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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寥寥

第十四章寥寥

光顾着赶时间,浑然忘了自己由于灵魂融合继承了和叶近乎路盲和容易犯迷糊的性质,根本不识路观月在教学楼里兜兜转转数圈,等找到活动室所在时,天边的红日已消失在地平线下,晚霞也如被燃尽薪柴的火焰,原本绚丽的橘色渐渐黯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蓝的青空,一轮皎月缓缓升起。

这下不用看手机也知道自己必然迟到了。两手按着膝盖大喘气好一会儿,又轻抚自己的小胸脯缓和了呼吸,恢复了些许气力的观月先惯例性的抱怨完这具身体的孱弱,再嘀咕着说:

“话说回来,在和叶的记忆里,似乎除了教室的位置显而易见而谙熟于心外,像是保健室和活动室,如果没有人带领或者不问路,仅仅凭借她自己,想找到就太困难了,貌似记忆里还有迷路在学校里,闭校后回不了家的事情发生,唔,虽然现在我们两人不分彼此,等同于一人,但我还是很想吐槽啊,这样的笨女孩是怎么活这么大的?唔,想想这个笨女孩就是我自己更加违和了。我想要真正实现和叶的愿望,达到自立的境界还很远啊,一个受尽了众人宠爱的女孩再想从中脱离,可是和鱼要离开水没什么区别,何况这鱼还很娇贵,姑且是只锦鲤?”

观月哭笑不得地想,“才确立了雄心壮志,想要得到别人的承认,结交到朋友,弥补过去的遗憾,没想到开始就这么多麻烦,反倒是有点怀念起曾经整日作为咸鱼浑浑噩噩度日的时候了,那是真的轻松舒服,不用负任何责任,但那样也是没有意义的活法,”观月拭去额角细密的汗珠,目光又变得坚定,“但凡事都会有挑战,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就从眼前的危机来说。”

“在和叶的记忆里,社团活动和上数学课一样是没多少印象的经历,上数学课时我因为听不懂而全程茫然,那么社团活动估计也一样,”即便有了决心,观月还是止不住害怕并苦恼,“社长那家伙太霸道了,比川原老师还要糟糕,所以应该不用指望那家伙会转性,她本来就是那种想把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抖s性格,我还是男生时就被训得够惨,每次都是刻意找茬似的鸡蛋里挑骨头罚我念白,说到底我扮相滑稽,戏份不多的角色台词却那么羞耻拗口是为哪般啊?”

观月蹙紧了眉头,“女生的我…和叶这种逆来顺受的性格肯定更惨,多半是被当做了提线木偶,只能任由社长操纵,呜呜,好…不,有那么点可怕呢,要不我还是溜了吧,反正都迟到了,再溜掉也只是破罐子破摔,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观月绞尽脑汁仔细想想,还是能搜寻到不少社团活动的破碎记忆的,但大抵是模糊而不连续的,这再次证明了观月的猜测,她在班上尚且能算是个萌宠,但在社团活动中就真的只是个徒具可爱外表的玩偶了。

因为她记起来了,她在这个话剧社团里担任的角色也一样是给勇者主角指引的NPC白云,很显然她在社团中和男生时可有可无,否则又怎么会分到这么个可能连搞笑效果都说不上,纯粹是滥竽充数的角色呢?

“往往结果就是这样,”也许是一天之内遭受到了数次重大到足以冲击她世界观和改变人生的变故,观月的理智不自主地趋向消极悲观的方向思考了,“你去努力,别人看不见,倾尽全力,遍体鳞伤了,才会换取别人一点不经意的眼神,但他们还是会把你忽略,只当你的努力毫无意义。”

暗暗嘲讽自己一句真是自作多情,一会儿高瞻远瞩,一会儿又胆小如鼠,但也许这才是这芸芸众生大多数人的模样,那么矛盾,纠结,但有时候又会狠下心来发次疯。发疯前又会再三的犹豫。

打个比方,现在的观月就好像一只刚被收养了的流浪猫,虽然渴望女主人温暖的怀抱,又怕女主人像过去它流浪时遇到的坏人或者路人一样对它拳打脚踢亦或是以潦草的善意对待,而潦草的善意,通常是比恶意更伤人。正是因为怕着受伤,观月才处于被动,虽说只要一个契机就可以打开心扉,但这个契机也许今天来,也许明天来,也许后天来,也许永远都不来。

好在,这世界总归是变化无穷且精彩绝伦的。在观月转身要走之际,门被拉开,一只手伸出来,搭在了观月的肩上。

“诶?”观月匆忙一瞥已然看清那人,“社,社…社长?”

