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留下的反抗者们
用刷子细心的清除木槽里的草料残渣,随便给木栏里的牛添上饮水。
这是希娅今天争取到的工作,虽然收留她的老人把她当做客人对待,但是不劳而获,每天享受这样舒适的生活让她很难适应。
轻车熟路的做完了手里的事,希娅的心情也变得开朗了起来。
这里阳光明媚、景色怡人,偏远小村庄的生活让人都开始变得有些慵懒。
唯一让希娅觉得比较苦恼的就是身上的长裙。
因为回到村庄的时候,自己的衣服已经坏得不成样子了,所以老人的老伴苏珊娜大婶就把自己年轻时的衣服给了她。
“年轻的时候,我可是被称为‘白色山茶花’的有名的美人喔~”
希娅还记得昨天苏珊娜大婶一边比着希娅身体的大小,一边笑眯眯地给她僵硬的肢体穿上裙装。
比起这个倒霉的裙子,我宁愿在炮火下冲锋。
不过,显然希娅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最后还是乖乖的穿上了裙子。
如果只是尴尬还好,自从希娅跟着老人在院子外面的地里收过了蔬菜,没过多久,小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一群十三四岁的少年,还带着几个八九岁的拖油瓶,他们趴在了院墙上,对着希娅嬉皮笑脸,希娅自然不会跟他们多做计较,不过看见希娅在晾晒衣服的时候,他们就开始起哄了。
“姐姐,你好漂亮啊!可以做我媳妇吗?”说话的小男孩显得很认真,话音刚落,旁边的同伴就不乐意了。
“明明我比你大三个月,说什么也应该是做我的媳妇!”
希娅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胀,如果表情可以显示出来的话,希娅现在一定是满脑门的黑线,连趴在院墙上都有一些勉强的小毛孩居然都开始撩起了自己。
希娅想起了自己和他们一个年纪的时候,似乎也做过这种事,不过,现在双方的位置却变得很彻底了。
这真是个令人胃疼的发现。
希娅被他们扰得有些心烦意乱,她撸起了长长的袖子,走过去做出要修理他们的架势,小孩子们马上跳下了墙,对她摆出一个鬼脸就四散而逃了。
屋里的苏珊娜大婶并不想改变希娅的窘迫,她脸上写满了笑意。
“看看,我们的小希娅这么漂亮,就像是故事里的精灵,以后一定会把周围城镇里的小伙子们迷的神魂颠倒的”
希娅忽然发现,自己脸上僵硬的笑容好像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
希娅在这里待了三天,期间可能出现的敌人也没有出现,村民们也渐渐放下了心来。但是,一直没见到蕾娜回来,就在希娅的心里越来越焦急的时候,第四天的早晨,蕾娜终于出现了。
蕾娜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双眼依然是炯炯有神,看见希娅的面色红润,和分开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蕾娜不忘打趣她。
“请问这位美丽的女士是哪家的贵族小姐啊?”
希娅的脸色立刻变得一片通红,她不想和蕾娜在俏皮话上多做纠缠,转移话题的问起了与蕾娜同行列夫的消息。
“他已经在我们之前去往萨卡地区了,我……”
话到嘴边,蕾娜忽然有些迟疑,在亲眼看见希娅的生活状态变得这么好,她忽然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情报显示,游击队转移到了萨卡地区,其他的反抗组织应该也转移到了那里,所以……你还想跟着一起去往萨卡地区吗?”只能让希娅来作出选择了。
“萨卡?”希娅对这个地方没有印象,不过无论怎么说,为了最终找到改变自己身体的方法,去往波西克斯联盟的旅程显得十分有必要。
“那我跟着你一起去吧!”希娅的态度很干脆,不过蕾娜还是想提醒她这个选择的危险性。
“现在需要穿越敌人的活动区才可以到达萨卡地区,虽然还没有发现有敌人大规模的部队,还是有可能遇见一些散兵的……”
“长官,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希娅敬了一个军礼,对面的蕾娜耸了耸肩,算是答应了。
既然决定了要出发,自然是越快越好,第二天早起,两人就做好了准备。在相处的几天里,这一家人也比较喜欢希娅,临行前给她们准备了许多食物。
出了村庄,希娅挖出了之前藏好的步枪,然后老老实实地把之前发生的事全告诉了蕾娜,所以在之后的路上,蕾娜看着希娅手臂遮起来的地方的眼神一直怪怪的。
步枪交给了蕾娜使用,希娅现在接触得越多就越暴露的多,虽然自己在蕾娜的眼里暴露的已经够多了,不过她还是习惯性的隐藏自己。
对于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如果知道自己是普立克的士兵,可能只是死的方法有些不同,事到如今,希娅已经不对战争的正义与否有什么看法了。
