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给你送晚餐来了。”奥莉薇妮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端起餐车上的餐盘走进了房间。
房间的窗帘紧闭,只有格罗芬床边的一盏台灯亮着,少年正半躺在床上,借着淡淡的灯光看书。
奥莉薇妮将餐盘在桌上放下,走到床边,用手背在格罗芬额头上贴了贴。
“少爷你吃过药了吗?”她的目光从台灯下的药盒上扫过,里面装的退烧药确实是少了两颗,但为了确认这一点,她还是要测一下,之前就发生过格罗芬为了假装自己吃过药,故意把药丸拿出来丢进火炉里这种事。
“这次我真的吃了,”格罗芬苦笑着,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距离我上次生病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现在我已经不是那个体弱多病的小孩了……能别再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催着我吃药了吗?”
“不体弱多病了,但少爷前几天的行为还是和小孩子的时候一模一样。”奥莉薇妮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走到桌前将餐具摆好。
“为了把装病弄假成真,在雨天不打伞,穿着薄衬衫,去后山钓了一下午的鱼,少爷你是白痴吗?”
格罗芬尴尬地挠挠头,不敢接话,在他冷静下来之后,连自己都觉得那种行为幼稚得有些可笑。
窗外还下着小雨,雨点落在窗帘后的玻璃上,发出令人心情舒畅的滴答声,精灵少女站在餐桌旁,低头把玩着袖口的扣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只有一份?你不吃吗?”格罗芬入席后才发现,桌上只有一副给他的餐具,一旁的奥莉薇妮只给自己倒了一杯奶茶。
“我已经和安德鲁斯小姐一起吃过了,少爷你不用管我啦……”奥莉薇妮揭开餐盘盖,催促着他赶快吃。
“看样子你和她相处得还挺好?都能一起吃饭了。”格罗芬将酱汁淋在牛扒上,随口问了一句。
“其实……是她要求的,一开始我说要陪少爷吃晚餐,但是安德鲁斯小姐说‘既然你的所有者是格罗芬,那婚后你就是我和他的夫妻共有财产,你没有权力拒绝未来女主人的要求。’,我就不敢多说什么了……”奥莉薇妮捧起茶杯,看着杯中自己沮丧表情的倒影,“我实在是不擅长应付像她那样强势的人……”
蒂娜·安德鲁斯在三天前到达纳尔逊庄园后,就“临时征用”了奥莉薇妮作为她住在纳尔逊家期间的女仆,恰好那时格罗芬偷偷溜去后山钓鱼了,因为找不到格罗芬,情急之下又编不出借口推脱,奥莉薇妮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如果实在觉得她很苛刻,你就去跟阿丽莎夫人说一声,让她找个别的女仆和你换一下吧。”格罗芬有些担心,就红心联邦的情况而言,作为“物品”被买卖的奥莉薇妮是不受大部分法律保护的,如果那位大小姐真的有意加害她,是可以不用承担任何法律责任的。
“没有到那种程度……”奥莉薇妮摇摇头,慢吞吞地说:“安德鲁斯小姐可能只是第一次见到精灵,有些好奇罢了……在我看来,她和少爷在某些方面其实很相似呢……”
“是吗……?”格罗芬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眼角微微抽动,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精灵少女的耳朵,“你不会也让她摸了……吧?”
“我不是指那个方面啦……”奥莉薇妮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警惕着他突然伸手过来摸,“她在一个人发呆的时候,总是在自言自语说着些难懂的话……我刚刚来纳尔逊庄园那时的少爷,不也经常坐在窗边看着棋盘上的贝希摩斯和利维坦发呆,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哦……”听她提起往事,格罗芬只是心不在焉地随口应了一句,并没有想把这一话题继续下去的意图。
两人都沉默了,房间里只剩下墙壁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屋外的雨声夹杂着些许凉意从微微飘动的窗帘间渗入房间里,少女不由得在握着茶杯的手上加大了几分力度。
“少爷,你真的不打算去见她吗?”犹豫了许久,她最后还是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你想让我去见她吗?”格罗芬放下刀叉,走向洗漱台,反问她。
“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吧……”奥莉薇妮低着头收拾餐具,声音越来越小,“安德鲁斯小姐是你的未婚妻,就算这次你不去见她,以后还是要见面的……”
“那是以后的事了。”少年伸了个懒腰,看上去还是对此漠不关心。
奥莉薇妮不知道这时以自己的立场该怎么劝说他,她喜欢格罗芬,也希望未来成为他妻子的人是自己,以她的角度来看,蒂娜是一个自己无法击败的“情敌”,但相处的这几天她却完全对这位“情敌”讨厌不起来,而且直觉告诉她,如果蒂娜和格罗芬能坐在一块好好聊聊,两人一定能相处的很愉快。
格罗芬从小就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庄园里佣人阶层的孩子多少会因为父母的影响,对这个带有一半恩菲尔德家血统的少爷敬而远之,纳尔逊庄园离城镇又远,格罗芬自己也不愿意和城里那些贵族富商家的纨绔子弟有过多的牵扯。
