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一八八六年,七月十四日下午五时二十七分。
洛伊布拉米琉斯帝国首都,萨尔福克。
奥德罗伊鲁·洛伊布拉米琉斯皇帝在他的皇宫宫顶的天文台上瞭望。此时他的眼前的世界仍旧是一片灰雾与尘埃交织的世界。从他这个位置再往四周放射九十八公里左右的距离,就是萨尔福克城的边界了。两百年过去了,这个城市在战火与硝烟平静地度过了两百年之后,终于还是迎来了将要再次受战火洗礼的命运。
“我的陛下,塞罗苏瓦帝国的军队已经推进到了第三城墙了,城市北面的军队已经放弃抵抗了。”忠诚的老哈尔根丞相站立在皇帝身后,不知是喃喃自语还是在跟他说话一般的嗡动着嘴唇。
“约翰·马泽莫维奇,齐奥尔滨·克洛伊顿,阿道夫·雷德尔元帅都英勇地为国捐躯了。现在我们只有斯宾莎诺·沃尔托元帅和泽瓦鲁乔·米尔顿元帅可以指挥军队。”哈尔根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握着丞相节杖的手微微颤抖。
奥德罗伊鲁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望着远方的阴云密布的天空,苍老的浑浊的眼中隐隐有些晶莹的水雾在流动。到了他这个年纪,老人的身体已经不再如中年那般康健。他的眼睛会时不时地流出眼泪,不管他是否悲伤或者欢喜。奥德罗伊鲁从宽大的罗袍袖口中掏出一面手帕,用青筋暴出的手攥着它,动作缓慢地擦去眼角的水花。
老哈尔根低着头,站在他身后,没有多说话。
皇帝沉默了许久,忽然伸出颤巍巍的手指向夜幕下的一处晕影:那是一行北飞的季雁。哈尔根刚打算开口说话,却被老人抢了先。
“不要为明天忧虑。看天空中的飞鸟,它们既不播种也不收获,上帝照样养活它们。”
奥德罗伊鲁平静地说。“告诉我吧……我的好哈尔根。塞罗苏瓦人……他们的军队到底打到哪里了。”
哈尔根沉默了。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沉默,只是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中有什么令人痛苦的东西在觉醒,在撕咬。他很想结束这场对话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倒头大睡,即使明天早晨或者今天凌晨塞罗苏瓦人的军队就将占领这座城市。
“我的陛下……塞罗苏瓦人……塞罗苏瓦人他们……”
话说到一半,哈尔根哽住了。他的苍老的眼中也盈满了滚烫的热泪,“……他们早已占领第三城墙了……”
哈尔根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了出来。糊涂愚昧地像孩子一样用袖子慌乱地擦着鼻涕和眼泪,完全不顾及形象与尊严地哭了。
奥德罗伊鲁依旧在沉默。此时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冷静,更加沉默。他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保护这座在东兰托拉蒂大陆已经屹立了百年之久的伟大帝都。
“……哈尔根。”皇帝在沉思了片刻之后开口了。“不用悲伤,也不用哭泣。上帝将荣耀与尊严撒向了洛伊布拉米琉斯,就一定会在给予它荣耀的基础上保佑它的不朽。”
老哈尔根此时已经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正在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水。他的脊背剧烈地起伏,好像一个受着病痛折磨的患者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不用担心了,我的好哈尔根。”皇帝低沉的宛如教堂大钟般的声音在灼热的空气中嗡鸣。“该要结束的,过不了多久就会结束。而不该结束的,将会永远伫立在尘世间。”
哈尔根忽然感觉自己周围地空气凝固了。有一种无形的威压在震慑着他,让他猛地从悲伤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副令他终生难忘的画面。
“……朕不喜好斗争,但若是上帝赐予我斗争的权力,那我定将与命运斗争到底。”
那一刻,哈尔根看到真正的皇帝苏醒了。他眼前这个上一瞬还迟迟老矣的皇帝已然不再佝偻,不再沉默。他的身躯猛地挺直,厚重的宛如一面城墙的胸脯骄傲地挺起,那颗高傲的头颅在这被时光镌刻了沟壑的脖颈上仰起,坚定的目光直视着遥远的城墙的彼方。
他复活了,正如神明所说的那样:
“若是他要归来,便必然携带盛世的万军踏平千山万壑。”
“我的好哈尔根,去宣布备战吧。”
哈尔根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他眼眶中的热泪再度盈出,但这次的流泪却必然会是高贵而有尊严的悲痛在席卷他的身体。
“遵命,我的皇帝!”
