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并不应当被记录的记忆。
就连残存的记忆好像也全都被黑色因子给吞噬掉了，如今这样半梦半醒的脑子里究竟还能感受得到什么，自己也是搞不太清楚了。
现在的话，无论再做什么，在记忆深处里残留下的印记，也就只有寒冷了。
或许还是有那么一丝温暖吧，但是破碎的残片好像刺痛了双眼，搞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的……也就是说，以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回想不起来任何一件事情。
也就只有那源自内心深处的寒意通向自己的五脏六腑，不断刺激着大脑的反应神经了。除此之外，身体里的血液似乎也不太安分，搞不太清楚自己会不会就这样一下突然死掉。
还有就是……这黑暗之中也是空无一人，明明是宽敞得可以容纳十多个人同时行走的通道，却连一个什么东西的影子都找不见，除了那粗重的呼吸声以外，这里也同样是什么都听不到……这么一说的话，就连视线好像也被什么东西给蒙蔽了——等等，在这没有任何光亮的黑暗地带，看不见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可是……但是，这双眼睛好像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够看清黑暗之中的事物了……
那么，遮挡住视线的是什么东西啊？
嗯，思考的话，总感觉太累赘了，而且，有股鲜血的味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这一切都让这有些迟钝的大脑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嗅嗅……”
驻足片刻之后，才发现那似乎是从自己身后飘来的。
……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现在的话，难道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吗？
没有，又好像有。
在意的事情是什么？那种东西自己有吗？自己有什么需要在意的东西吗？
有的吧？
毕竟也确实地感受到了那般刺骨的寒冷，死掉了的话，一定会永远沉浸在那种冰冷的恐惧感之中了吧？算了，只是想想而已，就觉得那已经可怕到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
却浑然不知自己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更加后知后觉的、令人感到不对劲的事情是——难道这大脑还能够正常地进行思考吗？这种理应在兴奋状态之中的人，除了直接地发泄情绪之外，就不会再有什么其他行为了吧……
就是这样，那只怪物在地下研究所的走廊内疾走狂行——它是被冠以“异者”之名，企图冲破名为“黑暗”桎梏的黑色死神，没有人真正能够窥见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并不应该是什么死神，因为直到今天，他也不过是个连十四岁都不到的普通少年而已。
但是，当黑色因子躁动的时候，他就不得不化身为死神。那因与黑色因子相融合而变得面目丑陋的死神，在黑暗中肆意徘徊，身侧围绕着他的，除了气态黑色因子，再无其他。
这位少年的名字被叫做夜肆徊，是某个机构的第五者异术研究项目对象——黑色因子。
夜肆徊并不是很懂那些所谓的异能力，确切地说，他甚至都没有过机会见识这个世界……他完全没有任何时间概念，印象里只是自己被关在封闭的地方颠簸了许久，而在重见天日的时候，自己见到的是一名自称为Dr.荀的人。
对于那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没有概念。
他的大脑完完全全的一片空白，对一切都没有任何概念。
那是完全的混沌，如初生婴儿般纯粹。
正是如此，黑色因子的不稳定性移植到他的身上，才更令一般人感到不寒而栗，也是只有那个带着单片眼镜的怪人才敢于接手这个项目，其他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而夜肆徊清醒之后，对自己一直都是一种完全置身事外的状态——也就是所谓的丢了魂一般。
印象里，人最初的记忆是混沌的。
但是，在那混沌之前，一定是还存在着什么的。
夜肆徊应该是如此坚信的，尽管他从来不曾想过这种问题，但要是让他扪心自问的话，一定会做出这样的回答……然后，终有一天，他会找出这个答案——不管那将会面对多么强烈的悲伤。
而现在，触及到他灰色世界，并为之染上色彩的，是夏依熏——一个留着粉色短发的，年长他三岁的女生。
诚然，夜肆徊并非是什么死神，真要以这种说法来看，其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劣等的游魂野鬼而已，但对方却是真实的天使、童话故事中的仙子，她降临在满身疮痍的自己面前，以纯粹自然的手法点缀世界以色彩，使其不再单调而压抑。
他第一次知道，痛苦是能够被人感知到的东西。
眼泪也是可以为陌生人而流的。
于狂乱极致的血脉鼓动中所诞生的意识，第一次有了不再是名为“麻木”的其他体验，温暖的眼泪滴落在冰冷的脸颊上，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弟重逢般——夜肆徊的脑海里毫无征兆地闪过了这样一个错乱的念头。
