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闪烁着阴冷寒芒的宝剑屹立在此,剑锋上热腾腾的鲜血尚未凝结,开始滑落向大地,最终不知汇聚向何方。
白色圆盘悬挂在天空,由它散布下来的光辉倾洒在所有东西的身上。
或许它是真正的太阳也不一定,但唯有一点能够肯定,这些光芒并不具备应有的温暖,寒风长久的肆虐在这片冻土中,大概已经历了百年。
罗的意识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身体只是作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行走在这片大地上。
……
“白神隐,红灵见。天心寻,七神引。”一个佝偻着腰背声音嘶哑仿若鬼魅呼嚎的黑影站在高台上,大肆宣扬着古老的咒语“鲜血融,白玫转,万红生,蔷薇花开,诸神变。”
过往的村民对于老人的反常早已习惯,什么神啊鬼啊,妖啊魔啊。通通都是她在胡说罢了,从没有人真正见过这些东西,他们全当老人是得了失心疯。也就任由ta疯魔下去。反正过不了多久,ta就该死在什么没人能够发现的地方。
大人的一反常态却并不能够打消孩子们的好奇心,罗跟一群孩子簇拥着路过这里,他们本打算是去村外的水潭中抓鱼。
罗却被老人的话莫名吸引,脱离伙伴人群,独自一人来到高台下。
透过老人诡异的身躯,男孩看到了一朵洁白如雪的白色蔷薇花扎根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
自己的身体仿佛已经踏入了那个世界,但脚下的土地却反常的很,粘稠不堪仿佛是腐烂的泥土被污秽的卤水冲刷过一样。
男孩动弹不得,远处的花朵却在他的面前缓缓绽放,伸出纤细的灵支触摸在男孩泛白的脖颈上。
高台上的黑影察觉到了这一切,当即发出高昂而激动的笑声,但喉口却仿佛被什么比黑暗更加粘稠的东西阻塞住了。以至于笑声变为了凄厉的哭嚎。
“天之心!天之心在这里啊!”老人伸出干枯的手掌颤抖着抓向鲍罗“岁月压垮了我的脊背,但你却可以挺得比直。我将承担你所要承担的,而你!要替我找到白蔷薇!”
食人的妖魔正在高台上起舞,鲍罗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更加向往那朵生长在黑色粘稠空间中的圣洁蔷薇。
老人后退着,两只泛白的手骨不断抓挠着脸庞,不知道她流下的是泪水还是血液。只是不断的后退着,直至最终消失在高台上。
鲍罗眼神空洞,毫无精神……当他醒来时自己已经来到了茂密的森林之中。
寒冷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
“今年的冬鬼好像来的异常凶猛……”颤抖着身躯,鲍罗从行囊中拿出一块取火石。本想用剑劈砍一些树木用来烧火取暖,但却发现本应带在腰间的宝剑却不见了踪影。
无奈只能探出满是伤痕的双手,攀登上冰冷的树干。
用匕首砍下几根纤细的树枝用做柴薪。
火苗羸弱闪烁在底端,为了防止火焰被鬼风吹灭,只能强行拖着稍稍暖和过来的身体,取来几块冻石围在火堆周围。
看着面前摇拽不定的火焰,沉重的困意终于还是席卷上大脑“这一觉或许又会是相当长久,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找到白神。”
那朵圣洁的白色蔷薇跟随着鲍罗一同就要陷入昂长的梦境。
绝望的惨叫声突然响起,让即将进入梦境的鲍罗被惊醒过来。
眼睛茫然的看着周围,天空异常单调,灰色的云朵翻滚着,寒冷的鬼风呼啸着。
周围那些惨白的树木也在凝视着自己,自己甚至能够听到它们内心深处对自己的嘲笑。
火焰在自己的眼前猛然爆裂,化为一张恶魔面孔,同样嘲笑着自己。“你是不可能找得到她的,你永远也不会找到。你依旧是那个双手沾满肮脏的男孩。
你和我们一样~是天生的魔鬼,是悬在人们头顶上期待鲜血流淌的镰刀~”
黑夜,男人来到这座本应继续宁静很长一段时间的村落中,他敲开一户人家的大门,并对其说出自己想要在这里借宿一晚的请求。
“可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地方能够睡得下其他人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把饭桌铺上棉被在这里睡一晚。”男人并未对鲍罗的一身装扮所吓到,反而对于自己不能为这个露宿者提供好的帮助有些抱歉。
“这就可惜了,那麻烦您了。”鲍罗的脸早就已经被冻僵了,但此时依然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尽管看上去并不那么让人温暖。
