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洛瑟坐在囚室的床上,他尽力去忽视那件事情,可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发在意。他有点难以启齿,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可是一直忍到现在才开口,是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怕的猜想。
“请问我的衣服在哪里?”
还有,为什么我会只穿着一条内裤躺在床上!
洛瑟曾经听说过,不管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凡是监狱都会有一种肮脏的潜规则。
眼前这个男人身材壮硕,一身过于硬朗的肌肉,这也许就是他内心中理想的姿态,即对美的定义。他把自己心目中理想的美投影在自己的身上,并以之为目标锻炼自己的肉体,才练就了现在的肌肉。也就是说这个男人...他很有可能是个......!
每每想到这里,洛瑟就感到**一凉。
“哗——”
洛瑟被这声音吓得缩了回去。
看起来能把洛瑟一把扑倒的男人合上了手中的报纸,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我帮你送去洗衣房了。我可受不了和一个几天没洗澡的臭男人待在一起。再过不久就会送过来了,你趁现在快去洗个澡吧。”
然后他指了指囚室里的卫生间。
“连牢房里都配有淋浴,你不觉得这很奢侈吗?可这里就是这种地方。对拒绝融入社会还身怀异能的怪胎们,不用刀子、皮鞭和电椅来惩罚,而是献上干净的床铺和热水澡。真是天真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他又打开了报纸,继续埋头看起了体育新闻。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战争才会停止。”
他翻动报纸的手停了下来。
“也许你说的没错。正是因为如此,这里才会是这里,这里才会是对策局啊。”
他放下了报纸,站起来活动活动僵硬的肩膀。
“喂!你小子快给我去洗澡。不要以为说了一句怪话就可以不用洗澡了。”
在他的催促下,洛瑟走近了那个狭窄的隔间。
洛瑟笑着打开关上了隔间的门。
他也是个好人。
“你终于来了。”
约翰·特斯拉坐在巨大的立方体上,俯视着已经两脚踩进圈里的雾崎希子。
希子半跪在地上,双手紧握着那杆长枪支撑起身体。她一身飒爽的黑白制服已经被毁成了无法恢复的惨状——背后和侧腹的位置被电流烧出几个大洞,露出下面红肿的肌肤,左手的袖子从手腕一直撕裂到了肘部,右肩处被长枪的倒刺划开了几个口子,血把纯白的制服染上了暗哑的红色。
一路上,她一共击毁了五台安保机器人。
她手持之前创造出来的长枪,单枪匹马冲向第一台机器人,仅凭肉体的蛮力刺穿了它的头部,将其中的控制组件破坏。然后她反手一刺,将正准备从背后偷袭她的机器人贯穿。可趁着这个空隙,两台机器人从不同方向疾驰而来,用电击枪刺中了她并放出电流。她强忍着疼痛挥枪扫开周围的两机,她刺穿了第三台,第四台,然后是第五台。
经过了激烈的战斗,不只是衣服,希子本人也已经伤痕累累。
“结果只有你一个人能走到这里。对策局竟然还有你这种怪物,真是让我大吃一惊。不过反过来说,这也是‘你以外所有人都是废物’的意思。明明自己有着非同寻常的才能,奈何属下都是一群饭桶,真令人同情啊,希子小姐。”
只有希子一个人进到了圈内,她精心挑选的部下们无一例外倒在了机械人偶的电击枪下。
“不是的!”希子怒吼。
“收回你的话,约翰·特斯拉。如果不是他们帮我拖住其他的机器人,我是不可能走到这的。我此刻站立与这里,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是我们——在这个天台战斗着的每一个对策局的勇士共同努力的成果。如果不是他们的信赖,我早就在中途倒下了。可是现在...我雾崎希子站在这里,就绝对不能辜负大家的期待!约翰·特斯拉,企图破坏这个世界安宁的大罪人!我雾崎希子以这个名字起誓,一定要阻止你!”
约翰拍起了手。他从立方体上跳了下来。
“虽然话说得很好听,但是凭你现在这副模样该怎么阻止我?虽然我对战斗并不擅长,可现在的你连站都站不稳,又要如何去战斗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丢在希子面前。
“螺旋蔷薇...”
