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饰华丽的马车摇摇晃晃地行使在崎岖的小路上,此时已到了初春时节的三月,虽是西北地区但路边仍是布满了盎然的光景,瑞雪初化,生意盎然的美景充斥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帝都这一次沉默,怕是暴风雨前夜的宁静啊……估计到时候恐怕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来着。”乌迪尔说着,特孤高地看向窗外。
“他这莫名其妙抽什么疯?”坐在对面的熏看着武纲问道,然后又快速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一是担当旁白解说一下背景,然后顺便提升一下逼格,二是因为好姬友和好基友都不在,所以在这里悲哀的呻吟……就是这样了!!”
“喂……”武纲捂着额头,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啧……”
三月到四月,所罗门例行的春假,夏要回佣兵总会那边过春节,本来乌迪尔也是要去的,但是商会却发生了一些问题,令他不得不先到西部地区一趟。至于斯托克二人,则早早地去了魔都,说是为了参加魔都学术交流大会而去提前做准备。
“诶,所以说,你究竟在看什么呢?”熏看着乌迪尔,语气中满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我说,就带男朋友回个家你至于兴奋成这个样子么?”乌迪尔拄着下巴瞥了熏一眼,满眼怨气地问道。
“嘛嘛……可惜沐白和岚一起去总会了,要不把沐白带回来就更好了!我跟你讲!沐白那样子一看就是有小孩缘的哦!”
“啊!!谁来管管这只话唠啊!!!话说武纲看你平时挺安静的怎么喜欢上她的?!”乌迪尔看向武纲的眼中充满了惋惜。
“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武纲说着,重新闭起了眼睛,之前他就一直用这种方法磨练感知力,据说是从一位战场上归来的学长那里学到的。
“啧……”乌迪尔转过头看向窗外:“所以你们为什么不坐到后面去?”
“虐狗啊!”熏理所当然地说道。
“说的好像你能不在意我的存在似得。”
“嘛,咱家感觉坐在这里就足够了……”
“……算你狠。”
马车一直行到西部城市多伦,乌迪尔才下了车队。在颠簸了三天之后,熏和武纲终于到了目的地——西部行省墨兰省,君文县城。
站在一座小山上,熏看着远处趴在那里的小县城,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咱家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熟悉的很。整个县城都像是我的家一般……虽然我们只有一条贯穿南北的街道,没有城墙,没有贵族,敌人来了之后我们只能举家逃到附近的城市里,但是即使这样,我们依然活的很幸福。”熏说着,紧了紧握着武纲的手:“从现在开始,可就没有那些好吃的来享受了啊!”
“说到吃食……”武纲叹了口气:“我可是连生肉都能用来充饥的人啊,你还跟我谈这个?”
“嘛……总之先走吧!对了,要先去趟市场,多多少少要买点儿好吃的回去!”说着,熏露出了一丝笑容,满意地拉着武纲向前走去。
当二人来到镇上的时候,武纲立刻发现几乎每过几秒就有目光落在二人的身上。就在二人来到菜市场的时候,那种目光瞬间变得热切了起来。
“哟!瑞达大妈,你的萝卜还是这么新鲜呢!”熏笑嘻嘻地对一个年迈的老大娘说道。
“你……你是熏奴奴?”瑞达大妈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熏问道。
“就是咱家啊!”熏不理会武纲脸上惊讶之后变得想笑的表情,暗暗掐了一把武纲,然后说道。
“诶!!听说你去了北方大城市,什么时候回来的?!?唉!!大家快过来,我们的熏奴奴回来了!!”
“真的是熏奴奴!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这儿刚好新到的蔬菜,你给孩子们拿回去一点吧!”
“我这儿有些肉,平时怎么劝你妈你妈也不要,快快,拿回去……”
“我这胡萝卜你看好就拿点吧,都是给孩子们的。”
……
随着瑞达大妈的招呼,二人周围瞬间被围的水泄不通,熏手中瞬间被塞满了各种食物。
“啊……别这样啊……”熏说着对武纲使了个眼色,武纲立马从身上取出一叠克赛币交给了瑞达大妈:“这些钱你们就拿着吧。”
“这怎么行!!”瑞达大妈将钱退了回去:“你母亲平时那么倔就算了,你怎么也来这套?”
“可是你们不收的话,母亲大人会打死我的……”熏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你现在都成骑士了,还怕她?”瑞达大妈说着,笑出了声。
“不是这个问题啊……你们就收下吧,这是我男朋友,他家里不缺这点钱,倒是你们,还要过活吧?”熏说着,将手中捧着的物什递给武纲,然后从武纲手中拿过了那成叠的票子,交到了瑞达大妈的手中:“这些钱你们就拿着!”
