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身处阴影内部,虽然在地面上只是薄薄一层,因為疾驰速度非常快,迎头而来的风势仍是清晰可感。
来到了黑合城,城内的街道上行人并不多,也没有太多的谈话声和笑声,整座城静的可怕,就如同它的外号——寧静之都一般,街道上的气氛阴沉如暴风雨前夕的天空。
「莉菈小姐,黑合城府就是前面了。」前方传来安特鲁压低了的声音。
扩展魔力感知的范围,几十米外站有两列全副盔甲的卫兵,在更远处矗立一横高耸的城墙,城墙内就不太清楚了。
转眼间,两列卫兵的位置越发接近,几乎要进入他们行列的前端了。
看起来似乎还没被发现,那就直接偷溜进去——
反正进入敌阵嘛,也没必要刻意让敌方知道,考量到黑百合善於远距离魔法和监视,她或许早已掌控了我们的行踪。
这时,整齐划一的响亮声音传入耳中。
「恭迎女王陛下和其侍女光临城主府!恭迎女王陛下和其侍女光临城主府!能接待如此贵客是我等无名小兵无上的......」剎时间,两只耳朵彷彿装了立体环绕音响,各种不同厚度,但同样鏗鏘有力的声音接连入耳。
这......又是唱哪齣?果然,我们的行动完全掌握在她的眼下吗?
两旁的卫兵一面齐声大喊,一面弯腰俯身,绵延百餘米的两排队列齐整无比,倾斜的背脊大概都在同一水平面上,就算身处阴影之内,仍然被这突然的欢迎震慑住了。
壮观的队列尽头,城墙正中央的大门早已敞开,守门的卫兵们手执长枪,身子站得挺直,面容英姿焕发,钢鎧下露出的目光炯炯有神。
维持一定的速度,我们冲进了城门内,城门是拱型的,城门内的空间理所当然是拱型的延伸,像个隧道一般。
这个隧道型空间非常宽敞,高度约莫5层楼,横向宽度也同样的宽,拱型的壁面上画著夜晚的星空,以暗色為基调的壁面上,偶有几个特别光亮的点,前方不远处的壁顶还掛起了一轮明月。
在这个延伸数十米的拱型空间裡,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两位卫兵分站道路两侧,口裡依旧喊著「恭迎女王大人及其侍女」云云的话。
「恭迎女王陛下和其侍女进城!恭迎......」
有卫兵的地方就有喊声,远近交错,整齐的声响迴盪在拱形的隧道空间内,由於回音的加强效果,他们的喊声听来有些刺耳。
隧道尽头的亮光逐渐放大,我们就要进入黑合城府,把和她的所有明争暗斗一次做个了结了。
突然,魔力编织的视野当中闯入一个身影,那是一名长髮飘逸的女子,她双手交於腹前,长长的水袖遮掩起细长的指头。
她血红的眼珠一转,背脊一股凉意窜起,她居然和我对上视线了,虽然我现在身处阴影内,没有眼睛的构造,但这种......被盯上的感觉,应该不存在的身子似乎也开始打颤。
那位女子缓缓抬起了右手手掌,过头顶,轻握起拳头,随即放下。
我本能地停下来,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在内心翻腾,我凭直觉确信,那位女子就是此行要寻找的人。
黑百合。
在她握起拳头的剎那,最接近她的两个卫兵立刻闭口,紧接著,是距离她约十米处的两名卫兵,跟海浪一般,一波接著一波,「恭!」「迎!」「女!」「王!」「大!」「人!」「和!」「其!」「侍!」「女!」「进!」「城!」
各组卫兵唸完最后一个字,随即闭口不语,而收尾的字又恰巧把话复述了一遍。
「恭迎女王大人和其侍女进城!」
在最后一组卫兵,把最后一个「城」字喊完之后,整个空间骤然安静下来,不见一丝声响,对比刚才的耳膜轰炸,现在安静的诡譎。
从阴影中现身,第一个映入肉身视觉的景物,是那双深邃的红宝石眼眸,鲜红艷丽,又有几分妖艳,似乎看久了心魂就会被摄去。
那女子动了动淡色的薄唇。
「女王陛下请留步,臣下黑百合有失远迎,向您赔罪了。」说完,她挽了挽水袖,身体前屈,面容朝下,在我没来的及反应时,竟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的两只水袖交叠在飘逸的裙上,从模样看来,气质端庄如大家闺秀,丝质的黑底连身裙上头点缀著金黄的、緋红的花瓣,身穿略嫌宽大的和风衣装,看起来倒有些娇小可爱。
但根据她至今為止做过的事,她的性格完全不是这麼回事。