希子没有领会他的好意。她口中吟唱起真名,一点点找回自由自在地操控共鸣的感觉。
希子身边出现了许多半透明的长枪。还没有完全获得实体的蔷薇,以半虚半实的状态存在,无序地飘浮在希子的身旁。
“螺旋蔷薇·Canon!”
真名吟唱完成的瞬间,无名的蔷薇们瞬间获得了名字,同时获得了与名字对应的形态——浸染了血污的银之长枪,枪身上缠绕着华丽而致命的钩爪,枪的末端是仍是模糊不清,亦虚亦实的状态。
完全相同的长枪像机炮一般轰向约翰。长枪沿着不规则的弹道,从各个方向刺向同一个目标。
“没用的。”
一轮轰击结束了,约翰仍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
“再怎么厉害的射手,闭着眼睛也是射不中的。”
他往旁边走了一步。
“现在,你还看得清我在哪吗?”
在希子的视线里,一个约翰在动,两个约翰在动,三个...四个......不行了,视线一片模糊。
“你现在的样子是阻止不了我的...若是你以完全的状态来到这里的话,或许就是我的败北了。”
约翰看着她伤痕累累的样子,不禁移开了视线。
“还没有...还没有结束。”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我还不能在这里倒下,我还有...相信着我的人,我还有...要去完成的使命......”
希子还没有放弃。就算已经满身疮痍,就算局势极其不利,只要一息尚存,希子就绝对不会放弃守护自己的信念。事已至此,她还有最后一个计策。
“螺旋蔷薇·Aria!”
她要用Aria制造出剑戟,巨大,且向着天空无限延伸,将炸弹尽可能地推向遥远的天空,然后引爆。这是一个相当冒险的计划,像这样乱来地使用共鸣会对脑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最好的情况可能是连续几个月昏迷不醒,要是运气差一点,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自己的性命和整个对策局所有的性命放在天平上对比,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她相信莉兹一定能够理解她的想法,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引爆炸药。这份羁绊与信赖,正是黑圆桌最为强大的武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希子呐喊,她要为自己的波动注入灵魂的温度。
她要如字面意思地燃烧自己。为了拯救对策局的同伴和整个城市的居民,希子可以轻易舍弃掉这条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命。
“...唉。”
约翰叹了口气,与此同时一道青白的闪电打在希子的身上。
希子在触电的痉挛中倒下了,她的共鸣也因此戛然而止。连形状都还没成型的蔷薇,瞬间瓦解了,碎成了透明的破片,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主人公在人面前讲一大堆大道理,然后说一些催人泪下的话让大家觉得你可以获胜了。关键时刻只要奋不顾身地去做就能够迎来happy end?”
他走到了希子的身旁。
“对不起,这可不是这么单纯的故事。你误会了一件事情。这从一开始就不是属于主人公(你们)的故事。这个故事的编写者是我,大战中苟活下来的残存者,没能保护好同伴的逃兵。”
他把一个环轻轻地扣希子的脖子上。
“也就是说...这是属于败者组(我们)的故事啊。”
嗒——环上的显示灯亮起,这场战斗到此分出了胜负。
无论是遭到电击,还是皮开肉绽都未曾叫过一声的希子,终于流下了眼泪。
她的身体完全麻痹了,大脑却因为败北的屈辱而格外清醒。
她的心中没有失败的悔恨,只有屈辱,因为在这次事件中她没有可以去后悔的事。她彻底明白了一件事,她无法战胜这个男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就算让她回到事件刚开始的时候全部重来,结局也不会改变。
约翰·特斯拉,他的强大让希子望尘莫及。他将一切都计算好了,没有纰漏。他能够毫不犹豫地采取了对自己有利的行动,精准,正确,那极致的理性甚至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约翰·特斯拉,他是名副其实的怪物,他是超越了人类的境界,一味追求合理性的兽——理性的野兽。
对这样的他,这样一个正确而理性的怪物,希子有一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我不明白...”她的话带着哭腔,“为什么这样的你会无法放下仇恨?仇恨无法诞生出仇恨之外的事物,这个道理你一定是明白的...可是为什么......”
“......”