三分钟后,全萨尔福克的军队都被召集起来了。不管是年逾古稀的老兵还是刚刚开始行过成年礼的青年,都被召集在了洛伊布拉特教堂的前门。他们都没有多说话,召集的全过程始终是寂静而无声的。
教堂里,所有的牧师和神父们都来了。他们所有人都穿上最正式的圣衣和教士袍,胸前佩戴十字架唱着圣歌。这将绝对是整个兰托拉蒂历史上最宏伟最壮观的一次安魂弥撒。在场的牧师和神父用古塞罗苏瓦语,叶尼霍林语,苏瓦纳语,古洛伊布拉米琉斯语,古洛顿语和洛伊布拉米琉斯语唱着颂歌。整场弥撒没有一点漏洞和疏忽,所有人都心怀最高的虔诚与敬畏在高声地歌唱。这将会是历史上最伟大的也是最后的一场弥撒,因为从今以后,洛伊布拉米琉斯将再也不会以上帝的子民的身份在这里自豪地歌唱上帝的伟大,和神圣的信仰了。
持续了将近十五分钟的弥撒结束了。所有的军队业已集合完毕,足足二十四万军兵在洛伊布拉特教堂的门前聚集,等待着最后的命令下达。
空气沉默了不过几分钟后,奥德罗伊鲁皇帝出现了。他身披紫金龙袍,脚踏带刺黑钢军靴,腰挎三尺凤纹剑,头戴古洛伊布拉米琉斯的席丕罗钢盔出现了。她的威仪再次震撼了在场的所有的军兵,这一刻的他,闪耀如星辰。
终于,皇帝停了下来。他身边的哈尔根丞相恭敬地候在一旁,聆听他发表最后一次动员命令。
“洛伊布拉米琉斯的人们,”皇帝开口了。他的声音是那样苍老而深邃,古老而威严得宛如太古的君王在向倾听他发言的虚空诉说。
“我们最终的荣光到来了。无论你是这个国家还是这个民族的一份子,现在我希望你倾听我这个老东西的最后一次劝说。洛伊布拉米琉斯,需要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力量。”
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起气,然后,他那浑厚而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在空气中爆发了!
“洛伊布拉米琉斯的人民啊!你们醒来吧!天国的钟声已经敲响,上帝的命令已经传到!神说:‘我创造了洛伊布拉米琉斯,它是我的子孙。’而如今,她的子民却在野蛮无知的蛮人掌下求饶!不要在过去的荣耀中沉醉,不要在明日的未知中迷茫。握起你们手中的武器来!攥紧拳头,卧薪尝胆,在敌人的脸上狠狠地反击出一个漂亮的拳头,将曾经的屈辱与悲伤化作前进的动力;我们要在黎明之后也能看见群星的闪耀!武装起来,辛勤劳作的市民们!拔出军刀来,英勇无畏的士兵们!我们要用洛伊布拉米琉斯的剑,来换取洛伊布拉米琉斯永恒的荣耀!”
末了,皇帝憋足了最后一口气,将肺中所有的空气全部挤出,喊出了他一生中最后一个命令:
“所有的洛伊布拉米琉斯的人民!用你们的生命去打这最后一场证明我们是上帝的子民的战争,为了洛伊布拉米琉斯,为了我们共同的荣耀!!!”
全场肃静了三秒钟,然后是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和呐喊声;所有人都热泪盈眶,所有人都壮志激昂;所有人的口中都在喊着同样一个伟大而光荣的口号:
“去战斗,为了洛伊布拉米琉斯的荣耀!!!”
