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乌云覆盖在魔都的上空，一声炸雷突然在高空中炸响，震碎了这间不起眼的酒馆的玻璃。
“我早就说过要换的，要换的！”烦躁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不多时一个老妇人从楼上的木质栏杆探出头来，皱着眉看着破碎的玻璃以及在玻璃下方喝的烂醉如泥的中年人。
中年人穿着老旧的学者装，脏兮兮的样子显然没怎么洗过，搭在凳子上的皮靴也是张开了嘴，不过倒是没有多少泥土，这让老妇人的神色缓和了一下，但她还是扯着嗓子喊了出来：“喂！学者先生！这已经天亮了，你倒是该回去了！！”
被惊醒的学者晃了晃脑袋，然后抬起头，看向了冷风吹进来的方向。
破碎的玻璃只剩下了三个棱角，幸好大部分碎玻璃都洒到了外面。而透过那支离破碎布满灰尘的几片菱角，向上望去，灰蒙蒙的天色压在整个城市的上空，让人心情烦躁不已。
“前天捉住的那个刺客，真够胆刺杀那个大贵族。”
邻桌的闲谈传到了学者的耳中，令他神色动了动。
“是啊，还是美人来着，但……怎么说呢？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听说是那个贵族的私生女还是怎么着？当时在场的学者有一个离得近的倒是听到了些内容，我跟你讲……”
声音突然变小，中年学者下意识的向那个方向望去，木纳的眼睛中映出了两个附耳交谈的魔导枪士兵，两只造型独特的魔导枪就放在两人身旁的凳子上。
“喂，学者先生？学者先生？”
就在中年学者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候，一声熟悉呼唤突然从旁边传来。
“店家……”中年学者转过头，看向了从楼上走下来的妇人，满是胡茬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抱歉，又叨扰了一晚上……”
“这倒是没什么。”老妇人说着，抬头看了眼破碎的窗子，脸上的表情多少有那么一点歉意：“只是差一点就伤到你……”
“这倒没什么，天灾人祸么，早就想通了。”说着，中年学者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天灾人祸么……不是我说，布劳恩，你也该从那件事走出来了。”老妇人皱着眉说道。
中年学者诧异地望了老妇人一眼，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提醒自己这种事情，却刚好看见对方使着眼色向酒馆另一个方向瞟去——之间在那个角落里，一个美丽的紫发骑士正手握酒杯，一脸玩味地望向这边。
“菲奥娜……”布劳恩脸色一变，脸上露出了一抹恍然：“那人是以前的一位故友，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哦……”老妇人脸色一红，应了一声，然后便转身向里面走去，不多时她的吼声就从里面传来，大意是命令懒惰的伙计快去换窗户。
“好久不见。”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女骑士，中年学者尴尬地搓了搓手，然后说道。
“你这紧张的模样倒是和二十年前没什么变化。”菲奥娜说着将手中酒杯拍到了桌子上，坐到了布劳恩的对面。
“你……就在那里看了一晚上？”
“啊。”琳娜不在意地应了一声：“因为看你喝的挺入迷的，怕搅扰了你的兴致。”
听了琳娜的话，布劳恩苦笑了一声：“一个人喝酒，哪里来的什么兴致？”
说完，布劳恩便重新坐了下来。
“最近……算了，这个问题不问也知道。”琳娜说着重新打量了布劳恩一遍：“还真是够凄惨的。”
“是啊，单身老男人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布劳恩说着，脸上的笑容不变：“倒是你呢？还好么？”
“差不离吧，带了几个小兔崽子天天都不够操心的……”说着琳娜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老师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吧，和学生总有一点特别的感情。”
“你不也是么，听说在担任那个……叫什么？奇迹小队？”
“你调查的倒是挺仔细……”布劳恩说着，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些：“是啊，是一群爱做梦的孩子，不过的确也是很厉害的孩子，我也没想到他们能做到那种地步。”
“是帮助你研究么？”
“帮助……与其说帮助，倒不如说是继承和发扬吧。我现在也已经算得上是废人了，我所能做的就是尽力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交给他们，至于能到什么地步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说完，布劳恩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看着布劳恩这般模样，菲奥娜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问道：“不想问问她的近况么？”
布劳恩神情一滞，许久后，他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她……最近……”
“现在在去往海之国的船上，一切都安好，毕竟这次带队的是那个人……”
“那个人……”布劳恩脸上闪过了回忆的神色：“如果一切都能回到当时该多好……”
“那是不可能的，人总要向前看。”说着，琳娜看向了窗外。
乌云越来越浓，越来越低，漆黑的一片使得这清晨有如黑夜一般。
不多时，雨水啪嗒啪嗒落下，阵阵冷风从破碎的窗口中吹了进来，好在酒馆内已经只剩下了他们二人，以及一旁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换玻璃的伙计。
“呼……”
悠悠的叹息从布劳恩的口中传出，半晌后，他才开口道：“你是有什么正事找我吧。”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受故友之托来看看你。”
“我很好，一切都很好。”布劳恩说着，看向了琳娜：“是为了那个刺杀贵族的孩子么？”
“并不是，她的事情比较复杂。”说着，琳娜皱了皱眉：“最近我们在南方发现了追随者活动的迹象。”