那是黑色因子第一次感受到了抑止力的存在，就连戴着单片眼镜的怪人，那深邃的双眼中都浮现出些许惊讶——那是他从事漓殇都市工作以来，几乎不曾有过的感触，可他的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的情感表示，只是向着那夏姓女孩说了些什么，便转身离去了。
黑衣死神夜肆徊，这是在他成长前的故事。
自夏依熏第一次来访之后，她几乎每天都会再到那个研究所去看他，虽然夜肆徊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反正每次看到她都会觉得很开心，这样就行了。
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因为看见你就会觉得心情畅快，所以每天都期盼着能够再见到你。
此后，在荀的允许下，夏依熏甚至可以带着夜肆徊到都市里四处逛逛了。
相信我们完全不难想象出，一个长久以来都封闭在昏暗地底下的内心，在接触到光明之后会产生怎样的变化，少年夜肆徊的心境在这段时间内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久而久之， 她在死神心里种下了不属于他的光明，这在他很久以后的漫长旅途当中，依然在不断闪耀着。
而这个时候的他还依然是对世界一无所知的少年而已。
他的世界只有夏依熏一个人，要说到他的成长，那也是在夏依熏离开以后了。
现在的他，只是看到她喜悦的样子就会觉得快乐，夏依熏是黑色因子的抑止力，荀所得出的结论绝对不会错。
所以在看到夏依熏受伤昏迷后，会异能失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是发生在漓殇都市的一起恶性事件：徊游夜行。
混入漓殇都市的人物鱼龙混杂，其中不乏一些激进分子，尽管市长已经加强了管理警戒，但也最多就是管管小混混，对于一些行动抱有目的性的四者而言，毫无作用。
这里要说的恶性事件，是指一个频繁在黄昏与夜间出没袭击学生，萃取血液的成年男性，由于事件影响过于恶劣，导致多方着手追查此事。
包括寒凌和刹娜在内的许多人都被牵扯了进来，但这也是后话，现在我们把话题重新拉回到夜肆徊异能失控的这件事情上：由于事发当时，戎犽志的那两个铁跟班刚好经过那里，使得夜肆徊错以为他们是凶手，险些杀死两人。
得知同班同学受伤的消息，从医院探望归来后的戎犽志，找到了与他同一个班的寒凌、泉清月与妖无垠，进行了一次伏击落单夜肆徊的荒唐行动。
令人惊讶的是，异能暴走状态下的夜肆徊，四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正当夜肆徊要一举击溃四人时，夏依熏找到了他，直接牵住他的手并强行拉了出去。
四人瞠目结舌，看着前一秒还煞气冲天的死神，突然变成了一只乖巧的黑猫……
这反差也太大了吧——戎犽志当时大概是这样吐槽的。
另一方面，刹娜在遭受到袭击之后，永衡很快便得到消息，只不过都还不需要他正式参与其中，其他人就已经解决了事件，他便也就继续追查复合领域的事情。
事件结束很久以后，这起事件被四者们记录为徊游者夜行——之所以是很久以后，是因为后来的漓殇都市，依然发生过多次类似的事，这类事件变被统称为徊游者夜行——一个在事发时并不存在的概念。
那次事件之后，夜肆徊作为黑色因子的项目目标，也得到荀的允许，可以一个人自由外出活动了——可以去找夏依熏了。
仅仅只是在那里打工的夏依熏，后来也有了新的归属，她不属于四者的任何势力，只是一名单纯的御者练习生，恰好拥有与黑色因子相容性很强的体质，刚好又是名性格很好的女生，了解到夜肆徊的情况后，难免有了一些情感上的触动——仅此而已。
她与夜肆徊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终于离开了实验室，可等待着他的却是无止境的未知。毕竟也没有谁会知道，在未来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异者是漓殇都市的产物，四者们在一定程度上，都十分想要了解有关于异术的事情，后续还会有不少的麻烦事找上他吧。
值得欣慰的事情是，在面对兴师问罪的戎犽志时，夜肆徊也能平稳地应付了。
荀对他的项目所采取的方针是比较特殊的，他甚至同意让他在漓殇都市内入学。不过，身为异者的夜肆徊，要正式成为一名漓殇都市内的学生，还是存在着一定程度上的问题，在经过一番相关人员的讨论之后，决定将其编入某补习班的成员之中，同时也成为了班级上永远挂名的未知神秘人物。
不管怎么说，很快，这名十四岁的少年夜肆徊，便将迎来他崭新的人生……
“你当真是那么想的吗？”一个应该是并不存在于任何世界、任何领域的声音。
仅仅是无尽深渊当中一丝飘渺不定的微光，就令你失去了理智吗？
那段不被记录的记忆。
回忆起来吧……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尘世界的沧海一粟而已。
是不是感觉心里少了什么东西？
是了，没有错。
你每在这里浪费一秒钟的时间，那个倒计时就会相应地减去一秒，当你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有的人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自己，但是时间却很诚实，它从来不会欺骗任何人。
