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应该说早就预料到的话语终于来了。
说实话，我知道我听到这句话只是早晚的问题。
而我的回应，却是如此的短暂。
“嗯。”
“喜欢得不得了……”
“嗯。”
“真的，非常喜欢……”
“嗯。”
“虽然我们认识也就一个月左右，可我不禁有这样一种想法，悠零君你可能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救赎，所以我是发自真心地喜欢你……”
“嗯。”
“我很感谢在当初公选课我陷入危机的时候你能够挺身而出向我搭话，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那门课真的要挂科了呢……”
“嗯。”
“虽然我在之后接近你也有我自己的良苦用心，或许我是真的想要利用你也说不定……可不得不说，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光真的非常开心……没想到我能遇到这样一个和自己各方面都一拍即合的男生，真的很开心……”
“嗯。”
“悠零君是个很帅气、很有自信的人，是我心目中理想的伴侣……我啊，虽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家伙，想法有时候也非常奇怪，但我总觉得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话，是可以改变什么的……改变这样一个坏掉的我，或许现阶段只有悠零君你可以做到吧……”
“嗯。”
“我对悠零君的感情是真的，想要利用你的心情也是真的……逼你听着我的故事有什么意义，我现在还是不知道。但我觉得如果是悠零君你的话，一定会找到其中的意义的，因为你总是那么温柔，那么努力为其他人而行动，在看似轻浮的外表先实则内心永远考虑怎么才不会伤害他人……”
“嗯。”
“所以、所以啊……你说点什么吧，不要再让我一个人说下去了……不要再这样了……我相信悠零君你肯定不是这样会让我受伤的人吧，一定不是吧……”周雨晴的双唇之间漏出痛苦的呻吟，“虽然未来还有许多可能性，可如果仅仅限定于这所学校、限定于我能够接触的人当中，悠零君你对于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人，就如同白马王子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唔啊，真的请你说点什么吧，求求你了……”
“谢谢你……”
说完之后我就沉默了。
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生第一次被女生告白，没有任何经验。
明明早就有所察觉到这份感情，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我也知道跟踪我来到图书馆的周雨晴或许不是什么特别正常的人，可也抵触到拒绝让自己去往这个方向思考，觉得这种小事根本不算什么。
“其实，我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想法……”我开口打破沉默，“觉得和周雨晴你在一起的话，会是不错的选择吧？”
我早就有这份觉悟了，所以才有意无意向她靠拢。
窗外的另一边是已然漆黑的夜空，冬天的气息隔着玻璃仿佛都能传来，那气息并不令人讨厌，它让我稍微看透了胸口的疼痛。
“因为和你能够聊很多东西，我能够对你敞开心扉大谈我和前女友情史，也能交流每周更新的动画，还能像潜入侦探一样调查事件，你那时或许是真的很认真为我排除徐老师的不在场证明，这可真是洋溢着玫瑰色浪漫的校园生活啊……我也想着与你一起共度这样的青春，我们一定会很幸福吧？毕竟周雨晴你对于我来说，也是不可替代的知心朋友，我也真的曾经想过这样的事……”
她抬起头，静静地倾听着我的话。即使她装作很自然地看着我，但表情却很僵硬。
“可是，为什么你要对理解那样呢？”光是说出这个名字，就如此难过，“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呢……难道是，因为我吗……？”
“大概，如此吧。”她说得很小声，闪烁其词，“因为你和她，走得很近……所以，我会、嫉妒。嗯……我会感到不开心……我会……总之就是你能想象到的无聊理由，加上我本质上对她的厌恶，所以才……我就是这样的人，毕竟连陷害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这次我也想用相同的方法来让理解……那样……呢……”
黑色的绝望感将我的内心染黑。
“其实也不是非这样做不可，因为这样的物理伤害对我来说纯粹只是泄愤吧……最多只能让她承受一些短暂的疼痛感……我一开始也没想着做的太过分，只是小小的惩罚就好了……所以也没有下手很重呢……”
