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十点十五分,布拉琪号甲板
依着船栏眺望远方,从来不知道是这样舒服的事情,慕容改不禁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感,甚至连昨夜的战斗也忘记了,像这样迎着自海面吹来的冷风,仿佛激发着一种由灵魂深处喷涌而出的凌云壮志。连心中也充斥着无可言喻的悲怆。
“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到达目的地了。”一个声音响起,龚特尔·阿尔贝里希走上前来。
“风吹得很舒服。”慕容改陶醉的半仰着头,任风拂过面庞。
“真轻松啊,黑蝶。”龚特尔突如其来的称呼瞬间击碎了慕容改的迷梦,他慢慢的转过身,双眼漠然的凝视着对方,
“你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吧?还有昨晚的事情还没有好好交代一下。”龚特尔的目光变得冷酷无比,“我不是说过,小小的胡闹一下可以,但是你居然杀了雨人,万一追查下来你让我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是我杀的呢?是奎妮薇·瓦古雷斯干的呢。”慕容改摊手说道,“那双剑真是锋利!很漂亮的把那个齿轮脑袋咔的一下就砍了下来!”边说边做出示范动作。
“你当我是傻瓜吗?那种伤痕,绝不是剑痕,是有人从后面用钢丝索把他的头切下来的,除了你,在这艘船上还有谁会这么干?”
“总之,死无对证。”慕容改耍赖的说,“而且,相信我说的,又有什么坏处呢?”
“这样下去,你早晚不得好死……”
“你上次不是说我会后悔生在这个世上吗?似乎比以前好了呢。”
密密尔之颅,位于红海上的一座人工小岛,总面积不到二万平方公里,曾是“冰雪玫瑰战争”时期的一座海上要塞,总体分为四大区域:东北方是在“伊米尔的觉醒”中为中庭一方立下奇功的传奇军团——“铁血狼牙”的司令部所在地,在其后方的掩体伪装下建有军港,长期停留在此的是“铁血狼牙”的以主舰“芬利斯号”为首的主力舰队;离此不远的靠近山坡上坐落着大面积白色建筑群,这里是“白银之匕”学院的所在地,每年都会从中庭本土输送一批有天赋的学员来此学习GC的相关知识和各种军事理论,海尼尔等贵族子弟基本都是以学员身份来此就读的,同时学院也和“铁血狼牙”携手培训GC驾驶员,中庭本土的GC预备驾驶员也可以在这里考取正驾驶员资格,慕容改和布瑞吉特·卡里德弗洛斯就是以这样的目的来此;学院正对的山坡下方是密密尔之颅的商业区,定期船的码头也位于此地西方,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是却非常繁华,因为无论军人还是学院都要来此进行各种消费,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商户基本上都是退役军人或者其他和军队相关的人;东南的大面积区域是实地训练区,因此一般是禁止普通人进入的。
今天的码头颇为热闹,因为从中庭本土而来的布拉琪号就要靠岸了。
“我真的觉得这样很吃亏。”码头上,一个年轻的搬运工一边抽着烟,一边发着牢骚,“尼斯洛克自己跑回塔尔塔罗斯,却让我们在这里累死累活的;唉——本来这次我是想去度假的,顺便结识几个——也许更多的漂亮小妞,没想到不仅计划泡汤,竟然还被分派到这种边缘地带当搬运工……”
在他旁边,一个扛着工具箱的很粗壮的男人用粗野的声音不耐烦地说道∶“少罗嗦!安士白!一上午你根本什么也没干!全是我在这里忙前忙后,你只是在旁边发牢骚罢了!”
“唉——何必这么认真呢?桑扬沙?反正我们等不到发薪日就要开溜不是?既然如此还不如一混到底,反正对那些辛苦劳作的人来说,我们是坏人嘛,干吗不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呢?难道你还打算用打工来支付‘那个’?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那个’可不是搬几箱零件之类就能支付得起的……”
“你最好闭上嘴,每次你多话都会出问题。”虽然这样说,桑扬沙还是放下手中的活计,点上一支烟,“沙利尔先生不是会来支援我们吗?为什么还没有到?”
“那个人向来随性,说不定早就忘光了。现在没准去哪里度假去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不负责任的。不管怎么说,沙利尔先生也是路西法大人亲自授予过权力的,我想很快就会与我们联系吧?虽然那个人有点我行我素,总喜欢特立独行,也会一时兴起,就丢下所有,一走了之……”越说越感到心里没底,这下桑扬沙也开始怀疑,那个人,不会把他们忘了吧?
“动摇了,动摇了……”安士白揶揄的说,“好歹也是那个超正经的‘巨鹰’尼斯洛克所委托的工作,而且也算是原七君主之一,我看他不会那样潇洒一走了之的,该行动的时候还是会行动吧?不然像别西卜宰相和贝利亚大人怎么会那么信任和欣赏他?”
安士白潇洒的拍了拍桑扬沙的肩膀,“好了,不用担心,庸人自扰。”
“明明是你先说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就算没有‘邪眼’,你不是还有我吗?没问题的。”
“我怕还没到桥头就撞上冰山……”
“啊!”安士白掐灭烟,向远方一指,“船来了。”
“嗯。”桑扬沙若有所思的说,“还是来了。”
密密尔之颅,铁血狼牙司令部,某办公室。
一个外表看来十四五岁的少年随意的坐在硕大办公桌的边沿,两条腿不停地摆动着。他用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听筒,手中不停地玩着一个魔方,他的动作非常的快,不停地把魔方拼好,打乱,奇怪的是,他似乎对于拼好的魔方从不在意,却对打乱之后的六个面反复核对,就好像要确认和前次打乱时有什么不同一样。
“是吗?原来如此,真是莽撞啊,那个‘蚀骨鸦’。” 他嘲弄的说。
“似乎对于丢掉‘齐格林德’非常在意的样子,那个老鬼,今次居然派出了冥王来掠夺‘齐格蒙德’。” 电话的那一边,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教父就该有教父的样子,死咬着丢掉的东西不放,还真是难看。”
“那个老头,明明一把年纪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想要的东西非拿到手不可;‘王骑’刚刚经历那件事情,还没有查出真凶,现在又出了这档事,‘蚀骨鸦’这次真的和卡里德弗洛斯家扛上了。”
“是吗?‘王骑’和‘蚀骨鸦’,看来好戏快上演了,可惜我们是编剧,在这一点上,缺少了看戏前未知的乐趣呢,不过有些事情真是出人意料啊,尤其是那个公主……”
“执政大人的千金真是厉害,听说让那个冥王丢了三根手指头,能想像吗?三根手指头!”
“应该是两根半吧?”他纠正道,“如果那位公主生来是个王子的话,恐怕未来的一百年都要是卡里德弗洛斯的天下了,命运还真是能捉弄人!”
“话说回来,这次事件还真的出了点意料之外的情况,上尉未免太厉害了一点,听说他差点杀了冥王,还有雨人也在船舱里莫名其妙的丢了脑袋,虽然听说是灰蔷薇的‘双月’所为,但是我还是觉得有蹊跷……”
“我们已经收到那具尸体了,部下们正在调查,真是,和铁血狼牙的家伙们交涉还真有点伤脑筋,萨特那个脑袋倒长的家伙对军部一向很不友善;至于那个上尉……”
日轮腾出一只手调出电脑中的文档,“罗伊戈尔·马特拉克提利,军阶上尉,年龄二十二岁……真够年轻的,之前隶属于洛夫克拉夫特要塞,‘冷血’诺登斯的部下吗?即使隶属于‘血腥之雾’,战斗力未免也太强了点,要知道冥王可算得上是‘蚀骨鸦’排名前三的狠角色……”
“我有尝试调查他在之前军队时候的档案,可是‘血腥之雾’的家伙们实在是……那个‘冷血’诺登斯太叫人无语了。”
“和他们打交道小心点,诺登斯·卡帕多西亚可不是好惹的。”
“别担心,日轮,我和贵族们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
“罗伊格尔·马特拉克提利我会特别注意,你在那边谨慎行事,别让瓦洛夫看出破绽来。”
“放心好了,现在王骑可是非常离不开我呢,哈哈哈!”
