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以人尸点燃的滔天火柱
西泽没想到最先和他们碰面的居然是他最意想不到的两个人。
言氏和女人在马车上对着他们两个摆手,一边摆手还一边喊:“看这里看这里!”
西泽因为太过惊讶以至于忘了第一时间松开和安娜牵在一起的手,他看着东方使者从马车车厢里蹦下来,毫无绅士风范地不顾女人,自己一路跑了过来。
看着那头黑发离自己越来越近,西泽终于想到了,于是连忙松开手,他没注意到身旁斗篷下女孩的眼神露出一丝哀怨。
此时女人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在见到西泽以后动作开始变得不自然起来。
言氏也想起来之前这女人把自己怼墙上嘴里喊着西泽的那事,但他毕竟不是西泽,因为他心宽得很。
“怎么是你们?”西泽原本想认真组织一下语言问出这句话,但他看到言氏身后的女人以后,疑惑便被解开了。
西泽看着女人,轻声地说:“原来你是他一起的。”
女人也没有反驳,也没有想解释的意思,她只是低着头,长久地盯着露趾凉鞋前端的丝带。
她既然决定来这里,就说明了她已经有了正面西泽的决心。
【剜心人】是他们要共同守护的秘密,西泽在几年前曾将她放逐,让她拥有了自由,可如今她却跟着东方使者回到了塞万。
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自己认识了东方使者以后便能够与他抗衡了吗?
西泽不是很懂。
就如同西泽不是很懂女人的想法一样,言氏也不是很懂安娜。
他下了马车跑过来时并没有注意到西泽身旁那个把全身罩在斗篷里的人,但走近以后他就愣了愣,因为那斗篷下露出的金发和脚上干净的白色凉鞋真是太让他眼熟了。
在安娜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一眼以后,言氏就更懵了。
“这,你不在旅馆里好好待着,怎么跟着皇帝瞎跑?”言氏小声地问。
“情况很复杂,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安娜的表情也很复杂。
西泽庆幸地叹了口气,因为言氏似乎没发现他们之前是牵着手的。结果言氏下一秒的话就让他差点被自己绊倒——
言氏特别认真地问:“你俩牵着手是因为皇帝对你有些非分之想吗?”
这么说的话好像就能解释为什么安娜会跟着西泽跑到这里。
但安娜知道言氏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他在问西泽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于是安娜摇了摇头,轻声地回答:“不……情况很复杂。”
陛下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跟着他来到这里只是一场意外。
她这么解释着,却轻轻捏了捏自己之前和西泽牵在一起的那只手,心想真的是意外吗,自己如果不是对西泽有些莫名依赖感的话,在刚刚来的路上她就该回到旅馆去,尽量隐藏自己。
言氏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可忽然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意在整片空间里升腾起来,与此同时,耳畔传来整齐划一的步伐声。
就像是……
言氏回头,发现街道早已被清空,此时站在那里的,却是几百名身着黑色铁甲的默肃兵士。
他们沉默地站在那里,忽然,一匹白马从队列外侧跑出,在四人面前停下。
一个壮硕的男人从马背上下来,褪下头盔,露出一张有着金色短发而如冰尘般默然的脸,他对着西泽躬身行礼,而后说道:“黑月骑军三百人,姗姗来迟。”
这便是皇室最重要的力量,黑月骑军,被冠以开国重将【黑月】之名的骑军。
西泽轻轻颔首。如果是其他军队,突然要他们对着漆泽最重要的瑞森家下手,其中肯定会有人产生迟疑。而黑月骑军不会,因为他们被创立以来,就只听从皇帝的命令。他们是皇帝手中最忠诚的力量,希莱恩手持皇令让他们前来,而不是其他军队,这让西泽很满意。
在他一旁,安娜、言氏以及女人,正目光不移地紧紧盯着这支军队。
言氏从这支军队上感受到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换言之,他们杀过很多人。
安娜看着他们,想起似乎战场上也有过他们的身影,在某次战斗里,在某片血河中。
女人沉默不语,眼中却有着浓郁的怨气,缓缓地涌了出来。
在言氏的印象里,东方冶兵中有一种说法:军队的好坏,犹如一年中的四个季节。
春季软柔多眠,如春般的军队便是最差的军队,绵软无力,涣散如沙,遇战则亡。
夏季炽热激烈,军队如夏便意味着这支军队已经步入正轨,时刻保持着鲜活的战力与斗志,遇敌便破,哪怕明知不敌,也要勇往直前。
秋冬与前两者不同。
当一个军队迈入秋冬之列,那便意味着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击倒他们。你可以杀死他们,你可以把他们切成肉块,你可以把他们的头颅割下来,把他们的身躯碾成肉泥。
可他们不会怕,他们只会带着血腥弥漫的肃杀之气,无视自己所恐惧的一切。
沉重,且执着地向前。
秋是军队大成的阶段,而冬虽然与秋粗略的放在一起提论,可其实质上却是秋的一种异变,那是军队最终以主君成型的模样,硬要形容的话,春军是散沙,夏军是沸水,秋军是死海,而冬军……则是握着镰刀的死神。
言氏的眼光本来就很好,在学会某种东方瞳术之后就变得更好了。
所以他看得出来,在自己面前的这三百名铁甲,都是握着镰刀的可怕货色。
西泽当然知道这支军队的厉害,因为这是上任皇帝,他的父亲,漆泽开国君主伦瑟给他留下的一支军队,一支随时可以为皇帝献出生命的军队。
正是由于他们的存在,议会才不敢把他逼得太紧,也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参与,三年前的那场战争才能以漆泽的胜利而结束。
此时,他看着眼前的这三百名铁甲之军,思绪渐收,终于缓缓开口:“瑞森家新任家主,在今日派人暗杀于我,罪该当死。”
言氏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安娜,然后从对方的眼神中得知,这便是确确实实的真相。
“所以,”西泽看着他们,沉声地说,“今天我们要让瑞森家新任家主——”
他说出了那个字,那个让言氏眨了眨眼,让女人表情一滞,让安娜的眼睛微微一亮的字——
“死!”