希望未来的你，想起如今在这儿悠哉悠哉地到处晃悠的时刻，精神不会被过于强烈的罪恶感所压垮。
我的因子。
……
———————————————————————————————————
嘀咚，收到信号的提示音后，她于百忙之中打开了通讯器的开关。
“喂。”耳机那边传来一个没有什么生气的声音。
“娜娜，事情怎么样了？”已经换上了冬装的永衡，行走在飘雪的都市内，一手扶着通讯用的耳机，一手在黑暗中摸索着行进。
她每一次的问候都是如此，让永衡听不出任何隐藏的信息。
“诶……什么事情？”刹娜躺在租赁的单人公寓客厅中央的那张沙发上，双手操作着在黑暗中发亮的设备屏幕，平淡地回复着永衡的问题。
她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
“那名试探异者底细的吸血鬼。”永衡在黑暗中打了个信号。
“已经落网了。”刹娜睁着看似充满疲倦的双眼，流畅而熟练地操作着设备里的虚拟角色——可以看到上面出现了一个ACE的图标。
“这么快吗……”
永衡快速思考了一下，向着隐匿的巷道继续前行。
“嗯。”刹娜活动了一下缠满绷带的右肩，片刻后才说道：“有情况我会再通知你，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随时可以赶过去。”
客厅的地面上有许多染血的布带，对于自己受伤的事情，只字不提，甚至在上次面对对方的询问时，也同样选择了惯性的欺骗。
因为很快就会恢复，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这边也是，什么时候有空再见个面吧。”永衡舒了一口气，在寒冷的夜晚里瞬间液化散去。
在这种永远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耳机里刹娜传来的声音总是令永衡感到相当地可靠。
“唔……太远了……”刹娜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设备屏幕之中的角色又一次展开了激烈的打斗。
“什么？”永衡当然没有听清刹娜的话，但也估摸着揣测出了些什么。
两人一个在都市的北区，一个在南，虽在同一座城市，却总感觉无比遥远，霞松一直有提醒他们俩要时刻保持联系，实际上他们也是这样——每次的通讯都会接通，但却很少见面。
并不是不想见面，而是刹娜在来到漓殇都市之后，就染上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抱着设备进行操作的恶习。
那个脆弱的灵魂变得更加令人难以接近。
永衡再一次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失落，自从执隽前辈遇害以来，永衡一直都在试图掩饰这种挫败感，但是它却无论如何都要霸占他的心灵，使其行动处处受制。
“没什么……”话音未落，她手里举着的屏幕突然灰了。
没什么。
意识到的时候，两行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14/2/7，游戏失败。
当然不是因为区区一场游戏而已。因为，人就算伤口会不断地痊愈，痛苦却是真实存在过的，那是能够被深深地刻印在灵魂深处的记忆，时间过去的越久，伤痛就会愈发地清晰。
这是一种顽疾，只要还活着，就无法摆脱的症状。
“那先这样了，娜娜，保持联系哦。”永衡并不着急着切断通讯，只是一如往常地等待着一句简短的答复。
但是熟悉的声音一直没有响起，只有通讯已经被对面切断了的声音。
“……”
永衡内心深处的挫败感更加强烈了，他回头看了看接到信号赶来的人影，示意可以开始行动了。……
“呜呜呜……”刹娜直接切断了通讯，只是不想被对方听到自己哭泣的声音而已。
设备屏幕上的频道框里谩骂他人的词汇非常刺眼，刹娜感觉这个黑暗的世界从来都没有这么陌生过。
她终于发现了自己原来还会哭泣。
她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无论是手中设备上的游戏，还是在面对永衡的时候。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在黑暗之中的人哭累了，便也就沉沉地睡去，第二天还是依然要继续。
所以在梦里还是可以露出微笑，起码明天还会再一次到来。
……
简短的对话过后，永衡仍旧心存疑惑。
上一次见面，还是跟寒凌等人一起调查御者的事情……
不知不觉，也已经在漓殇都市待了一年的时间了呀。
“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再去看看她吧……”永衡心想着这大概是一句标准的flag式的语句，一边向着深不见底的黑暗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作者：寒灬氷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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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 bilibi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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