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错人了,”基德摇头,“我母亲不是那位作为家族之间‘友谊’象征嫁到纳尔逊家的尊贵公主,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恰恰遇到了一个错误的男人。”
“还是说,你在期待着自己追捕了两年的海盗成为你的未婚夫?”基德突然话锋一转,恰好扎中了蒂娜的心病。
蒂娜脸微微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如果芬妮•恩菲尔德是基德的母亲,面前这个人的本名就应该是格罗芬•纳尔逊,自己那个被老爹天天惦记着的未婚夫。
酒保将装有两支香槟的冰桶放在桌上,为两人摆好酒杯后便离开了。
“时间还早,先来一局吗?”基德斟好酒后,从桌底抽出一张棋盘,将白方推向蒂娜。
这是一种在诺迪索普已经有数千年历史的博弈游戏,名为“鳞角之争”,游戏原型是巨龙时代一黑一白两条龙王之间的一场旷世大战,棋盘由56个小格子与两个大格子组成,各自代表战场和龙巢,博弈双方使用黑与白两种颜色的棋子,分别象征着黑龙贝希摩斯和白龙利维坦的族裔,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善用自己的棋子和龙巢的孵化能力来进攻,最终吃掉对方的龙王即可获胜。
即便是龙类早已绝迹的今天,这种强大而美丽的生物还继续活在这个世界的文化传承中,“鳞角之争”依旧是全世界最流行的博弈游戏,每个酒吧和餐厅的桌子下都会配有一副磁石棋盘,供客人们娱乐消遣。
蒂娜和基德的棋力都是一流水准,在这两年因为各种原因坐在一起时都会来上几局,毕竟各自身边都找不到什么能和自己过招的人,自然不会放过难得的对手。
“你前面说不太想承认自己是恩菲尔德家的人,可是后来又说比起父亲的血统更愿意承认母亲的血统,”蒂娜走了一步棋,端起酒杯,歪着头观察酒里的气泡上浮,“为什么突然改口了?”
“只是相对而言罢了,你知道的,恩菲尔德这个姓氏并不是什么好的标签。”基德苦笑,走了一步,“但是你非要让我从父亲的姓氏和恩菲尔德中间选一个,还是恩菲尔德更能让我接受。”
“你这句话让我想起海军学院的某个同期生。”蒂娜喝完杯中的酒,耸耸肩,“想不到你还有在乎他人对你看法的一面。”
————
法芙妮娅推开船长室的门,房间里没有点灯,奥莉薇妮正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对着月光看书,一旁的小桌上摆着洗好的餐具。
“晚餐可还满意?我可是特意吩咐主厨给你准备了蔬菜沙拉。”妮娅还带着那顶滑稽的三角帽,虽然很不愿意,但船长吩咐过不要在奥莉薇妮面前露出鳞角种的特征,她也只得这么做。
“其实没必要在饮食方面把我代入到精灵这一身份中,”奥莉薇妮合上书,笑了笑,“我是在人类社会生活长大的,没有那么多顾忌。”
众所周知,精灵这个种族以其传承悠久的文化,艺术以及俊美的外貌在整个诺迪索普闻名。然而这些只是其中一面,精灵给外界的负面印象多半来源于他们那些与其他种族格格不入的生活习性,比如对于肉食的选择,大多数精灵只吃一般市场上很少见的松鸡肉,而非常见的牛羊鱼肉。
这在一些例如船只和飞空艇的长途载具上是能让厨师很火大的事,受精灵社会本身的封闭性和其严格的阶级制度影响,一些精灵贵族到外界依旧喜欢居高临下地对他人指手画脚,奥莉薇妮自己在各地旅行时,常会见到一些趾高气扬的精灵贵族由于不满统一供应的肉食和厨师吵起来。
“有什么事要找我吗?”奥莉薇妮问,她不清楚这条船正驶向哪里,但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处境,反正孤身一人也没办法就这么离开,不如等那个神秘的船长现身后再考虑其他的事,毕竟是他下令救了自己,好歹要当面向他道个谢。
妮娅默默在奥莉薇妮对面坐下,纠结了好一会,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被手帕包裹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上午听你讲了自己的经历,我相信你对这东西不会陌生,”妮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样东西,唯恐它突然就在自己面前消失了,“在船长回来之前,我有些事情要向你问清楚,你可以把这视为我向你索取的疗伤报酬,毕竟我的本职是海盗,做善事不求回报可不符合道上的规矩。”
奥莉薇妮笑笑,点了点头,打开手帕将那样东西对着月光仔细观察,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徽章,从手感和色泽来判断,无疑是纯金打制的,徽章侧边印有船锚和铁链的花纹,正中间刻着船帆和交错的枪炮,下方是花体的通用语“Nelson”。
她认识这块徽章,五年前自己最后一次见它的时候,这块徽章还挂在格罗芬•纳尔逊的房间里,但再次回到纳尔逊庄园时,少爷的房间已经被搬空了,这块徽章也不知所踪。
但它能够出现在这里,看来这条船或者妮娅,可能与纳尔逊家的人去楼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知道布兰登•纳尔逊是因为什么离开贝斯瓦尔的吗?”
