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整个教室被我唐突的提问惊醒，旁人的目光照来，老师显得有些尴尬，“请说，林。”
“学习有什么用呢？”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高中生该问的问题，坐下！”眼镜后射出的寒光让我知趣，我坐下，收拾好书包，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座位。
“你要干什么？！”
我转过头，“校规第一条直言，战后教育资源紧张，允许学生以正当理由退学，但其学校有义务负责学生就读年龄间的安全。”
背后，轰然议论。毫不在乎地走远，因为此处，没有其他人看清了真相。
为什么要上学呢？
如果不上学，学生既没有足够力量打工，也是一大受害目标，有可能成为阴翳中躺着哭泣的下一个，亦可能是刚刚擦去刃上血迹的施暴者。
让他们投入无限的学海中，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那些不明所以努力读书的莘莘学子，真是些听话的棋子。
而我，喜欢逆着规则行事。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不然立在那里干什么？
在校长室签完退学协议后，我被保安送到了街上，从此刻起，我就是无业游民了。
我回身问保安，“你们保安室。。。还缺人吗？”
“。。。我们不收童工。”
“但我觉得我有能力打过你诶。”
保安拉低他的帽檐，微卷衣袖，“小伙子，要试试吗？”
“可以，”我说，“为了让搏斗更刺激和投入，我们来赌点什么吧？”
“你身上有多少钱。”
我把书包里每一分硬币摆出来，“只有59元。”
“那好，我们就赌60元。”
他把我引到校园南角一处树林里，眼却直盯着我装钱的口袋。
我揉揉拳头，涌动的血液，将青筋鼓起。
“小子，让我替你父母亲教育教育你！”
他猛的扑了过来，差点撞到我手上的匕首。
“注意点啊大哥，我可不想杀人。”我吹吹胳膊上沾上的尘土。
“学生。。。怎么能带刀？呵，小子，你现在跟我去校长室走一趟！”
“就在几分钟前，我作为特例开除生被你送到了校园外。”
“那么。。。外来男子携刀进校园，我可以随意殴打你，小子。”
“已成年男性做出殴打及殴打欲势未成年人，未成年人有权利反击，且其反击形式不受法律拘束。”
“。。。算你走运，我饶了你这回，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了！”
“单挑还没结束。”我向前走了一步。
保安慌了神，跌倒在地。“你你你。。。要干什么？”
“赌筹，60元。”
“可是。。。我上有老下有小，月收入也只有60元啊！”
“我月收入0，存额59，你问我要60，呵。没事，愿赌服输，我这一刀，快得很。”
拿到钱后，我把塑料玩具刀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
日光下的都市，愈发显出影子的黑暗。谁都知道Center是典型的双面都市，它表面上井井有条，一旦太阳堕落黑幕遮掩，它就张扬着混乱与动荡。
我走进一家酒吧，酒吧角落里的门，挂着人员工作室的牌子，实则是赌场的入口。这都是在学校里坐着的那些人告诉我的。
“帅哥你要点什么？”
“白开水。”
“好的，1元。”
“再见。”
“穷鬼就别来！”服务员脸上的粉都抖掉了一层，也许是地摊上极便宜的高仿品，看上去就像原品。谁都不好过啊。
我回到家里，烧开一壶价值1元的白开水。
狭小的出租房，位于交错的街巷中，房价远比别处便宜，而且最大的好处是，房东来了可以悄无声息的跑走，又有无数中方法返回去。
“从今天起，我要和那些无业游民一起抢工作了。但我觉得，像个乞丐一样浑浑噩噩苟活着也未免不可。”
空荡荡的房间，复读了我的壮志豪言。
如果我父母真的还在的话，也许一定会狠狠扇我几个耳光，再把我送回学校里吧。
“又要走吗？”母亲把水壶塞进父亲的背包，满脸担忧。
父亲只握着微微发抖的枪杆，“国家。。。需要我们。”
风雪里，看不清远处是一棵树，还是父亲的背影。
战争先是零散，时而聚焦于一点，最后就毫无头绪，遍地狼烟。生起的炊烟，混着火药一同把天笼罩。我的母亲四处打听父亲的动向，国家回应的，永远是“战士在前线冲锋，请放下家长里短，为国做出贡献。”
她开始不在意梳妆，日日坐在门口，看着国旗在楼上飘扬，嘴里念叨着无人解开的密语，人们说她疯了，但母亲依然很正常地自力更生。
终于，母亲也收拾了一大包行李，留下一张“我去找你爸”的字条，在一年后的雪夜不知所向。
“孤儿。”我被这样称呼。
我把这样喊的小孩全打得说不出话来。
“死孤儿。”他们还会在认为我不注意时这样咒骂。
所以，在Center派出了救援队时，全员推举我前去Center。
“你很受欢迎呢。”救援队长这么说。
我看向渐渐远去的木屋，心中不知是快意还是埋怨。
“是。”
听说，在我离开后一天，家乡就卷入了战争。
我听闻后面不改色，别人却像是听说自己家乡被袭击一样，“天哪！你难道不担忧吗？”
“多管闲事。”
对我而言，所有熟知的东西已经遗失了。
如果得到就注定要失去，那我选择永不得到。相比占有的快意，失去的苦楚分外悲伤。
所以，失去了一切，就不会再失去，就不会再悲伤。
所以，在进入Center的第一天，我就选择放弃这城市一切的供给。
因为，比那些更吸引我的，是这城市背后的秘密。
Center宣称自己是停战区，但我认为，它与这场战争密不可分。
我相信我的直觉。
因为无人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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