“愣着在门口干什么呢,大家都在等你呢,还不进来?”一如既往梳着高马尾,神采飞扬,浑身充满了青春活力,名叫宫本依兰的女孩语速飞快,吐字清晰,正合她雷厉风行的性格。古人说知行合一,她倒是言行合一,二话不说就把观月往里拽,观月抗拒不得,心里冒起方才的想象,把宫本依兰类比成了职场女王的白领女主人,自己则类比成那只可怜的流浪猫,对流浪猫总是缩在角落里忍无可忍的女主人这天强行抓住了流浪猫,要给它洗澡,然而在流浪猫眼里,澡盆里的水却像吐着泡泡的岩浆。

总而言之,观月此刻十分忐忑,踉跄踏入了活动室,却好像踏入了阿鼻地狱,放眼看去,十几个三头六手,阔口獠牙的阿修罗扑了过来。

观月吓得一大跳,再定睛一看,哪有什么阿修罗,原来是和男生记忆时大同小异的社团成员上来殷切的打招呼:

“和叶酱,怎么来的这么晚啊?是路上堵车了吗?”唔,老兄,你想多说几句话增加点存在感的想法我懂,可能别这么忽略语言逻辑性么?

“和叶酱,你的裙子有点皱啊,要不要我帮你整理一下?”靠,兄弟,你离我远点!

“小观月,你的衣服好白,腿好香啊。”老姐,打住,你都语无伦次了好吗?再说了都是校服有什么好提的?等等,别凑上来抱住我的腿啊。

“你滚远点,别玷污了小观月,来,小观月,到姐姐这边来,姐姐这里有糖哦。”拜托,社团里就高一高二的,高三要备考,哪里来年纪比我大的?倒是你一个高一的家伙才应该叫我姐姐吧?还有,你把我当啥玩意儿了?给兔子喂萝卜还是诱拐幼女?等等,居然还有甜品,我的味蕾啊,你怎么背叛了我呢?就是说你呢,该死的味蕾,给我止住啊,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难道女生对甜品都毫无抵抗力的吗?

眼前乱晃的男男女女让观月头晕眼花,唾液也渗出了嘴角,眼瞳变得迷离,没有焦距,显得倒像被一群怪阿姨怪叔叔折磨惨了的孩子,只是这个孩子都快有被手臂的潮流淹没并拆散的迹象了。

“你们安分点,别吓着小观月,”这时一个女生说,“小观月这么辛苦来我们这里,你们可别为了一己私欲而给予她痛楚么?”

呜哇,原来还是有个明事理的人嘛。虽说这话听起来这有点夸张了,不都在一个学校里么,哪里辛苦了,啊,不过迷路确实烦…但痛楚倒不至于吧。

事实完全推翻了观月的推测,她在这社团的地位岂止不低,简直就要超然物外了,无时无刻不被众星捧月啊有没有?可这阵仗未免太煞有介事了吧?

僵硬的思维活跃,双眼重新变得有神,观月忍不住就要泪流满面,可想到甜品,又偷偷吞了口唾液,才想到这些社团成员原来大多是所谓的“死宅”,迷恋着在名为二次元的维度里发生的各种形形色色的故事和其中那些特点鲜明的角色。根据记忆,这些人无论是在日本还是现在这个动漫娱乐业更加发达的大中华东瀛省都很多,但观月却是很难理解,因为她顶多算是个一次元迷,明明生活在动漫娱乐业极度发达的国家地区,却偏喜欢泡在图书馆看小说,看的还是最老套的勇者讨伐魔王的故事,当然,这些勇者们就只是壮硕高大,富有领导魅力的普通男性而已,魔王也绝不是什么巨。乳,扶她,伪娘之类的异端,就是很普通的,威武暴戾,面相丑陋,背负双翼能够飞行的怪物而已。关于动漫的一些基础知识观月之所以有所了解,要么是耳濡目染要么就是被这些人强迫灌输的。倒是和叶,虽然不看小说,却爱追看些奇怪的电视剧,那些丰富的吐槽句式和词汇量想来就是在其中积累的,却也是便宜了观月。

