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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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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夏,安。
  • 2019-07-27 14:19:07
序章

瓦尔雷特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

虽然已经过了长身体的年纪,但不管对谁来说恰到好处的睡眠时间都是必不可少的。如果长时间得不到休息,除了会觉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无法集中精神之外,据说甚至会有患上精神分裂症的可能性。

除了不能睡觉之外,还得时时刻刻绷紧心中那根弦......这个时候如果给瓦尔雷特一张床——就算是马厩里的干草也好——他马上就能深陷于无梦的昏昏睡眠之中。

可带着重大任务来到这里的他当然不能这么做。

他现在正藏身于由大大小小尺寸不一的羊皮纸书卷堆积而成的纸山的后面,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孤零零地站立在不远处的少女的一举一动。比起自己这边的档案资料来说,少女身前的那一堆的体积和规模显然要庞大得多,大到在对比之下,少女的身体就如同躺在沙滩上面对着几秒后即将席卷而至的巨大浪头的渺小贝壳一般。

不过,如果再多一些了解的话,看到眼前事物的人们恐怕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少女大概每五分钟就会伸出自己的手一次,看似随机性地指向偌大空间内的某个角落。毫无例外地,在她做出这个动作之后的两秒钟内,便会有一卷羊皮纸带着“沙沙”的细微声响向她飞来,就好像这两者之间有一根看不见的连接线一样。

中间间隔的这五分钟,少女会用来阅读拿到手里的羊皮纸。看过之后,她就会把它随意地扔到一边,这就是她面前那一堆“垃圾”的来源了。

而这一“仪式”,已经持续进行了三天之久。

瓦尔雷特其实也不是特别疲惫,毕竟已经年近三十的他在过去十五年的行军生涯中已经无数次经历过彻夜奋战的事情,而且除了耗费体力之外,还要时刻为死亡的阴影所笼罩。但,虽然现在自己所处之地并没有锋利的剑刃,更没有散发着血腥气味的尸体,他的紧张的情绪反而要更胜于以往。这种紧张的情绪之中所包含的,一是对眼前这位少女的畏惧,二是对她的仇恨。

看似弱不禁风的纤细肢体,实际却蕴含着胜过任何武器的恐怖破坏力。那张不带有任何感情、看上去纯洁无暇的美丽脸孔下,其实是能吞噬一切光明的无底深渊。

“蓝银之魔女”维斯切莉——

这便是在一个月前的“魔女讨伐”战中,于弹指间屠杀了数以千记的艾罗妮卡公国精英兵士的,罪恶累累的“巫女”的真实姓名。

面对着很可能是艾罗妮卡公国历史上最为强大敌人的维斯切莉,瓦尔雷特现如今心中的仇恨正在一点点儿地膨胀,很快就要把头脑中剩下不多的理智排除在外。

在那场只因惨烈程度就足以永久地被记载至史书之中的战役里,瓦尔雷特的爱人,出身于骑士世家的女骑士颂丝卡·嘉依为了保护他,在他即将被维斯切莉的邪恶巫术击中前的一刹那用自己的身体迎了上去。

过于强烈的光涌入了瓦尔雷特的眼睛,这使得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来阻挡,却在那一瞬间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飞溅到了自己的手腕上。等他终于可以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最心爱的人已经血肉模糊地断了气,就连一句离别的赠言也没有。

最终已无力回天的部队为了保存有生力量就这样返回了公国的王城之中,而瓦尔雷特作为公国第十三骑士团的团长,出战前信心满满的他竟落得个痛失伴侣、神智受创的下场,这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在讨伐战结束后的一个月里,有无数的下属士兵找上门来,用各自不同的方式或安慰、或鼓励着瓦尔雷特,期望他能早日恢复正常,一方面是因为平时温厚贤良的他深受部下的爱戴,但更大的原因则是由于国情——毕竟艾罗妮卡公国的敌人绝不仅仅只有维斯切莉一个人而已。

“暗杀魔女的任务——我想只有你能胜任吧。”

对任何人的任何举措都无动于衷,偏偏在听到这句话后被点燃了心中的斗志。

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当然,这一切也要由我来画上句号。

受到亲自登门造访的公国第一王女大人,被称作“最强盾剑的龙皇姬”的索尔·艾罗妮卡的命令,带着必死的信念前往公国东北部魔女巢穴的瓦尔雷特,心中除了报仇的事情之外再也不能容下其他的任何东西了。

为了提高成功的几率已经默不作声地等待了如此之久的瓦尔雷特,却没能从维斯切莉的身上找到哪怕一丁点儿破绽。

“可恶的怪物......!”

颤抖的手在触碰到挂在腰间的钢剑的一瞬间,冰冷的触感马上就化作杀伐的意志,并迅速侵占了瓦尔雷特的大脑。紧咬的牙齿间漏出若有似无的一丝血液的混合了铁锈气息的甘甜味染红了愤怒地瞪视着魔女的双眼。无法被控制住的粗重鼻息听上去就像是刚刚捕捉到猎物的、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的野兽。

不管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但至少,一定要让这把纹刻着艾罗妮卡骑士王纹章的沉重的骑士钢剑染上敌人血液的殷红之色。

这样想着的瓦尔雷特拔剑出鞘,将堆积在面前的纸堆用力一扫而开,踏着迅猛的步伐奔向了那个他连做梦都想杀掉的宿敌。在动起来的一瞬间,本来已经几天没有休息和进食过的他却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就连身上铠甲的震颤之声听上去也如同乐声一样动人。

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看来就连我的身体也在渴求着这样的事情——渴求着倾尽全力杀掉眼前的这个罪恶的集合体。

但,其实这是场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赢下来的战役。

“呜啊......呃......”

没有任何躲闪的余地,被疾速飞来的黑色光球击中的瓦尔雷特只感觉就连骨头都在融化,维斯切莉的杀人手段看来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高明。

眼中仇敌轻蔑的脸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慢慢倒下的瓦尔雷特却在临死前听到了这样的饱含深情的期望的话语:

“你要......好好活下去......连同我的那份,连同我们的未来......一起......”

以及,一句冷冰冰的审判之言。

“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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