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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前夕

第二十章 前夕

开战半个月前,嗜血家族西维地区新居。

“啊呀呀,东西都收拾好了么?”穿着骑士服的妇人眉头微蹙地,带却面带笑容地问道,她额角挂着汗珠,手里还抱着准备去晒干的被子。

而在她面前,一群穿着布衣的汉子或抱着柴火,或捧着砖块,笑嘻嘻地跟她打着招呼。

“副团长快回屋里去吧!剩下的活交给我们就好!!”

“我们搬完这些东西,再去收拾收拾西园就没什么活计了!”

“恩,那你们快去吧,我晒完这被子就去找团长。对了他现在在那里?”

“团长的话……现在在客厅和少爷商讨正事,貌似是西维那边来的使者……”

“西维?”妇人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些:“那里不是前些日子还在打仗么?”

“不清楚,不过据说现在停战了……”

“好吧。你们快去忙吧,我一会儿去看看。”说着,妇人将手中的被子搭在了门前伸出的竹竿上,然后拍了拍手,转身向客厅方向走去。

因为着大陆局势的而变动,本来决定移居魔都的他们最终在教廷的中介下买下了这座位于西维高地一个小县城内的宅子。但是整个家族的搬迁可不是寻常人家搬家那般简单,为了忙活相关事宜,整个家族都没有闲的下来,最后甚至连身为女主人兼副军团长的妇人也加入劳动之中。

可是现在,突然听到来自西维的消息,属于女人的直觉令这位副团长大人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跑向了客厅。

而与此同时,客厅之中。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个人觉得,在现阶段来说,选择帮助他们牵制乃至消灭大地骑士团,都对我们有着极大的好处。”斯莫尔·波尔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文件递交到自家父亲的手中。

“恩……”中年人,也就是斯莫尔的父亲,上一任嗜血家族族长兼嗜血骑士团团长洛克·波尔克一边翻看起手中的资料,一边沉思起来。而斯莫尔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等待着自己父亲的意见。

“你认为这对我们有何益处?”洛克抬起头,看着自家的小儿子,沉声问道。

“首先,我们可以在这西维地区获得一席之地。可以想见,在联合了原大地骑士团旁系部队,有阵法之祖之称的花家军,有天空之子之称的天堂骑士团,名震四野的贤王亲卫队铁犀骑士团以及佣兵工会的全力帮助,这些人未必就没能力吞掉布鲁诺以及他的部队,而且这件事情的发起者,包括已经查明身份的乌迪尔在内,一共三个人,都出自所罗门学院,也许,这是所罗门学院下的注也说不定!帮助他们,也许就可以获得所罗门的认可。但即使没有这方面,我们也可以和现阶段这些地头蛇们和谐相处,共同在这西维的土地上疗养生息,毕竟只要新派贵族和老派贵族不一起垮台,那么我们发生内战的可能性就极少。而且我们联合起来的实力同新派贵族或者老派贵族之间的差距越小,我们的安全性也越高。”

“其次,就是我们之前分离出来的目的。”斯莫尔说着,顿了一顿:“就像我说的,依靠战争生存的我们很可能有一天会毁于战争。我们不能再是别人的工具,而是独立的家族,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参战,也必须战胜对手,以此来表明我们独立的精神以及我们有和各个骑士家族平起平坐的实力。如不然,我们始终会被‘家奴’的称号笼罩……”

“虽然你故意不提及,但那三个策划这件事情的人中,除却乌迪尔·亚瑟骑士和夏·斯洛特外,还有你的兄长大人吧?”洛克手握着文件,闭着眼睛说道。

“……”斯莫尔沉默地看着自家父亲,在犹豫了片刻后,他才开口说道:“我不想私情影响您的判断,父亲大人。”

“……”斯莫尔的话令洛克睁开眼睛盯向了他,猩红的瞳孔犹如一汪血泉,深邃且令人心寒。

“你以为我会因为他曾经的身份而影响我的选择?笑话!”洛克语气有些愤怒,但这愤怒却让斯莫尔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他看着洛克,直到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洛克看着斯莫尔,神色不悦地说道。

“没什么……”斯莫尔没说话,然而一声小声却突然在门外响起。

“安杰尔?!”