“那就好,看好威尔弗雷德,那个家伙有的时候做事不经过大脑。”
“说的是呢,他似乎最近和波伊尔走的很近,真是愚蠢的家伙,似乎完全把那个男人当成了亲信。”
“无所谓,反正他不过是个过渡的角色,你只要别让他太出格就行了,等王骑彻底掌握在军部手中之后,他就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偿还了,在这之前,就让他好好享受权力所带来的满足感吧!”
“哈哈,是啊,如果王骑的兄弟们知道龚瑟·兰德尔的事有这个星旗团团长一份,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骚动……”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日轮随意向窗外扫了一眼。
“公主和王子已经驾到了,下次见……”他想了想,“下次,见面的地方应该就是这个密密尔之颅了吧?和第一执政大人一起。”
“是啊,我很期待下次的见面。”
“王骑暂时还是需要你来打理,密切关注他们。”
“是,知道了。”
挂下电话,日轮把魔方放在办公桌上,他满意的看着那个被打乱了秩序的魔方,不,应该说,那个魔方,已经很好的摆出了他所满意的秩序。
昨夜雨后,大地一片泥土的芳香,而身处海岛,那海水特有的盐味又为空气增添一份清新。
布瑞吉特走下布拉琪号,身边跟着奎妮薇、海尼尔和海伊特,她不是第一次踏上密密尔之颅这片土地,她清楚的记得,九岁那年跟随父亲来到这里参加阅兵式的情景,身穿特制的骑装,却骑着和成人骑乘一样的高头大马,煞有介事的在阅兵场上驰骋,如果今天的自己看见当初的那个女孩,会怎么想呢?一般人,也许会为儿时的勇气而自豪,骄傲,更何况是身处这样的名门贵族?可是,如今,她却只能为当初的不自量力而羞愧,十年之间所经历的一切,让相信天堂的女孩,看见了地狱。
“‘火蔷薇’,你,就是在这里得到这个称号的吧?”海伊特忽然说道,因战斗而损坏的长衫已经脱下了,他现在直接穿着王骑的铠甲,那柄大剑也收在背后的剑鞘里,不过经过昨夜的打斗,那柄剑已经严重受损了。
“哦?原来传说是从这里开始的吗?”奎妮薇揶揄道。
“真是的,那只是当初父亲的一句戏言啊!”见到海伊特这样煞有介事的提问,布瑞吉特暂时放下复杂的心情,忍不住俏皮的模仿着父亲:“‘这是我的蔷薇花’,他那时候这样对别人这样介绍,很让人难为情啊!”
“父亲他?”海尼尔忍不住插嘴,在他的记忆里,父亲从来虽然是个很严肃同时又不失机警的人,在很多的场合都能开出合适的玩笑,但是他却很难想象父亲会这样在人前介绍自己的子女,至少,在自己的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这样介绍过自己和姐姐,不对,应该说,自从自己记事以来,父亲和姐姐就鲜少一起在重大场合露面,反倒是他这个家族第一继承人倒是经常和他们分别出席各个场合,但是父亲和姐姐同时出席的时候,却是非常的稀少,家族里面也一直传言父亲和姐姐不和的消息。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听人家给我读《蔷薇公主》的故事,爸爸就是因为那个开玩笑……”布瑞吉特愉悦的表情在一瞬消失了,当她不自觉看向海尼尔的时候。
我真是傻瓜,居然又让自己放松了。她暗暗自责。
“海伊特 ,你什么时候回去?骑士长应该没有给你太多的假期吧?”布瑞吉特话锋一转,刚才的玩笑话就当没有说过。
“让我送你们出码头吧。”仿佛心有共鸣一般,海伊特十分默契的无视了刚才的谈话,立刻接上布瑞吉特的话语。
“你的意思是要立刻回去?是否太急了?”
“这一次的护送是第一执政大人特别指派的,虽然已经把简报发了回去,但是关于昨夜的情况,本部方面还是希望我能尽快做出详细的报告,三十分钟后有一趟去本土的航班,我搭顺风船回去。”
海尼尔几乎无法适应他们这种忽然的转变,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让他们这样,好像在泄露国家机密一样。
“居然这么快就把简报打好并且发送回去?你的效率真是……真是不一般啊!”奎妮薇感叹道,她的话语有些生硬,“也许我也应该努力了,不过圣女大人说无论如何要我后天才回去,我还要停留两天呢。”
“密密尔之颅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来的,趁着有机会多参观一下吧?”布瑞吉特提议道。
“是呢,说起来海尼尔要去学院那边吧?今天不能见面了吧?”奎妮薇问道。
“我尽量快点结束那边的事情,然后一起吃晚饭吧?”海尼尔回答。
“不,还是不要了,”布瑞吉特拒绝道,“刚刚经历那种事,我们都需要好好休息,还是约在明早吧?”
“好……”海尼尔有些失望的回答。
“别这么失落,虽然奎妮薇和海伊特不能呆太久,但是今后我们姐弟就能经常见面了,不觉得高兴吗?”布瑞吉特温柔的对弟弟说。
“当然高兴了!”海尼尔急忙回答。
奎妮薇笑着看着姐弟俩,她又看向海伊特,发现后者也望着他们,可是,不知为什么他脸上的神情,却是显得那样深沉,总觉得他的心中有什么事情。
海伊特感觉到奎妮薇的视线,表情立刻又像平常一样坚定。
四人很快就走出了码头,海尼尔要去学院的宿舍,布瑞吉特必须马上赶到司令部报道,简单的告别之后,便只剩下奎妮薇和海伊特两人站在那里目送着他们。
“你不用跟着布瑞吉特吗?”海伊特问道。
“不,我想我们很久没见了,利用这点时间谈谈吧?”说话时,布瑞吉特显得很平静。
海伊特别过头,刻意不去关注她的视线,“说的也是。”
奎妮薇用手指玩弄着发饰,眼睛微微的垂下,海伊特想起,当她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往往是因为她的心中存在着某些不安的情绪。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来,海伊特。”奎妮薇轻声说道。
“是第一执政大人……”
“你的借口骗不到布瑞吉特,”奎妮薇忽然昂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也同样无法欺骗我,刚才的说话,不过是为了敷衍海尼尔罢了,你以为,我听不懂你们的暗语吗?这一次,根本就是海伊特你自己坚持要求才跟来的,所以才要这样急着回去,虽说你与布瑞吉特自幼熟识,但是如果真的是要护卫布瑞吉特和海尼尔,他们不可能派出你这样资格的新人的。”
海伊特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是啊,如果说到最了解我的,就是你们了,不,我想,同样身在骑士团,你可能比起布瑞吉特更加了解我的想法吧?”
“不过这次,我是确实得到了第一执政大人许可才来的,实际上正如你所说的,开始的时候骑士长反对由我来担任护卫工作,而想排除居伊大人。”
“‘白隼’贝里安?那倒是合乎情理,可是为什么?”
“是罗珊娜大人,她以总参谋身份向第一执政大人谏言由身为青梅竹马的我来担任护卫。”
听到这个名字,奎妮薇睁大了眼睛。
罗珊娜·布鲁提斯,灰蔷薇骑士团总团长,也是奎妮薇的最高长官,她作为刀锋圆桌的一员,同时也是大骑士长的首席顾问,她天生双目失明,但是却以惊人的意志力和强大的包容力赢得整个中庭的敬重,她的建议也总是能在关键时刻起到决定性作用,甚至有人说她拥有预知的能力,因此人们称她为——圣女·罗珊娜。
“为什么罗珊娜大人会?”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一个不安的念头,“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
海伊特默默地点点头。
“龚瑟大人……死了,就在你们出发的一个小时之前。”他说,同时别过脸去。
奎妮薇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骑的总团长,同时也是骑士联合“刀锋圆桌”的大骑士长“侠义骑士”龚瑟·兰德尔居然死了,而更重要的是,兰德尔大人还是海伊特的养父,是他将布琉纳克家族唯一的幸存者抚养成人,并将他培养成了一个骑士。自上周起,兰德尔因为一次对外宣称的“意外事件”受伤入院,虽然伤势颇重,但是却没有生命危险,而且伤情已经有明显好转,预计在下周就会出院,可是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难道是病情恶化?”
海伊特悲痛的摇摇头,“是一次可耻的谋杀!”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愤怒,“很庆幸你没有看见……看见兰德尔大人被打成蜂窝的样子!在他的病床上,一个骑士,居然是这样的死法!”