约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的声音没有传达到约翰的心中,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身为主人公(胜者组)的她是不可能理解,我们(败者)到底是抱着什么想法在战斗。
这种心情,那个男人的话或许能够理解吧。约翰心想。
“很可惜,希子小姐。你的话是无法打动我的。你是正确的,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货真价实的正论。但是呢...希子小姐,区区正确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人类的行为不会因为区区正确而动摇,嗜酒成性的老头不会因为病情而放弃喝酒,视赌如归的赌徒也不会因为破产而放弃赌博,人不是因为察觉不到正确才误入歧途的,不如说明知是错误的事情却依然要做下去的才是人类啊!”
“约翰·特斯拉,难道说你.....!”
“大概就是你想的那样了。”
一个声音代替约翰说出了的答案。
水塔上有人的脚步声。一个人影从水塔上跳下来,被当做踏板的可怜的机器人当场报废了。
“我也觉得会用那种方式吃麻辣烫的人怎么可能会憎恨这个世界嘛。”
“你...你是!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希子惊叹道。
“快回去!这个男人不是你能应付的对手。”希子想勉强自己爬起来,却被洛瑟轻轻地按住了肩膀。
“没有关系,这里就交给我吧。”洛瑟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但是他的眼睛闪烁这光芒,那绝对不是一个失败者(loser)会有的眼神。
“洛瑟...你究竟是什么人?”
同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竞技场上跪地求饶的洛瑟,和现在想拯救一切的洛瑟,就像相互对立的两极,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洛...瑟......”
还想说些什么的希子,被突然涌上的疲劳感压垮了。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但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她看到了洛瑟的脸。
真是的...那个窝囊的洛瑟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刻显得那么可靠。希子这么想着,安心地合上了双眼。
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突然间登场了。约翰却没有感觉特别惊讶。尽管自己已经设下了能让他完全出局的圈套,他还是有预感:那个男人一定会来到这里。
“原来是躲在水塔上面。难怪我可爱的机器人们感应不到。不,其实有一个感应到了...真是命运弄人啊。你说是吧,因果对极?”
“你说的对。要不是某人的雷击,我可能会一觉睡到明天晚上。”
“你说你睡着了?在那个铁皮水塔的顶上?”约翰有点惊讶,但不是因为洛瑟提早在这里埋伏,而是因为他在这冰冷的铁皮上睡着了。
“嗯...报纸比想象中的要暖和得多,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洛瑟提着一瓶只剩一半的饮料,走到约翰面前。
“可乐,要喝吗?”
“哼,你以为同样的招数能对我生效吗...拿来。”
洛瑟把半瓶可乐抛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条歪歪扭扭的抛物线。约翰接住瓶子,看都不看一眼就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可乐。
“啧,温的,气都漏完了。没有气的可乐简直是shit!”
说完他便生气地把空瓶子扔了出去。
这么讨厌就不要喝呀...洛瑟在心里吐槽道。
“毕竟这是昨天晚上买的...”
“别提那可乐了。你会出现在这里可不是来给我送可乐的吧?”约翰强行结束了可乐的话题。
“嗯。我是来阻止你的。”
“我想也是。而且事实上你已经做到了。因果对极,我非常清楚你的恐怖,你光是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成功地阻止了我的计划。可是我不明白,你现在应该在城外的监狱里蹲着才对,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不,我并没能逃出来。你的计划是完美的。”
洛瑟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希子。
“是那边的骑士大人把我救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约翰苦笑道,“果然主人公就是主人公啊,该死的胜者组。这下是你赢了。”
约翰把双手举过头顶,表示认输了。
这场约翰·特斯拉与雾崎希子之间的胜负,就结果而言,是雾崎希子的胜利。
洗完澡,洛瑟重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只是在洗好的衣服里发现了一件不是自己的黑色连帽外套,他选择不去动它。
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上残留着洗涤剂的香气,让久违地感受到清洁的洛瑟心情舒畅。他静静地坐在床上,尽管想去拿一本杂志来看,但是无论哪本都在手臂够不到的地方,他最后只能回到床上静静地坐着。
洛瑟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电视就已经被关上了。也许是球赛已经结束了,也许是喜欢的球队踢得太差了,看守老爷子一气之下关掉了电视。牢房里少了吵闹的电视声就只剩下老爷子翻书的声音,两人呼吸的声音,还有墙上的时钟滴答的声音。
“那个...”洛瑟有点受不了这种安静,便尝试着向他搭话,“请问我是做了什么才被关起来的呢?”
