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所有人都想知道你能飞多高，却没人知道你飞得多累
季风休息了一阵子之后，准备转身离训练宫殿，但一时之间又想起了某个只有数字代号的炮灰的背影。
漫长的走廊上零零散散的人在不断穿梭，斜长的影子割裂着地面，人们逆着外面的白光在交谈，像是沐浴在阳光之中，也像是沉入阴影之中只有白色的光边点缀。
嗒。
季风莫名其妙向一个方向踏前了一步，然后又醒了过来用力甩了一巴掌给自己：“我在干什么，我还有去护送家电骑士回家呢。”
但是望向那个方向，那里有一个训练室，训练室里面有一个骑士在挥洒着汗水燃烧着生命挑战着自己的极限，难道自己就不想去看一下自己与对方到底差多远吗？
可是，看了自己又会难受，不看也感觉难受。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类似于嫉妒与好奇之间的情绪，明知道结果是如何，但是还是想要去窥探一番。
人真是有些犯贱啊。
季风蓝色的琥珀眼眸看着前方的路，眼眸清澈干净，只见身边擦肩而过一个很熟悉的人，他抽着雪茄，风霜沉重的脸带着烟雾划过自己的视线，他也注意到了自己。
“哟，这不是季风小姐吗，站在这干嘛。”
“我站在这休息一下行不行，指挥官。”季风没好气地看着蛇眼：“话说你怎么老是没事干啊，到处瞎逛。”
“哪里瞎逛了，你看我这不是去看看十七的第三阶段适应性训练了吗。”蛇眼呼了口烟雾出来，浓郁醇厚的味道让季风不由地捂上鼻子：“说不定我要把他抬出来呢。”
“他已经到了第三阶段适应性训练了吗……”季风眼神闪过一丝消沉。
“是啊，人各有各的用处，不是吗？”蛇眼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沾沾自喜地说道：“有些骑士生下来就是战斗，有些骑士生下来就只是研究，有些骑士则是被研究，最后那个即使再怎么努力，他也就只是个小白鼠，最多只是个有价值的小白鼠，而我不同，我生下来就有脑子，我懂得什么时候努力，什么时候偷懒……”
“你竟然有脸说自己有脑子……”
“不然我怎么把一大堆人才挖到我的部队里面帮我干活呢，联盟新星？”蛇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快到时间了，不和你多聊了。”
来得快去得也快，某个只会抽烟喝酒耍流氓的指挥官抽着烟无视禁言牌地走过了走廊，有价值的小白鼠……有这么可怜么，那个灰烬骑士，即使是个炮灰也有价值的对吧？
季风暗暗地想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是灰烬骑士，但是却能够体会到那种感受，十七想要变强，大小姐的训练计划就是他的阶梯，但是大小姐他们那群人只想要完善计划，只会疯狂虐待他，他却要承受住各种折磨，像是一步步地毁掉原来那个炮灰的自己，成为那个自己想要的自己。
这个疯狂想要羽化的人，在别人眼里不过也就是一只小白鼠罢了，真是单纯，或许是正因为这种单纯，才支撑着他忍着一切扛了过来。
“算了，去看看他什么时候倒下或许也不错。”
季风发了一条信息给设计者，也跟着蛇眼走去，漫长的长廊里面现在变得有些寂静，训练完毕的骑士们都开始回去休息不再逗留，走向了那个散发着压迫的训练室。
咔嚓。
“你也来了？果然逢场必到啊。”大小姐笑了笑，腕间的电脑不断在检索收取各种数据，看来训练已经开始了。
“只是刚刚好路过而已。”
季风喝了口水，关上了门从落地窗上盯着训练场上的某个骑士正在场地内持枪重装奔跑，高温的扭曲即使自己只是旁观都能感受到恐怖，落地玻璃幕上也传递着可怕的高温。
“数据组，情况如何？”
大小姐问道，眼前的训练场内的骑士在自己眼中像极了一个小仓鼠在滚轮内不断跑动。
