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奇希尔来晚了一步。
往日平静的小酒馆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汹涌的火焰如同饥饿的野兽一样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把阴谋、罪恶以及残留的线索尽数吞入腹中。帕奇希尔注视着眼前的凄惨景象,感觉火焰仿佛烧进了她的心中,贪得无厌地想要把她记忆里的酒馆也一同烧掉,只留下灰黑的残渣。
她罕见地骂了一句脏话,然后拼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可不是生气发火的时候。虽然火焰会破坏现场,将纵火者的痕迹抹去,但这并不是一个迷题,所谓的真相一开始就在她的心中。纵火者是谁?是她最好的朋友柳云,昔日的一对好友已然是猎物和猎人的关系,只是这个猎人还念着往日的情面,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在帕奇希尔的记忆里,柳云是一个善良正直,而且善于交际的人,他毫不介意地接受了性格孤僻的自己,还有随之而来的油渍、灰尘、金属锈以及数不尽的麻烦事。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搭档,一起创立了佣兵团,在战场上打出了自己的名声。
后来因为一些现实原因,帕奇希尔回到了自己的祖国,两人因此分道扬镳。对于习惯了战场生活的她来说,平凡日常反而成了一种挑战,她花了很长时间去适应,交了些当地的新朋友,逐渐疏远了柳云。她很少再和柳云说话,却越来越多地从其它地方听到对方的名字,全部都是对于他的指责和谩骂。
柳云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他涉嫌多起谋杀和抢劫,而且手段残忍,一时间激起了众怒。帕奇希尔不肯相信那些都是他做的,一定是有人陷害他,于是她主动接下了搜捕的工作,决心去查明真相。帕奇希尔付出了信任和友谊,得到的却只有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她总觉得自己了解柳云,知道该怎么说服他,但事实给出了相反的答案,她逐渐意识到对方根本不在意自己,眼前的这场大火就是最大的证明。
酒馆很小也很普通,它坐落在人迹罕至的山脚下,卖些廉价的酒和一些小玩意,平时除了佣兵团里的人外,就只有猎户和商人会光顾这里。就是这么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地方,却是帕奇希尔最宝贵的东西之一。她记得,建这样的一个酒馆最初是柳云的主意,但从修建到经营基本是她来干的。或许是她终日为了别人的事而忙碌的原因,这间只属于她的酒馆为她带来了心灵的慰藉,是她在这广袤世界中的牵挂。多么讽刺,她最好的朋友毁掉了她最珍视的地方,让她一下子失去了心中的两个支柱,重新变回了那个孤单无助的可怜虫。
帕奇希尔感觉自己冷静地有些过分,无数繁杂的想法在她的脑中纠缠涌动,然后又纷纷消失,只留下一片可悲的空白。她拿出一张卡片,召唤出了一个巨大的机械魔像,魔像具有基础的智能,即使没有人操控,它也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场,至少会先把火扑灭。
或许她应该庆幸自己是一个炼金术士,在魔像浇灭火焰的时候,她有一些时间去懊悔、发怒、满地打滚,或者去干些正事。她掏出手机,用僵硬的手指在网上发布了关于柳云的情报,为了接下这份工作,她答应了雇主很多要求,没过一段时间都得汇报一次工作。
火焰被逐渐浇灭,帕奇希尔强忍着痛苦,扫视着残留下来的东西。她的酒馆注定只能留在记忆中了,柳云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他把一切都烧了个干净,仿佛这里不是两人合开的酒馆,而是什么邪恶生物的巢穴。她一边仔细分辨废墟中的东西,一边自嘲地想,看来柳云还是挺了解她的,几乎所有对她有重要意义的东西,全都受到了重点照顾,她甚至找不到可以当做纪念的东西。
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完好无损的东西,一枚银色的箭头。在一片焦黑之中,那枚箭头显得如此的显眼,它如同一页书签,为她记录了这场悲剧中最凄惨的一幕。
这尖锐的箭头仿佛刺进了她的胸膛,让她感到了剧烈的痛楚。这枚箭头是她亲手制造的,是她精心准备的礼物,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个礼物会成悲剧的一部分。
她轻轻捡起那枚箭头,小心翼翼地避开锋利的部分,把它拿在手上。箭头在她触碰到的一瞬间变成了一张卡片,上面除了一张图片之外什么也没有,看上去像是个残次品。这个礼物本该为它的主人带来力量和荣誉,然后得到自己该有的威名和背景描述,现在却只能以最残酷的方式退回到了帕奇希尔的手中。