“怎么会这样……是谁?到底是谁做出这样可耻的行为!”
海伊特只是轻轻的摇头,并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我很惭愧,愤怒迷惑了我的理智,那时我的心中只有复仇的意识,恨不得跟随雄狮团的兄弟们一起去搜捕那个可恶的……畜生!”
奎妮薇想起雄狮团的团长,那个满脸大胡子的鲍德温·理查德曼,他的雄狮团是王骑最有战斗力也是最野蛮的战斗团的团长,称号“狮子王”,而他本人还是兰德尔的多年老友。
“可是,罗珊娜大人说当务之急是保证布瑞吉特和海尼尔的安全,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而且,她还给了我一条建议……”说到这里,海伊特紧紧地锁紧眉头,奎妮薇知道,那建议一定同时也让海伊特下了一个痛苦的决定,“她让我护送布瑞吉特和海尼尔来到密密尔之颅后,就马上返回中庭,竞争……总团长!”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中爆炸,奎妮薇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竞争总团长?那可不是像议员选举那样拉几张选票,花钱买通几个关系人,在人前做做演讲那么简单的事情,而更别提海伊特还只是名普通的骑士,连十大军团长都不是,想竞争总团长之位,要承受比平常严酷百倍的试炼,据说这个试炼只有两个结果,通过,或者死亡,而以这种情况就任总团长者,还要比常规的继任者遵守更多的规条,可以说,是要将生命完全献给骑士道。
“海伊特!”奎妮薇紧紧地抓住他的双臂,“不管圣女大人说过什么,你都不能……不,你怎么能?你不可能通过那个试炼!就算是‘狮子王’理查德曼和‘白隼’贝里安都不一定能活着通过,何况是你这个新人!不要被虚荣蒙蔽!”
“双月!” 海伊特用她的称号来打断了她,“不要太看轻我了!我不是因为贪慕虚荣,也不是因为过度自信才要竞争总团长!我也没有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意思!”
“可是……”
“我说过,我要成为最锋利的剑,足以守护我想要珍视的一切!可是我现在力量太过渺小,对大多数人来说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臭小子!你知道兰德尔大人被杀的时候我在哪里吗?我就在他的身边,我就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我亲眼看见他被杀!”
“既然如此……”
“我有我的决心!双月!我一直觉得我们是如此相似,也正是如此,你也是最应该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的人!”
这句话深深地触动了奎妮薇,她感到自己变得越来越冷静,一种异样的感觉开始涌上心头。
不自觉的将双手搭在挂在腰间的双剑上,她用手指触摸着镶在剑柄上的灰蔷薇徽记,“是呢,我们是,骑士呢!”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重重的呼出,“你与我,真的很相似吧?”
此时海伊特看不见奎妮薇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他分明感到那话中的苦楚,而这种苦楚也同样牵动了他的心。
“我们,在同一场事故中成为孤儿,我十岁便来到罗珊娜大人的身边,同一年,你成为兰德尔大人的养子,我十二岁开始就读布鲁提斯家的私立学校,而没多久,你也开始担任兰德尔大人的侍从,学习成为一位骑士的基本技能。”
“我无法忘记初次见面的情景,你还有布瑞吉特,海尼尔,那时发生的事情,我今生也无法忘记,那时我便立下誓言……”说着,她摘下右手的手套,将手掌对着海伊特,深刻的十字形伤疤将手掌分成了四个部分。
海伊特摘下手甲,露出了同样的伤痕。
十三岁,对他们来说,那一年的记忆如这伤痕一般深刻。
“这是我们共同的誓言,”海伊特说着将两人的掌心相对,“其他的东西,我们已经舍弃掉了,我们,只要守护最重要的就可以了。”
“我从未后悔那时说过的话,那时发过的誓,可是……”奎妮薇的声音中带着哀伤,“我总觉得某些重要的东西,也被我们遗忘了。”
“为了理想,就要有所舍弃,锋利的剑,是越磨越薄的,只有如此,才去守护。”海伊特这样说着,紧紧地将奎妮薇的手握住。
“你,为了那个誓言所做出的牺牲我一直看在眼里,你成为灰蔷薇骑士团的正骑士的时候,你获得‘双月’的称号的时候,你获赐‘拉克西丝’的,我都知道,你为这些所做出的牺牲,你对罗珊娜大人所做出的承诺,我都很清楚。”
“……”
“奎妮薇……”海伊特轻轻的唤道。
“……”
“正如你所说,你与我很相似,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为了让最美丽的鲜花盛开,而不惜让自己沾满污泥。”
海伊特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伸出手,轻轻抚摸奎妮薇的脸庞,这个暧昧的动作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们立下共同前进的血誓,我们要共同守护那美丽的花儿。”
他慢慢缩回手,“可是,也许我错了。”
“海伊特?”
“我背负罪恶前行,为了成为正骑士,我的双手沾满鲜血,虽然是对罪人的处决,但那也不是因为任何骑士道的精神,对于真心忏悔的人,我从未有过任何怜悯,我想守护那唯一的花,为此必须让自己成为锋利的剑!”
“可是这不够,当我看见你所做出的牺牲时,我意识到,我做的远远不够,是我违背了誓言。”
“不,海伊特,你……”她上前一步,想辩解道。
他后退了一步。
“我要守护花儿,却让花刺折断,我想守护她,却让你受尽磨难,我曾天真的以为自己是命运的勇者,然而,我却只是懦夫,因为我令你受伤,令兰德尔大人蒙难。”
“海伊特……”
“我要亲手掌握命运!弱者,没有生存的空间,相信我奎妮薇,我一定能够接下兰德尔大人留下的王骑!我要王骑成为我手中的利剑,成为守护一切的力量!”
奎妮薇注视着海伊特的,她眼中带着忧虑,王骑的总部在中央区,而灰蔷薇骑士团的总部在南区,两者虽然不是相隔万里,但是想见面却也并非易事,今次的分别,再见面时不知何时,更重要的,是她的恐惧,恐惧在看不见的地方,海伊特会产生更大的变化,让两者心灵产生莫大的差距。
“海伊特,你不该是这样,我从不感到痛苦,我……”她喃喃的说,“可是我……”
“奎妮薇……”海伊特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内心在做着挣扎。
“相信我,奎妮薇,支持我!”他的丢弃痛苦的表情,眼神变的无比的坚定。
“海伊特,我该说什么好?”
“看着我就好。”
她低着头,握紧的拳头紧紧地抵着心口,良久,她将手伸向海伊特。
“海伊特,我相信你……”她低声说。
“谢谢……”
海伊特轻轻的把手搭在奎妮薇的肩上,久久没有说话。
理由,其实还有一个,但是那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说出来的,尽管对她的隐瞒让海伊特的内心倍感内疚,但是,那是自己一个人该背负的东西,不能让别人,尤其是她,分担自己的命运的那份沉重。
圣女罗珊娜在那时只告知了他一个人犯人的名字。
威尔弗雷德·德赛洛克,将要接任王骑总团长的男人。
回到中庭,一场生死之战正在等待着自己。
布瑞吉特独自行走在步道上,再穿越一个宽阔的广场,她就能抵达目的地了,那座石制建筑已经呈现在眼前,她甚至能清楚看见正中那个张着大口的野狼军徽。
广场上,闲暇时间的军人正在进行着各自的游戏,比如打球或者射击比赛什么,甚至还有人用GC比赛掰腕子,搞得场上尘土飞扬,不过其他的人却并不在意,对此很是习以为常,“铁血狼牙”的GC是老式的HL-05,外形笨重,不过持久力很好,因为搭载的OS系统反馈能力低下,对驾驶员的临场反应要求很高,不过也正因如此,能熟练操纵它们的士兵无论在哪里都称得上是优秀了。
布瑞吉特很想驻足停留,她很喜欢那些男人的运动,特别是在广场一角上正在进行的活动:在临时搭建的“擂台”上,两个上身**的军人正在进行摔跤,不过与其说摔跤,可能说互搏更确切些,毕竟一般的摔跤是不会那样多次的使用拳头,甚至把双方搞到鼻青脸肿的地步,而擂台四周还有大概二十来个围观者,那些人高声喝彩,一边还说些脏话来热场。
“男人……”她嘲弄的笑了笑,就在这时,她似乎看到一个不是很熟悉的身影也在那群围观者当中,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看清楚了,而停下脚步,眯着眼睛望过去,只见一个黑发少年夹在那些唾沫横飞的狂热高呼的军人中间,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全神贯注的关注着这场比赛,而不时还躲避一下旁边胡乱挥舞的手臂。
她默默的走过去,她觉得自己似乎太愚蠢了,怎么一点都没去想,会在这里碰见这个人呢?或者说,他们今后的命运其实会有多到让自己心烦的焦急,而该死的,她居然没有想到?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刚才还全神贯注的观看比赛的少年慢慢回过头来,两人四目相接。
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布瑞吉特看不懂那笑容的含义,奎妮薇曾经提过这个少年曾经对海尼尔提出过警告(但是没有说得更多),虽然海尼尔并没有听进去,而结合他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保护好你的废材弟弟”,至少可以肯定,他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早有心理准备,而这不得不让布瑞吉特产生怀疑,难道,这次事件的策划者,会是慕容家吗?