“母亲大人!!”

两个男人,两声惊呼,迎来了被发现后便坦然从门后走出来的妇人,安杰尔·波尔克。

“斯莫尔,如你所说,参战的确有着好处,但是我们家族现在舟车劳顿,需要调整才可上阵。这样,若是能给我们三天时间,我等便愿参战,你看,这样解决如何?”安杰尔说着,自顾自地走到了洛克身边坐了下来,同时抓住了洛克的手掌。

“恩……如果是三天的话,我想应该可以,因为预定的战事是在十二天后开始。”斯莫尔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然后谨慎地回答道。

“很好,那么斯莫尔,我们现在只是嗜血骑士团的代理团长的副团长,所以只能给你些一件,你更应该同你的幕僚商讨并决定这些事情。”

“谨遵母亲大人的教诲!”

“恩,对了,你也要快点确认你的副团长才可以,就我看来,零那孩子足够聪慧,而且年龄也同你相仿……”

“那么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若没有别的事情,儿臣便先行告退了!”眼见自家母上又要催促自己和零的事情,他便立刻拱手告退,毕竟对于他来说,有些事情也是不愿意听自家母上多多唠叨的。

“恩。”

目送着斯莫尔躬身退去,安杰尔脸上露出了一副得意的笑意。

“思维活跃,处事灵活。但就是太过小看我了!!我可是他父亲!”

“那又如何呢,就算是父亲,也不一定都是对的,不是么?”安杰尔笑着伸手抚了抚洛克的额头。

“诶……”在安杰尔的安抚下,洛克叹了口气。

“其实我觉得现在我们的气氛挺好的,不再是那种压抑的感觉,不论是我们和孩子之间,还是和部下之间。虽然你认为军队只有保持严谨才有战斗力,但是并不是一直崩的像琴弦一样才算是好的啊!”安杰尔说着,目光中突然多出了一丝深邃:“你也知道吧,斯托克离去后,整个嗜血骑士团,乃至整个波尔克家族,都处在一种什么样的气氛之中。与其说是家族,不如说是一支畸形的军队罢了。”

“我知道……即使没有斯托克的事情,也快要到极限了,这样的气氛……”

“说到底,人不是机器,我们不能像机械一样运作,所以,也许我们应该更像一家人一样,不是么?”安杰尔说着,伸手搂住了洛克的脖子,头埋在洛克的怀中,小声说道:“我想斯托克了……”

“对不起……虽然我依然认为我并未做对不起家族的事情,但是……我不是个好丈夫……”洛克说着,轻轻抚摸着安杰尔的后背:“但是,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啊,毕竟他要成为的,不是一位骑士,而是一名学者……”

大厅外,斯莫尔静静地倚在墙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而在他身旁,抱着木盆的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在干什么?”斯莫尔面无表情地说道。

“洗衣服。”零也面无表情地答到。

“刚才的话都听到了?”斯莫尔继续面无表情地问道。

“听到了。”零也继续面无表情地答到。

“你的想法呢?”

“参战比较好。”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斯莫尔说着,手下意识地握紧在了一起。

“……”零看着斯莫尔同自己一样的死人脸,半晌,她回过头,继续抱着木盆向前走去。然而在走出了三步后,她突然停下脚步,开口说道:“你也知道,我的答案。”

零的回答令斯莫尔忍不住瞳孔一缩,气息随之一乱,兴奋的神情眼看就要浮现在他脸上,却被他一个轻咳掩盖了下去,在沉默了半晌后,斯莫尔微红着脸,低声说道:“还有以后不要学我说话的方式……”

