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走过泥泞不堪的小路之后便是回到城市的通道。潮湿的空气飘满了整个世界，明明通道的两侧是不同的世界。
跨越通道之后，克罗尔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
目睹着每个冒险者背着大刀阔斧，放肆畅谈的模样。
似乎，比起外面，这里的确称得上是安全自由吧。至少，不会发生离开某个小酒馆出去就杀人的事情就对了。
他继续走着，躲开路上的积水。与其说脚步轻快，倒不如说是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是，在放松下来的脚步中，仍然残存着焦急。
他穿梭过热闹的市集，终于走到了象征着旅途一半的冒险者公会。
冒险者公会还是门可罗雀的样子，稍稍侧头，就能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少女正努力伸展着自己娇小的身子把吊篮钩在窗子上面。
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行去。
太阳就像刚刚睡醒一样，耀目的光芒打在脸上，除了眼睛稍有刺痛之外，有着令人舒畅的温暖。
想必，那朵白色的枕头一定很舒服吧。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恶臭味。
这是贫民区才有的味道，让人恶心到连内脏都能呕的出来。但是，却包容了各种各样可能的人。
克罗尔，讨厌这里。
但是，她还在这里。
朝里走一走就能看到一个老旧的门框，上面有一道刀子刻过的十字。
克罗尔注意躲避了一下疯跑疯闹的小脏孩们，站上了坏掉的石阶。
发色如雪的少女正在整理他的床铺，上面干净的床单被罩，对于穷人来说都不便宜。反观她那边，却还只是一张淡薄的布。
“克罗尔？你回来了？”
少女注意到了在门口静静地的望着她的冒险者。
“嗯。买这么贵的东西，花了得有一银吧。”
“上来就计较钱的事情吗？”
她可爱的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别想萌混过关。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把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假装思索了。
“忘记了。”
然后俏皮的说出很不负责的话。
不过....算了......
看到她稍微活泼起来的样子，克罗尔就不禁露出了微小的笑容。
“你笑什么呢？真恶心！”
“啧！雪莉！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哥哥吧。恶心这种说法怎么能对家人说呢？”
“可是真的很恶心啊！克罗尔难道不应该是一副死气沉沉像个老头一样满脸苦闷的家伙吗？”
“雪莉....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难道我在你心里印象就这么差吗？”
“当然喽。之前你还对我大吼大叫的呢。一点让我想不到你是我哥哥。”
“........”
克罗尔羞愧的别过了头，雪莉说的是他无法反驳的事实。况且救她的时候做的那些抛弃尊严的事情，他堂堂一个男子汉也不好对妹妹说。当下他干咳了一声，决定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你花钱买它干嘛？还铺在我的床上了。”
“啊？这是你的床吗？”
“！！！”
克罗尔嘴角抽搐了一下，此刻他万分的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某个装傻充楞的妹妹，用她无比聪明的头脑顺势下了个套。
“咳！那我能问你为什么要铺在这里吗？两张床没什么区别吧？”
额.....她的眼睛转了一下。
明显是在想对策好吧？
“啊！因为这里阳光好。你看，打开屋子就能直接照到阳光。”
真是强词夺理，克罗尔撇了撇嘴。
“那今晚你准备睡哪儿？”
他决定单刀直入的攻击问题核心。
“还用说么？”
“当然。”
她掀起嘴角，在泛红的阳光下绽放出美丽纯净的笑脸。
“自！己！去！猜！喽！”
.......
到最后，还是让她萌混过关了。
不过，我也知道这不是平常的她。只是为了让归来的我放轻松才装作一副俏皮可爱的样子逗我。
但是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到了入睡的时候。
一片幽黑寂静的小破屋里，弥漫起常日里冷清又怪异的气氛。
因为之前的一番质问的缘故，我如愿躺了硬邦邦的木板。透过没有门的门口望着苍蓝美丽的星空，觉得吹进的小风有些寒冷。
我默默地一个人发抖，小心的缩起脖子让身体的热量更加集中一些。
“呐.....克罗尔.......”
“嗯.....”
“那本书你看过了吧？”
“嗯......”
雪莉好像翻了个身，面朝我这边。也许，是我感受到了视线吧。
“那本书本来是等你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冒险者的时候再给你看的......”
“所以呢？里面的内容你也应该看过了吧？”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个远超神话之物的名讳给补了上去。
“......全知全能之树......”
“看过。不过，爷爷说在你成为真正的冒险者之前，再怎么看都没有意义的。”
“可是，我看到了一颗活着的树......那应该......”
“不是....你想的那样。”雪莉打断了我的幻想，后面的话更像是现实派来的恶魔戳破我的美梦。
“那只是幻觉罢了。爷爷告诉我，每个第一次打开的人都会见到这样的幻觉。没什么好稀奇的。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企图见到全知全能之树的人，都只是被这种幻觉骗了而已。”
我无意识的吞下一口唾沫，紧张到不自然的拔高了声调。
“那爷爷.....”
“爷爷没再说有关全知全能之树的事情。我追问，爷爷只是回答说他找过。”
我不说话....
是因为我的嘴巴再怎么蠕动，一句像样的话也组不成。
不管内心是否存在那种冲动与激情的人，只要看到那个幻觉都会有所疯狂吧。
“所以，那只是神话传说？”
“不知道......”
雪莉，最终给了我一个不负责任的回答。
也正是这样，我才得以认清现在的自己。才认清了之前我冲动的跑去复仇有多么的愚蠢。
那种使命感。说实话，在此时此刻就像笑话一样。
我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爷爷奶奶留下来的老房子，没有了。
留下来的摊子，没有了。
留下来的回忆，没有了。
我合上眼睛，眼皮下干燥冰凉的眼球正在努力适应这个难以适应的现状。
“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
换而言之，就是随着内心问她为什么要破灭我的幻想吧。虽然有点小孩子气，但是作为名叫克罗尔的人的话，还是会问出来的。
“因为我希望克罗尔能脚踏实地的前进。而且，爷爷留下的书，在全知全能之树那一页应该写过一个问题吧？”
我试着回忆了一下，找到了那句被我忽略的问题。
‘求得者们都说：探求之人求得果，必能觐见结果之树。
可是，究竟是获得结果的人能够见到此树？还是可获得结果的人能够见到此树呢？’
我仔细品味了一下这个问题，发觉了问题的矛盾。
矛盾在于时间的顺序。前者是探求‘果’的人拥有那份资格，而后者是拥有那份资格才得到最终的‘果’。
另外还有一个矛盾点在于最初的‘世人说’中。
得到结果的人为什么还要见那颗藏有结果的树呢？得到‘果’的人已经不需要再得到了吧。那也就失去了相见的理由。
换句话来说，是第二个疑问的成立。可是再反过来，求得‘果’的人已经得到了所以才必然能够见到那棵树。
又说明了什么呢？
我打破头也想不清楚这些矛盾的问题，明天还要去找死亡骑士。在短暂的纠结之后，我打开眼睛与雪莉的视线交接了。
月光恰好倾斜过来，将她一般的脸庞显露。
从黑暗中浮水而出的面眸中有着我说不出的美，那份恬静至今为止我只在奶奶的身上看见过。
“晚安。”我说。
虽然更像是逃避。
“晚安。”
她轻声回应到，更像是一种.......
平静的道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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