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让梦娜帮我引路,使用暗黑契约的通讯一样,我目前的魔力视野分做两个。
一个是黯淡的帐篷内,依靠在我腰侧的小女孩把我的衬衫下摆抓紧了,她双眼紧闭,小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小巧的五官全皱成一团,似乎非常难受。
但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另一个视野就是这个宽敞光亮的正方体空间,偌大的空间正中央,只有一个长相和爱琳并无差异的小女孩,她坐在一张大金大红点缀的欧式贵族座椅上头。
她的脸也是皱成一团,几滴泪水擒在发红的眼眶里,小鼻子一抽一抽,眼神却不同于她展露的表情,努力地想睁大眼睛,露出坚定的眼神。
「呜...大姊姊...妳会再来看我吗......不是外面那个只会卖萌的爱琳,是很成熟,很成熟的我!」她噘起小嘴,俨然一副被我抛弃的小孩一般,她坐在座椅上,向我这片灰雾伸出手来。
「不知道。」
「不行!大姊姊,妳一定要再来看我!」她用力地说道,微微垂下头来,接着说。
「我好孤单...大姊姊,没有人陪我玩,没有人陪我聊天,我好嫉妒那个只会卖萌的爱琳,明明我一定可以做的更好!为什么是她!不是我!我好想出去,好想出去玩!可是......我不能出去,万一这个力量被坏...嘎呜!...人利用了怎么办?」
说到激动处,她又咬到了舌头。
座椅上的小女孩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话来,越说越来劲,用各种形容词把外面那个爱琳数落了一遍,然后再度惊觉自己并不能,也无法出去,又生起闷气嘟起嘴巴,对着墙壁哼了一声。
「大姊姊...」她这次没有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
「我...我...」她眼眶里的泪珠越滚越圆,眼看就要滴落。
我不发一语默默等待她的下文。
「我其实知道...呜...知道大姊姊要来做什么,就是...是要把这个力量给她,对不对?」她的整张脸儿都变得微红,小嘴巴倒弯着,眼泪扑簌扑簌地滴落。
我轻应了一声。
「呜哇哇哇哇!妳们大家都喜欢那个爱琳!都不喜欢我!噗呜呜咕...呜......讨厌,最讨厌大姊姊了!」我刚应完声,小女孩立马放声大哭,开始骂我的不是,其中几乎都是一些童言童语,我并不在意。
是说就算她用侮辱性的言词辱骂我,我也不会在意就是了,毕竟,前世已经经验太多,恐怕是麻痺了。
「噗呜...但是,我...呜...还是要......要把这个力量交给她才行,我...呜...充其量只是一个灵魂,一个擅自拟人化的灵魂,大姊姊~其实我不是人喔~妳看!」
小女孩说完,用哭红的脸勉强绽放笑容,随即黑雾自她的身旁溢出,溢出的部分就缺了一块,一块接着一块黑色的雾团从身体撕离,她渐渐失去了人形,变成一团彷彿在酝酿什么的黑色球体。
那球体渐渐不再是球的形状,几番翻滚流动后,她变成了一只小兔子。
「大姊姊~妳看!我变成兔子了!很厉害吧?很厉害对不对?那是外面那个爱琳绝对做不到的!我...」
「妳别说了,我会再来看妳的。」
「我...没有...没有啊,我没有要大姊姊来看我!我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快乐!我...哼......大姊姊妳是因为外面那个爱琳才对我这样说的!」
帐篷里的那个视野里,依偎在我身上的爱琳气力越来越弱,小脸越加苍白,我刚才吞噬了她所有赶来防卫的水属性魔力,那几乎是她身上所有的魔力。
如今,我又强行侵入她的心脏地带,强行将灵魂跟本体的她连接上了,我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但照她的身体状况看来,这究竟不是什么好事。
「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会再来看妳。」
我将「如果有必要」五字吞回肚里,那小女孩又变回人身坐在座椅上,她听见我的话,脸上绽起了微笑,天真无邪,这让我的心抽痛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很邪恶,话挑了好听的说。
「真...真的吗?大姊姊会再来看我?」她的眼神里尽是兴奋,双脚悬在椅前摇摇晃晃。
「嗯。」
「嘻...欸嘿嘿...呼嘿...喜欢,最喜欢大姊姊了!」坐在座椅上的小女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么,那股力量就交给我了,我不是坏人,我会将那股暗黑之力好好引导给爱琳。」
「大姊姊等一下。」她说完,随即全身瘫软下来,头部、身体、四肢、躯干渐渐融化成为黑色雾体,不一会儿,又变成了最初的那颗圆球。
说变就变,还真方便呐。
正在惊叹她惊人的化身速度,那球体飘出了一线黑色雾状的绸缎,令我惊讶的是,飘出黑绸的球体没有消失,而是变成了一颗透明的水晶球,晶莹透亮,在四周亮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闪耀着迷人的光泽。
「大姊姊~」
声音不是从水晶球上传出,而是眼前这段黑绸。
「我守护的力量就交给大姊姊妳了,接下来,我...我不需要在有意志,只需要做一个能防范坏人的机器就好,我的生存是为了那个爱琳,就算我不喜欢她,我也...呜...也是要为了她而活。」
我正咀嚼着她的话语,她又发话了。
「既然我能无缘无故生出自我意志,要毁...呜......毁掉它也是很容易的。」
亮黑色的绸缎缓缓降落到我面前,我在这个空间只是一团灰色雾气,但这小女孩却始终把我当作一个人,一个如临眼前的活生生的人。
「大姊姊...再见......妳说还会来看我,我很高兴...很高兴...再见了大姊姊,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呢...嘿嘿...我是不是太幼稚了?不行,我是成熟的!这没什么好伤心!欸嘿嘿...这样子,我是不是稍微比外面那个爱琳优秀一些了呢......」
甜甜的声音逐渐轻薄,终至完全消失,恍惚间,彷彿还有听见那嘿嘿的傻笑。
我沉默了一阵,随即带着那段黑色锦缎离开了这个空间。
明明只是个灵魂......吗?
我倒不这么觉得,不知为何,我觉得妳比许多自诩为人的人好多了。
例如前世那些欺压我已久的表面上和善的人,又或者那个黑百合,所谓的革新派的首领,只敢使些阴谋狡诈,却不敢直接面对我吗?
我可以大胆猜测,她必定不擅长直接战斗,我微微勾起嘴角,将封藏于黑色锦缎的暗黑之力放出,在我的控制下缓慢循环爱琳的四肢百骸,过没多久,依偎我身旁的爱琳用力眨了眨眼睛,看来就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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