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校长室门前，我特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裤兜。
嘛，讲道理的话应该是没有任何武器的，就怕那个老绅士不跟我讲道理。
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声沉重的“请进”。
于是我轻轻地推开门。
校长穿着一身看上去像是清朝官员的衣服，还特地在椅子上铺了一条黄色的丝巾，搞得就像是坐在龙椅上一样。
看不出这老贼还喜欢cosplay。只不过看他这阵势像是在cosplay那曾经走到头的末路皇帝？
这难道是暗示吗？
“校长，您有事找我？”我试探性地问道。
“别来无恙啊，荀袂同学。”校长冷笑道。
又是“别来无恙”！你怎么这么喜欢说这个词啊！而且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冷笑啊！就好像我把你的女儿骗上床了一样！要不要这么故意针对我啊！
“唔，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继续微笑。
“无妨，坐！”说着，校长指了指我面前的地毯。
我很确定那里并没有任何椅子，有的只是地毯而已。
“可是校长，我没有看见椅子啊。”我决定装作傻傻的样子说出来。
“无妨，坐！”校长震声说道。光从语气我暂时判断不出他的心情。
喂，你是复读机吗？而且坐个鬼啦！你难道要我席地而坐吗？
——于是我席地而坐，用仰视的姿态望着眼前那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
“听说你今天新生演讲的时候，说了不得了的话。”
校长缓缓地端起了一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居高临下地对我说。
“玩笑话而已。校长您可千万别当真。”我装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这个茶啊，如果不是真心泡的话，就一点味道都没有。”校长一边感叹着一边把茶倒在了地毯上，“人的耳朵呢，如果听的不是真心话，就一点也听不进去。”
喂，你这是在暗示吧！绝对是的吧！
既然你跟我玩暗示，那我也跟你玩暗示。
看谁比较有耐心。
于是我回视着校长的目光，深沉地说：“虽然是玩笑话，但不知道说的人和听的人会不会当真。如果说的人和听的人都当真了，那玩笑话也就变成了实话了。”
“不管怎样，说玩笑话的那个人看起来很有想法啊。”
“也许很有想法吧，但想法和实践是脱离彼此互相独立存在的两样东西。”
OK，完美的反击。唉呀妈呀可把我牛逼坏了。
“荀袂同学，你知道人类史上第一次完成环球航行的航海家是谁吗？”
校长突然毫无征兆地转移了话题，脸上还浮现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
我猜不透他的想法，于是只能乖乖地回答：“麦哲伦。”
“没错，就是麦哲伦。当时西班牙国王支持麦他进行航海探险，耗费巨资装备远航探险船队。5艘远洋海船，二百多名船员，旗舰「特里尼达」号排水量甚至达到了110吨。”校长滔滔不绝地说说着看似无关的话题，“荀袂同学，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明白为什么麦哲伦能够成功，而在他之前的那些航海家却都失败了，对吧？”
那不是废话嘛。国王给麦哲伦砸了钱呗，就这么简单。
或者换一种说法，其实就是因为麦哲伦背后有一个靠山罢了。
看看《西游记》里面那些没有背景的妖怪，不是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打死了吗？而那些有背景的妖怪却自始至终逍遥法外。这就是背景靠山的力量。
不过这个老家伙说这些话的用意是什么呢？
难道……
“……那么，你的国王在哪里呢？”
果然，校长向我抛来了一根橄榄枝。
仅仅凭借我现在的力量，绝对不可能撼动一整所大学这样的庞然大物。
但是，如果我的背后站着一个有着足够权势的人呢？
如果我像麦哲伦一样找到了一个靠山呢？
现在，这个所谓的靠山就站在我的面前，用平静的眼神望着我。
只是现在我不知道这根橄榄枝上究竟有没有涂了剧毒。
我可不会像电视剧里特意卖萌的反派一样，明知道这根橄榄枝有毒还要作死地舔上一舔。我必须得继续试探。
“西班牙的国王能够给麦哲伦提供足够他远航的必需品。”我说。
“但前提是，麦哲伦必须全身心地归顺到国王的麾下。”
老奸巨猾的家伙！我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句。
很显然，如果我想要从他的手里获得必要的帮助，首先我就必须“归顺”于他，成为他最忠诚的走狗——但我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控制的感觉。
“所以我在想啊，要不干脆建立一个属于我的东厂吧。”校长的语气越来越沉重了。
“东厂？”我顿时愣住了。
东厂是明朝的特权监察机构、特务机关和秘密警察机关， 权力甚至在锦衣卫之上，只对皇帝负责，不经司法机关批准，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
简单来说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需要看皇帝的脸色。
“看见我的这身龙袍了没有？”校长脸上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了。
我在刹那间醒悟了：怪不得这老头要cosplay成这副鬼样子！他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想要让我成为东厂的领导者！所有的对话其实都是他精心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引到现在这种境地之下！而我在看见他敞开的内心的情况下，还有选择的权力吗？
我不信这种老谋深算的家伙会允许成为一个体制外的知情人活着。
“据我所知这个学校是有董事会的，任何重要决策都要经过董事会的投票，并不是校长您一个人独揽大权。”我实在不想再和这个戏精继续打诳语下去了，干脆直截了当地挑明了出来，“怎么建立东厂，哪来的人手，如何面对董事会的压力等等，这些怎么处理？”
“如果你愿意从我手里接过我的旗帜，我会把东厂的事宜全权交给你，并且在适当的时候给予你足够的支持。”校长不紧不慢地说，一副已经吃定了我的样子，“有些人屁股下的座位已经被捂热得太久了。该凉一凉了。空着的座位，谁才有资格坐呢？”
卧槽！你这不是完全想要和董事会翻脸吗！我差点就叫了出来。
喂，这种事情告诉我真的好吗！万一我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怎么办！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啊！快说，你是不是看上我了啊！
不行，我一定得弄清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成为权力的牺牲品？我呸！
“为什么是我？”我用犀利的目光凝视着校长的眼睛。
这个老家伙现在完全没有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时那种不正经的气质，有的只是像是真正的皇帝一样的孤高。无论看向什么用的都是蔑视的目光，就好像什么都威胁不到他。
“把学生会至少1/4的成员拉进东厂，这是你最基础的一个目标。”校长没有回答我，而是自顾自地说，“我给你一年。一年之后，若是你失败了，你知道后果的吧？”
“如果……我拒绝呢？”
“你来到这所学校，不只是为了好好学习然后找一个好工作吧？”
我顿时沉默了。的确，就如他所说，我来到这所学校其实抱有着更加不为人知的目的。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总得牺牲一些什么。现在，最好的机会就摆在我的面前。
“我明白了。”思考了很久很久之后，我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校长对我挥了挥手，示意我离开。
呼，终于可以走了。跟着老狐狸说话真的是让我心力交瘁。
我松了一口气，给校长鞠了一个躬，然后转身就走。可就在我打开门之后，背后突然传来了他缅怀的声音：“如果可以的话，替我向你的后妈问好。”
我愣了一下，但没有回头，而是快速地离开了。
「后妈」这个词是我今年最不想听到的一个词，没有之一。
走出校长室之后，我的背后全然湿透了。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里燃烧着。曾经无数次想要触碰，但每次都失之交臂。
我望着悬挂在天空中的烈日，如果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东西……
那就以此为开端，把整所学校都收入我的囊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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