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啊,这个月月末马上就是圣诞节了,相信大家也知道圣诞与基督教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那么在这门课的最后呢,我就来跟讲讲基督教中有关圣诞节的部分……”
教室内空调开着暖气,配合上菜鸟讲师所讲述的无聊内容,实在让人昏昏欲睡。现在我百无聊赖地坐在上着名为“基督教思想导论”的公选课的教室内——明明已经做完了结课展示,老师却要求最后一堂课还要来上课签到,早知道就不选这个课了。
但是没有公选课学分是不能毕业的!嘴巴说着不想上,可内心隐约为自己轻松赚到了两个学分而感到轻松愉悦,除了每堂课要求签到外,考核的内容也非常的有水分:两至四人小组组队上台做有关之前课程学习的某个部分的展示,基本上只要你展示了肯定是不会让你挂的给分方式。
不得不说,就算是我这种每堂课上课摸鱼玩手机的混子,要拿到高分的话也不在话下;只需要每节课都来满绩点也不是什么问题——前提是我能找到一个可以组队展示的队友或队伍。
可不幸的是:一开始几节课我不知道在摸什么鱼,直接没有听到期末考试的要求(现在想来大概当时正好是加入特别对策部而比较忙的第一个月吧),以致于在马上就要做展示时,全班除我以外都全部找好了队伍或搭档,而我在这堂全校的公选课上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沦落为孤儿……
就在这情况异常危机、可能要孤军挂科之时!我有幸遇到了考试前几节课才迟迟知道自己选上了这门课的倒霉鬼,并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彼此展示的搭档。
那是某节课上到一半,老师正在讲台上——一个女生忽然冲进教室打断了讲的正嗨的菜鸟讲师,并以很夸张姿态瞪圆了眼睛问道:“请问,这堂课的选课名单中有我的名字吗?”
“你的名字是……?”
“宫水三叶。”
“……”
全班陷入了死寂。
“哈哈,开个玩笑啦……大家难道都没看过这部动画吗?”看大家对这个玩笑其实并无反应的她回过神后深深叹了口气,意志消沉了不少——
这个反应还蛮有趣的
“……我叫周雨晴。”
一开始老老实实报名字不就完事了?
有趣归有趣,这感觉可真是让我看到了当年那个弱智的自己。
“我看看……有的,原来前面签到一次都没来的人就是你啊。”老师翻了翻名册,皱着眉头说道,“你再不来一次我就要直接记你挂科了啊。”
我到现在还铭记她当时笑容渐渐冻结的表情,真的很令人心寒呢。我作为一名相当富有人格魅力的当代优秀大学生,为了拯救濒临挂科边缘的她(其实为了拯救我自己),勇敢地在课间向趴在课桌上锤头丧气的她搭讪,诚挚地邀请她和我一起组队,并表示自己可以带她飞。遇到了救星男神的她露出得救的笑容,并欣然答应了我的邀约。
我们就这样互相认识了对方。
周雨晴留着一头很引人注目的金色长发,脸蛋也属于长得很别致可爱,至少在我心底也是勉强能和前女友一战的那种(心中衡量女生外貌的唯一标准)。或许,如果周雨晴是男生的话我肯定不回去搭讪的吧?