看守翻动杂志的手停了下来。转向铁窗对面的洛瑟。
“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心里没点数吗?”
洛瑟无话可说。
确实,哪有犯人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的?但是洛瑟不是犯人,他是被人陷害的。他甚至能说出陷害他的人是谁。可是事到如今才说自己不是犯人会有人相信吗?
“不是我干的。”洛瑟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见过太多了。没有多少犯人会一开始就承认是自己干的。如果你真的坚持自己是清白的,那你就要好好和你的律师交代清楚。不过那也是在把你移交到监狱之后的事情了。现在你不需要考虑这些,只要躺在床上发呆就足够。我们对策局只能暂时地拘留,具体的司法程序还是要交给监狱来处理。那所监狱是大战时期留下来的,共鸣者专用,条件就不要想有对策局这么好了。”
看守干咳了几下,然后喝了一口啤酒润润嗓子。
“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瑟走近铁窗。
“拜托你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被洛瑟如此诚恳地请求,看守也疑惑地挠了挠头。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地想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行?难道他真的一无所知吗?
“你确实是个奇怪的犯人。”
他打开了电视。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吧。你罪行是在对策局里面随手丢了个麻烦的大垃圾,会爆炸的那种。给你看看监控吧。”
电视上出现了黑白的画面。
对策局内部的收发室,一个机器人在屏幕里左右穿梭。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屏幕的右侧,他穿着黑色的连帽外套,把帽子拉得很低,让人看不到他的长相。人影在收发室里鬼鬼祟祟地绕了几圈,丢下一个巨大的包裹,然后准备离开。这时警报响起了,他匆忙地跑了。
画面切换到另一个监控。
对策局的外侧,和刚刚视频里同样的人影拿着一捆绳子和一个巨大的包裹,穿过监控的视野范围。靠近对策局外墙的地方是死角,看不到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个人影再也没有出现在监控中。
“这就是全部了。你知道我们是在哪里发现你的吗?就是在那个收发室窗外的正下方,绳子从窗户一直垂到地上,你就倒在那里,后脑朝下,流了不少血。你身上穿的衣服和监控里的人影一模一样,还需要我再多说吗?”
看守冷笑了一声,小声嘀咕道:“看吧,果然是你做的。”
“对了,证据还有这个。这是掉在案发现场的东西,这上面只有你的指纹。”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密封的袋子,里面装着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瞬风快递 约翰·乔斯达”
“你要放弃吗?”
约翰突然举起双手,说实话这让洛瑟吃了一惊。他印象中的约翰应该是个更加倔强、不妥协的人,这样的他却突然承认自己输了,这的确令人惊讶。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因果对极?我说的是我输给了那个骑士小姐,可是现在挡在我面前的是你啊。不过先别提这些。我很好奇那位骑士小姐是怎么把你救出来的。”
“没什么好说的。”
洛瑟不是很想提起那件事情。
“她亲自来了一趟拘留间,向看守担保我不可能是犯人,然后就把我从那里赶出来了。”
“那个美女亲自保释你?你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好吗?真是个惹人妒忌的家伙。”
“关系好...或许吧。”洛瑟想起了模拟赛的事情。如果是对极之前的世界,他和希子应该是真正意义上的关系好吧。可是现在......
“‘这个废柴是不可能有胆量搞恐怖袭击的。’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嗯...很微妙的理由。”
约翰思索了一下那句话的含义。
“不过这很奇怪啊。既然你早就决定要阻止我了,当时为什么不把我的事情告诉他们?”
“我想说,只是没有人会相信罢了。”洛瑟苦笑道,“这种结局我已经习惯了。”
“看来我们彼此都不容易。”约翰稍微理解了,洛瑟在对策局受到了怎样的待遇,“不过对策局的人真是有眼无珠,明明已经把‘最强’的共鸣者拉入了麾下却毫无察觉,要是九龙会的混蛋们听见了一定会恨得直跺脚。”
“你在说什么呢?”洛瑟摇了摇头,“现在的我不是什么‘因果对极’,只是个普通的失败者(Loser)罢了。”
“是吗,是吗?”约翰大笑起来,“洛瑟,真是个适合我们的名字。”
他重新坐回金属的立方体上。
“离我预定好的‘烟火大会’还有点时间呢?我们接下来聊点什么?聊聊我给你下的那个套怎么样,朋友?”