瑞达大妈见状犹豫了一下,然后接过了票子,皱着眉头看向熏,小声说道:“这样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不会的,他……人很好的,”熏说着,脸上泛出了一抹羞红。
“你自己小心点!听他们说贵族都没什么好心思的……”
“诶,这也分人啊,有些人坏不是因为他们是贵族,而是因为他们有恶念啊……”熏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还没告诉家人我到了,就先回去了!”
“恩,回去吧!”瑞达大妈说着,又看了武纲一眼,然后才笑着对熏挥了挥手。
当二人离开市场的时候,熏看着武纲漠然的脸,幽幽地说道:“你就不想问瑞达大妈跟我说了些什么?”
“多半是贵族都没什么好东西,让你小心点之类的话吧。”武纲说着瞥了熏一眼:“想想看貌似从以前到现在都是在被你坑的状态啊!!!”
“嘛嘛。反正我都把自己给你了,你还在意这些事情干嘛?果然男人么……戚戚戚戚戚……”
“喂,我说你啊……”武纲看着熏的样子,咬着牙说道。
“嘛嘛……”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家在镇上的人缘很好啊……”
“嗯呗,都是因为父亲大人啊……”熏说着,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父亲大人是一位优秀的士兵,四年前,一支流窜的兽人土匪经过这里,为了掩护村民撤退,当时正在休假父亲带着村里一些年轻力壮的成年人打算引开敌人,但是父亲他最后为了保护一个不慎摔倒的年轻人而不慎被对方的弓箭手刺中了心脏……嘛……”说着,熏便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只是无意义地哼了一声,勉强地扯出了一丝笑容。
“对不起……”
说话间,二人三拐两拐来到了一条小巷,偶尔有几声犬吠从小巷深处传出,地上没有平坦的地砖,就是实实成成的泥土地,各家各户都有个小院子,多是堆放着各种杂物,但是就在这时,一个有着细心整理出的园圃的篱笆院出现在武纲的视野之中,不时地有男孩稚嫩的喊叫声传来,似乎是在训练。
若有所感地,武纲下意识地望向熏,却发现熏的目光中满是追忆的神色。
果然……
“这就是咱家了!”熏说着率先走到门边,敲了两下大门,不多时,一个老妇人打开了那栋水泥房的门,走了出来。
那妇人有着和熏一样的棕红色头发以及充满了沧桑感的灰色眼眸,显然就是熏母了。
当妇人走到门边看到武纲和熏的时候,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随后是一丝激动的喜悦,但这些表情全都被她藏在了那灰色的眼睛中,她只是默默地走到门边,打开了大门,看着熏,手慢慢地伸向了熏的脸颊,一边抚摸着熏的面容,一边声音颤抖地说道:“你……瘦了……”
“没有啊妈妈,咱家都快胖死了!!”熏说着,上前抱住了自家母亲:“妈妈,咱家回来了啊!!想没想咱家?”
“想!怎么不想!哪有母亲不想自己的孩子?”老妇人搂着熏的腰,许久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熏,看着熏的脸颊,最后将目光落在武纲的脸上:“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没见过你……”
“怎么会见过!这是我雾都那边的同学……”熏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老妇人便举手示意她闭嘴,然后仔细地端详了武纲一番,最后对着武纲说道:“实在抱歉,这么大老远招待不周,可是今天不是很方便,希望你能理解。东西先放下吧,如果不回去的话就在镇上先住一晚,明天我们会好好的招待你!”
“妈妈!你这是做什么?”熏有些埋怨地看着自家母亲,心中顿时有些不忿。
“你闭嘴!”老妇人瞪了熏一眼,令后者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见熏假装看风景后,她才对着武纲说道:“东西给我吧。”
“恩……”武纲看了熏一眼,见后者正对自己露出抱歉的神情便递过去一个安心的表情:“我就先去镇上住一晚吧,但是东西我还是拿到院子里吧!”说着,武纲向老妇人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目光,见对方点头默认后,他便迈步将东西搬到了院子里,然后站起身,对老妇人和熏告别后便迈步离开了。
“把东西搬到厨房,然后到我房间来。”熏母看了眼熏,面色阴沉地说道。
见自家母亲这番态度,熏便低着头应了一声,然后抱起地上的东西向后院的走去,在转过房角的时候,三个小脑袋瞬间从后院探了出来。
“姐姐!!”最小的那个男孩儿在见到熏之后立马兴奋地叫了出来,但是立马就吃了比他大一点的那个女孩子一个爆栗子。
“嘘!”熏先对几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回头看了看,最后才将东西暂且放到地上,从怀里掏出了三个做工精致的木质骑士:“过来!”
