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西维教廷，地下三层。
“唔，昨天你们校长来了？”
“看”着端着茶水还有糕点走到近前来的熏，教皇大人微微低下头，关切的声音响了起来。
“嗯啊，和莫翰墨教皇阁下好好的吵了一架呢。就像是两个小孩子一样。”
熏一边说着，一边盘腿坐下，将餐盘放在面前，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唔？怎么了？有心事？”
听着这好听的男声，熏抬起头看向右边的前辈，微微牵了牵嘴角。
“咱家没事的啊，柯尔特的前辈。”
“看样子不像是什么坏事。”
“的确，到底怎么了？熏？”
“额……咱家表现的有这么明显么……”
看着另外两位前辈也出声问出了这句话，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蛋，无奈地问道。
然后回答她的是一阵迷之沉默……
“好吧……的确是有些事情啦……”熏挠了挠脸蛋，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实际上，校长这次来是来接我的啊。”
“接你？去哪里？”
教皇大人微微低下头，疑惑地问道。
“据说是要去兽人的领地呐，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啦。不过貌似是要教我一些事情，而且还能和咱家的未婚夫见面，不管怎么样咱家都很开心啦！”
“未婚夫么……”柯尔特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声，
“第三百七十三次，恭喜，柯尔特先生。”最左边的少女，冷笑着补刀道。
“暴力女，我再不堪也不会对小我一千多岁的后辈出手啊！！！”
“啧，谁知道。”
“梅卡尔，柯尔特，安静。”
教皇大人的话成功阻止了两人日常的嘴架，然后身体微微转动，教皇大人正对着坐在面前的熏，柔和的圣光能量飘出，轻柔的白色光带温和地抚摸着熏的额头。
“没关系的，孩子，我们也快要离开这阴暗的地下室，去到地面上了。我相信再见的日子不会远的。”
“可是，那时候就代表有什么东西要来了吧。”
熏抱着膝盖，柔声说道。
三人惊讶与熏的敏感，然而最后，三人在沉默中达成了异样的默契，几乎同时说道：“是时候了。”
“恩？！前辈……”
“熏，实际上你还不明白你身上肩负的使命，和你同样的天赋，在历史上一共也只出现过七次而已，其中有四次出现在最近几百年内，而除了你以外，其他三人，都在要做一番事业之前过早的夭折了。”
说到这里，教皇前辈哀叹了一声，身上符文的光泽也暗淡了下来。
“前辈……”
“熏，你要明白，无论多强大的力量，使用他的，终究还是凡人。我们给予希望在你的身上，并不是因为你身上有多么强大的力量，而是因为你有一颗无比强大的内心，无论何时，真正主宰你的，真正帮助你战胜强敌的，是你不屈不挠的内心。”
“前辈……”
“总之你要记住这一点，也许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的确会面临十分艰难的岁月，但是，我们绝对会像当初一样，挺过那些无比艰难的岁月。”
教皇大人说话间，三个复杂的公式已经在三位前辈的操作下，渐渐完成，然后，这三个复杂的能量公式在能量的驱动下，散发着柔和的圣光，飘飞到了熏的面前，不断缩小，缩小，勾勒而出的光线将三个公式勾连在一起，形成一条玄奥却美丽的光纹，深深地烙印在了熏的额头上，淡淡的金色符文顺着熏的额头滑下，直到颈间。
“这是……”
“你会发现这东西的奥妙的，这是我们三个老家伙研究了不少岁月，研究出来的东西，我们想，也许没有现在更适合赠予你的时机了。”
熏感受着那温和的能量，眼神中闪过了浓浓的感到，看着三位陪伴了自己几十天，却好似看着自己成长一般的三位前辈，熏轻轻揉了揉眼睛，然后感动地说道：“前辈们，咱家绝对不会忘了你们的！！”
说完，熏扑到了教皇的玻璃容器前，抱着玻璃容器，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我说，只是暂时的分别而已，要不要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柯尔特看着熏激动的神情，忍不住吐槽道，然后他就看到了足以铭记一声的场景。
熏，这位一旦二起来九头马都拉不住的哈士奇姑娘，看着面前的教皇三人，突然惊醒。
“对啊，前辈们暂时还死不了呐！！抱歉啊……咱还以为又是一次……咱家最近脑筋有点乱……”
熏认真地鞠躬道歉，然而她越是如此，场面越是尴尬，柯尔特身上的符文闪烁了半天，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最后，还是教皇大人先开了口：“总之，熏，你这次去之后也要好好想想我们的话，比起能力的修行，更重要的，是你的内心。”
“恩，咱记住了！”
“还有记得替我向小岚，小琳娜她们问好啊！”
柯尔特见话题被成功拉开，立刻开口说道，彻底翻过了这一页。
“恩！”
“虽然还想和你说些当初有趣的事情，但是为了防止我还没出来就没小岚在这里杀掉，剩下的话题就只能出去说了呐~”
柯尔特接下来的话令熏无奈地挠了挠头，脸上的笑意也是敷衍且僵硬，要知道她现在就感觉自己怀里揣着的是一颗炸弹，随时都有可能被岚灭口的炸弹。
“咱想咱大概知道岚圣女为啥不愿意进来了……”
熏在心底默默地想到。
告别终究还是会结束的，当熏离开了这神秘的地下室，看到远处等着的哥白尼的时候，脸上不舍的表情渐渐被她收起。
“校长大人。”