洛瑟也原地坐下。对于那个圈套,他心中早有答案。
“那并不是特别复杂的谜题。你只是把我装在那个巨大的包裹里运到监控的死角里,然后给我穿上那件外套再把我的头砸出血,制造出逃跑失败的假象。我说的没错吧?”
“精彩的推理,朋友。没有想到你还有侦探的潜质。”他笑着拍了拍手。
“但是你的推理中有一个巨大的漏洞。如果一切按你说的那样,那我是怎么逃离现场的呢?对策局里处处都是监控,如果一直待在死角里被发现也是时间的问题。”
“这对你而言并不是问题吧,约翰·特斯拉...不,约翰·乔斯达。”
洛瑟拿出一张卡片,那是约翰的名片。
“身为快递员的你想要出入收发室并不困难。换句话说,就算有人看见你从收发室里走出来,也不会感觉到有什么不正常。虽然只要仔细地检查一遍所有的监控就能发现,真正的犯人不是我,你的伪装迟早会暴露。彻底地检查监控是在审判开始前才会进行的,只要把我送出这座城市,你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替你负罪,你只是利用了对策局把我送出去罢了。”
“...呵呵,连整个对策局都能骗过的计划却骗不过你呢。平时喜欢看推理小说吗?”
“谈不上喜欢吧。”只是偶尔帮蜜柑收拾乱放的书时会拿起来看上几眼。
约翰低头看了一眼表,然后脸上升起悚人的笑。
“时间到了。一切都要结束了。虽然说你能逃出我的陷阱是预料之外的。但是你以为区区一两件预料之外的事情就能够阻止我吗?太天真了,洛瑟!我早就准备好了对付你的秘密武器。”
约翰拿出一个环,准确来说是项圈,和套在希子脖子上的是一个东西。
“这个装置我把它命名为...名字什么的无所谓了,简而言之就是T线圈的缩小版,只要套在共鸣者的脖子上就能完全封印共鸣的能力。没错,就连你也不例外,因果对极!只要被这个装置套上你就会和普通人一样,就算被杀死也不会引起对极。将死,是我赢了!”
约翰再次大笑起来。他站在金属立方体的上面不可一世地狂笑着。
“可是你的环还没有套住我呢。”
然后,约翰的笑容僵住了。
“这种小事不足挂齿。不考虑因果对极的话你就只是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而我是拥有电之异能的共鸣者。区区戴上项圈这种小事只要一瞬间就能够完成了!”
真是羡慕他这种没有理由的自信。特训之后能够变得和他一样吗?洛瑟决定回去了之后从大笑开始练起。
“话说回来,你的手枪去哪了?”
“...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那种东西了。”
“是吗?”约翰笑了,稍微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下摆,从立方体上一跃而下。
“那么,游戏开始吧!”
话音未落,三道电弧同时击中了洛瑟站立的地方,应该说是曾站立的地方,因为在电弧命中之前洛瑟就已经向后撤了一大步。这不是偶然,而是注定发生的事情,因为洛瑟早在电弧击中前就听见了充满杀气的“声音”。
“原来如此,是Silence呀。你是在什么时候学会那个的呢...大战后?九龙会?还是说在那之前呢?无论是哪个,你是沉默这个事实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很大的挑战。”
一条青白的闪电从天而降,劈在洛瑟刚刚站立的地方。被闪电击中的地方以及周围的区域会由于闪电而带上电,光是站在上面都会有被电击的危险。若是他刚才停止了奔跑,或者放慢了速度,都会无法逃出闪电的杀伤范围,直接死亡。
“喂!你想杀了我吗!”
“怎么会?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死了就会发动那强到无敌的因果对极把一切都篡改,这对我来说可是风险。”
“那就不要让这么危险的东西飞过来啊!”
三道电光从洛瑟左侧袭来,洛瑟急忙趴下,躲过了攻击。紧接着从头顶正上方又传来了数十声产生电的“声音”,洛瑟直接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当他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数十道小型的闪电落在了刚刚的地方。
“没关系,我可是有好好地控制下手的轻重哦。虽然看起来很恐怖,但是这玩意劈到人是不会死的,最多就变成残废而已。”
“一点都不‘没关系’啊!”
