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能,我真的不希望你们能存在……”
“如果可能,我真的不希望你们活下去……”
“我恨你们,恨得要死,所以,消失,好不好?”
……
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头痛又一次袭来,令斯托克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额……”斯托克支起身形向四周看去。
整洁的房间,规矩干净,墙角支着一柄似曾相识的巨剑,巨剑上斑驳的纹路证实着这件武器充满鲜血的经历。
“身为嗜血骑士家族的一员,战斗是必要的磨练。”就在这时,一个久违的声音响起,唤醒了斯托克的回忆。
“弟弟……”
“兄长大人。”斯莫尔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在将汤完放到床头的桌子上后,他便准备起身离去。
“等等。”斯托克说着,叫住了准备离去的斯莫尔:“这里是那里?”
“我们在魔都的暂时驻地。”斯托克说着指了指窗外:“因为帝都法令,我们嗜血骑士团也迁了过来。”
“现在骑士团还有多少人?”斯托克取出一碗汤,喝了一口然后问道。
“算上上一代和新加入的新兵的话,一共有骑士三十七人,侍从五十三人,总共九十人。”斯莫尔像是报告数据一样说道。
“九十人……照上一代要多出二十余人,你在这里而不是父亲,也就是说现在家族骑士团完全交给你了是么?”斯托克说着看向了斯莫尔。
“恩。”斯莫尔点了点头,眼神沉静地看着斯托克。
两人间出现了一阵尴尬的沉默,半晌之后,斯莫尔才幽幽地开口道。
“控制你的那个人已经被抓捕了,现在就在魔都学院关押着。”
“大概猜到了。”斯托克说话时完全没有看向斯莫尔,眼神空灵地看着虚空:“这是那家伙的选择。”
“你这样真的好么,兄长大人。”斯莫尔走到斯托克面前,重新为斯托克盛了一碗汤。
“可是我也无能无力不是么?”斯托克说着摇了摇头:“我现在能做的只是祈祷而已。另外你做的汤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你喜欢就好。”斯莫尔说着退后了两步,抱着手臂倚在墙上,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斯托克。
“回来怎……”
“你也知道不可能的吧?”斯托克笑着打断了斯莫尔的话。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半晌后,斯莫尔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向外面走去,在走到门边的时候,斯莫尔突然转过头看向了斯托克。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走吧,这里毕竟是军事驻地,留你太长时间会被人诟病。”说完,斯莫尔便转身离去。
听了斯莫尔的话,斯托克只是点了点头,待斯莫尔脚步声彻底消失的时候,斯托克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沉默地看着汤碗,看着浑浊的骨汤中反射出来自己,看着汤中自己眼中深处浮现出的身影,突然一声瓷器崩裂的声音从他的手中传来。
午后,当斯莫尔再一次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斯托克的身影,桌上除却那个汤锅外,便只剩下了一个碎裂的汤碗和几张绿色钱币。
“这个……混蛋。”斯莫尔无奈地拄着额头叹息道。
刺杀事件的发生和魔都方面的表态标志着事态的进一步升级,在萝德尼将报告上传后,帝都方面,杰兰瑟第一时间回复,要求萝德尼勒令魔都交出手中的罪犯。而魔都方面表现异常强硬,拒不接受帝都方面的一切要求,杰兰瑟闻讯立刻签署了调兵令,向魔都方面增派了一只三千人的天空骑士团,驻扎地点初步定在了魔都外的林野之中。
另一边,西北部地区,新派贵族的骑士团与大地骑士家族下属的骑士团的冲突不断升级,由开始的言语对骂渐渐发展成了聚众斗殴,虽然都被各自的上方弹压下去了,但是如果新派贵族依然反抗,西维王依然不解散复仇军,那么全面开战也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所罗门学院,校长室。
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正擦拭十字剑的哥白尼微微一愣,然后才开口道:“进来吧。”
门轻轻的推开,一身戎装的胤戮南在图朵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戮南……”哥白尼见到来者后眼神一黯,在将手中的骑士剑放到桌上后,他才神色温和地问道:“那边现在怎么样?”