“你真是喜欢发呆啊?还是天生就痴呆呢?”慕容改用他那特有的沙哑嗓音说道,说出来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恶毒。
“你……”布瑞吉特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忍住上去扇他耳光的冲动,其实她是个很有修养的人,但是也可能是她平时所接触的人群都很有修养,从来没见过这么欠扁的。
“我们谈谈好吗?”她说。
“我们俩?”他指了指布瑞吉特又指了指自己。
她点点头。
“那就边走边说好了。”他说着就自顾自的走到布瑞吉特前面去了,他的目的地也是司令部,看来这个人因为看摔跤,把要去司令部报到的事情完全丢在了一边。
“我可以忘了你昨天的无理。”她边走边说。
“无理?”慕容改有些费解的说,“什么无理呢?”
“你!”布瑞吉特感到气愤,他怎么敢装傻?
“啊!这个啊!”慕容改忽然转身伸出手臂揽住布瑞吉特的腰,并且以非常快的速度在她的脸颊上留下自己嘴唇的烙印!没错,这就是昨天他被她打了一巴掌的原因。
布瑞吉特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胆大包天,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
“是啊,是啊,是这件事情,我似乎太无礼了,应该道歉的,不过昨天是左边,今天是右边,这样就算扯平了吧?”他自顾自的说。
“扯平?”布瑞吉特的声音变得有些可怕,“这样才是,扯平。”
说完,她伸出手去,一手拽住慕容改的衣领,然后一拳向他的左脸打去,力道之大,让他一下跌坐在地。
“这才是扯平!昨天打你的右边,今天打你的左边!”
慕容改坐在地上怔怔的望着布瑞吉特,随之放声大笑,“真是有意思!难怪是火蔷薇!哈哈!”
“你这个……”后面的字尚未出口,布瑞吉特忽然把视线锁定在慕容改身后。
一把手枪顶在慕容改的脑后。
“这个玩笑真是开的大了。”他不慌不忙的说。
“你!居然敢对布瑞吉特姐姐无理!”身后传来的声音显得稚嫩,感觉最多是个十多岁的男孩的声音,还带着变声前的童音。
“菲特·温斯顿?”布瑞吉特说道,语气没有多少惊讶。
慕容改无所谓的仰起头,让枪口对准的地方变成脑门,“小男孩,你在玩什么啊?”他的语气充满嘲讽,而话音刚落,就见他一个极为迅速的动作抬手拨开枪口,下一秒,一把三角形的小刀就对准了男孩的喉咙。
“挺可爱的嘛!”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划过男孩的脸蛋,另一手取下他手中的枪,“现在的小孩子的玩具都这么高级吗?拿这么危险的玩意指着别人,要打屁股哦!”
“你!你在干什么!对贵族如此无礼!”男孩大声抗议道。
棕色的天然卷,年龄只有十一二岁,脸蛋上稚气未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也许是因为受到惊吓也可能是受到侮辱的关系,眼中还含着泪水,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慕容改!”布瑞吉特一边怒喝着,一边一拳打过去,而慕容改却一把把男孩推到了她的怀里,自己躲过攻击。
“没有奖励,就没有惩罚。”他缓慢的说,隔着小男孩,他放肆的伸出手去抚摸布瑞吉特的双唇,从上唇到下唇,动作很轻,就旁人看来就像温柔的爱抚。
这个举动让布瑞吉特涨红了脸,紧接着,她做出一个非常出人意料的举动——她居然一口咬住慕容改的手指,拼命地咬下去……
惨叫声响彻全场,连菲特·温斯顿都吓得目瞪口呆,在场上的军人们纷纷停下活动侧目观望,甚至连司令部的大多数窗户都打开来,许多个脑袋伸出头来观看发生了事情。
这场骚动在整整五分钟后才平息,而他们——包括菲特·温斯顿都遭到了司令部的参谋官威尔托克中尉的严厉批评,当然,也顺便把报道程序一并办了,不过,令布瑞吉特感到万分意外的是,菲特·温斯顿,他居然也是新近预备驾驶员,布瑞吉特本来以为他是以学员身份来到密密尔之颅,因为即使是在布拉琪号上,他也一直身着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就像邻家的小男孩儿,而现在他穿着的却是和布瑞吉特以及慕容改一样的蓝白相间的制服。
在威尔托克中尉锐利的眼神逼视着他们,他们足足接受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训话,这个男人大概年近三十,身体健壮,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看起来十分严肃,他是铁血狼牙的司令官鲁格准将的副官,听说有个外号叫“左轮枪”,不过很少有人敢当面这么称呼他,陆上司令部主要是他在主导,而真正的司令官诺夫哥罗德准将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海港那边的舰船指挥室里。
离开司令部的时候,天已黄昏,广场上人去楼空,一阵风吹过,卷起被夕阳染色的沙尘,给人莫名的感伤。
但是布瑞吉特可是感伤的情绪都顾不上,她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正在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菲特·温斯顿小心的跟在旁边,他的既恐惧又郁闷,昨天因为晕船没有来得及和布瑞吉特说上一句话,可是现在却根本就不敢搭话,而那个罪魁祸首却还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一边还说着“夕阳好美”“空气真好”之类的废话。
“听说那个眼镜男的外号是左轮手枪,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呢?”就好像根本不期望有什么答案,他一直自顾自的说着。
布瑞吉特停下脚步,背对着慕容改,她感觉到面对冥王都没有面对身后那个人那么困难,所以她没有转过身,看见她停下,菲特·温斯顿也停下脚步。
可是那个家伙却径自走过来,还自作主张的把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怎么了?贵族小姐?肚子疼吗?”一开口又是胡说八道。
“你这家伙!你又这样!”菲特生气的去推慕容改,而布瑞吉特却忽然开口了。
“你,似乎还不明白自己在什么吧?”她的声音有些可怕。
“当然明白了,活着嘛,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他似是而非的说。
布瑞吉特猛地转过身,甩掉慕容改的手,她的双眼简直像在着火一样,慕容改有种错觉,好像她的头发也立起来了。
“你!昨天的事!今天的事!还有刚才的事!我一生也没受到过这么多的侮辱!而且你居然让我丢脸丢到军队来了!”她大声吼道。
“对不起喽!”他无所谓的道歉道,可是这让布瑞吉特更加恼火。
“你知道威尔托克中尉说了什么?”她质问道。
“你为什么不穿迷你裙吗?”这句话一出口他就又挨了一个耳光,说来也奇怪,貌似布瑞吉特的进攻他很少能躲过去。
“他说你知道自己的姓氏吗?他这是在质疑我的品质,也是在质疑我的家族,身为一个贵族这是最大的侮辱!”菲特·温斯顿点头同意,不过不敢插嘴。
“悲剧啊……”慕容改事不关己的说,这次打的还真疼,他想。
“这都是你!”她指着他,“我不能再容忍你的胡来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做出无理的行为,我都对你忍让……”
“我倒觉得你越打越顺手了,连牙齿都用上了……”他边说便摸着自己被咬到的手指。
“我对你一再忍让!可是现在终于让我的家族蒙羞了!我要对你提出决斗!”她直指慕容改衣领上的家徽。
慕容改愣了一下,接着理所当然的说:“可是你打不过我。”
这一次布瑞吉特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发作,而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这个笑容让慕容改都有点不寒而栗,更别提菲特·温斯顿这个小男孩儿了,他全身都在发抖。
“难道你不接受?”她说。
“胜负早就定了,再说太麻烦了,不要。”
“也就是说你弃权?”