最后的幸福
星历一八八六年七月十四日,夜晚八时十五分。
自最后一次弥撒举行了之后有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期间,全萨尔福克的居民都自发出动到了第三城墙边上,在离塞罗苏瓦人不过三公里的地方继续对防御工事的修筑。塞罗苏瓦人在晚间七时时送来战书,挑明他们要在今夜十二点整时发动最后的进攻。现在他们的时间很紧促,每一个人都必须用尽身体上每一块肌肉的力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巩固一切可以用来抵挡塞罗苏瓦人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民族,一个城市的居民的团结力终于可以空前的爆发出来,在人类反侵略的历史上留下又一处鲜明的刻痕。
在这最后的几个小时里,奥德罗伊鲁始终没有踏出过皇宫一步。他坐在自己昔日的王座上面,面对着空无一人的议事大殿静静地沉思。他想起自己过去作为的这五十年所做的很多事情。比如他刚即位的那一天,哈尔根因为肚子痛而没有来参加他的加冕仪式;再比如他即位后的第三年,她的女儿藜塞琳娜在皇宫后面的书房里乱翻,撕烂了一本有几百年历史的古书;或者说十年前,洛伊布拉米琉斯与圣玛利亚教皇国签订了同盟条约……
有很多的事情,他都还记得;但是也有很多事情,在这五十年间被他所慢慢地淡忘了。这正如古洛伊布拉特民族的一句谚语所说的那样:“时间是一条永不停止流动的河流,它在流动的同时也在叫人慢慢淡忘。”
奥德罗伊鲁真正地感觉自己老了,有太多事情已经不愿意想起了。他慢慢地向座椅的椅背上靠去,也只为了寻求那一瞬间的安宁。
时间很快就会过去,过去的经验这么提醒老人。奥德罗伊鲁从椅子上起身动作缓慢地向皇宫顶部走去。老人的步伐十分缓慢,但是动作也非常轻。就这样走上皇宫的宫殿顶部,一步一步地,向处在走廊的最高处的那个房间走去。
老人轻轻地敲了敲房门,用低沉但相当和蔼的语气问了一句:“莉娜,你还醒着吗?”
“我还醒着,爸爸。”
“那我可以进来坐一会吗?”
话音刚落,厚重的梨花木门开了:“当然可以,爸爸。”
奥德罗伊鲁欣慰地笑了。
女儿的房间依旧被她自己打理得很整洁,书本都放在书架上,餐具都放在书桌上,吊着纱巾的大床有很好的收拾过,玩具熊和枕头都好好地放在床头,整个房间内的氛围相当融洽。
“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奥德罗伊鲁捡了一把椅子坐下之后,问了女儿一句。
“我昨天晚上睡得很好,爸爸。”藜塞琳娜小的非常自然,没有一点阴霾和悲伤,就是单纯地在表达儿童的喜悦:“我梦见了英雄霍斯特罗德尔,他在苏瓦罗蒂山上与魔龙尼科罗德战斗,最后杀死了它,把幸福与快乐的泉水从天堂取出,洒到了人间的土地上。”
“好孩子,那是一个好梦,这说明神是保佑你的。”奥德罗伊鲁笑着说。“今天晚上你也要早一点睡啊,这样的话上帝就会把好梦带给你,你就可以获得更好地运气了。”
“好的,爸爸。那我现在就去睡觉,可以吗?”