“公主大人她现在很好,已经找回了失去的记忆,真正回归了部族。”戮南说着,脸上的神色也是一黯:“而且我要回去了,保护公主是我的职责。”
“哦,那一路走好,另外,照顾好公主殿下,毕竟也曾是我们学院的员工。”
听了哥白尼的话,本来凝重的道别气氛突然变了味道,在愣了半天之后,胤戮南才神色古怪地说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么?”
“啊……”哥白尼说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常回来看看。”
“……”看着一脸笑意的哥白尼,许久后,胤戮南才叹了口气,说道:“公主是因为觉得亏欠那位人类大帝才选择守在那小子身边的,他回来之后记得转告他,公主随时欢迎他们来可汗国做客。我们回归者也会和大帝的后人保持长久的友谊。”
说完,胤戮南转身离去,但就在走到门边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了哥白尼。
“如果有什么难处记得告诉我,虽然保护公主是我的职责但是……”
“啊呀呀,胤戮南也知道关心起老夫了,诶,总有种孩子长大了终于要走了的感觉呢……”哥白尼说着,还伸手抹了抹本来就没有的眼泪。
“切……”而与之对应的,胤戮南只是翻了个白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戮南,你毕竟不是人类。”哥白尼说着,转过头看向窗外:“守护人类的职责必须得交在人类的手中,成长吧,你们这些孩子,成长到能去击败传说中的存在的程度,只有那样,只有那样,人类才能获得真正的救赎和自由,而不是活在阴影之中……来人。”
“在。”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根据琳达·菲奥娜骑士的回报,已经发现了追随者的端倪,初步锁定在了深海骑士家族以及鲜血之花身上。”
“鲜血之花。”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哥白尼的眼神中现出了一抹疑虑:“之前追随者袭击的时候就发现了鲜血之花的踪迹,可是从这个神秘组织的行事风格来看却不像是追随者。至于深海家族……作为帝国的四大支柱,他们应该是渴望人类独立,权利欲满载的他们不可能同意一个传说中的东西压在他们头上,可能性反倒是低一些,除非他们要借助力量做些什么事情。”
说着,哥白尼按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放开,在约莫几秒之后,他突然开口道:“命令我们的情报机关全力搜集一切有关深海家族的一切信息,而魔都方面的事情就全权交给琳娜处理。”
“是。”
在短促地应了一声后,那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既然是预言的选择,那老夫就相信一次你把,琳娜·菲奥娜,我的徒弟。”
是夜,在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后,斯托克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后,地面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震动,接着斯托克面前的土地突然隆起,有着紫色皮肤的怪异少女狼狈地爬了出来,趴在地上不停地喘息着。
“额,你是……幽幽子?”
看着对方额头上八只并排的眼睛以及手上缠绕的蛛丝,斯托克有些尴尬地问道。
“就是在下!”少女说着支起身体看向斯托克:“抱歉让您久等了,我还不太习惯用能量开路!那个啥你不着急的话先让我喘会儿,诶他妈呀累死我了。”
“额……好的。”斯托克说着站到了一边。
“好了,跟我来吧,回去就容易多了。”说着,幽幽子甩了甩手,一个复杂的能量公式瞬间出现在她的手上,能量汇成的蛛丝喷涌间,斯托克又一次变成了一个人肉粽子。
“抱歉啊,下去的时候可能会有些颠簸,没有我的蛛丝的保护话你可能会变得乱糟糟的……”少女说着纵身一跃跳到了自己刚才挖出来的通道中,而在她离去后,蛛丝涌动间,土层渐渐覆盖,填上了洞口。
当再一次来到上次的房间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却令斯托克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只见在一片复杂的机械中,一个和魔女灵魂形态的少女形象有着八成相似的人类少女正躺在一个如同棺材一般的设备当中,右手上狰狞的缝合痕迹一直蔓延到了胸口的位置,而在那里的却不是人类的皮肤,而是一层特殊的生物设备,半透明的设备窗口中,不停跳动的鲜红心脏肉眼可见。
“你来了。”突然,似乎感觉到了斯托克的存在,魔女睁开了眼镜,透过透明的窗口望向了斯托克,清脆的声音直接在斯托克的脑内响起。
“恩,魔女前辈,您这是……”
“嘛,只是在试用新身体的时候出了点状况。”说着,少女无奈地偏了偏头,看向了自己的身体:“这具身体对于能量的适应性并没有预期的那么高,第一次试用就出现了极大地崩坏,但是因为没有比这更好的替代品,所以只能将就着用了。倒是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听到魔女的询问,斯托克瞬间沉默了下来。而见到他这般模样,魔女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了然。
“不过,你不说话我大概也猜得到,是为了那个和爱丽丝长得非常相像的孩子吧?”