男人一边在自己的橱子里翻找不用的破旧棉被,一面询问鲍罗的情况。
“你也是驱魔师吧。”
鲍罗拿起一张板凳坐到火炉旁,回答道“算是吧。”
“不是我说,最近村子里倒是也来了不少驱魔师,不过最后每一个能成功的。”男人将棉嘭一声摔在饭桌上“其实就算你们不来,我觉得也不会出什么事。”
鲍罗只是看着面前的炉火,并未回答。
对于鲍罗对自己的无视,男人倒也没觉得怎样。因为有些驱魔师就是这样,性格怪癖。
“对了,你有没有杀过人?听说有些驱魔师为了生计也会接手一些杀手的工作。”
鲍罗出神的望着火焰好长一段时间,男人都以为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正打算继续说下去。
“杀过”
对于这点男人并不怎么感到好奇,毕竟像他这样穷困潦倒要投宿别家的驱魔师想来这种事情干过不止一两次。
“我们这儿有时会有强盗出没,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只要稍微给他们一点好处他们自然就不会为难我们。”
男人看着面前差不多整理好的床铺自己欣慰的点点头“差不多了。今天就先休息吧。”
鲍罗还是没有回答,依旧坐在火炉边,出神的望着什么。
“既然这样,我要先休息了。”男人打了个哈欠,钻进自己的被窝里。“那一会就麻烦你添点木柴了。”
一望无际的夜色中只有一轮圆月吊在天上,三片蓝色的叶子流转在月轮周围,不断旋转着改变自己的形状。
直到第二天清晨,那个白色圆盘重新出现,它才逐渐隐没在天空,静静的注视着大地。
注视着下方跪倒在血泊之中的人影。
“你不是人类!你是恶魔!你是血魔!”
男人最终的话语再次回响在鲍罗耳边,周围惨白的树木纷纷化作一具具血淋淋的身体,他们的身躯流淌着黑色的血,注入那不知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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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十几年,当年的佝偻黑影在那一次意外之后便再也没出现过。至于那个懵懂少年现在已成为了一个青年。
现在的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独自面对生活。
是时候出发,踏上寻找白色蔷薇的旅程。
对于一个鲍罗的消失,村子中的人们并没有表示太多疑问,或许在他们看来,有些人或早或晚都将会离开这里。进入一片更为辽阔的世界。
鲍罗穿过村外的森林,深入到一片更加黑暗的地方,身后的火光已经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中。
一种奇特的感觉出现在自己的心里。“就算我现在原路返回,也已经回不去了。那个地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中。”
透过秃树枝间的缝隙,鲍罗看到了天空中那轮狡黠的白月。
不同于村子里时看到的,这里的月亮更加明亮。或许自己所要寻找的白蔷薇就在那上面也说不定呢。
乌鸦站立在黑色指头歪斜着脑袋用一只黑的大量的眼睛凝视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男人。
这里不同于村子,冷得很。鲍罗仿佛被丢入了冬季的冰湖之中,虽然灵魂依旧保持着清醒,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要先去找其它村庄,否则我可能会被冻死在这里。”
可是周围除了满地落叶就是光秃秃的黑色枝干。唯一称得上是活着的,或许就只有树梢上那只亮黑色羽毛的乌鸦。
“你知道附近的村子在什么地方吗?”鲍罗颤抖着向乌鸦询问道。
乌鸦依旧歪斜的脑袋,只用一只眼睛凝视着鲍罗,似乎还没想明白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看来你不太喜欢我的样子。”鲍罗苦笑道,只能自己寻找线索。
一股更加寒冷的气流自鲍罗来时的方向吹袭而来。
乌鸦如临大敌,对着席卷而来的寒流不断大声喊叫着,但它的叫声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所有树木的枝干在寒流侵袭而过之后,竟都掉落了一半。只剩下几根指向南方的依然完好的保留在树干上。
“往那边走吗。”鲍罗再次向头顶的乌鸦道了声再见,之后开始朝着南方走去。