听到这个名字,奥莉薇妮微微皱眉,这个人她相当熟悉,他是格罗芬少爷的父亲,尽管是父子,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能用“不和睦”这么简单的词来形容了,两人在一张餐桌上吃饭的时候和他们同处一个房间甚至会让人想加件棉袄。
奥莉薇妮在纳尔逊家待了五年,看了四年的父子冷战,只有四年并不是因为第五年两人的关系缓和了,而是因为布兰登在第四年离开了贝斯瓦尔,直到格罗芬少爷恢复她的自由身都没有回来。
“他离开的时候只是说要带二少爷去他应该去的地方,直到我走的时候都没有寄回过一封信,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奥莉薇妮努力回想了一下,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给她的一贯印象就是一面坚实的墙壁,格罗芬少爷则是一头努力想撞破那面墙的犟牛,到最后她也没看到这头牛把墙撞破的一天,墙只是自己就那么没了。
“二少爷?”妮娅愣了一下,“布兰登除了格罗芬之外还有别的子女吗?”
纳尔逊家也算是珍珠海无人不知的名门望族了,在某些方面,它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和海德拉皇室平起平坐的恩菲尔德家,每一代的家主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命运宠儿。说得夸张一点,下一任家主还在吃奶时,名字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珍珠海,与他们相关的资料和档案只要能被收集到,就会在从事情报行业的人口中倒背如流,格罗芬•纳尔逊也不例外。
但格罗芬•纳尔逊并非布兰登的唯一子嗣这件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二少爷是布兰登先生的私生子,平时并不和家族一起住在纳尔逊庄园,布兰登先生将他接到贝斯瓦尔后在市区专门给他租了一间房子,只有节日或者有什么场合需要全族到齐时才会到庄园来。”说到这,奥莉薇妮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他和布兰登先生离开贝斯瓦尔后,家族中传言说他是被送去了海耶克集团的海军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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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死。”蒂娜把象征利维坦的“龙王”棋子向左推了一格,将基德的“龙王”彻底困死在了角落中。
“你赢了。”基德两手一摊表示自己认输,随后打开了第二瓶香槟,“和往常一样,我会在不越界的前提下执行你提出的一个要求。”
蒂娜和基德的棋局并不是没有赌注的,他们的筹码是彼此的“一个承诺”,获胜的人可以要求对方做一件事。当然,由于两人身份和立场的原因,这件事的范围是有界限的,比如蒂娜不能要求基德去自首,基德也不能要求蒂娜辞去海军司令的职位。
“你在故意让我?”蒂娜皱眉,这次取胜在她看来有些过于轻松了,基德全程都心不在焉,走棋漏洞百出,完全没有表现出他应有的水平。
“谁知道呢?”基德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每次你有非赢不可的理由时,不都能把我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故意放水是能被察觉出来的。”蒂娜耸耸肩,对此她是无所谓,能多差遣基德一回倒也不是坏事,“要让你干什么事我现在还想不到,这次先记着吧,以后再说。”
“如果你不提要求,那就轮到我了。”基德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刻有通用语字母“K”的金币拋向她,“今天上午我只让你做了第一件事,还有两件。”
“这次又是什么花样?”蒂娜收下作为依据的金币,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到这事,她又有点头疼了,继上午离开拍卖会之后她就在想报告书要怎么写才能骗过议会那帮喜欢挑刺的人,但始终编不出合适的理由。
“很简单的一件小事,”嘴上这么说着,基德却是一副无比认真的表情,“等你这次回到贝斯瓦尔后,两个月内不要出海,仅此而已。”
“你不会在谋划什么和红心联邦有关的事吧?”这事情确实很简单,即使基德不说,蒂娜回到贝斯瓦尔之后再次出海估计也是一两个月后的事了,可脑中突然闪过的某些东西让她警觉了起来,“如果你这两个月内的行动会危害到红心联邦的利益,我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放心,除了炮击夏尔德雷科的城门,我还没有在你任内做过什么直接对红心联邦有危害的事情。”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仔细想想倒也是这么回事,如果不是因为那次炮击惹火了议会,蒂娜根本没必要亲自出马来追捕这个基本不在自己国家领海活动的海盗,至于他声称自己是1513年袭击贝斯瓦尔的元凶,这件事到目前为止都只是口说无凭,虽然疑点重重,但没有任何证据指明那次袭击事件和基德•布莱克有关。
“两个月不出海,没问题。”蒂娜点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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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海风拂过男人苍白的皮肤,微微扬起那件单薄衬衫的后摆,男人手中端着酒杯,靠在阳台的大理石护栏上,品着红酒聆听下方浪涛拍打礁石的声音,目光投向银色的海平线。
天上没有星星,唯有一轮孤零零的满月在云端时隐时现,微弱的月光下,鼓着黑帆的海盗船逐渐远去,如同一匹年暮的孤狼。
“永别了,老友,为你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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