在之后的聊天中我们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方便准备展示的时候好沟通。然后我得知周雨晴她来自我们学校的新闻传播学院,而且也是和我一样现在是大二本科生。令人意外的是,她好像和我一样好像也对ACG比较感兴趣(也就是说是偏宅系一点的女生),我说的几个梗她竟然都能接上来,所以初次见面应该还算聊得来。只是一开始我们只是单纯的组队关系,唯一的联系也只是这门无聊透顶的公选课,所以我们也并没有再继续聊太多。
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带人家飞,当然要努力一番好好在女生面前证明一波自己。
OK……既然这样,悠零君upup……!今天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先定个自己能够掌控的了的主题,emmmmmm那就是《基督教与日常生活》吧,感觉应该很好讲的,资料也应该很好查,随便考察一下就可以开摸。
然后连续摸了几天毫无进展。
下次上课之时,没有任何准备的我甚至毫无脸面去见她。可是她也没有问我准备得怎么样,只是将一沓文件丢在我桌上,并告诉我全部她一个人来解决就行了。
我稍微看眼看她研究的主题:《浅谈巴塔耶的后结构主义献祭共同体与其本人与基督教决裂的至高性》——成了,真的不管我事了呢。我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无知所以并没有对这个议题有什么实质性的评价,只是逃避似的点头称好。
结果是,这个由她独自一人选题、查找资料、做PPT、上台的小组展示以其过高的逼格以及某些连菜鸟讲师都听不懂的偏门文学、神学知识的混杂,直接在班上以压倒性优势战胜了其他小组,而也我的奠定了我的满绩以及她的不挂科,真是可喜可贺的结局。
于是乎在接下来其他同学展示的时间,就是我俩疯狂聊天的时间。一方面我惊叹于她超乎寻常的个人实力,另一方面她时刻都摆出一副讨喜的笑容,自己可以不停地讲话而又不失礼节,给人一种很自然的亲切感,算是那种在任何场所都很受欢迎的女生。嚯嚯嚯,能够认识这样的新传院的妹子也不错呢~看来来上这节公选课是正确的选择呢!
不到几周的时间,我们的关系已经发展成每天晚上可以很自然聊天的状态了。大概是新传院的女生实在是太多了,她很少能够有机会和异性聊天,所以才抓住我这个难得的聊天对象说个不停吧。正好我们工科院系缺的就是女生,这样彼此间能够达到一种互补的关系,也挺不错的。
就在我进行胡思乱想的时候——
“报告!”
从门口传来响亮的女生的嗓音。头都不用抬都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周雨晴一脸正经地朝老师喊道,惹得在场的学生发出一阵笑声。
“进来吧……”
讲师以一种不耐烦的声音允许了她进教室,不过这节课迟到似乎对于她来说也算是兵家常事。视线在教室内绕了一圈与我视线相接后,她 乐呵呵地我身旁的空位靠过来,并顺理成章地坐下。
“呼……今天外面真冷啊~!”她脱下手上棕色棉手套,嘴里吐出白色的气息说道,“走到半路冷得我直接回寝室加了件大衣呢。”
“W市的冬天是这样啊。”
不知为何,这座城市明明夏天热的要死,现在才十二月出头气温却已经低的把人冻成猪头。说来惭愧,作为一名男子汉大丈夫,去年在见识到这里妖风的穿甲攻击后,今年也已经早早地在牛仔裤里加了条秋裤——而似乎非常害怕寒冷的周雨晴今天披着件卡其色的大衣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微微染成金色的长发搭在大而厚实连衣帽上,脸颊也因为寒冷的缘故微微泛红。
“所以我觉得外面的猫咪好可怜哦……”
“猫?”
“对啊,我们校园里不是有很多流浪的小猫咪吗?”她将手举到头上比出耳朵的形状,手指还不断前后摆动,“我刚在路上看到它们冻得缩成一团的样子,就未免萌生出想要救助它们的情感,所以我就将一只小猫丢到了开着暖气的自习室里。”
“……那自习室不会因此而混乱吗?”