乌鸦并没有礼貌的对他道别,而是远远的飞向天空,嘶哑的歌声久久回荡在这里。
嗡~一道淡红色的箭影划过天际,穿过树干间紧凑的缝隙。
箭头在乌鸦明亮的眼中不断放大,噗……
白色的血泼洒向天空。原本那只明亮的大眼睛上横亘着一支淡红色的箭。
对于身后发生的事情,鲍罗丝毫不觉。只顾低头走路,走累了身体想要停下来休息一会,但灵魂却每当在此时刻都会感觉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寒冷。
不同于空气的寒冷,那种冷,冷得能够让人窒息。
不知自己已经走了多久,头顶上方的树叶也开始逐渐繁茂起来,葱葱茏茏的黑叶甚至都将天空完全遮盖住了,就连那轮明亮的白月,也不能把自己的手伸向这里。
远处,一些粗壮树干之间,橙红色的火光印现在眼中。
“村子!”鲍罗的灵魂在狂喜,身体同样对此做出兴奋的举动。
身体开始前进,灵魂不断呐喊。
明亮的月光最终再一次抚摸向鲍罗的面庞,身后的树木也被就此遗忘。
那些诡异的感觉全都消失不见,就连乌鸦的记忆也开始逐渐模糊起来。
但……面前的村庄为什么会让自己觉得有些反常呢。与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相比,未免太过安静了。
甚至……甚至都听不见狗叫声。
有陌生人到来,狗们通常不都会叫的非常起劲吗?
“请问,有人在吗?我是隔壁村落来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我能不能在你们村借住一晚?”鲍罗一边走进灯火通明安静异常的村子,一边对两旁的住宅大喊道。
希望有人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并热情的招待自己。以前在村子里,大家遇到陌生人投宿都是这样的。
不过自己也不能对此抱有太大的期待,毕竟虽然村子和村子之间的距离似乎并不是很远,但风俗习惯却可能会有着巨大的差别。
“大街也挺干净,不久之前这里似乎还举办过什么节日庆典之类的活动。可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怎么就都不见了?”鲍罗心想道“难道是他们故意躲着我吗?”
大街尽头,一座看起来挺宽敞的一座建筑,周围都是用黄土垒建起来的墙壁,看来应该能容纳不少人。
“天这么冷,都躲在屋子里庆祝也说不定。”鲍罗打算自己直接过去看看好了,如果真的没人,那自己索性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好了。
“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
鲍罗慢慢推开大门,门板上方低落下一些红色液体,低落在自己的手臂上。
“这是?”从未见过鲜血的鲍罗好奇的用另一只手抹去手臂上的血液。
一股凝重的腥臭气息逐渐扩散出来,散入天空,伴随寒风一起飘向远方。
“什么味道?”鲍罗奇怪“你们怎么不点灯呢?”
踏进这间黑暗的房屋中,脚下传来踢哒踢哒的声响,这种感觉仿佛回到了自己小时候遇见白蔷薇。
脚下的土地也是这样令人恐惧,但自己却并不明白,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好意思”
被鲍罗碰到的‘人’,无力瘫倒下去,坠落在脚下的红稠中。
灯火被点亮,微弱的光芒照亮出鲍罗周围一小片空间。
一个年轻的女孩双眼无神的注视着他。
“这里太黑了些,我是隔壁村子来的,想在这里借宿一晚……”鲍罗对女人尴尬的笑着。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地上为什么要泼这些红色的水?”
女孩依然只是呆呆的望着他,不发一言,直到嘴巴缓缓张开。一缕鲜红逐渐流淌而下,顺着身体滑落融入地上其它红液。
“为什么都不说话呢?”鲍罗有些奇怪,转过头来,发现正有一个大叔,面目狰狞的注视着自己。
“我只是想在这里借宿一晚,所以能不能……”
话音未落,大叔的身躯开始瘫倒下去,两条臂膀无故脱落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惊叫声,鲍罗连忙跑了出去。
原本不发一言的女孩,缓缓抬头,注视着鲍罗的身影离开这件昏暗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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