“去吧,虽然太早了一点,但是你想休息的话也无妨。睡前记得好好放松一下身体哦。”
“我会的,爸爸。”藜塞琳娜傻傻地露出了天真的微笑。
“晚安,我的孩子,愿上帝与你同在。”
奥德罗伊鲁一边说着一边关上了房门。这一正常对话就像是按照剧本一样一口气进行下来的一样,全程不过五分钟。奥德罗伊鲁非常清楚,这孩子肯定知道塞罗苏瓦人的军队已经打到第三城墙的消息,但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担忧。在有些时候,这孩子对一些特定的事情都不会有太多的顾忌,只是像一个孩子一样天真地去看待。奥德罗伊鲁希望她从今以后可以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就这样保持这个良好的品格下去。
奥德罗伊鲁再回到宫殿的议事殿时已经是九点十六分。他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以至于最后几乎像是一步一挪地在向大殿靠近。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与女儿的交流上面,停留在她所讲的故事上面。霍斯特罗德尔杀死了邪龙尼科罗德,将幸福与快乐的泉水从天堂带到了人间。
奥德罗伊鲁靠在了王座上面,那么孤独那么沉默,就好似千百年的光阴已经在他的面前流过了似的,宛如雕塑一般地静止了。他闭上双眼,静静地回想他走过的这七十年的人生,觉得生命就在此终结了好像也未尝不可。毕竟从他以后,将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孤独的人去忍受这样一个承载了前百年孤独的可悲命运;再也不会有第二个皇帝要去承受这样的几近一个世纪的孤独。
战争的开始
星历一八八六年七月十四日夜间十一点五十四分。
洛伊布拉米琉斯帝国,首都萨尔福克第三城墙处。
奥德罗伊鲁皇帝的命令从发布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接近六个小时的时间。住在城墙之内的所有居民已经搬空了房屋里的一切设施和家具,只留下可以战斗用的菜刀和鱼叉之类的物品作为备用。军队紧张但有秩序地维持着城里的治安,为最后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争做准备。
还有六分钟。
斯宾莎诺·沃尔托元帅看了一眼怀表,在明确了时间之后又将怀表放回到了甲胄里面。现在他们可调动的军队只有六支。那分别是由他率领的六万人组成的城防军,由泽瓦鲁乔·米尔顿元帅率领的九万人的机甲武装部队,四万人组成的皇家禁军和五万备用军兵组成的常规军团。可是城外的塞罗苏瓦人有足足五十六万人可以投入作战,其中更是有五十二万人装备了先进的半自动化蒸汽甲胄,这种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曾逼疯了可怜的齐奥尔滨·克洛伊顿元帅,致使他作战执行到一半便放弃城墙的守卫,用军刀自杀了。
斯宾诺莎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冷静,他很明白作为元帅的自己绝对不能像齐奥尔滨那样轻易地绝望自杀。他要肩负着元帅的使命,领导他的军队,做最后一次几乎毫无生还希望的残酷搏杀。
斯宾莎诺清理了一下思路,重新计划起几分钟后的战斗预判:首先,作为城防军首长的他必须要身先士卒,带领他的军队去击退塞罗苏瓦人对城墙的进攻;其次,泽瓦鲁乔元帅要分兵四路,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向外侧突围。其中,他将会把重兵集中放在东侧,因为如果东侧的防线被他们击溃,那么他们就有可能在黎明之前到达离萨尔福克不远的圣塔其托,在那里与援军会合,最终反攻回萨尔福克。这样一来,战斗的成功率又会大大提高。接下来,禁军要绝对守护住洛伊布拉特教堂和皇宫。因为就算第三城墙最终也被敌军攻破,但只要皇帝能趁这一段时间带领少部分居民和军队逃离这里,那么这场战争就算失败,也不会从根本上毁灭帝国的血脉。最后,常规军要时不时出战,最好在城墙被攻占之后以巷战的方式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达到拖延时间等待救援的目的。说实话,这场战争的关键就在于他们能否从周围的城镇里找到援军来持续战斗时间。从根本上来分析,如果仅凭借二十四万人就想与塞罗苏瓦人的军队作战,那无疑是痴人说梦;但是如果她们能获得援军,哪怕只是十万,五万也好,也都有可能让他们在这场决定命运的战争中拥有一丝希望。