洛瑟在T线圈影响不到的圆内东躲西蹿,身后跟着一连串的火花与闪电。持续奔跑让自诩耐力过人的洛瑟也感到有点体力不支,而连续使用共鸣能力产生闪电的约翰也因为疲惫开始头晕目眩。
“呐...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虽然你只要在这里我就注定不能引爆炸弹。但是一旦和我战斗,你真的能有赢的胜算吗?”约翰强忍着眩晕感高高地仰起头,显示自己还处在最佳状态。
“我手上有能让你的因果对极无效话的装置,还能使用共鸣能力不断攻击你。而你手无寸铁,完全没有能让我败北的手段。这样的游戏从一开始就分出了胜负啊,让我们结束这种无意义的战斗吧。洛瑟,你是不可能赢过我的!”
“我...”洛瑟喘着气,握紧了拳头,“我有不得不保护这个城市的理由...不,并不是一座城市那么伟大的东西,说到底我想保护的只是一个人,和她的世界。”
洛瑟慢慢地垂下双手。
“这个世界是地狱,我曾是这么相信的。身为恶鬼的我孑身一人徘徊在这地狱中,大战也好,在这之后也好,一直是一个人。不管到了哪个城市,眼前都是无尽的黑暗。在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是她给了我光明。她就像是天使,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与动力,她用自己的行动向我证明了,这个世界并不是地狱!”
“她是特别的,这个城市也是特别的。虽然在这里的生活不全是快乐的事情,但是这个城市的温柔就连我都能感受得到。对于曾经被排挤的怪胎(共鸣者),这座城市给予了我们宽容和爱,它给了我们一度失去的邻人、同事还有朋友。所以我们(共鸣者)才会为对策局卖命,所以我们才会想要保护这个城市。我们想要守护自己重要的东西,所以绝对不能失去这座城市,这分心情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不知何时,洛瑟已经走到了离约翰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
“其实你也是一直在等待来某人阻止你对吧,约翰·特斯拉!”
洛瑟气势汹汹地向约翰扑了过去。
约翰下意识地集中精神,想用闪电反击。
不行,太近了!约翰·特斯拉虽然能够控制电子的流动从而创造出电流,但是身体却和一般人没有区别,被电击中就会受伤,所以一旦靠近到贴身的距离,就不能再用他擅长的闪电攻击。
不能用共鸣反击,闪避也已经来不及了。约翰直接被洛瑟的飞扑按倒在地。
“其实你也不想这么做...不想毁掉这座城市,我说的不对吗,约翰?”
洛瑟固定住他的双手,然后用头狠狠地砸向他的头。
“呃啊!”约翰发出沉闷的声音,他的额头上出现了血瘀。洛瑟自己也因这全力的撞击而眼冒金星。
“...呵,你也...希望被别人阻止对吧?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你要大费周折地等到对策局的人赶到,为什么要喝下我给你的可乐?你在故意提供机会,你的内心其实渴望着某人能够阻止你,保护这座城市的,所以你才会一直等到现在。我说的没错吧,约翰!”
洛瑟再一次发起了舍身的撞击,洛瑟的头猛地撞上去,让约翰的额头上多了一块淤痕。
“呼...哈...不要小看了...快递员的体力啊!!!”
约翰突然发力,把还没有从眩晕中恢复过来的洛瑟整个人投了出去。
“啊...”洛瑟重重地摔在地上,但他很快地做出了反应。尽管还不能马上站起来,他半跪着,看向约翰。约翰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现在的我已经不想毁掉这个城市了。和你说的一样,我感受到了这个城市的温柔,在这里我重新得到了我曾经失去的重要的东西。但是不要误会了,洛瑟。我不会乞求你阻止我。因为我是反派,是企图毁掉这个城市的罪人,我不会拜托你做任何事。”
这时洛瑟听见了声音,是和之前的闪电都不同的,震耳欲聋的共鸣!
轰!现实中的响声,让洛瑟为之浑身一颤。
在巨大的轰鸣声之后,龙降临了。一条苍白的雷龙盘旋在约翰的身旁。
“所以我会这么说:有本事的话就来阻止我啊,洛瑟!”