她说出的这话，意味着肯定了我之前关于案件的全部猜测，意味着承认了自己就是袭击理解的犯人，还意味着更多更加残酷的事实……
“你觉得这样做是正确的吗？”我按捺住内心的焦躁问道。
她病态般的坦率让我不知所措。
“现在我不觉得了……”现在她的话里已经完全听不出感情了，就像是电子机械的女声发出的声音，“如果悠零君你觉得我做错了，那我就不会再这样了……我会和悠零君一起改变的……”
“所以你打算利用我，如果和我成为恋人关系的话，说不定我会帮你隐藏你所做的一切？”
“……”她抬起头，用力盯着我看。
“毕竟现在全世界只有我发现了这点，我也没有告诉除你以外任何人我的发现，所以只要能够利用我的话，就能够拯救你自己了，是这样吗？”
我说出口的话语冷峻而残酷，令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
咬着嘴唇思考了很久，她才暧昧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我有些吃惊，因为我原以为她会极力否认。
“和我对理解的感情一样……我想利用悠零君的心情是真的，可我对你的感情也是真的……现在的我，内心已经混乱到分不清这两者了；正如你所说，我其实挺期望你能为我想想，能够救赎我的过错……我虽然不指望自己能得到所有人原谅，但如果可以话，就太好了……”
我不觉得她说的这话是在撒谎，应该说到目前为止我还是对周雨晴保留着朋友间的信任——或许我也暗暗期待着我的猜测完全错误，在这之后她只要笑着对我说自己的自白都是开玩笑的就万事大吉了……
我原本希望她会狠狠地否定我，怒吼“开什么玩笑啊？”之类的话语——即便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因此走向破裂也没有关系。因为我相信她，我无比相信这个我的同类：只要她只要开口说一句“不是这样的”、“你说错了”等的带有否定意味的话语，或者哪怕只是摇摇头这样轻微的动作，我都会立刻停止我不着边际的揣测，并好好向她道歉——因为我怀疑了原本无辜的她，这是不对的，这样纯粹是我无端的臆想，希望她能够原谅我，然后我们今后能够更加友好地相处……
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们走到如今这样的地步，有八成的缘由是我的任性。
她为什么不否定我呢？
正常人都会这样做的吧……就像那个人一样继续狡猾地避开话题，露出游刃有余的笑容啊……当我反而期待她也能对我这样做时，她却完全背叛了我的期待。
如我料想的结局，也是我最不想要的结局。
“那么悠零君……告诉我你的回答吧？”
周雨晴用手抚了抚刘海后凝视着我，她似乎已经受够了我沉寂的思考。
已经没办法逃避了。
我也知道她此刻正在强忍着内心强大的悲痛。
她表面光鲜亮丽，仿佛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而真正的她则一直宛若沐浴在冰冷雨水中的小动物般瑟瑟发抖，孤独瘦小的身体缩成一团，贪婪地寻求着仅存的温暖，等待着我为她驱散心中那片阴霾……
周雨晴。
对于她来说，什么时候才能雨过天晴呢？
事到如今，这种事已经成为了幻想。
对于我们来说，世界的温度早已达到冰点以下；我们除了迎接冰冷、支离破碎的未来外，别无选择……
我已经决定好了，应该说早就决定好了——
“如果没有遇到理解就好了……”
我盯着桌面，沉重而坦诚地说道。
“如果没有和理解的相遇的我话，我和你依然会在公选课上相遇，我们之间也不会因为半年前的事件相连接，你也不会再遇到理解，就不会做出接下来的蠢事，而我也不会再度为受伤的而开始行动……我们会和这次发生的事件毫无关系，说不定我们还能在其他的方面找到共同点，我们会因为一些其他的理由而变得更加亲密。说不定最后也能理所当然地走在一起，成为一对亲密的情侣，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你在前面轻快地走着，而我跟在你后头看着你的背影默默地微笑，享受着彼此幸福的时刻。而现在的我们，或许已经在圣诞树下手牵着手许愿，共同在雪花飘落的天空之下迎接圣诞节了……或许我们两个并不是以完全真实的姿态面对彼此，我可能不会知晓你的真正面目，但保有着内心秘密的相处模式对我们的人生一定也是有帮助的……再或者我们会因此结婚也说不定，不过那都是比较遥远的东西……其实说真的，我是真的觉得，要是没有和理解相遇就好了……”
咖啡杯里只剩残余的苦涩液体，喉咙里仿佛依然回荡着还未褪去的淡淡苦涩。
真的，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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