三个小家伙见自家姐姐招呼,立马跑了上来,挨个抱了下熏,最小的那个小孩子还在熏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呐!你们在家有没有好好听话啊!”熏看着三个小孩子,面色威严地说道。
“有!”最小的那个孩子立刻大声说道,吓得熏立马做了噤声的手势,而两个较小的孩子也学着她的样子将手指放在嘴边。
“好了!这个重甲骑士是鹞的!”说着,熏将那个男性骑士玩具交到了最小的男孩子手中,顺便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这个漂亮的女骑士是纳兰的!”说着,熏拿起最后一个,递到了最年长的孩子手中:“这个神圣骑士是你的,希尔。”
“我已经过了玩玩具的年纪了……”希尔说着,别过了头:“我不要。”
“真的不要!?”
“恩……真的不要!”
“那就给鹞吧!”熏说着,将最后一个骑士玩具递到鹞面前:“你希尔哥哥不要呢,怎么办?要不要给你呢?”
“……”希尔看着熏手里的那个玩具,眼珠随着熏的动作而来回翻转,眼看着那神圣骑士就要落到鹞的手中的时候,他突然叫道:“但是是姐姐给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能不要了!!”说完希尔便抢过险些落入鹞手中的骑士玩具,一溜烟地逃走了。
“好了!去玩吧!”熏看着郎的样子笑出了声,摸了摸一脸失望的鹞的脑袋,然后站起身,抱着食物向那建在后院的独立小房子走去,那里正是厨房的位置。
将蔬菜和肉食放到厨房下方的地窖后,熏便蹑手蹑脚地从后门进了屋内,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侧门,却见自家母亲正一脸严肃地在那里看着她。
“哟!母亲大人!”熏伸手打了打招呼,然后钻进了房内。
“老规矩。”
“……”熏看着自家母亲那不怒自威的面容,摇着头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将门关上,走到了自家母亲面前,跪在了那里。
“怎么?不服?”看着熏一脸委屈地看向窗外,老妇人皱着眉问道。
“不就是领了个朋友回来么?就算不能住下也得留下来吃个晚饭吧……”熏小声说道。
“说吧,你和他什么关系?”
听了这声疑问,熏瞬间噤声,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们已经在交往了吧?”妇人的声线微微缓和了一下。
“……”熏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还行,没和我说谎。”妇人看着熏点了点头:“你们做过了么?”
“妈妈!”
“说。”
“……”熏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跪在那里。
“那接吻呢?”
熏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到底有没有?”
“有……”熏斜眼看向窗外,小声说道。
“你寄回来的那些钱,是他给的么?”
“妈妈!你倒地把我想成什么人了?!”熏有些不满地叫道。
“想成什么人?我拍你忘本!!”妇人说着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瞪着熏说道:“如果你真是用自己的身子换的那些钱,现在就还回去!钱我还都留着……”
“那些钱都是我自己打工挣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熏愤怒地叫道,眼泪瞬间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诶。”熏母看着熏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睛也忍不住红了起来:“如果不是你父亲……家里没了主心骨,我也不用操这么多心。整天在家里我就想啊,你在外面过的怎么样,过的好不好。那毕竟是从来没见过的大城市,你会不会被人嘲笑,被人欺负……但是更怕的,是你学坏啊!你今天领那个男孩子回来,我看了,他看起来不像什么坏人。但是邻县有一个女孩子,考到了南云学院,被人……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我们穷人家没什么能让别人瞧得上的家底和实力,真正能让人瞧得起咱的,就只剩咱们自己的行为和骨气了啊!!哪怕一辈子受穷,咱也不能软了这腰,尤其是你身为一个女孩子!”说着,熏母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妈妈……你说的这些我知道!”熏看着母亲这样,愤怒瞬间消散,眼中只剩下了愧疚和温情,她向前蹭了蹭,趴在自家母亲膝盖上说道:“可是武纲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的做为也绝对没有愧对您的教诲!我知道……我知道妈妈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女儿已经长大了啊!总是要嫁出去的啊!我……”说着,熏将脸埋在了自家母亲的膝盖上:“我一直都在努力啊……可是我也需要一个人能在我需要的时候支撑我啊!对不起……妈妈,让您担心了……”
“……熏,无论你怎么样,你都是妈妈的孩子啊!我知道你有多听话,但我也知道你有多善良。”熏母说着,扶起了熏,看着熏的脸颊,伸手拂去了熏眼角的泪水,在仔细端详了半晌后,熏母才幽幽地说道:“跟我讲讲他的事吧。还有你在帝都的经历。”
“恩!”熏看着自家母亲的脸颊和依然泛白的头发,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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