在接受别人的好意的时候,脑海里也会有强烈的罪恶感,卑劣、胆怯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她都可以,解除了咒语大概就可以逃过这一切了吧。
希娅和蕾娜翻过了村庄前的山头,两人静静地走在山脊线上。蕾娜刚弯下腰准备勒紧自己的裤腿,她忽然看见了黑洞洞的枪口,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后面的希娅还没发现不对,差点撞了上来。
希娅疑惑的看着半蹲下蕾娜,正要开口,四周的草丛里“刷拉”站起来了几名端着枪的士兵,他们顶着伪装的茅草,雪亮的刺刀在一片绿色中露出逼人的寒气。
旁边的一名士兵勾了勾手,蕾娜轻轻解下身上的步枪,丢在了地上。
“蕾娜?”那些士兵里似乎有人认识蕾娜,听见叫自己的名字,蕾娜诧异万分,她仔细看了看,终于认出了这些人,他们竟然是游击队的队员。
“你们不是撤走了吗?”看见眼前的熟人,蕾娜有些茫然,中间的一个大胡子越身出来,让后面的人收起了枪。
“我们这些人,决定不走了,这里是我们的家乡,我们走了就没人保护她了”大胡子语气平静,似乎对这个决定已经做好了觉悟。
“可是……”蕾娜想不到还有人留在这个即将被敌军大部队包围的地方,她的声音有些发涩。
“我们都明白环境的恶劣,但是留下来的人都是做好了觉悟……”周围默不作声的几名队员用坚定的眼神给出了答案。
“我们今天准备在这里伏击十几名敌人,你们赶紧走吧!” 看见蕾娜还想说什么,他直接挥手打断了蕾娜。
“我们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吧!”蕾娜急切地想要加入他们的部队。
大胡子看了看蕾娜和希娅年轻的脸庞,年轻的姑娘们大概和自己女儿差不多的年纪,未来的路一定还很长啊!
“赶紧走吧!我们都是常年在山里,带上两个女孩多不方便,你们去萨卡那里比在这里有用多了”
之后,哪怕蕾娜继续恳求,他也没答应,无奈之下,蕾娜只能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有见到格里莫斯小队长和哈明吗?”好不容易遇见这些当事人,蕾娜问起当初两名同伴的情况。
“我们分开之前都还活着,不过哈明受了重伤,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几名游击队员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见到哈明他们的那位回忆起了当初的情景。
原来当初,哈明子河边已经受了伤,还是格里莫斯拖着他回到的营地,就在他们回到营地不久之后,袭击的敌人就赶到了……
总之,在危机关头,队长决定撤到萨卡地区,提前跳出包围圈,至于留在这里的人,他们已经家破人亡了,不想再去远离故土的地方,于是选择留了下来。
了解完当时发生的事后,大胡子就开始催促蕾娜和希娅赶紧离开,看见他们的态度如此坚决,蕾娜只得带着希娅一起离开了。
她们两人继续翻过了一座山,在休息的时候就听见了大山背后开始隐隐约约传来的枪声,间歇还伴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
希娅轻轻地问向蕾娜:“我们要不要回去?”蕾娜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她惨然一笑,眼泪一下子顺着脸颊流了出来。
“他们已经心存死志了”
枪声过了十几分钟才渐渐停下,听见枪声停下之后,蕾娜起身继续向前走去。希娅回头望向交战的地方,阴沉的天空让气氛有些压抑,刚才还在激烈回响的枪声都消散在茂密的树林里,就像一切从未发生过。
这里的战斗不会对战局有什么影响,交战的双方甚至连阵亡证明都不会有,只有山谷和树木曾经见证过他们的鲜血,可是它们并不会说话。
不过希娅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可能哪一天自己也变成了一具干尸,静静地躺在不知名的壕沟里。
美丽的脸庞唯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她可以让对比更加强烈,将鲜血渲染得更加淋漓,也仅此而已。
正因为没有被人杀死的觉悟,才更加拼命的想要活下去,哪怕自己不再是自己。
我是一名侵略者,是一个胆怯的人,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人,但是我依然逃避着制裁。
希娅的眼睛忽然变得湿润,模模糊糊的遮住视线,让她看不清前面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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