“重压已经到达五级，温度到达四十五度，氧气浓度降低百分之十。”
“很好。”大小姐笑了笑：“给他重压加上一倍，直接加到七级，温度加到五十度，氧气再降低百分之五。”
“这……阁下是不是应该循序渐进一点呢？”
数据组的组长犹豫了，他盯着训练场里面那个骑士的各种一闪而逝的数据，高到惊人的血压，暴躁的心率，恐怖的骨骼承受力，以及一点都不乐观的内脏情况和大脑饱和度，怕自己再调高一下训练场内任何一个指标就会害死里面的骑士。
“适应性训练就是拿来适应以后计划的极端，你以为过家家？”大小姐敲了敲玻璃：“他要是连这点都撑不过，怎么变强？”
“快点加！”
“是。”
“让我们看看这小子可以达到什么程度吧，给他再加一把Barrett 。”
大小姐下令，重压和高温攀上，氧气浓度降低，训练场内的骑士立刻表现出一种痛苦的表情，身躯承受着各种折磨，奔跑的速度迅速慢了下来，墙上弹出一只机械臂丢下一把Barrett狙击步枪，他把枪带挂在后项抱起沉重的枪身继续跑了起来，身后的武器架上挂载着四把狙击步枪，后项挂着一把，怀里面还抱着一把，总共六把，相当于……
“相当于他两倍左右的体重，他还能跑得起来吗？”
季风问道，看着那个训练场内的骑士重装得不能再重装地在缓慢奔跑，每一步都像是在践踏着整个世界，承受着惊人的折磨，电脑屏幕上的各种数据都表现着他处于生与死之间，没人知道他的极限在哪，也不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死去。
“你问我跑不跑得起来？干嘛不问问他？”大小姐笑了起来，她按下广播按钮：“十七，季风问你还能不能坚持下去，如果不行今天就到这吧。”
“大小姐，我还能坚持！”那个骑士丝毫不犹豫地喊道，像极了一个害怕被抛弃的小孩。
于是训练场内，那个骑士抱着枪跑向前，拉扯着自己脚步身躯，夸张地像是撕裂身躯一样奔跑起来，脚下溅碎着片片碎石，巨人冲锋的步伐发泄着怒吼。
“很好，但是还不够快，我帮你！”
大小姐脸上显现出一丝狞意，按下打开电流释放按钮！
“呃啊——！”
肉眼可见的电弧闪动折现在十七的身上，骑士痛苦而压制地低吼，银白色的铠甲下似乎有着某个狂暴的灵魂破体而出，他忍受着剧痛，忍受各种混乱而糟糕的一切感知，他想要飞起来，但是身上太过沉重，所以他冲锋了起来，既然踏破不了长空！那就用速度撕裂禁锢自己的一切！
季风看着那个男人，背负着一切，心里面既有敬重，也有某种忌惮。
“这小子，真的不是个人类。”季风说道，像是被某个训练场里面那位骑士震撼到了。
“不，他的确是个人类，但是体内的意志却不不属于“人”这个范围，而现在，他的意志正在一步步摧毁着他人类的身躯，让他蜕变，让他羽化，我甚至说不出来那种支撑他的意志是什么，或许是疯狂，或许是疯狂的欲望，或许是他的骑士道。”
蛇眼把手中的雪茄熄掉，他想专注地看着那位骑士的冲锋。
“大小姐，我还能跑，给我加枪！”
“加！”
“还不够！我还有再加！”
“再来！”
某个疯狂不要命的骑士不断要求加枪，身上挂载的武器越来越多，甚至最后还要求提高计划指标，重压，氧气含量，温度，各种自加的严苛程度，强韧的品质如剑一般锋芒毕露，季风看着那些恐怖的数据流，有几次大波动浮动甚至以为训练场内的骑士会当场暴死！。
嗡嗡嗡……
“报告！实验对象的数据不乐观起来了！”
数据组那边突然响起了警报声，所有人都莫名紧绷起来，甚至心跳也随着场内的骑士带动而加速跳动。
另一边，投影显示屏上各个传感器显示着十七号骑士的各个身体器官的情况，之前是恐怖，现在他简直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墓之中！
“放心，那小子可以适应得了的。”
大小姐随意扫了一眼，指尖绕卷发丝，看着训练场之内那位骑士燃烧生命的奔跑，他连呼吸现在都难以做到，或者说他已经缺氧着跑了这么久，季风感觉那个炮灰真的是连灵魂都抛弃肉体飞升！