还有四分钟。
斯宾诺莎元帅最后一次到了军营中去慰问军兵。他与士兵们互相击掌喊话,加油打气,尽管他心中也没有一个必胜的把握。他看到有的士兵躲在帐篷里哭泣,低声诉说他过去的美好回忆。斯宾莎诺跟他们一起回忆过去,谈论过去的生活的美好;在不经意中也哭了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心中有一种无能的愤怒,在撕咬,在灼烧,在拷打他的身体。他被这可怕的感情几乎冲昏了头脑,以至于他在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时手脚冰凉,嘴唇无助地颤抖。与最后一个士兵说完了鼓励的话以后,斯宾莎诺幽默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只剩下最后二十秒了。再过二十秒,决定生死与存亡的一战就来到了开始的瞬间。
这最后的二十秒过得无比漫长,斯宾莎诺浑身颤抖着等待秒针在表盘上走过,可是那秒针仿佛坏了似的,永远地提留在那一小格上不动。分针在寂静与孤独中无声地闪着光,那光芒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银河,超越时间与空间的束缚照耀在他的脸上。斯宾莎诺屏住呼吸,心脏剧烈鼓动,在仿佛长达一个世纪的等待中沉默了足足十秒钟,然后,分针的指针动了。它只是在表盘上跨越了一毫米不到的距离,但那一毫米却决定了一个民族乃至一个国家的兴亡。
这是,洛伊布拉特教堂的古钟敲响了。浑厚苍老的钟声在闷热的秋夜的空气中颤抖,象征着圣战开始的信号传遍了整个西方。
斯宾诺莎等待着,那一刻终于还是到来了。他听见城墙的另一边传来的蒸汽机甲启动时的嗡鸣声和嗜血的战士的嘶吼声,还有就是;那象征着无上恐怖与野蛮征服的末世战歌:
“我们以鲜血筑起绵延千里的钢铁苍穹,剑风卷起时宛若一条银色飞龙。万岁,我们伟大的塞罗苏瓦,铁血的革命铸就了它。万岁,我们伟大的神恩之剑,无上诵歌礼赞它德披穹苍。光荣啊!追求自由的心使天下万邦臣子一同歌唱:万岁!铁血荣光皆属塞罗苏瓦!”
在绝望与希望的同在的混沌时空里,在尘埃与鲜血飞扬的宇宙坟场中,斯宾莎诺很清楚地看见了那一支宛如恶魔的军队正在向城墙这边靠近。在最黑暗的最原始的恐惧中,塞罗苏瓦人的军队终于发动了声势浩大的第一波攻势。
斯宾莎诺将会记得,也必定会永远记得他们到来时口中一直歌唱的那一句歌词,那就是:
“万岁!铁血荣光皆属塞罗苏瓦!”
固若金汤
星历一八八六年七月十四日夜间十二点整时,震惊整个兰托拉蒂大陆的联邦战争的最后一战爆发了。塞罗苏瓦帝国的军队浩浩荡荡地从第二城墙出发,整齐地冲向了古老的洛伊布拉米琉斯帝国的最后一道防御城墙----第三城墙。
战斗开始了。
斯宾莎诺元帅在钟声敲响的第十下时猛地从昏昏沉沉的胡思乱想中醒来,一个激灵以后马上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来让士兵们紧张起来了。他从巍峨城墙的墙垛上站起,高高地由上而下的俯瞰那一片向第三城墙压来的黑色浪潮,心中的紧张不由得又上升到了另一个层次。他从腰间的镶嵌了黄金的皮带中拔出那把纯银打造的元帅佩剑,一边挥舞一边高喊:“城防军全体----!准备战斗!准备战斗!!”
洪亮的呼喊声在萨尔福克城内远远地回荡,从东城墙传到西城墙,从西城墙传到南城墙,最后从南城墙传向北城墙。原本在帐篷里修整的所有城防军兵此时全体出动,疯了似的冲上第三城墙。少量的士兵在城墙内部加紧对成千的防御,在城墙里继续修葺战壕和防御工事。所有人都很清楚,塞罗苏瓦人的攻击不会如此轻易地就被一道第三城墙给防御下来,尽管这是三道城墙中最坚固的一道。它在六百年前曾经抵挡过野蛮恐怖的东方人的入侵,如今也有可能将真正先进的新式军队拒之门外。所以,洛伊布拉米琉斯人民很确信:城墙是绝不可能垮的。就算要垮,那也会是很久以后的一件事情。
斯宾莎诺元帅督促着城墙上的炮兵将炮弹推入炮膛,并检查了引线毫无问题后,马上对防守地面的军兵喊话,让所有人按照最初的方阵队形排列,弓弩手排在最末,重装甲兵和重骑兵放在最前方,左右两翼由轻骑兵和装备蒸汽甲胄的士兵守卫。地面上的大炮也要架好,在保证了万无一失之后,最后声调颤抖地喊出了一句:“愿上帝保佑我们----洛伊布拉米琉斯荣光永存!”