熏恭敬地对校长说道。而后者默默地看着熏，最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走吧。仲谋骑士的东西都已经装到车上了。”
“恩。”
熏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望向了教堂顶楼的窗口，对默默站在那里的莫翰墨挥手作别，然后转过身，快步跟上了拂袖而去的哥白尼。
“这个老不死，不就是让他看中的人在我们教廷待了半个月么，好处也拿了，还摆着这副臭脸！”
本来还笑容满面的莫翰墨，在看到哥白尼拂袖而去的样子后，脸上立刻露出了愤慨的样子。
“谁让你居心不良来着。”
站在莫翰墨身后的岚微微撇了撇嘴，如是说道。
“什么叫居心不良？我又没骗那孩子，只是让她见见那几位前辈，还拿了不少好处……”
“我就不信你没有一点私心。”
岚直接坐在了桌子上，侧过身，审视地看着莫翰墨。
莫翰墨被岚这么一看，脸上的笑意见见收敛，最后，这位老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善良的人，是无法统治大陆的，偌大的教廷，要崩塌也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而已。我们的信徒，圣女，医师，乃至圣骑士，他们的刀会救人，会保护人，但不会杀人。我从没想过我们教廷能真的在战场上获得胜利，能在战斗中获得什么优势。我们不能走旧教廷的老路，关乎信仰的战争，是最不讲道理，最能歪曲人性的毒药，我们教廷，是，且始终是一个纯粹的民间组织，所以我们需要所罗门这样一个超然的盟友，我们给予希望，所罗门给予利刃，二者必须合一，互为监督，大陆的局势才能在可控制的情况下发展。这也是我们促成这一次行动的原因之一，让我们的传人多接触接触，总归是没有错的。”
莫翰墨耐心地解释着这些，而岚圣女也耐心地听着，直到莫翰墨说完，岚才微微舒了口气。
“我不能同意您的说法，教皇大人，您要知道，无论您想不想，在外人看来，教廷始终是个武力强大的超级势力，更何况我们暗中发展的炼金技术，这些东西，都不可能不让外界所忌惮。有了忌惮，便会有试探，乃至是恶意。依靠所罗门的确可以，可是所罗门不可能在任何时候都保护着我们每一个教徒，如果不能让宵小真正的惧怕我们的话，总有一天我们的教徒会为之所害。”
岚神色黯然地看着莫翰墨，语气中充满了深深的忌惮。
“岚，你在害怕。”
“我只是用理智而非感性思考问题而已。”
“怯懦生出惧怕，惧怕培育猜疑，猜疑铸成恶果。牺牲是必然的，越是纯洁的心灵，越是惧怕鲜血的味道和恶意的侵染。骑士可以拔刀，平凡人可以拔刀，但只有我们不可以，这不是为了信徒，而是为了所有人类，乃至所有生灵。”
“……”
不知为何，莫翰墨的话令岚愤恨地握紧了手掌，指甲深深陷入皮肤中，鲜血渐渐染红了岚的指甲。
“这就是，这就是你掩盖那种事实的理由么？”
“这并不会莫日根可汗希望见到的事情，如果因为这种事情而破坏了我们的计划，那么在灾难前将所有种族凝结于一起愿望将永远不可能实现。”
莫翰墨的声音渐渐充满了威严，他漠然地看着岚，那眼底的冷漠令岚忍不住心中的颤抖，连语气也微微震颤：“教皇阁下，请问她们，那些孩子，做错了什么么？”
“没有，她们只是遵从着心中的善意，前往了最危险的地方，去拯救迷路的人而已。”
“那她们，凭什么，凭什么为了什么该死的计划，凭什么是她们，付出了一切，最后连被人知道的权力都没有？只是这样，连尸首都无法留下，连姓名都不被人知道？她们在这边救了多少人类？她们在那边又救了多少兽人？她们难道就应该落得这种下场么？”
“不应该，按照我们的教义，按照我们世代相传的教会，善良的人就应该获得好报，善良的人不该惨死荒野。”
“……”
“但是岚圣女，正是因为是她们，正是因为我信任她们，信任这些善良肯于吃苦牺牲的孩子，所以才将这份重任交托在她们身上。没有她们的牺牲，我们两族永远不可能放下芥蒂，没有她们的牺牲，可汗永远无法准许所罗门的骑士进入兽人的领地。你以为这样的牺牲是我们教廷第一次经历么？当初进入海之国的时候，我们面临的危险是现在的十倍百倍！有多少医生是被他们的病人刺死？有多少圣女遭受了异常残忍的对待？你以为我不明白？你以为这些孩子不明白？每一个志愿者，都会被告知她们所将面临的真相，但她们，也会被告知她们所行的意义！看看现在的海之国吧，海神与圣光同在！她们的牺牲，磨平了世界上最不可能被磨平的冲突！”
“可是海之国依然会挥兵北上，依然会在海上屠杀同为人类的共和国士兵。”
岚圣女近乎咆哮地吼出这句话，倔强的双眼终于还是没能止住留下的泪水。
“岚……”
“郝医师的妹妹，那个有些跛脚的好孩子，被那群杀千刀的兽人杀掉，尸体被挂在旗杆上。当巡逻队发现她的时候，腐食鸟已经咬烂了她全身每一寸皮肤。如果不是她右脚骨骼和其他人有异，我们甚至连她死了都不知道！我知道你有满腔大义，我知道，身为首席圣女，我知道当初我们的先辈付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但我无法面对郝医师，也无法跟他说出这些大义！我更无法去面对那些孩子们的亲人。因为她们死了，连名分都没有！我从不记得教廷是如此懦弱不堪的存在，究竟是谁，在惧怕灾难的降临，我希望您能明鉴，教皇大人！”
说完这些，岚圣女转身推开了大门，离开了这个办公室，只留下莫翰墨，低着头，面色凝重地望着桌上散乱的文件，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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