受到儿时被各种人排挤的经历所影响,性格孤僻的少年对任何同龄人都是一种抗拒的态度,将他人拒之门外,愿意敞开心扉坦诚相待的,只有四年来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的奥莉薇妮,即便是对待自己远道而来的未婚妻,他也是以一种“自己能不扯上关系就尽量让他人代劳”的态度来逃避与她见面。
“少爷……能和我聊一会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奥莉薇妮在少年身旁坐下,轻轻把额头贴在他肩上,话音里带着些许疲惫。
格罗芬心领神会,伸手将女孩抱到大腿上,拨开淡金色的长发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你还记得四年前,我们从城里回来那天晚上的事吗?”奥莉薇妮也不挣扎,顺从地靠在少年身上,任由他摆布。
“记得啊,”格罗芬嗅着女孩发丛中淡淡的花香味,这几天积累的烦躁情绪仿佛在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那天我们回来之后,半夜你说睡不着,我就读了本童话故事给你听,听完之后你突然就哭了起来,抓住我不让我走,你也不肯睡觉,只是让我陪着你,我只好继续找故事书给你读,一直熬到第二天太阳升起,你困到睁不开眼了才睡着。”
“那少爷你还记得你当时读的第一个故事是什么吗?”奥莉薇妮抱住他的脖子,一脸认真的表情。
“是关于一个落魄公主的故事吧,她受到不公的对待,被迫住在又脏又乱的马厩里,但又向往着每晚宫廷里的舞会,一个路过的女巫就给了她一种神奇的魔法,当午夜12点的钟声敲响时,那个穿着破烂衣服住在马厩里的可怜丫头就会摇身一变,化作身着礼服裙和水晶鞋的美丽公主,被一架漂亮的白色马车载着送到舞会上,”格罗芬笑笑,这是他给奥莉薇妮讲的第一个故事,也是母亲给他讲的次数最多的一个,他自然是烂熟于心了,“可是一旦凌晨4点的钟声响起,魔法就会解除,礼服裙,水晶鞋,以及那架漂亮的白色马车都会消失,她会再次变回那个住在马厩里的脏丫头。”
“那时听你讲完这个故事,我开始害怕那天白天发生的事情都只是女巫的魔法,等我一觉醒来,魔法就会解除,一切都会像泡沫一样消失。”少女把脑袋贴在少年胸口,感受着从耳朵上传来的体温和少年的心跳,“所以我不敢睡着,心想即便那些是魔法产生的幻象,我也要尽可能把它留久一点……”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这件事,”少年心中一阵触动,他不擅长去揣测他人的想法,从没想过那天奥莉薇妮哭泣的原因是那个故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奥莉薇妮抬起头来看着他,眼圈有点泛红,“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最开始那一个月,少爷你一直都是用那种冷冰冰的态度对待我,但就在那天,你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帮我梳头,带我去城里买衣服,晚上还给我读故事听……”
“像是被施加了魔法一样?”格罗芬用手指在她柔顺的长发中滑动,无意间碰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物,那是作为奴隶身份象征的项圈。
奥莉薇妮突然不说话了,咬着嘴唇,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有话就说吧,我不会怪你的。”
少女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了房间门是关着的之后,凑到格罗芬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安德鲁斯小姐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在那个梦里,你和安德鲁斯小姐就要结婚了,我很伤心,就躲在厨房里一个人偷偷哭,不知道过了多久,少爷你找到了我……说了些……很伤人的话……”说到这,她有些支支吾吾的,犹豫着不想继续说了。
“我在你心目中原来是那种人吗……”格罗芬又气又觉得好笑,稍稍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那个梦里我说了些啥?讲给我听听。”
“呜……”奥莉薇妮开始后悔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低着头不敢看格罗芬的脸,她的身份——至少在客观的角度看来,只是个奴隶,这些话是不应该对主人说出来抱怨的。
“你就这么在意这东西吗?”格罗芬摸摸她的头,在她唇上一触即离地亲了亲,“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我答应过你的吧?等我成年仪式那天,可以执行法律程序了,就会归还你的人身自由,在那之后你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去哪。”
“那我可以还留在少爷身边,继续当少爷的……女仆吗?”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说出了“女仆”这个词。
“只要你想,可以用‘恋人’这个词哦。”
“少爷……安德鲁斯小姐现在就在庄园里……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如果这是到天亮就会消失的魔法,那至少在天亮之前,就让她沉溺在这美好的幻象中吧,少女心中这么想着,紧紧抱住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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