城墙下的士兵也疯狂了,他们用军刀挑起军帽挥舞着向元帅致意,口里高喊着几个小时前还一直在低声念诵的祷词:“万岁!!!洛伊布拉米琉斯的荣光永存!!!”
斯宾莎诺在短暂的欣喜之后又陷入了忧虑,他看见远方那条黑线正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冲来。他甚至可以不借助望远镜就能看清那些蒸汽甲胄在月光下的恐怖姿态,那是一片杀机纵横的钢铁森林。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城墙下的骑兵齐声高喊着荣光永存的口号,挥舞着军刀和超长版骑枪,将枪尖和剑尖对准正在不断靠近他们的敌军。斯宾莎诺和清楚接下会发生什么,所以他二话不说赶忙禽兽抓起一门大炮的引线,用力扯动引线,对着所有炮兵下达命令;“开炮!!!”
一时间,整个东城墙和北城墙的重炮全部发射,轰鸣的炮声几乎震垮了这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咆哮着的炮弹以惊人的快速砸向地面上的塞罗苏瓦人的军队,宣告着第一轮交锋的爆发。
斯宾莎诺元帅又亲手添上了第二枚炮弹,扯着嗓子下达第二道命令:“骑兵队,冲锋!!!”
地上的骑兵一听到这一声命令的第一个字音的下达,就马上冲向了塞罗苏瓦人的军队。所有骑兵都挥舞着骑枪冲向那一片钢铁森林,没人说得清此时他们的心里到底是害怕还是高兴。
就在东,北两道城墙的战斗开始时,西,南两个方面的战斗也已经开始了。那两个方面的塞罗苏瓦军队最凶猛残暴,几乎一上来就开始正面压制城脚下的守城军队,以至于真正的火力援助只能有城墙上的炮兵来扛住。这两道城墙的防御分别由米歇尔德·霍亨兹上校和库尔卡塔·杰明少将指挥。他们二人都很擅长防御和诱敌深入,所以在此时的战斗中还能大致地支撑住敌人凶残的进攻。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塞罗苏瓦人的火力被暂时压制了,他们如果想要重新让攻击力强大的蒸汽甲胄冲到城脚下去进攻,就只能先想办法击败城墙上的凶猛的大炮。否则的话,他们只能在大炮扣下一下一下地被动挨打。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斯宾莎诺的心也开始一点一点地感觉到了一声莫名其妙地不安。
很奇怪,在前几场战争中,守城的士兵都报告说塞罗苏瓦人的蒸汽甲胄机动性太过于强大,以至于骑兵都追不上他们。但在目前看来,那群塞罗苏瓦人的机甲并没有报告中那样的强大,移动速度甚至比一般的步兵还要慢上许多。前排冲锋的骑兵一路畅通无阻地在广阔的平原上冲荡,在塞罗苏瓦军队的钢铁森林中穿插,如入无人之境。斯宾莎诺越想越不对劲,但是他最后还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他想的一切假设都是不太可能的,也许这是塞罗苏瓦人过分情敌才会造成这种低级错误的发生。
大炮依旧在轰鸣,颤抖的大地在月光下沉浮。斯宾莎诺紧张地安排着一项又一项从城墙脚下传来的报告,一切都在按照最初的计划进行。直到现在塞罗苏瓦人的军队还没能靠近第三城墙,而只是在原地陷入尴尬的胶着状态。双方实力竟然在这一场战斗中出现了微妙的协调,只是洛伊布拉米琉斯的胜率大大提高。
随着战斗清况更稳定的报告越来越多的增长,斯宾莎诺也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塞罗苏瓦人的军队在阵法上可能吃亏了,况且他们没有带工程用的巨炮,所以这一战,洛伊布拉米琉斯的胜率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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