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0月11日，凌晨两点四十五分。
青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输液室里，灯火通明。
穆怜依和荀袂坐在角落里——一开始他想要坐在比较亮的地方，但她觉得角落里能够看到清澈的月光，所以睁着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求他坐到角落里去。然后他妥协了。
不过，在这里的确可以看见棋盘一样的星空，但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完整。
像是围棋少了黑子，国际象棋少了国王，中国象棋少了将帅，井字棋少了O。
像是她的世界里少了一个人，只剩下了这片近乎凝固的、明亮的夜空。
“你，你睡一会儿吧……”穆怜依看了眼身边的荀袂，小声地对她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究竟是什么——一边希望他能够睡过去好好地休息一下，一边又希望他能够一直醒着陪着她就算什么话也不说。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
荀袂则是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没事。我已经答应过教授您了要陪您到天亮。”
“可是你也不能一直玩手游玩六七个小时啊。”
“没事。现在正好半夜，人少，服务器不卡。”
“那……要不你陪我，聊聊天？嗯……你，你看怎么样？”穆怜依小心翼翼地问。
“好啊。教授您想要聊些什么呢？”荀袂打了个呵欠，然后干脆利落地退了游戏，把手机塞到了裤子口袋里，兴致勃勃地趴在椅子扶手上，“虽然这么说显得我很八卦，但现在可能只有您的感情史能激起我的兴趣。毕竟您这么漂亮的人肯定不会没人追的。”
「为什么你上来就是直球😭……」穆怜依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而且，她是真的没人追。真的，从小学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虽然她大四之前从来都没有化妆过，但至少她的素颜也比大多数人好看，再加上那据说是啪啪啪起来最舒服的肉肉的身材，理应有很多人追的啊——不对不对，好像是她自己拒绝了外面的世界😳。
她可是「天煞孤星」啊，如果和别人产生了接触，那些人就会遭殃。
整整二十四年的经历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唯一不受影响就只有江莱士和柳鸢萝两一个人而已——不过她对江莱士可是一点喜欢的感觉都没有，只不过是当作偶尔会从她门口路过的、也就打个招呼的关系的邻家大哥哥而已，也许正是这样他才能够活到现在吧。
“我，我没什么感情史的！”她手忙脚乱地，一边摆手一边摇头。
“哈哈，您说笑了。毕竟您可是已经三……啊！对不起！”荀袂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当着女士的面谈她的年龄是最失礼的事情！我错了！我马上剖腹！”
穆怜依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道歉方式。
但随即她又陷入了深深的失落中——三十岁的女人，在目前00后的眼中已经算是「人老珠黄」了，究竟能够拿什么去和别的年轻女性竞争呢😔？更别提是柳鸢萝了。
荀袂看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对。为了挽救自己的失误，他只能够像大老师一样自爆了：“看来教授您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啊。说不来不怕您笑话，您别看我外表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我其实也是一个纯情的小男孩呢。到现在算上暗恋，我也就喜欢过三个人。”
“哪三个呢？”穆怜依好奇地问道——她希望这三个名字里有一个是她的。
“一个是我的初恋啦。我和她是在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被分到同一个班里的。当时也有点心动的感觉吧，但最主要的感觉还是觉得看她的时候很舒服。我也不知道这种情绪到底是不是「喜欢」，所以就主动向她表白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接受了。”
“那，那你真的喜欢她吗……”穆怜依低着头，弱弱地问。
“一开始我的确不太清楚，但和她相处的时间越长，我的脑袋里渐渐地变得只剩下了她的影子。我们年级漂亮的女生很多，比她漂亮的也一抓一大把，而且我平时也会肆无忌惮地盯着她们看，但和她交往以后，我不会再看别的女生了。整个人也收敛了很多。”
“也就是说，你，你是先交往了以后，再发现自己喜欢她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感情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谁知道我一开始有没有喜欢上她呢？只不过交往以后，我渐渐地看清了自己的内心。那个时候的我知道不切实际，但还是想要和她度过这一生……当然，最后还是分手了，就像绝大多数的高中生情侣一样。”