银色的列车前进的每一步都发出枪械的金属碰撞声，看起来像是沉重如山不可撼动，但是大幅拉动的身躯已经到达了极限，季风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炽烈的身躯和野兽嘶吼般的呼吸，灰色双眸空洞空洞无神，无时无刻地不在隔空诉说着自己随时倒下的惨状。
“他会死的！赶快停下！”
季风大喊着，她看着训练场内里的人影，那种奋力去牵扯肌肉的撕裂感，那种挺出半个身躯向前冲击的沉重感，那种整个身躯里里外外都是炽热的混乱感，她没有经历过全部，但是却能体会到那种痛苦。
无论你再怎么想羽化，你都得停下了。
“没有体会过死亡的感觉，怎么突破极限，这很正常，你看他目前为止不还是好好的吗。”大小姐拍了拍季风的肩膀，灯光照在她的脸上，阴影与光芒相互分割，狰狞而又圣洁。
“十七，你还可以继续吗？”大小姐笑着按下无线电，像是发出魔鬼的邀请。
“哈 哈 哈 哈。”无线电那边传来巨大的喘息声，季风听着，临死之人最后阶段都是大口吸气无法呼气，她再清楚不过了！
“够了！让他休息吧！”
“季风骑士！”大小姐严肃道：“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嗡嗡嗡嗡……
越来越急促的响声，每个零点几秒就有大量的数据重新刷新，不断闪烁数据的全息投影照耀着两个女人，黑色的剪影闪动，季风侧眼看着那些恐怖的数据流，内心恐惧着那个男人，但又惋惜怜悯着他。
所有人都渴望你飞得更高，却没有人知道你飞得多累。
“够了！停下吧！十七！”季风一把抢过无线电：“你原本的适应计划已经完成了！你不需要再虐待自己了！累了就休息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喂……你！”大小姐和蛇眼想要阻止季风，但是就在季风说完的下一秒，场地内的骑士就好像是收到了指令，倒在了地上。
“该死！医疗组！”大小姐有些怨念地看了看季风转身吩咐救治骑士下去营救。
季风看着所有人的眼神，像是黑暗里的冷锋从背后刺来，自己的样子在别人看来一定是是嫉妒才去干扰十七的训练吧，但是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去劝那位还在坚持的骑士放弃。
心中有些纠结，那个骑士的一举一动都似乎牵扯着十七自己和季风精神上的刺痛，季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感同身受，明明只是个灰烬骑士，这是个没有名字的灰烬骑士。
“好吧，至少今天超额完成了适应训练计划。”
大小姐看在朋友一场不想追究季风的责任，迅速收集好所有数据，开始计算并建立符合大众训练计划的数据模型，季风则站在一旁观看着那些可怕的记录数据输入电脑，庞大的数据开始一步步投入运算建立模型，那种燃烧生命而换来的几个代码和数据，让季风陷入沉思。
是啊，你很厉害，你很坚韧，你比一般灰烬骑士强，谁都想要你飞得再高一点 ，可是有人知道你多累多痛苦吗？
没有，也不会有。
但是……
季风骑士看着手中那瓶十七特意送来的水，又看到了那个被众人拥护进行急救的骑士，有点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这么疯狂的贯彻自己的道。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真的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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