再说这群人,他们能进社团也是缘分。因为当初学校效仿种花家的教育实行学分制度,于是包括观月在内本来无所事事的闲人就都去寻找社团加入,然而像是足球社篮球社那样极具人气的社团老早就被学生里抱团的利益组织占领了,大家只能退而求其次加入这个冷清清的话剧社了,社长考虑到这些人想象力兴许不错,最重要的是平时可没有这么多人要加入,在淘汰一些人后也就完成了成员的筛选。

只可惜这些人原本以为能在这个社团里找到异性的知己,交到朋友什么的,结果发现宅男宅女确实多,而且能出门姑且还不是什么“死肥宅”,颜值也不低,但当他们接触后才发现对方不过是自己的倒影,自己攻略自己有什么意思?一点成就感也没有。说什么话下一刻就会被找到槽点噎回去的情况也不在少数,基本来说是做不成情侣的,除非其中有一人是伪漫迷。

而这么一想也能明白这群人为何对和叶…自己会那么狂热了,因为自己这种合法萝莉外加唯唯诺诺的性格确实和不少动漫的设定有重叠啊,更何况对动漫也只是一知半解,他们就能靠科普动漫来找到点成就感,最重要的是她可爱啊!可爱的小萝莉谁不喜欢?呃,虽然其实是两码事,比如现在这具萝莉身里塞的灵魂其实是个废材融合了女孩子的怪异灵魂…

总之观月似乎是被当成了某种类似萌宠又更高级的存在?观月前世就有听说了,经常有一群人为了某某大萌神的排名大打出手什么的。虽然完全无法为之高兴起来,甚至有点恶寒,但从某种角度上说,他们的信仰比普通人坚定和单纯多了,所以其实很好相处。当然,想要扭转掉既定印象也更难。

“在没有新的萌物取代我之前,我在这社团恐怕就要一直这样被缠着了吧,”观月心想,“难怪和叶的记忆会那么模糊,换做是我,要不是有十几年的男性人生做缓冲,怕也要被弄得七荤八素,不知状况了。”却觉得有点慰藉,心中某处隔阂被打开了,谁不希望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呢?

即便她不想深陷其中被宠溺,却也不会对怜惜爱护她的坑怀以愤恨,观月只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此时未尝不是个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念头的变幻事实上只在弹指之间,当观月捋顺了现状后,那个帮她解了围的女生就也露了破绽。只见那女生一脸严肃,摸了摸观月略苍白的小脸,表情瞬息转化成心疼,“哎呀,小观月,你这一路过来这么急,肯定饭都没吃吧,我刚好准备了双份的便当,你也一起来尝尝吧,我有做好保温措施的哦,保证不凉。”说着就要把观月拉走。

社团成员们顿时群情激奋,大叫着“好狡猾”“怎么能由你来独享小观月”之类的话,场面一时间有失控的趋向。

“咳咳。”关键时刻还是宫本社长德高望重,用力清了几声嗓子,整个活动室便安静下来,她似乎面带愠色地道,“这里是话剧社,你们如果要玩过家家请到别出去,就知道瞎闹腾,成何体统?赶快准备一下,既然观月来了,那么也该排练了。”

“是,社长,你说的是。”

“嗯,我们这就去准备。”

“当然听社长大人命令啦。”

话剧社众人一边说着心虚的话,一边作鸟兽散去。宫本依兰在社团的威严可见一斑。

观月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地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感到了隐隐的饥饿感。

确实有点饿了的说,至少给我留个甜品呀。

观月心里哀嚎着,旁边宫本依兰瞄了她一眼,却好像洞察了人心,上前一步叫住了两个女生。

“甜品和便当留下再走吧,社团没有规定说可以在活动室里吃东西。”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的了然,甘之如饴把手中的袋子和饭盒放下,然后笑眯眯的离开了。

“吃饱了有力气。”宫本依兰冲着观月一笑。

观月本想拒绝,肚里却不争气的发出咕叽的空洞声,于是腼腆地挠挠头发,再三和宫本社长鞠躬,“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大家,也谢谢社长。”

为什么我觉得她的笑容有点怪怪的啊…好像不把我当人看似的…

也不知是过往的阴影造成的错觉,还是灵魂融合后大幅提升的直觉感应,观月很不自在地抖了抖,拿着便当和甜品便躲到房间角落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奶油蛋糕是真的甜…

(之前忙着写另一个坑没更新,结果那坑被涉黄下架了,就回来更新了,果然还是废萌适合我啊。估计还能再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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