「起来吧,别讲些客套话。」压制住正在心中翻滚的未知情绪,我对著跪地的女子劈头就是一句。
一旁的佩儿眼看就要造出薙刀,我连忙挥挥手阻止了她,佩儿斜后方,安特鲁的表情有些不同以往,但是这可以理解,见到仇人时肯定心中不会好受。
「黑百合,妳可知道妳之前做了什麼事?」等面前的女子缓缓起身,我冲她问道。
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和魔力波动,她缺乏血色的唇抿成一线,唇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淡淡的笑,魔力波动也十分稳定,内外如一,完美的找不到说谎该有的任何表跡。
「女王陛下,臣下误信小人的谗言,错将大人您当成组织中的反叛分子,臣下自知有错,请大人惩罚。」
说完,她闭上了眼,将那血色眼瞳隐藏到眼皮之下,向前踏了几步,站定在我前方约两米处。
「臣下罪不容诛,请女王陛下杀了我吧,我黑百合已经没脸见组织内的长老们了。」可能是我没有马上反应,她又补充道。
只不过,这补充的话语再一次让我惊愕。
要我杀了她?
她纤长的睫毛规律的眨动,周围仍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任凭卫兵们听到自己家主人要殉死,居然毫无反应,也不上来劝说。
「女王大人!既然她那麼想死,您就把她做了吧!」或许是等的不耐烦,佩儿在一旁激动的说道。
「好好好,我这就做了她。」
转过头去,佩儿和刚见到黑百合时一样,仍旧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扒了黑百合的皮,断了她的骨,吃了她的肉的感觉。
稍后方,小女孩爱琳静悄悄地立在安特鲁身旁,安特鲁偏头望了一眼,回过头时,视线刚巧和我对上了。他默默地点了下头,眼底深处却不同於表面,彷彿在静待著什麼,体内的魔力也有些紊乱。
两大步外的距离,女子的双手高高的向两侧高举,轻薄的墨黑薄纱水袖垂盪在身侧,柔顺黑髮挽起,梳向胸前垂放著。
刚才她跪下时没发觉,她其实高我一些,但身姿看起来却纤细玲瓏,搭上这身飘逸裙装,颇有地球东方美人的神色。
我一步步走近她,靠上她那缺乏血色的苍白耳朵。
「妳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想趁我鬆懈下来,然后做掉我吗?」我紧紧盯著那双不时闪动的睫毛,隐藏在深处的眼眸闪现的是什麼光芒?深藏她心中真正的心思究竟是什麼?
久久的等待,终於换来她的微微睁眼,她的眼睛鲜红如血,深邃如红色宝玉,妖异的赤红眼眸令人看也看不透,唇上的淡淡的笑靨显示著她的从容。
「那麼......女王陛下鬆懈了吗?」那苍白的粉唇稍稍动了动。
「很可惜并没有。」
「啊啦,还想著趁女王陛下鬆懈下来,可以趁机摸摸豆腐呢。」她睁开了一只眼睛,嘴唇噘起一个很小的幅度,周遭的人看不到,但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樱粉的嘴唇看起来水嫩水嫩,双唇之间隐约绰现一个粉色小舌,红玉般的眼珠子直直望向我。
「妳...不怕我真的杀了妳?」视线在那粉嫩的唇瓣和动人的眼眸间游走,我尽力克制自己不去多想。
她睁开了两只眼睛,熠熠生辉的艷红眼瞳闪现异光,但那只是一瞬间,短得让我怀疑起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到底是错觉还是真实。
「臣下本来就罪该万死,一死并没有什麼,只怕女王陛下不给臣下惩罚,臣下良心不安。」她垂下眼帘,耷拉著头说道。
「这样啊。」
也就是她早有準备吗?就算我在这裡杀了她也无济於事,反而让我揹上一个不信任属下的罪名,她却可以用某种手段继续活下去。
那就不用多想了。
「带路,我们去一个隐密的地方单独谈谈。」
「遵命,女王陛下。」她放下双手,对我行了一礼,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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