“……”
“我已经努力地将她留在这边了,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情况。而且说实话吧,学院那边一直都对我的存在很忌惮,因为我当初并不同意他们发展那种破坏性强大的魔导器。所以,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听了魔女的话,斯托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可是,凭我自己的话,什么也做不到啊……”
看着斯托克苦笑的样子,魔女沉默了一下,半晌之后,她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这么说么……去看看爱丽丝吧,她貌似知道了什么。”
斯托克心下一惊,脸上的神色也僵硬起来。
“该面对的总归会面对,怎么去说没人会教你。但是如果你决定就这么逃掉的话也可以,但是你自己会原谅临阵逃跑的自己么?自己想想吧,如果想要离开的话转身就可以,如果想要去看她的话,右边的房间便是。”
说完,魔女闭上眼睛,清脆的声音也停了下来。而一旁的幽幽子见状后也只好收起了欲言又止的表情,站到了一边。
半晌后,斯托克迈开步子,缓缓地向右边的房间走去。就在他走进那个房间后,魔女的嘴角划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
寂静的房间中,爱丽丝独自坐在床头,抱着枕头蜷缩在那里,一双猩红的眼睛闪着暗淡的光泽。
“爱丽丝……”
“斯托克?”爱丽丝抬起头,看向斯托克:“你终于来了……”
“恩……”
“斯托克……”
“怎么了?”
“姐姐,是不是出事了?”
本想说谎带过这个话题的斯托克还未开口,爱丽丝便已经跳下床走到了他的面前,抬起头看着他,声音颤抖地说道:“斯托克是不会欺骗爱丽丝的,对么?”
“爱丽丝……”
“斯托克是不会说谎的!”爱丽丝笃定地说道,一双猩红的眼睛中充满了倔强:“我知道,我能感觉到,姐姐现在有危险,斯托克,去救姐姐好不好?”
看着爱丽丝倔强却充满希冀的眼神,斯托克沉默了。
“斯托克……”爱丽丝伸手抓住了斯托克的手掌:“呐,斯托克,救救姐姐好不好……”
斯托克没有回答爱丽丝的话,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斯托克,去救救姐姐好不好?只要你去救姐姐爱丽丝什么都答应你……”
“对不起……爱丽丝。”
“不要道歉啊……”听了这话,爱丽丝眼眶的泪终于忍不住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不要道歉啊,斯托克,去救救姐姐,救救姐姐好不好?!”
“爱丽丝,你要听话……”
“我听话就能救姐姐了么?”爱丽丝说着,手不自觉地垂了下去。
“爱丽丝!!”斯托克严厉地打断了爱丽丝的话,但是在看到爱丽丝的脸颊后,他神色禁不住地柔和了下来:“爱丽丝,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不明白的人是斯托克吧!!!”爱丽丝愤怒的喊了出来:“斯托克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姐姐……姐姐是为了我才出危险的……一定是……因为姐姐说过,只要我还活着,她就一定会在我身边保护我的!!所以不论怎么样,不论结茧有多疼,不论自己一个人是痛苦也好,孤独也好,爱丽丝都好好地活下来了!因为爱丽丝死了,姐姐就不会回来!而如果姐姐出了事情,爱丽丝也无法继续活下去!!”爱丽丝说完,抬起头看向斯托克,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因为,爱丽丝和姐姐,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崩溃的表情出现在爱丽丝的脸上,过往的细节与梦境渐渐清晰重叠,徐徐地展开了一个血淋淋的真相。
因罪而生的双子,如同鲜血浇灌的并蒂花,带着憎恨与痛苦,扭曲地成长,花未开放,一切,便还尚未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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