既然都说到「分手」了，穆怜依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于是只是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胸腔里突然冒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安心感。
“我喜欢过的第二个人嘛，我是真的不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欢」，一点也不清楚。”说到这里，荀袂露出了一个巨苦逼的苦笑，“她是一个很耀眼的人，甚至比柳学姐还要耀眼。不管她走到哪里，你看都不看就知道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而且，她曾经把我从大海里救了上来。可她，唉，剩下的我就不能告诉您了。”
“总之是一个我不能喜欢的女人啦。就算我真的喜欢她，我也不能这么做。”
穆怜依虽然傻得可怜，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追问只会引起她的反感，所以尽管她的好奇已经像是阿波罗号月球探索飞船一样飞出了大气层，她也只是乖乖地闭着嘴。
“如果她没有那样的身份，如果她再年轻个十岁，如果……”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年轻个十岁。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就在这时，穆怜依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装满了火山爆发后的岩浆，像是被掀起滔天巨浪的海龙卷袭击了，像是朝鲜发射的核武器落在了这片土地上一样——不管怎样，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了。明明懦弱自卑不想主动去争取，但在此刻她却控制不住自己了。
「要死了😭！这下真的要死了😭！他到底会怎么看我啊😭！」
大脑中的CPU羞愧自爆，ALU也忍受不住羞耻选择了沉眠。
狗屁言情小说啊😱！真的是看的越多整个人就越是不冷静😱！竟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了啊啊啊啊啊😱！！！还不如赶紧挖个坑把自己传送到地球对面的美洲大陆😱！
穆怜依深深地低下了头，凝视着瓷砖间黑色的地缝。
不过荀袂好像也没有太在意的样子，似乎是没有意识到她话中的深意——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凝视着她的脸，用力地点了点头：“教授，您只要年轻个十岁，这片大陆上都没有任何能比您更漂亮的人！真的！如果是十年前的您，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喜欢上您！”
「臭渣男，就会说讨好我的话~🤗」想是这么想的，穆怜依心里却开心得炸了。
“所以……”荀袂露出了一个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笑，“您能不能少给我布置一些论文？世界第一超级无敌螺旋爆炸托马斯回旋式漂亮的女人，不会这么残忍的……”
“哈哈哈哈！”这次她是真的笑出声了。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了。
原来这才是真实的爱人。活生生地坐在她的面前。不是玛丽苏小说里一进校园就引起女生尖叫的无敌校草，也不是言情剧里面一言不合就承包鱼塘的霸道总裁——他就是一个现实中存在的人。会因为自己的小利益才夸她，但本身却没有任何恶意。
可也正是因为他是现实中存在的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反而更遥远了……
“不行就算了。”荀袂露出了一个比刚才还要苦逼的表情。
“论文肯定不会少的，毕竟教学任务摆在那里。”穆怜依捂着嘴，一边笑一边说，“但我可以考虑稍微降低一下难度。如果你把第三个人的故事告诉我的话。”
“啊，这个嘛。第三个人和前两个不太一样。所以您要发誓为我保密。”
“我发誓！如果我把那个人透露出去，那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穆怜依赶紧朝着那个正在给她换药的、一脸懵逼的小护士发誓。
一边期待一边害怕。她知道这个人有99.99%的可能不是她，而是柳鸢萝，但毕竟还有0.01%的可能性呢？五百万再怎么难中不也有人中吗？万一她就是其中一个呢？
期待(*❦ω❦)，害怕😖，期待(*❦ω❦)，害怕😖，期待(*❦ω❦)……
“哈哈，您其实不用发这样恶毒的誓，因为……”
荀袂无辜地摊了摊手：“因为就算您发誓了，我也不会告诉您的。”
e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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