“算是吧?”
“好的,那么就算我赢了?”
“你觉得舒服就这么以为好了。”
“那么你的家徽是我的了。”
“好的……嗯?”他忽然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马上抓住布瑞吉特伸过来要摘下他家徽的手,“你干什么?”
布瑞吉特莞尔一笑,似乎她的心情忽然变好了,“贵族之间的决斗是赌上家族荣誉的,败方要将家徽交给胜方,而且弃权就算战败,既然你弃权,你的家徽就必须交给我,当然,我会把这个寄回家里,作为卡里德弗洛斯家族战胜慕容家族的一个佐证,这枚家徽会挂在我们家的正厅最显眼的地方。”
“居然有这种规矩?这不是抢劫吗?”
“你不知道只能说明你本质上就是个冒牌贵族。”布瑞吉特恶毒的说。
在听到这句话时不知为什么,慕容改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随之又变成无可奈何的样子。
“既然只能要决斗解决,那就决斗好了,哎,真麻烦,把这个丢了纹心会宰了我的,大概也不会允许我进房子里去,连洛花都不能见吧?”他答应了。
“明天正午,就在这个广场上,不许迟到。”
用什么武器?大概是某种剑类吧?管他呢?懒得问起。
“好的好的,真是无聊啊,我去吃饭了。”他无可奈何的走开了。
“喂!”布瑞吉特出声叫道。
“嗯?改变主意了吗?”他回头说道。
“不,我只是觉得你刚才的想法很好。”
“什么?”
“纹心,的确应该宰了你,越早越好。”
“……”
慕容改的身影消失后,菲特忍不住对布瑞吉特提出疑问,“为什么不把他的行为上报枢机院?虽然我知道他是慕容家的,但是根本就是个无赖、流氓、寄生虫……”
“让枢机院惩罚他太无聊了,而且虽然他给了我难堪,但是身为贵族,我不能因此就当众侮辱慕容家的尊严。”
“布瑞吉特小姐,你的心胸真宽广!”菲特·温斯顿崇拜的望着布瑞吉特。
“不说这些了,我们去吃些东西吧!”
随着最后一般航班出港,落日已化作海平线上一条发光的细线。
码头附近有一家小小的咖啡厅,木制的招牌摇摇晃晃的挂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砸到人,上面满是刮痕,油漆也开始剥落了,只能认清店名“指尖真空”,不过门窗的玻璃却擦的意外的明亮,店前也清扫的很干净,这家的老板是一位以前在“铁血狼牙”服役的退役老兵,年约六十多岁,蓄着银白的山羊胡子,头发稀稀疏疏的,眼神给人有一种非常平和的感觉。
当罗伊戈尔和尤尔推开店门的时候,店内几乎人满为患,既有穿军装的人也有穿学院制服的人,还有码头工人,可能是他的样子比较显眼,也可能对大多数人来说,陌生人总是让人好奇的。
“这里!这里!”一个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的码头工人打扮的人一边拼命挥着手,一边招呼道。
他们点点头,径直向那边走过去。
“你们好,我是安迪,他是桑尼,哈哈哈,请坐请坐!”说话的是打招呼的人,从外表看来大概三十出头,相貌俊朗,头上裹着一个深蓝色的头巾,非常开朗,坐在他身边的人也是码头工人的打扮,相貌比起他的同伴来要粗犷许多,面容棱角分明,而且心情似乎很糟的样子,眉头紧锁。
“晚上好,”尤尔中士说,“我是尤尔·怀特,他是罗伊戈尔·马特拉克提利。”然后又补充道:“嫌麻烦叫他罗伊好了。”
“反正都假的吧?”“桑尼”嘟囔着。
“当然!”尤尔理所当然的说,安迪则放声大笑。
坐定之后,四人开始点各自的饮料,服务员是学院的工读生,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红茶。”罗伊戈尔简约的说。
“摩卡咖啡,要多加巧克力酱!”安迪比划着要加的量。
“给我一杯冰咖啡好了。”桑尼随便扫过一眼菜单。
最后是尤尔,他菜单连看都不看,“白干!”
“啊?”
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妥,又竖起一根手指,“一瓶!”
最后,在老板将他们赶出去之前,尤尔总算是勉强换了别的东西来喝,在面具下的表情明显很不情愿的样子。
“结果,那位先生还是不来吗?”安迪说。
“他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不过最迟三天后也会抵达,不管怎么说,这边的事情,对我们双方来说都很重要嘛。”尤文一边用吸管在柠檬汁里划漩涡一边说道。
“可是你们,真的可信吗?”桑尼带着明显不信任的眼光说道。
“喂喂,桑扬……桑尼,你在说什么?他们可是那两位找来的啊!” 安迪提醒他的同伴。
“可是我从没见过比那两位更靠不住的人了!”桑尼直白的说道,“光是这个月我们得到的计划指示就变更了三次!”
“那是……”看来安迪的心里也不是十分有底。
“计划赶不上变化,不是都这么说吗?”尤尔装模作样的说。
“这只能是朝令夕改吧?”
“我们之间不需要靠信任来维系。”罗伊戈尔忽然说道,他似乎并不怎么满意他的红茶,虽然像是习惯性的端在手中,却分毫未动。
“喂喂,罗伊……”
罗伊戈尔不理会尤尔,接着说道:“因为合约的存在,即使没有你们合作,我们也会去完成所答应下来的工作,而相应的,在目的达成的时候也会将事先说好的部分取走。”
“这是什么意思?”桑尼问道,他似乎非常不悦。
“我们的合约不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尤尔接着说,“虽然这样说来不是很好听,但是我们并不是带着要被你们信任才要帮助你们这样肤浅的想法而来到这里的,简单来说,我们是这个大计划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不是你们所以为的雇佣军一般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们是以平等势力的身份来和我们合作吗?”安迪小心的问道。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因为你们的那位大人是和我们,准确来说,”尤尔指着罗伊戈尔,“是和他定下的合约,即使是今日到达的那位先生也无权过问一些细节问题。”
“意思是,想置疑,就去找上边吗?”桑尼摆着臭脸说。
“倒不如说,各取所需,”尤尔一边笑着一边说,“所以我们不要浪费时间,把该做的事情说一下好了。”
几分钟后,店门有一次打开,布瑞吉特、奎妮薇和菲特·温斯顿一起走了进来。
“所以你就向他要求决斗?”奎妮薇一边问道,一边在座位上坐定,“太不理智了吧?不管怎么说你们同属四大名门,这件事情会引起骚动的。”
“你不知道呢!那个家伙,那个……”菲特气急败坏的说,“那个猴子一样的家伙多么无礼……”
“菲特!”布瑞吉厉声打住菲特的话头,后者吓得猛地打了个激灵,一双大眼睛又变得湿漉漉的。
“挺可爱的么!”奎妮薇注视着受到惊吓的菲特,嘴里小声的念叨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吉祥物一样。
“什……什么?”注意到奎妮薇那危险的目光,菲特害怕的说。
“叫我姐姐吧?”奎妮薇忽然说道,表情无比的认真。
“哎哎?”
布瑞吉特把一只手挡在他们两个中间,“不要开玩笑了,奎妮薇,你吓到他了。”
“我是认真的。”奎妮薇小声说。
“哎?”听了这句话菲特更加害怕了,拼命地向后挪动身体,想远离奎妮薇。
“奎妮薇!”
“开个玩笑罢了。”奎妮薇又恢复到平常严肃的样子。
这时服务生拿着菜单走了过来。
除了菲特点的是巧克力圣代之外,其余两人都点了柠檬汁。
“话说回来,你真的打算和他决斗吗?”奎妮薇小心的询问着,她清楚地记得慕容改是怎么轻易就切掉那个杀手的脑袋的,还有他对钢丝索和三角刀娴熟的使用手法。
“当然要决斗了!”菲特义愤填膺的握紧拳头说,“他可是对布瑞吉特姐姐那样无理啊!”