她完全不会使用弓箭,因为在她带领魔像在地上战斗的时候,她忠诚的弓箭手亚鲁玛会为她扫除空中的威胁,无论何种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些珍贵的记忆变成了折磨她的梦魇,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唯一一次使用弓箭的情况,她用力拉开弓,一次又一次地射击,但是一次都没有击中靶子。亚鲁玛站在她的旁边,一直鼓励着她,而柳云则躲得远远的,在远处轻声窃笑。
她射空了好几个箭袋,一箭都没有中。柳云笑岔了气,他后悔没有把这录下来,大名鼎鼎的帕奇希尔气急败坏的样子,一定有很多人想看。帕奇希尔本来就很生气,被柳云一这么激,她直接把手中的弓朝对方丢了出去。
“你这弓老得根本不能用,箭还是石头箭头,这怎么能打得准,我看你就是诚心想让我出丑!”她把气撒在了亚鲁玛身上,完全没有考虑自己刚把对方的传家宝扔出去打人的事。亚鲁玛并没有生气,这个淳朴的年轻小伙儿笑着接受了她所有的怒火,让她很快消了气。
他解释说,这把弓是家里的传家宝,据说是精灵用森林中的古树为材料制造的强大武器,是自然力量的体现,只有搭配使用石头箭头和木杆才能发挥真正的威力。帕奇希尔不相信他的说法,在她看来,先不说这把弓是真是假,把精灵的武器给人类用本身就是错误的。
她向对方提议道,如果交给她,马上就能制造一把强大的武器,比他现在用的小玩具要强上数十倍。
“不用了,至今我还没越到过无法击落的东西,没有换武器的必要。”亚鲁玛自信地说。
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深受家族传统思想的影响,他听从先人的教诲,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上保持着原始的生活方式,安于现状,不去奢求。
帕奇希尔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表示尊重对方的选择。“怎么没有必要,我看是你的见识太少了,以为天上飞的除了鸟就是人,根本没想到别的。”柳云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他把弓交给亚鲁玛,然后接着吹嘘自己的见识。
“在我和帕奇希尔的国家,天上有一种能飞的铁块,它比所有鸟都要快,而且坚硬无比,就算停在地上让你打,你都伤不了它……”
帕奇希尔没好气地拍了柳云一下,让他住嘴。亚鲁玛完全没法理解飞在天上的铁块是什么东西,但看到帕奇希尔紧张的表现,他也感到如临大敌,于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最终,帕奇希尔综合了几个人的意见后,打造了这枚银色的箭头。她感觉自己快被传统压垮了,亚鲁玛的话跟本就没停过,一会儿说这里该怎么样,一会儿说那里不符合传统,限制多得让她头皮发麻,做完箭头之后她就赌气出去散步去了,思考该怎么把剩下的部分做出来,并让那个呆子接受。
她没有想到,那枚箭头会重新回到她的手上。这枚尖利的箭头倾注了她的心血,即使没有配套的东西也是绝佳的武器,它能够轻易击穿骑士的盔甲,粉碎魔法的防御,可悲的是,它无法应对从背后袭来的背叛之手。
在箭头的不远处,躺着一具烧得焦黑的尸体,帕奇希尔最忠诚的弓箭手永远离开了她,把她独自留在了这并不美好的世界。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解散了佣兵团,让你们回家去了,为什么你不听我的命令。这种不明不白的死法,真是太愚蠢了,为什么……”她自言自语地说,所有的痛苦与悲伤在这一刻爆发,让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只有一种可能,是柳云叫他过来的,柳云是团队中的二把手,他有权利召集佣兵团中的任何一个人。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就是柳云想看到的,可眼泪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她深刻地意思到自己没有想的那样坚强,当围绕在她身边的人纷纷离去后,她终于从眼泪中看到了自己真实的样子,软弱、孤独、幼稚,她必须带着这些情感继续走下去,直达命运将她丢弃。
在这废墟里没有任何能够安慰帕奇希尔的东西,她只能从自己的心中寻找慰藉,从过去的记忆中寻找一一些回忆,期望这些往日的片段会让自己好受一点。她知道这是在自己骗自己,但她又有什么办法?这个世界除了她和亚鲁玛之外,还有冰冷的契约以及无法违背的承诺,她得尽快振作起来,履行自己的使命。
突然间,她想到一个一举两得的好方法,既能抓到柳云,又能排解她的悲伤之情。她还欠亚鲁玛一把强大的武器,现在把它做出来吧,把心中的情感全部投入到熔炉之中,在痛苦和悲伤磨炼下把真正强大的东西制造出来。她要让柳云为他的恶行付出代价。
废墟中再次燃起了火焰,只不过这次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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