“你是想知道学院和这有没有关系对么？”布劳恩说着，脸上闪过了一抹了然：“虽然我对现在的魔都很不满，但是要说追随者……应该没遇到过那种人，而且学院内部还有那位老祖宗在，虽然校长他们一伙人越来越不把她看在眼里，但是却又不敢过于违背她的约束，否则也不会在她松口之后才开始试验。不过……”
“不过？”
“也许是我多心了吧。”布劳恩说着脸上闪过了不自信的神色：“力量一但变得容易得到，人的黑暗面就会被无限的放大。如果连普通人都有了毁灭城市的力量，那么毁灭就会变得无比容易不是么？”
“这种发言，如果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被当成受女儿死于事故的影响而被攻击吧……”
“已经被攻击过了。”布劳恩脸上露出了无比的无奈：“虽然能理解我说的话的人也有，但是同情多是多于理性，毕竟多数人还是认为人性本善……但事实上就算是善良，也会酿成大祸。”
“杀人就是杀人，无论出发点的善恶。”
“没错，我能说的大概就是这些了。”说着布劳恩站起身：“我也该回去了，要不然……”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撞门声便打断了他的话，接着一脸焦急的金发少女冲了进来，脸上身上满是雨水，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额……多维尔同学，你这是……”
“别说了，老师，出大事了！”多维尔也不管自己狼狈样子，直接跑到了布劳恩面前拉起他就像外面跑：“学院发布了一项通告，从即日起，禁止对除特定项目以外的其他项目的资助！”
“什么？！”
雨水渗进了肮脏湿冷的牢狱，浑浊的水滴从空中落下，滴到了薇薇安的脸上，惊醒了睡梦中的薇薇安。
其实，是不是在熟睡她自己也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或许只是这样安静的死去更好……
她想动，或者是要做起来，但是萦绕在琵琶骨上那狰狞的锁链却猛地锁紧，令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好疼……”薇薇安彻底睁开了眼睛，看向四周，浑噩的状态得以清醒，但是肩膀上传来的疼痛以及瘙痒却令她恨不得将骨头撕扯出来，但是一想到锁在那里的能量凝成的锁链，黯然却瞬间吞没了她的五感。
“父亲……”
就在这时，响亮的金属碰撞声从外面传来，接着脚步声啪嗒啪嗒地在这寂静无比的地下囚室中响起。
“真是不明白上头究竟在想什么，你说我们都快和那些帝国的走狗开战了，结果还要审问这个刺杀帝国佬的刺客……这感觉就像是明明打了人一巴掌还要给人提鞋一样。”
“你少说两句吧，据我所知他们貌似是想要从这个女孩身上问出点什么来，可是她的样子你也知道。要不是上头有人叮嘱不能用刑，怕是典狱长大人早就按耐不住了，他什么性格你也知道。”
“啊，那个疯子。”
说话间，两名狱卒依然来到了关押薇薇安的门前，看着里面的薇薇安：“喂，小丫头，死起来吧，今天的审讯要开始了。”
“杀了我……”
回复狱卒的只有低沉无比的声音。
“你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吧？如果想死的话把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不就好了？要不然你一直待在这种地方也差不多了。”狱卒说着打开了大门，看着已经坐起来的薇薇安，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忍。
“算了算了，你快出来吧。”狱卒说着转过身带着另一个人向外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叨咕道：“既然这么想死的话自杀去不就好了？真是……”
“……”薇薇安低着头，看着自己布满血污的双手，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无比，但是很快狰狞褪去，留下的只有无比的黯然和深深的怨恨。
黄埔魔导学院校长室。
走廊外传来的激烈的争吵声，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在门前停歇，顿了一下后，敲门声传来。
“进。”林皖南头不抬眼不睁地说道，而随着他一声令下，一大群学者呼呼啦啦地冲了进来。
“为什么要限制对我们部门的经费？偏偏剩下那几个部门？学院这是要干什么？！”
“林皖南，你是不是望了当初对我们的承诺了？建立一个属于学者的都市，但是你现在是怎么做的？？”
“林皖南我告诉你，你不能忘本！！！我看你是越来越嚣张了，连我的经费也敢扣！”
“校长大人，虽然我们知道你有你的考虑，但是你这一举措是不是有点欠妥？！”
…………
吵闹声此起彼伏地在校长室中响起，但是隔着一张办公桌的林皖南却像是与众人隔着一座山一般，浑然不受影响地继续签署着眼前的文件。直到所有吵闹声都因为惊讶和话无可说而平息后，林皖南才停下笔，重新审视了一番文件之后，才将目光投向了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学者们。
“闹完了？闹完了就互相传阅着看看吧。”说着，林皖南将手中的文件推向了刚好站在办公桌前的一名学者的手中，在这名学者将手中的文件拿起来后，他才幽幽地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说我林皖南忘本，可以。说我林皖南不知天高地厚，也可以。但是在吼出这些话之前，你们先自己掂量掂量我林皖南的为人！现在我们魔都是群狼四顾，危机四伏，在这个节骨眼上最怕的就是我们内部出了乱子。如果我们内部乱了，那就真的成了大乱子，收拾不过来的大乱子！！”说着，林皖南站起身，背对着众人望向了窗外：“时间紧迫，昨天位于帝都的一支整编三千人骑士团便已然开拔，向我们魔都而来，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是。如果我们屈服了，那好，别说你们的经费，怕是老夫的项上人头，也会成了帝都那荒颓皇帝的下酒菜了。”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在默默传看完了那份文件之后，一名学者轻咳了一声，然后问道：“也就是说，剩下的研究项目都是和反抗帝国有关的？”
“没错，但是其余的，就赎老夫不能多言了，隔墙有耳，防不胜防。”
说完，林皖南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
呵，三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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