巨大的雷龙扑向洛瑟,洛瑟立马站起来向远离雷龙的方向飞奔。但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像栅栏一般排成一排的电弧挡住了洛瑟的去路,赤红的球状闪电从栅栏的间隙里穿过,飞向洛瑟。
可恶,雷声太吵了,都听不清共鸣的声音了。
在雷龙发出的巨大声响之下,洛瑟唯一的特长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身后有凶猛的苍雷之龙,身前有电弧之壁和球状的闪电,洛瑟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
只能这么做了!
洛瑟转身跑向圆外。圆外有很多还在运作的机器人,机器人的外壳是金属的,可以吸引雷电,成为洛瑟的盾牌。只是那里是T线圈的覆盖区域,在那里若是洛瑟遭到雷击后死亡,也无法发动共鸣,会真正意义上的死去。
管不了那么多了!
洛瑟踏进了T线圈的区域,这是他记忆中第一真正意义上游走在死亡的边缘。
“哼...太天真了!”约翰忍着耳鸣和颅内的剧痛,召出更多的雷光。
洛瑟冲进机器人之中,刚想停下来重整态势,但是在下一秒,雷之龙席卷了所有的机器人,数台市价四十万的安保机器人在那一瞬间变成了废铁。
“笨蛋!电在金属里能传播得更快啊!”
没时间去确认机器人的状况,洛瑟又跑了起来。他的身后紧跟巨大的雷之龙,雷龙利用已经停止工作的机器人快速跳跃,逐步逼近洛瑟。但是洛瑟的威胁还不仅仅是雷龙,无规则的落雷在洛瑟身边接二连三地降下。也许是因为洛瑟的运气全都攒到了今天,没有一道落雷都击中了洛瑟的身体。
“没用的,不管逃到哪里都是没用的!”约翰放声大笑,更多的球形闪电在空中乱舞,形成了赤色的光带。
面对如蜂群般密集的雷球,洛瑟突然停下了脚步。
“终于放弃了吗?那就乖乖地倒下吧!”
雷球群飞向洛瑟,在接近洛瑟的时候突然加快了速度。但是雷球没有撞上洛瑟,反而越过他的头顶,飞向了上方。
“那个...难道是!”
成群的雷球越过洛瑟的头顶,撞上了洛瑟身后巨大的水塔。
“没错!这座水塔连接着避雷针。”
不仅是球型闪电,苍白的雷龙也一头撞上了水塔,大量的电流流经水塔和避雷针,导向了无限的大地。
“可恶,从一开始就瞄准了避雷针吗?”
洛瑟径直地奔向约翰。约翰再次集中精力,召出两条细小的雷光刺向洛瑟,却从洛瑟的肩上飞过。
“不行...无法瞄准。”约翰本来就已经十分疲惫,再加上刚才一次性使用了比之前强上数倍的电流,约翰脑内的共鸣器官已经接近极限了。
“约-----翰!!!!”
洛瑟架起拳头全力冲刺。约翰想反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洛瑟已经靠得足够近,再使用电击就连自己也会被波及。
砰---!
拳头打在约翰的脸上。一拳把约翰击倒在地。洛瑟顺势骑在约翰的身上,高高举起了左拳,在砸下去之前就受到了约翰的反击。约翰一拳打在洛瑟的腹部,让洛瑟感觉胃酸在倒流。然后洛瑟挥出一拳,打中了约翰的鼻子,约翰也一拳捶在洛瑟的胸口上。
洛瑟与约翰,就这样一拳一拳地互殴着,直到两人都精疲力尽,连提起拳头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呐...为什么你会想毁掉对策局?”
洛瑟锁住了约翰的双手,喘着粗气。
“...不为什么,只是单纯地看着不爽罢了。”
约翰也气喘吁吁,连普通地说话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当初...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看到这群和人类...和曾经对我做出那种事情的家伙们为伍的共鸣者,我真的非常地气愤。真的...很生气...气到想把这栋大楼连根拔起。”
约翰的头突然扭向一旁。
“所以那时起...我就决定了,在我剩余的人生里,一定要把这个对策局炸掉,不管付出什么...因为到那时,我的人生就结束了。”
“你听到了吧,之前我和希子小姐说的那些话。
人类是聪明的生物,有能够分辨是非的能力,知道什么事情是对的,是应该做的;什么事情是错的,是不应该做的。
但是人类还远远不够聪明,就算知道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也不会去只做正确的事情...人渴望犯错,明知道是错误,却又不得不去做,这就是人类的矛盾所在,也是人类为什么会那么愚蠢的原因。”
“你早就已经舍弃仇恨了对吧?”