我想大家应该会拍照发微博,惹得这只猫完全睡不好吧。
“不会吧,猫咪只会在那温暖的地方乖乖睡觉的。”她摇了摇头,便一脸满足地将手放下。说实在话这动作有够蠢的……如果不是作为“萌妹子”,她所作出的动作以及之前的怪行为,我一定会完全忍受不了吧。
这股莫名其妙的正义感以及自我满足感也和我蛮像的……
“总之这就是你迟到的理由?”我笑着吐槽道。
“嗯嗯,就是这样了。”她点头,“反正这门课也只签到,不管迟到你迟到没有,就随便迟到啦。”
“绝了,和我想法相同呢。”
我们就这样一句一句聊着,完全不管黑板前奋力授课的讲师。
因为已经是这门课的最后一周,班上没来翘课的同学也不少,或许她这次也不是很想来,只是由于濒临挂科所以才不得不来的(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要来和我聊天,这点我再经历了几次失败后已经非常有自知之明了)。即便两个人之间现在的气氛很好,但一切关系都会因为这堂公选课的结束而被强行画上句号。我们两现在虽然是很好的朋友,但关系也没有好到以后可以直接约出去看电影而两方都不尴尬,除了学院、学区不同外,我们加入的学校组织也不同,我隶属于学生会而她则是学校的主播兼记者,工作事务方面也全无交集,所以这次散了就是真的散了。
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人际关系,脆弱到失去了某些小小的联系就会完全终结。过去我也曾天真的相信与前女友的关系能够维持很长时间,但所凝望前女友的背影仅仅只是因为小小的理由而永远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现实永远是这副惨样,真是有够糟糕的……
“所以,圣诞节的设立是为了耶稣的诞辰,教徒们在这一天……”
我不走心地怀揣着难受的心情聊着天,并听着讲师的讲课的声音……
即使前一刻还和可爱的女孩子聊天,圣诞节依旧是得一个人孤单度过……金秋之后是运动会,运动会之后就已经十二月了,学校所有的活动基本都开始为期末考试让道,我所加入的特别对策部更是无所事事到了极点,所以作为部员的我们现在基本完全不去活动室露面,各自忙着自己的事。而我除了复习理论力学、水力学、测量学之外也无事可做……其实说白了我连复习都不想做。
最后一节课就要结束了。
马上就要结束了。
我与周雨晴的关系也就要结束了。
我们就将在此分别,然后再也不见……就和之前某个女生一样。
孤独的圣诞节、孤独的我,会不会堕落到跳楼自杀呢?(←想多了,我心态还是蛮好了)
呜呜呜呜呜呜……我好伤心哦……才怪。(←习惯了)
“对了,这是最后一节课了呢~”她忽然把话题转到了我所想的事情上,让内心波澜无比的我吓了一跳,“我们要不要两个人出去喝点热饮呢?我有一事相求……”
面对这意料之外的邀请,我当然是欣然赴约。
*
我们在下课后去了一家离教学楼很近的奶茶店。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点了布丁奶茶,找了个靠窗的二人座坐下后,她开始说出自己的请求。
“所以呢~我就想以广播台的名义对特别对策部进行一次采访。就是这样啦~”
她用一句话概括了自己刚刚所讲的全部内容,黑色的眼睛在店内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似乎在征求着我的意见。
我不禁深吸一口气,撇开她满怀期待之情的视线。
这个请求的起因大概是之前上课聊骚之际,我不小心提到了是我们特别对策部协助警方处理了之前九月发生在校园内的“棒球男”事件,她似乎对这件事相当感兴趣的样子,全程听完我讲了事件的大概全貌(当然只有能够公开的内容),我也故意将我个人的作用夸大了少许而忽略了特别对策部其他成员的所作所为,所以在这个我讲述的故事中,我简直是全知全能智商爆表的大侦探……总之就是吹比不小心吹过了头,刹不住车了就索性随便夸大事实。现在,作为广播台重要骨干成员的她想要对此作一期专题节目,所以才准备采访我们特别对策部。
“我是可以的……”我想了会回应道,“可是我们部门其他成员不一定有时间吧,她们最近都挺忙的。”
“那么就是说你答应了是吗?”
她将身子探出,双眼亮晶晶地说道。
“呃……这个,应该算是吧。”老实说这种礼节性的推辞言论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答应,因为很有可能到最后也只是采访我一个人。
“niiiiiice~~~!”
这时,她忽然发现我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瞬间刷白了脸。
“……我刚刚是不是靠太近了?”