“就是这样。”布瑞吉特云淡风轻的说着,然后微微抬头,露出一副亲切的职业性的笑容对着拿着菜单站在那里傻傻的忘我的看着菲特的服务生。
“看看可以,不能带回家哦!”她开玩笑的说。
“啊!对不起,对不起……”女孩儿警觉自己的失态,连忙一边道歉一边满脸通红的一路小跑开。
这个话题看来没法继续了,奎妮薇思忖着,布瑞吉特决定的事情是很少,或者说从来都不会更改的,而且那个慕容改虽然看起来怪怪的,不过从昨夜的表现来看,他至少不会真的去危害布瑞吉特和海尼尔。
“奎妮薇,可以问你件事情吗?”布瑞吉特敛容问道。
“什么事情?”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看了一眼菲特,当然,不是前次那种眼神,布瑞吉特一脸严肃的样子,恐怕她是要问些重要的事情,她不确定是否是菲特·温斯顿这个外人应该听到的。
“海伊特,和你说了什么?”她平静的说。
菲特听到这个名字扭头看奎妮薇,看来他对这个话题很关心,奎妮薇这才想起来,菲特所属的温斯顿家族是卡里德弗洛斯家族的支系,历史上曾出过三位担任王骑总团长的人物,而海伊特从小就被兰德尔团长领养,也许他们从很早以前就熟识了。
“没有关系,”布瑞吉特说,“菲特已经是大人了。”这样说时,她信任的对菲特笑笑,其实她还有些事情要问菲特,既然如此,便不能故意做出生疏的样子,不过即便如此,布瑞吉特对这个孩子的信任也是发自真心,在他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布瑞吉特就已经认识他了。
“嗯……”奎妮薇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开心的对布瑞吉特回以笑容的菲特。
“你知道那个消息吗?王骑的……”她试探的说。
“发生了……什么事情?”布瑞吉特皱起眉头说道。
“听说兰德尔大人去世了!”
布瑞吉特猛地一震,几乎把杯子碰到地上,菲特更是震惊的从座位上跳起来。
“龚瑟叔叔?为什么……”菲特瞪大了眼,泪水夺眶而出。
布瑞吉特伸出手去揽住他,将他搂在怀里,一边为他擦拭泪水,一边示意奎妮薇继续说下去。
奎妮薇将海伊特告诉的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布瑞吉特默默地听着,她的神情冷静到近似冷酷,搂住菲特的手臂却混不自知的在悄悄地用力。
“海伊特他,下了这样的决心吗?”听完之后,她说道,语调平静,不带任何感情的色彩。
“是的,我有劝过他,可是……”奎妮薇咬紧下唇。
布瑞吉特轻轻放开菲特,整个人靠着座椅,抬头看向天花板,沉默了一会儿。
“是吗?”她这样说着,“海伊特他,是这样说的……”
“布瑞吉特……”奎妮薇看着她,不知再说什么。
“那么,犯人,海伊特知道吗?”
“这个,虽然我有问过他,但是海伊特没有正面回答我,所以……”
“是吗?原来如此。”
“奎妮薇,”布瑞吉特说着,站起身来,“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这样好吗?昨天刚刚遭到袭击。”奎妮薇担忧道。
“不用担心,没有人敢在‘铁血狼牙’的眼皮底下犯案,而且,我必须想想,尽快的理出头绪,在你回去之前。”
她温柔的摸了摸菲特的头,“菲特,坚强一点,我不是说过吗?你已经是大人了,你要向白银金盏花(温斯顿家族的家徽)发誓,发誓你不会被磨难击倒。”
菲特用力擦掉脸上的泪痕,一手按着别在胸前的家徽,一手指着天花板发誓:“我……我发誓,以菲特·温斯顿之名,我绝不会被磨难击倒!”
布瑞吉特露出欣慰的笑容。
夜晚的码头意外的冷清,冷风拂过,耳边传来海浪拍击的声响,海平线的上方繁星缭绕,独自漫步在堤岸上,布瑞吉特此时的心情既感到寂寞又感到悲伤,还有十分强烈的不安。
龚瑟·兰德尔死了,死于针对他的第二次暗杀,第一次也就是前些日子让他住院的那次“意外”,不知名的组织盯上了他们姐弟和父亲所交托的东西……
然后是,海伊特决定以生命为赌注竞争王骑总团长之位。
王骑的总团长,不仅仅是王骑之首,同时还要担任刀锋圆桌的议长,也就是中庭的大骑士长,负起统帅全中庭二十四骑士团的职责,可以说是与指挥正规军的军部长相对应的职位,而这一职责历来由与卡里德弗洛斯渊源颇深的人物来担任,这也是卡里德弗洛斯能成为中庭四大名门之首的一个重要原因,侠义骑士意外身亡,原计划培养为下一代总团长的人还太年轻,甚至资历比海伊特还浅,现在预计成为下任团长最可能的人是威尔弗雷德·德赛洛克,现任剑旗团团长,还有一个是王骑总参谋,费阿姆·埃奎斯,龚瑟的亲信,他们为王骑效力多年,无论是王骑还是刀锋圆桌都对他们报以充分的信任,但是人心难测,他们都是胸怀大志之人,却总是缺少作为骑士长所需的器量,更重要的是,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他们对卡里德弗洛斯家的忠诚,没有人预料龚瑟·兰德尔居然这么早就去世,无论威尔弗雷德和费阿姆谁接任总团长,卡里德弗洛斯家族都很有可能失去对王骑的控制,这不仅会直接打击家族的力量,甚至带来更深层的灾难。
更重要的是,罗珊娜对反对“白隼”担任护卫而极力推荐与卡里德弗洛斯家渊源颇深的海伊特,这说明,王骑的内部,出现了信任危机。
“难道暗杀者来自于王骑内部?”布瑞吉特大胆猜测。
“……虽然我有问过他,但是海伊特没有正面回答我……”
奎妮薇是这样说的,以海伊特的性格,他大概已经锁定了犯人的大概范围,不,也许指向了某个个人。
布瑞吉特一边走一边低头思索并自言自语,“最有可能的……威尔弗雷德·德赛洛克吗?不,就算是他,只有他一个也是不够的,担任医院守卫的,在我们离开时,确实应该是……星旗团,那么也就是说波伊尔也有嫌疑。”波伊尔·库鲁泽,如果这个人有参与的话,对海伊特来说,这将是极大地打击,因为他不仅仅是海伊特在王骑的前辈,同时他还是海伊特的童年好友。
世上唯一的亲人同时也是人生目标的人在自己面前被刺,而凶手极有可能是自己的直属上司和挚友,也许他不仅因为感到王骑内部的危机,同时也认为自己遭到了背叛,海伊特他,才要走那样一条危险的道路的,他要自己牢牢地将王骑抓在手里,让王骑重新成为守护卡里德弗洛斯的宝剑。
而他,还将用这把宝剑来制裁邪恶。
“那个傻瓜……”她喃喃的说。
“一心只知道牺牲自己的男人,真傻啊!”她感叹道。
风中传来悦耳的音乐声,她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堤岸下方的礁石上,吹奏着口琴。
她停下脚步,静静地聆听着,伴随着海潮流出的乐声低缓,柔和,带着一种若水般的柔情,同时又好似在低声诉说着悲伤。
音乐平息了布瑞吉特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焦躁,她忘我的聆听,而演奏者也浑然不知她这唯一的听众,默默地演奏着,月光照耀下的二人就这样在不变的距离久久的停留,直到音乐声戛然而止,布瑞吉特才发现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过去很很久,而演奏的人也站起身来,她慌忙转身离去,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不想让那个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身后传来跑步的声音,慕容改向堤岸上方望过去,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小跑着离开,他不知道那个人在这里呆了多久,也许是一直在听他的演奏,也许只是路过吧?
他将目光投向海之彼方,看着那仿佛无限的海与天空,总觉得一种熟悉的感觉渐渐浮上心头,然后转瞬即逝,然而在那一刻,心中似乎被温暖还有悲伤所填满。
“鸣……”耳边仿佛有人轻轻的唤着,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谁。
是谁呢?他在心中默默地自语,是谁在呼唤着谁呢?
