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着……
自这渡口出来,到了约定的地方之后,老李家就派出马夫来接戏班子,冬日里哆哆嗦嗦得挤了一些人,或老或少,但大多是年轻的面孔。我对于这般戏子们聚在一起凑班子的情形,很是不习惯,簇在师傅的身后,看着那些人用嘴皮子互相交流着唱功,打戏里那些刚从师傅嘴皮子里看来的名词。很是枯燥,但在冷的不行的日子里,人聚在一起总感觉就暖和了。
马车近了,一大一小,年轻的小生停止了打戏暖身子,一个个朝大的马车走去,不多久,这些小生就已经混熟了,相互结伴得坐了上去,聊得欢快,也就没人小的马车走去。
两辆马车上倒还勉强挤下了,不过嘛,凑出来的戏班子,大家都不介意这种喧挤的,倒不如说,在冬天这样还是挺暖和的。我,师傅还有一个老生,坐了后面一辆小一些,用来拉行当的货车,前面则是一些尚且年轻,展露头角,从班子里出来历练的小生,女旦。虽然还有有几个戏谱大镇场子的,倒是自己雇马夫乘车去得李家。师傅和这老生算是二流戏子,有点本事却没什么名气,做惯了不出名的配角行当。
真好呐~名角。所以为什么师傅唱戏唱的这么好,却不是个名角啊!!
“演戏的,终究是演戏的,又不是捧角的,捧角就本末倒置了”。师傅淡淡朝我解释后,就又客气得同一旁的老戏骨请教到这女旦该怎么配合老生的问题上去了。
“这小郎挺俊(发淡淡的zun音),你徒弟?”
师傅谦和得点了点头。
“好啊,挺好的,有人接班总归是好的,像我,名气不大总也找不来几个徒弟。”
“您谦虚了,老前辈”。
“前辈不敢当,说来这《桃花艳》里面你演丫鬟演的是那个(guo音)?”
“老先生,在下演的是丫鬟小荷。”师傅淡淡回答道。
“小荷啊~呼……小荷啊。”
“不行,不行,老爷让我一个不会演戏的上去演,是做不到的”记忆中徘徊的老人似乎回忆起了一个略穿着朴素,却很生清秀的丫鬟来。“不行不行,我又没唱过戏。”
“咳,没事,学嘛,反正离小姐的婚礼时日还多着。”这老爷倒也和气,看的出来平日里对自己宅邸里的人都挺好的,那也是梁国兴旺最开始的那几年。
“我……”这不行的话快被这丫鬟念叨嚼碎了吐出来了。
“我说可以就可以,你看那演戏的小生都没说什么。大家都开心的很嘛,再说洛雅在婚宴上可以听到你唱戏绝对是开心的不行。”
“那好吧”一声声羞滴滴,丫鬟简直快是一副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了。
“先生还请拜托了”嘤嘤婉转,丫鬟就跟着去了戏班,而那时她演的也就正好,是这喜剧《桃花艳》里的丫鬟小荷。
“先生,先生,我是不是做的不够好。”“先生,先生,我是不是又跳错步子了。先生,先生……”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却又是这般让人可怜。让演戏的小生一次又一次的说道:“没事,你没错”,“没错,你跳的很好”。
“先生,真的吗?”,“先生……”,“先生…………”。
“老先生,你没事吧~”师傅一旁问道。
“没事没事,人老了嘛,难免容易出神。”
“是这样啊,老先生,你完全不老。”师傅回到。
“不老么?算了,说说这戏吧~赶上这过年啊,估计会来不及排演的,就在这马车上说说吧。”老先生,很是和蔼得说着,此刻仿佛就已经入了这老樵夫的角色之中。
《桃花艳》之前各位看官已经在前面听说了,这是凉白三戏《红街亭》改编(续编)之作。出演之前,很多懂戏的人都说这改(续)得简直面目前非。但是,作为一出喜剧,因为很好的与爱情联系,反而渐渐火了起来,成了婚喜宴常演的一出戏,剧情简单,音乐明朗,韵调念白大多又可以套入当地的方言而受人欢迎,至于是不是这《红街亭》的续作,演成功了之后,反而没什么闲话了。
“这第一折:‘老樵夫收养桃园女,浣纱河偶捡荷花婴’,老夫也算是熟稔了,十几年来倒也演了不少回目,配合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桃园女是谁出角儿的,还没问明白。”
“前辈谦虚了~我演这《桃花艳》就演过两出,虽说演的都是这小荷罢~可总是有一些担忧。”
“嘿嘿嘿!这有什么好担忧的,戏下面看的热闹不就好了。”
“前辈说笑了。”
啊……这么正经的师傅我是有多久没见过了。嗯……玖儿不禁汗颜道,虽然有时候会看不清说什么,但清楚的是,师傅一直十分客气得在回应这位老前辈。对这出戏也聊了很多。
“这第四折里第二回一十七目,‘天送这姻缘的红娘,却也是肉身的姑娘’,前辈认为那段唱词怎么样?”
老人抚了抚白须:“比不上凉白写的唱词,可也实打实得,唱起来喜庆。”
师傅笑了:“的确喜庆。”
之后,接着念白,服装,武戏,纹腔,师傅和老人又谈了很多。
尤其是纹腔这一块,师傅说从老人那里学了不少新玩意,虽然老人说不足为奇就是了。师傅慢慢将老人搀扶下了车,看着老人一点点走开,去拜班主。
“玖儿,刚刚车上聊得东西,你看去了多少。”师傅严肃的看着我。
“嗯,差不多七成吧~”我估摸了一下。
“玖儿,如果可以,我是真的不想直接去揭开《桃花艳》的纱帘,直接去讲戏本缘由的,希望你可以在我和这位老先生的对话里参悟,《桃花艳》的真实面目。这对于你以后写戏还是有不少用处的,毕竟悟出来的和直接被教授得到的,不是一个境界。可是……老先生似乎在对话中,一直想把这件事故意岔开。”师傅摸了摸额头,似乎在说“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前辈的用心”。
“师傅,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想说的就是,《桃花艳》并不是喜剧,而是要撑着脸笑着去唱的悲剧”。
“悲剧???”怎么会,这可是一直以来在婚喜宴踊跃的戏目啊。
“玖儿,这算是我给你出的第一道题吧~演完了,再告诉我这《桃花艳》为何是悲剧。”
“嗯……”也许各位看客有些无法理解《桃花艳》是悲剧这件事带给玖儿的冲击,打个比喻的话,大概就和“交往了许久的男朋友结果发现对方是女孩子”这类事给人的冲击差不多,一种突然打破常规的冲击感。
“我会努力的,师傅”。不知不觉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玖儿也渐渐叫师傅叫的熟络起来。
*********************第十回~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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