身子都快越过桌子了,你说是不是靠太近了呢?在旁人看来她的动作一定相当夸张吧。
她急忙将探出的身子往后退,低下头吸了一口奶茶,掩饰她的尴尬。嘴里嘟嘟哝哝地说道:“呃……抱歉哦我太高兴了就是这样……因为最近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嘛,写半天都写不出新闻稿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没事啦。”我之前已经习惯了她几次这样的行为,所以现在依旧能从容应对这样的她,“如果我可以帮到你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嗯嗯……阿里嘎多。”她双手合十低头向我感谢,感觉这样就是她的常态,我就不再吐槽她了。在这之后我们也聊了点当时正在播放的新番的话题,两人杯中的饮料也逐渐见底。
透明的玻璃窗外是漆黑而冷峻的世界,我们两背上书包准备就此告别——我本以为是这样。
“对了,能送我回寝室吗……我一个人觉得有点不太安全。”
我胸口轻微一震。
她又提出了个很奇妙的请求。
本来公选课九点下课,现在随便浪一下就十点了,在这种寒冷的天气学生们肯定都早早回到温暖的宿舍中吧,所以路上基本看不到学生的影子了。这样的话,女生单独走起夜路来也相当危险吧。
那就好说了!我作为当代优秀大学生当然要履行保护女生的职责啦~
“那、那我就顺路送你一程吧。”
所以我又厚着脸皮答应了。
她看我不干脆的样子,发出爽朗的笑声。虽然不是文静女孩的笑法,但不会让人觉得没气质。
*
“那么,有空的话请联系我吧,我基本随时都有空啦。”在女生宿舍大门口,我们就此告别。我目送她进了宿舍楼,然后转身朝我的宿舍方向走去。
真是奇妙的感觉。
从遥远天空刮来的冷风吹得我直打哆嗦,我将自己的脸埋在风衣内以抵挡刺骨寒风的呼啸。
然而刚刚两人之间的气氛好的简直难以令人相信,甚至能让人短暂地忘记这份寒冷;或许这个圣诞节我不会是孤单一人了吧(←毫无理由的妄想)。除了这门课之外,我们之间还有其他的联系,这可多亏了几个月前所谓的“棒球男”事件……
可是,这场事件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至少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不是那种生命受到威胁的危机感,而是只能置身于事外的无力感与绝望感;所以答应下来这次采访,意味着特别对策部的我们又将重新拾起这段残缺的记忆碎片,以谎言的方式来掩盖内心无法消去的痛苦。
我可是做了十足的思想准备才答应下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自己为了与过去的事件做个决断而下定决心了。
我希望在这个冷空气仿佛灌入肺中的寒冬中,能够和特别对策部的她们一起结束这场噩梦。即便无法揭露谎言,但这样的真相对于世界来说就是最好的存在。所以我并不会害怕什么,只是要结束这一切罢了……虽然还是以逃避的方式,想要结束这一切。
我轻轻叹了口气,遥望着被都市霓虹灯照亮的红黑色夜空,随后冷冽的空气一口气灌进肺部,五脏六腑瞬间紧缩。
本以为这样进行下去,就能够化解那些悲伤的日子。
然而,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场事件余热,其实并没有结束。
噩梦的触角,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一点点地,悄然侵入了我的生活……即便我跑得再快,也绝对不能将梦魇甩开……
世界残缺的碎片,不是我能够修补的。
*
那么,就又让我来说说开场白吧。
这样一个试图从过去事件阴影中走出来的大学生就是我——悠零。
作为接下来故事的主要讲述者,请多指教了。
希望你在这个故事中,能够找回自己失去的某些东西,能够找到自己一直追寻的答案。
而接下来,我们故事第三幕,也即将开演……
无论是多么让人瞠目结舌,也希望你能够接受。
这是一个关于憧憬与谎言的故事。
我与她的故事。
我与那些人的故事。
我与这个没有答案的世界的故事。
也是献给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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