鸣,熟悉而又陌生,似乎是谁的名字,可是又想不起来了。
他久久的发呆,脸上的表情既迷茫又平静,不自觉的他将口琴放在唇边,开始吹奏起来。
世界,前所未有的寂寞,他的心中深深地感觉着。
远方,龚特尔·阿尔贝里希表情冷漠的望着他,良久,转身离开,只余下慕容改和他寂寞的世界。
深夜,在奎妮薇休息之后,布瑞吉特独自一人来到了位于司令部中某个秘密的房间,月光下,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银发的少年,他一手拄着头,双眼玩味的注视着她,他的面前摆着一个打乱了次序的魔方。
“虽然旅途上有些阻碍,但是我还是履行了承诺,将‘齐格蒙德’带来你的面前。”布瑞吉特平静的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对方,眼中没有一丝胆怯。
“在哪里?”银发少年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可是他的银眸给人的感觉却异常的冷漠。
“你的眼前,日轮军部长。”她指着自己,神情依然没有一丝波澜。
银发少年似乎有些惊讶,随即微微一笑。
“我并不想对你们的计划提什么意见,我只想问你……”布瑞吉特的声音中没有一丝的感情。“军部长,我们卡里德弗洛斯家,可以相信你的忠诚吗?你可以保证你不会背叛吗?”
日轮对她的问题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啊啊,你们相信我吧,我不会背叛你们的。”
布瑞吉特皱着眉头,她认为自己完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男人,而且她有预感,她永远也不会相信他。
密密尔之颅四千海里之外,中庭边界,黑森林
被高大的杉木和松树覆盖的黑森林的深处,有一栋老旧的东欧风格的宅邸,它的墙壁斑驳并爬满了青苔,所有的门窗都被木板钉死,正门的石阶上满是碎石,表面看来,这就像一栋废弃的老宅。
此时,在这个看似荒废的宅邸内,一场会议正在进行着。
长长的会议桌只坐了四个人,在主位上的是一个老态龙钟的男人,他身穿黑色的唐装,两手交叉拄在木头拐杖上,从外表看来他至少也有八十岁了,花白的头发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几根,脸皱的像个核桃,眼睑深垂着,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昏黄的裂缝,不过就算他是如此垂老,但是一眼望去却也能让人明白这个人至少在年轻的时候绝对不是什么善类,除了那浑身散发的不怒自威的气势,一道将他的脸从左边的太阳穴到右边的颌骨整个分割开来的刀疤更是暴露了此人的本质。
会议桌的另一端,有三人分坐两侧,左边坐着冥王和黑猫,在右边的则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她身穿着类似修女的黑色长裙,体形很娇小,身高不足一点五米,长长的绑成一股麻花的深紫色头发几乎垂到脚后跟,椅子旁边斜靠着一个巨大的金属箱子,箱子表面有人脸型的浮雕,看起来就像一个足可以把她自己装起来的棺材,虽然是会议中,她却表示出足够的漠不关心,只顾在看手中的一本《圣经》并在小声的读着。
“类啊,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会有对你这么失望的一天。”老态龙钟的男人慢悠悠的说着。
“老鬼!少废话!那件事情不要再给我提起!我早晚要把卡里德弗洛斯家的臭**活剥了皮!”冥王用没有受伤的手重重的敲击着桌子愤怒的说道,他的身上缠满绷带,看起来受伤颇重,不过这似乎一点也不影响他的火爆脾气。
“呼呼呼,”老鬼从干瘪的嘴唇发出笑声,“黑猫啊,听说你抛下了类和雨人自己跑了。”
“是的。”黑猫没有否认,“我是判断了当时的情况,冥王完全失去理智任由敌人挑衅,而雨人去追击海尼尔·卡里德弗洛斯,无法赶回来,为了把损失降到最低,我只能抛下他们,毕竟我们已失去一台‘武士’,不能再让寄居蟹也暴露在危险之中。”
老鬼赞许的点点头,冥王则不服气低声骂了句什么,不过他却无法反驳,正在这时,一直看书的少女忽然发出声音:“为自己找到了不错的借口。”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语调却十分冷漠。
“什……什么?”黑猫满脸羞愧的转头望着她,“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鬼也望向少女,“死神哟,对黑猫的判断不满吗?”
“‘你的眼睛若昏花,全身就黑暗’。”她对老鬼说道,然后又指着黑猫,“‘舌头在百体里也是最小的,却能说大话’。”
老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死神啊,你是说我愚昧吗?”
“不,”她指了指老鬼,又指了指冥王说,“我为你们的愚妄而羞愧。”
“什么?喂!奥罗拉!你说的愚妄连我也包括吗?”冥王抗议道。
“死神”奥罗拉没有理会他,她冷漠的目光又望向黑猫,“‘掩盖的事,没有不露出来的。隐藏的事,没有不被人知道的’。”
老鬼和冥王面面相觑,他们完全听不懂死神在说什么,但是黑猫却心虚的避开奥罗拉的目光。
死神却没有继续道破,她似乎对于他们的愚昧无法忍受,她合上圣经,站起身来,并将那个巨大的箱子背在身上,“‘尸首在那里,鹰也必聚在那里’,给我一个月,我会将罪证带回给你们。”
老鬼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你去吧,死神,按照你猜测的。”
她将圣经按在胸口,微微颔首,“我走了,首领。”
“呼呼,好好。”老鬼笑着,本来就像核桃的脸完全挤到了一起。
死神斜睨了一眼黑猫就走出了房门,这个小姑娘的目光让后者不寒而栗。
“首领……”黑猫近乎乞求的说。
老鬼不理会她,而是对着通信器说道,“费林格,到会议室来。”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男人走进了会议室,他的身高将近三米,裸露的手臂粗的可比中等身材的男人腰围,双拳和小臂镶着尖锐的刺钉,看起来异常的骇人。
“把黑猫关到禁闭室去。”老鬼冷酷的说。
费林格大步上前,黑猫只能恐惧的望着他。
他们出去以后,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走进来,他瘦高身材,梳着背头,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眼神给人以狡诈的感觉。
老鬼看到他显得异常开心,“哦哦,艾比里奥啊!”
“您好,首领。”他优雅的鞠了一躬,然后又转向冥王,“你好吗?冥王?”
“哼!”冥王用鼻子哼了一声就转过头去。
“银狐”艾比里奥没有在意,又转头对老鬼说:“很遗憾‘齐格蒙德’没有到手啊。”
“是啊,先是与‘齐格林德’失之交臂,‘齐格蒙德’又夺取失败,哎……”老鬼难掩失望的情绪。
“请不要伤心,首领,”银狐说道,“关于‘天选者’,我有最新的进展,希望您能移步到第五区。”
听到这个消息,老鬼忽然睁大眼睛,猛地站起身,仿佛老态在瞬间消失了,“是吗?是吗?果然不愧是你啊!”他说着就拄着拐杖,以出人意料的迅速走了过来,“快走快走!”
不等银狐,老鬼自己率先奔出房门,雀跃的就像个孩子。
“首领真是的,哈哈”他一边笑着正要跟上去,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忽然拉住他的手臂。
“不要耍花招!你这个该死的狐狸!”冥王恶狠狠地说道。
“您这是从何说起呢?冥王大人。”银狐平静的说。
“你我心知肚明,你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里,也不要对老鬼有什么歹念!”
“我对首领和组织一向忠心……”话刚说到这里,一记重拳直接打在肚子上,银狐立刻疼的整个人缩成一团。
“这是警告!”冥王居高临下的睨视着,“我一直在看着你。”说完,不管银狐,他径直走了出去。
银狐缓缓的抬起头,本来温和双眼中充满了怨恨,“我也看着你!类!”他冲着冥王的背影咬牙切齿的说。
第二日,早七点,密密尔之颅,第三公寓,三零七室
“决斗?”龚特尔·阿尔贝里希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疼了,“这又是什么即兴演出?”
慕容改此时正在对着电脑编写GC的战斗模拟程序,GC驾驶员的考核快到了,他在做着准备,伸手拿起放在旁边的罐装咖啡,喝了一大口,“谁知道呢?不过她说要拿走我的家徽,这个会让我很为难。”
“你呀!你真的知道现在情况吗?”龚特尔压低声音,但是语调十分严厉。
“可是她把家徽拿走我真的会很为难……”他语调轻松地说。
“黑猫已经被关起来了!老鬼在怀疑我们!”干脆挑明了说,“这是线人的报告,近几日一定会有人来这里调查的,虽然不知道是谁,可是我们一定得小心!”
“悲剧啊,黑猫还是个好女人的。”他以敷衍的口吻说道,继续埋头他的工作。
“你真的明白吗?她是为我们掩饰才被抓的!”
“所以呢?”慕容改合上电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所以?”