“当然了,快递员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是并不枯燥,再加上还有那帮有趣的家伙们,我可以向你保证那绝对是个让人愉快的职场。下班之后还可以去吃一碗麻辣烫,喝杯可乐,我的人生已经没有更多的奢求了。”
“......”洛瑟沉默了。
“话说回来,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吗?”
“我觉得我已经猜到了。”
“那当然是因为...这样很酷啊!”
约翰放出电流,将自己的身体作为导体,将洛瑟连同自己一起电击。
过了一会,洛瑟的双手失去了力气,他晕倒了。约翰自然地脱开了束缚。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哎呀呀...真是好久没有被自己电过了,这感觉就像做了个噩梦一样。”
他低头看了一眼晕倒的洛瑟。
“不要怪我哦。”
他打了个响指,一道相对温柔的闪电打在他的身上。
“对不住啦,朋友。”他又抓住洛瑟的头对着地板砸了几次,然后再给他戴上了项圈——剥夺共鸣的小型装置。
“呼...这样一来就是我的胜利了吧。”
他低头看了一眼戴着项圈,而且失去意识的洛瑟。
“没想到就连你都没能够阻止我。这是不是说明我已经天下无敌了?”
说完,他便笑了起来。
“他们现在到哪里了呢?下午出发的火车的话,现在应该快到了。哈哈,员工旅游结束之后发现自己每天必跑的对策局大楼已经不见了,他们惊讶的表情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他坐回到金属的立方体上,抬起头,朝阳正从天际升起。
“朝阳...在人生的尽头看到这样的景色,也许也不错。”
但是同样是在天际,有黑色的东西在移动。那是无人直升飞机,而且不只是一台,有四架飞机同时朝着对策局的塔顶飞来。
“看来你们到最后都没有意识到一件事情。没办法,因为是最后了我就破例告诉你们吧。其实我在一开始就说谎了,就算是再怎么厉害的炸药,要靠这么点在楼顶引爆炸飞整个大楼,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当然,如果是核弹头的话另讲,但是普通的炸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吧。
所以这个盒子根本就不是炸药,只是个装了特斯拉线圈的空心铁皮而已,而那个小姑娘拿走的只是特斯拉线圈的‘启动装置’。真正的发信器...”
约翰掏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是这个。”
然后约翰的脚下传来一声声巨大的响声。
“真正的炸弹是埋在对策局内部的,就在每一层的收发室里。这里其实有一个只有业内人士知道的小秘密,负责分类和运输快递的机器人,每天凌晨两点到五点会把已经放置了两天还没有人领的包裹送走,送去下一层的收发室,直到包裹被送到地下的大仓库。只要把装有炸弹的包裹按一定时间,寄给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员工,就能自动地在每一层设置好炸药。”
约翰掏出一张ID卡:对策局后勤部 临时工 约翰·特斯拉
“所以说,不开除老是翘班的员工,而是一直停职也是有风险的哦。就像这样。”
轰——!轰——!轰——!
轰鸣声越来越近,底下的楼层一层接一层地倒塌,上面的楼层也因为失去了支撑而开始解体。
终于,崩坏蔓延到了对策局的顶端。约翰脚下的地面开始倾斜。对策局100层以上的塔形建筑因为承受不住下面的晃动而从中间断裂了。塔顶的约翰和洛瑟就这么随着倾斜的塔顶一起自由落体。
在坠落中,约翰的视线瞥到了洛瑟。
“原来是这样啊。”
他释然地笑了,随后闭上了双眼。
洛瑟也在坠落,只是他的手上多了些什么。
那是一个环形的装置,外观就和曾戴在他脖子上的装置一模一样。
洛瑟的嘴角微微咧起。
是我赢了。
世界解离了,一切的原因从已知成为了未知,一切的结果成为了和原本相反的模样,黑色变成了白色,然后世界也因此改变,全新的世界诞生了,也就是——因果对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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