿嘿...没错!说的好!鼠辈这个称呼很适合!嗯!所以啊,我呢...现在召集你们,打算带着弟兄们去找那个混蛋讲讲道理!但是,我想啊!要是不把他狠狠揍一顿的话,那个笨蛋可能也搞不懂吧?你们要不要跟我去把他狠狠的揍一顿?等狠狠的教训他们之后,再让那个鼠辈亲自带着一帮子美人和美酒来给我们赔罪?嗯?」
「当然该这么做!这种鼠辈就该狠狠的教训一顿!」
「对!干他老母的!我们跟你去!王!」
「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刘邦那个王八蛋!操!啊呸!」
俗话讲有什么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兵。
项羽很满意的看着下面这帮家伙,身后跟着他的副将也佩服的五体投地。
放眼天下,谁能让一支刚刚战败还被围困在绝地的军队重新焕发斗志呢?也就是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王项羽了!
「好!!!这才是我项羽的部下!弟兄们!过会儿我们就去狠狠的揍这帮野猴子、臭老鼠!把你们的刀磨快些!把你们的矛擦亮了!没武器的,就算用牙齿撕,也要狠狠的告诉他们。」
「喏!」
「嗯!看来你们还记得...你们是谁的部下!你们是从哪里被我带出来的!秦军怎么样?是我们打败的!六国的仇也是我们为他们报的!现在他们想来恩将仇报,也不看看对手是谁,既然这些人来找死,那我们就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天下无敌的楚军!」
有副将策马向前来到项羽侧后方。
「誓死追随霸王!」
「誓死追随!」
「誓死追随霸王!」
「霸王威武!」
士气恢复了,士兵们的斗志被项羽重新唤醒。
项羽一挥手,身后的大红色披风烈烈作响。
「传我命令,火头军立刻造饭!让兄弟们饱食一顿,把剩余的粮食、肉都拿出来,务必让大家吃饱。然后,所有人跟着我的旗帜就像从前那样,将这些胆大妄为跑来送死的鼠辈...斩尽杀绝!」
「是!」
这是一个开始,项羽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可还未到气馁的时候,哪怕此时此刻身陷困境之中。
他也从未想过战败的事情,只是他的心中有些落寞与惋惜。
内心深处不断的反问那逝去的伊人,哪怕他知道不可能再听到她的回答。
难道你也不相信我了么?你觉得我会失败?不,她一直都是相信我的,她从未怀疑过我亦如我从不怀疑她...
她不听我言,寻了短见,只是想让我心无旁骛的战斗罢了。
可这样一来,纵然战胜又让我去与谁分享那喜悦?
虞姬...
......
纵然思绪万千,回忆过往种种,此时此刻依旧是在那奇异的空间里,诡异的打扮成文案编辑的少年在烟缸中掐灭了只剩烟蒂的烟头儿,而后用钢笔在纸面上写这东西,那双眼睛没有丝毫的情感流露。
随着钢笔的笔尖在纸面上移动时发出沙沙的响声,华美的文字出现了。
——亥下之战结束了...
滴答!滴答!
水滴掉落的声音响起,那声音不大却在这个安静的地方显得突兀。
放下纸张的他微微抬起头,就在他的桌案正前方,浑身浴血的项羽正一脸困惑的看着他。
滴答声并非水滴,而是项羽的身上滴落的鲜血。
凌乱的长发间布满血污的脸上,那对摄人心魄的重瞳子盯着少年的脸,凶狠狰狞的面容犹如凄厉的恶鬼。
「这是...什么地方?」
「......」
面对这个浑身是伤的武将,少年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
双方互相凝视了片刻,武将的眼中重瞳子带来的威慑丝毫影响不了那个文案编辑打扮的少年。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
少年没有回答武将的问题,拿出钢笔在那放置在文案前的简历最后一行写了几个字。
那浑身是伤的武将似乎忍受不了这般沉默的怠慢,手中被血染红的长剑一横,就打算逼迫对方说明一切。
「喂!我在问你话!这里是什么地方...汉军呢?那个老鼠头呢?!喂!!」
「......」
少年冷冷的瞥了一眼项羽,持剑迫近的项羽便感觉到身体无法动弹了。
「唔!呃...喂!你...你到底是谁!?混账!」
「......」
可是,就在这时,上方的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令他腾空而起,一扇天花板上打开的门扉开启,武将转瞬间便没入其中。
房门关闭,只留下地面上那一抹血污,然而就在片刻间连那血污也消失不见,这里依旧是那般干净。
默默抽着烟的少年将燃尽的烟蒂按灭,略微抬起疲惫的双眼,只见桌案的对面站着一个身穿龙袍头戴金丝冠的男人,男子的手上拿着一条麻绳。
「呃...你...你是何人?唔,朕...朕这是在何处?」
「......」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冷漠的疲惫双眼望着这个自称‘朕’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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