“哦,有么?”零回过身,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白色的发丝随着风微微的浮动,阳光照在她带着笑意的侧脸上,竟瞬间勾勒出一片无以复加的美感。

而斯莫尔刚被这美感撼动心房,后者却早已悄然收走了笑意,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以及一句完全不应景的话。

“你哥哥的话,只要说,应该是愿意的回来的。”

“……没事提那个笨蛋干嘛…”斯莫尔生闷气地撇了撇嘴,眼角闪过了浓浓的醋意。

最终,在西维方面的邀请下,嗜血骑士团加入了这次行动之中。

而几乎在同时,远方,正指挥着部队牵制大地骑士团的斯托克突然得到了后方传来的消息,最终的决战,将在几十公里外的山谷进行。

“真是,等了好久啊……等等!嗜血骑士团?!”看着布防地图上,那鲜红的字眼,斯托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绝对,绝对是乌迪尔想出来的损招……”斯托克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收起了信笺,因为现在还在前线,他还来不及为这些家事烦恼。

半个月后,谷地。

“轰!轰!!轰!!!”

巨响不断在谷地之间响起,被牵制的大地骑士团在谷地之间犹如一只被困住的巨兽,然而布鲁诺此时却被洛克这个提刀就是上的匹夫战法死死地缠住,完全没有分神的机会。

但好在,他手下的统领不是吃白饭的。

在发现己方骑士完全被对方缠住之后,步兵指挥立刻做出了绕过骑士团直取对放山上阵地的策略,士兵组成的洪流顶着炮火的袭击全力冲向山坡!虽然伤亡不少但是他们依然在不断接近着炮兵阵地,眼看就要登上山顶!

“真是,难看啊。”就在这时山顶上突然竖起了一面旗帜!那是佣兵联合会的旗帜!而随着这面旗帜的竖起,博格出现在了山顶上,他俯视着下方的部队,嘴角挂着笑意与无奈。

“愿来世,你我不再为敌。”说完,博格便微微躬身退到了后方,而一个个由数个管子和木轮组成的机械被推了上来。

“这可是我们佣兵工会的私藏啊……”看着那一个个由管子组成的器械,博格摇了摇头,这些本来是从海之国进口,为了增强他们佣兵团捕获海中魔兽效率的机械,在经过斯托克以及一众学者的改良后,却成了收割人命的凶残巨兽。而随着敌人的接近,这些巨兽渐渐露出了他们的爪牙。

雕刻着能量公式的底座渐渐闪出浓烈的光芒,充分运用机械原理构建而成的机身渐渐转动起来。那一个个长长的铁管,每一个都在孕育着能量,在高速旋转中,闪着红色光芒的魔导子弹突然倾斜而出,在整个战场上掀起了一层令人瞠目结舌的血浪!

也许,那血浪的前一刻,还是一个个完整的人,举着手中的刀刃,秉承着自己忠诚的理念,冲向山崖上的敌人。

也许,那血浪在前一刻,仍然想着手中的刀刃,又会在片刻后收取多少亡魂。

也许他们害怕过,那山的对面会冲出一队队骑兵,那时候他们也许可以跑,但不幸者仍会被敌人手中的长刀劈成两半。

但可惜,他们所能做的,所能想的,都只能寄托在他们过往的经验上。

所以惊愣,惧怕,恐惧,未知,交织在这片战场上!

密集的弹幕下,凡人哪怕只是轻轻挨了一发子弹,都会被瞬间撕碎,然而现在,这威力强大的利器,却如雨点般倾泻下来,在呕吐的佣兵的控制下,在依然坚忍甚至疯狂的佣兵的控制下,凌虐着所有人的肉体。

残忍么?残酷么?惋惜么?痛惜么?

人命如草芥,不值一提。

不公么?愤怒么?哀怨么?不忿么?

但是只可惜,无人会理。

因为这就是战争,一个还沉睡在过去的巨人,同一个勇敢跨出时代滞垢的矮人之间,完全不对称的,屠杀般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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