慕容改微微抬头仰视着比他高的龚特尔,“噤若寒蝉的等着让他们看我们是乖小孩吗?你确定他们不会连你在组织设置线人这点都发现了?”
龚特尔无语,可是他还是想提醒慕容改这个“胡来大王”,可是后者对他露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船到桥头自然直,为没有办法的事情瞎操心会早早谢顶的。”他指了指头顶,拎起一个背包挂在肩上,“海尼尔那小子约我吃早饭,我先走了。”
“喂!黑蝶!”
慕容改毫不理会只是挥了挥手,就走出了房门。
“这次死定了。”龚特尔狠狠地按着太阳穴说道,他感到此时内心全是悔意。
商业区内的一家家庭餐馆,布瑞吉特、海尼尔、奎妮薇还有菲特正在里面用早餐。
“姐姐,你真的要和改决斗吗?”海尼尔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要吧?改很厉害的。”
布瑞吉特放下刀叉,“你也这样说吗?话说回来,我倒是从来不知道你和那个慕容改是好朋友。”布瑞吉特很担忧自己弟弟的交友问题。
“改是很好的人,真的姐姐,如果你多了解他……”
“我想,我已经很了解他了。”布瑞吉特不容辩驳的说道,“因此我才对他提出决斗。”
海尼尔无奈的闭上嘴巴,他深知姐姐的顽固,忽然想到约好和改一起吃早餐,他就头疼起来,只希望那家伙把这件事忘掉了。
一旁的奎妮薇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其实她也劝过布瑞吉特好多次了,可是她都不听。想来慕容改也不会太当真,就当这是游戏玩玩算了。也只好这么安慰自己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把餐巾纸叠好放在菲特的边上,时不时的还帮他摘掉挂在嘴边的食物残渣,菲特还没有从龚瑟·兰德尔去世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只是闷闷不乐吃着东西,任由奎妮薇摆布。
“奎妮薇……”布瑞吉特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你在干什么?”
“尽姐姐的义务啊!”奎妮薇理所当然的说道,她叠好最后一张餐巾纸后,就双手拄着下巴,两眼发亮的望着菲特吃东西,一脸的陶醉。
“什么时候成了姐姐?”海尼尔差点就脱口而出,不过他还是很识相的忍住了。
“你这个女人真是危险……”布瑞吉特决定不去理会,自顾自的一边和海尼尔闲话家常一边吃早餐。
餐厅的门开了,慕容改走了进来,他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脸上露出兴奋地笑容,放轻脚步,从背后靠近布瑞吉特,然后……
“呼……”他对着她的耳朵,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布瑞吉特猛地站起来,满面通红的转过身,当回头发现是他的时候,她更是想也不想,一拳就打了过去,慕容改轻松闪开。
“你的攻击太单调了,这样别说是决斗了,就算我让你一只手你也会输呢!”他边说边向海尼尔挥了挥手,“呦!我来了,小子,让个地方!”
包括海尼尔和奎妮薇目瞪口呆,他们虽然听说过,但是也没想到慕容改真的有这个狗胆,这下也不难理解一向冷静的布瑞吉特为什么非要和他决斗了。
“混蛋……”布瑞吉特伸手去要拔出藏在衣服里的手枪,多亏奎妮薇眼疾手快,强行按住她。
“放开我,奎妮薇!”布瑞吉特咬牙切齿的说。
“改!”海尼尔责备望着慕容改,示意他赶快出去,可是慕容改却仿佛没看见一样,大大咧咧的坐在菲特·温斯顿旁边的座位上,后者只是斜睨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的埋头吃着自己的东西。
“呦,小子,干嘛装酷呢?尿床了吗?”
“才……才没有!”菲特立刻辩解道。
奎妮薇立刻放开布瑞吉特,拔出腰间的剑,隔着菲特,架在慕容改的脖子上,“你这个混蛋……”
“你的姐姐们真凶呢!”慕容改向着海尼尔说道。
布瑞吉特离开座位,海尼尔以为她又要拔枪,但是她没有,而是指着慕容改:“不必再等了,我们马上决斗!”
“可是我还没吃饭。”慕容改一边说一边耍赖的伸手取走布瑞吉特盘中的吐司,大嚼起来。
“你没有选择!马上出来!”
“我拒绝,我不能和你决斗。”他干脆的说。
“想毁约吗?”布瑞吉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慕容改眼睛向上微微一挑,“不是毁约,而是仔细想想,我根本就不合算,我又不想要你的家徽,这场决斗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太麻烦了。”
“你把贵族的决斗当成赌博了吗?”菲特气愤的说。
“难道不是吗?”慕容改理所当然的说道。
“好啊,我会拿出赌注,”布瑞吉特说道。
“布……布瑞吉特……”奎妮薇忽然有非常不好预感,她本能觉得应该劝阻这场决斗。
“嗯……原来如此……”慕容改漠不关心的说着,又伸手去拿第二片吐司,可是布瑞吉特眼疾手快,抓起餐刀,一下插下去,差点把慕容改的手掌刺穿。
“好危险!”他胆战心惊的说。
“你可以提出你想要的,可是相应的,你也必须拿出与之相衬的赌注才行。”布瑞吉特拔起餐刀,将刀尖指着慕容改。
“呵!”他笑了笑,“你很像是个会因为赌博身败名裂的女人呢!”
“你!你说什么?”
慕容改站起身来,悠然的走到布瑞吉特跟前,“要赌博,我们赌点大的怎么样?”他说着逐渐逼近布瑞吉特,后者犹豫了一下却依然没有后退,以坚定的眼神望着他。
“要赌什么?”
在鼻尖与鼻尖之间不到半厘米的距离,慕容改眼神险恶的望着她,唇边浮起笑意,布瑞吉特总觉得那是冷笑。
“人生。”他放慢语调说道。
在座的人听到这句猛然一惊,都不知道慕容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布瑞吉特凛然的望着他,“赌命吗?好啊!”
“喂喂!布瑞吉特!”
“姐……姐姐!改!”
“赌……赌命?布瑞吉特姐姐,这……这怎么可以?”
慕容改后退了一步,“真是难以想象,居然这么轻易就说出赌命这句话,可怕的女人啊!”他以一副仿佛在说“你真不可理喻”的表情望着布瑞吉特。
“难道你害怕了?还是你说的话只是想吓吓我?”布瑞吉特傲慢的说道。
慕容改挠了挠头,“让你这样的好女人去死,我还真不忍心。”他随随便便就说出让人脸红的话,除了布瑞吉特其他在座的人都听出了话中的暧昧。
“这样好了,如果我输了,我的命,任你处置。”慕容改用食指顶着自己的太阳穴,微笑说。
“是吗?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布瑞吉特不十分相信的说。
“可是呢……”慕容改故意拉长语调,“如果你输了……”
“姐姐!马上拒绝!”不等慕容改说完海尼尔就站起身来打断,他大概猜出慕容改要说什么了,“绝对!绝对不能答应!”
布瑞吉特举起一只手,“我已经答应了,贵族的承诺是不能违背的,既然他已经拿生命作赌注,那我也……”
慕容改不等她说完,两手一摊,“我不是说过,让你这样的好女人去死,我不忍心吗?”
“那么你想要什么?”布瑞吉特不解的问。
太明显了,这家伙的企图!奎妮薇在心底喊道,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制止闹剧的发生,她甚至考虑是不是应该现在拔剑把慕容改砍了。
“你的人生,”他用手指在布瑞吉特面前的空中画了个圈,慢条斯理的说,“如果能和卡里德弗洛斯的火蔷薇定下婚约,一定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吧?”
天哪,还是说了。海尼尔和奎妮薇不禁同时痛苦的用手盖住脸,而菲特只有目瞪口呆的份。
布瑞吉特愣住了,她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个,她怀疑难道自己的头脑短路了吗?居然没有想到,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她无法拒绝,不过在这个瞬间,她在心底也考虑了无数的可能性,比如真的输给他,真的和这个慕容家的庶子缔结婚约……
怎么想都是赔本的。
可是已经说过那样的话,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用生命下赌注,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吗?”她嘴硬的说。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慕容改轻松地说道,“看不出来吗?其实我是浪漫主义。”
“完全看不出来!”所有的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
事已至此,只能决斗了,布瑞吉特咬紧牙关,暗下决心,“一定要赢,就算同归于尽,也一定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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