黑月骑军手中铁矛一同被举起,而后狠狠砸向地面,三百根铁矛一齐发出震耳的轰鸣,让人相信这支军队真是战无不胜的存在,他们所参与的战争,有不赢的可能吗?
黑月骑军开始缓步前进,前排的几名兵士出列,准备以手中铁矛攻破瑞森家巨大的前门。
西泽眯起眼睛,嘴角露出阴险的笑,活像个反派。
就在这时,瑞森家的红铜门忽然打开了。
一个粉色头发的少女出现在众人眼前。
少女束着单马尾,穿了一身黑色长衫长裤,衣服上脏兮兮的,有些地方还被火烧出了小孔。就是这个一个看起来还没满二十岁的少女,推开门后,淡然地看着门前的所有人,就像是普通的迎客一般。
随后,她从身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的手帕,擦了擦嘴角还有额头,然后把手帕放了回去,她在做这一切时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做出攻击姿态的黑月骑军,亦或者是微微眯眼的银发皇帝。
忽然,西泽嗅到了一丝奇特的味道。
他闻到了这个味道,所以其他人也闻到了这个味道。
辨识这种味道的来源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在品出这味道的本体以后西泽的表情猛然一凛。
粉发少女躬下身,鼻子几乎就要挨住脏兮兮的长衫,在做完这件事后她似乎感觉还不够,所以直起身,又对着西泽跪了下去,额头紧紧贴住地面,发出一声疼痛的闷哼。
西泽的脸上有些凝重,但更多的是嘲讽。
粉发少女直起上身,腿依然跪在地上。
她看着门前的众人,微微张口,用自己清脆好听的少女声音说:“我是瑞森家新任家主,索菲·瑞森,在此为族人之前冒犯,乃至不可饶恕的行为,向陛下致歉。”
西泽没有理她,而是径直看向院内。
很久以前就有的大片草坪都不见了,留下灰白色的石板所铺就的石路。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石路上有什么。
他看到了,其他人也看到了,安娜、言氏、女人,以及黑月骑军,他们都看到了。
两个十字架被立在石路上,架子上绑着两具没有任何生命力的尸体。
西泽看了一眼安娜,用眼神示意,安娜明白了,所以二人一起越过索菲,像是没看到她一样,缓缓走进了院内的石路上,十字架之下。
言氏愣了一下,而后不由得感叹道女大不中留。
安娜和西泽都没有听到,因为他们已经看清了两具尸体——它们都是头破血流,眼睛各被挖出一颗,口中塞着奇特的铁套,那是为了防止他们因为巨大的痛苦而咬舌自尽以及……说话。
两具尸体的面目都是说不出的狰狞,脖子以下没有一片好肉,全都被剜刀卷起了肉皮,他们脚下还有两堆干柴,看样子索菲原本是想把他们烧掉,却没来得及……或者说是想当着他的面烧给他看。
虽然面容毁了大半,但西泽和安娜还是毫不费力地辨认出了二人。西泽看了安娜一眼,安娜点了点头,说道:“左边那位是说话张狂的,右边那位是小心翼翼的。”
西泽沉默不语,他想问安娜为什么用“位”来形容尸体,但想了想感觉这问题若是问出来也未免太坏气氛。
二人离开了十字架,走向仍然跪在地上的索菲,西泽沉吟了一下,说:“起来吧。”
索菲颔首:“不,对族人管教不严是索菲的过错,索菲要在这里跪一天一夜,只求陛下原谅。”
西泽的眼神阴沉下去。
“陛下,索菲为了惩治他们二人,已经,将他们的眼珠各挖出来了一只,请您过目。”粉发的少女如此说着,从身后的背包里,摸出来了两只带血的白色球体。
言氏和女人脸色一变,感觉胃里一阵翻腾,不约而同有些想要呕吐,黑月骑军没有丝毫反应,安娜静静地站在西泽身旁。
西泽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那双眼珠,他只想知道接下来索菲会做些什么。
“陛下,初春虽然算不上寒冷,但也有些寒气,”索菲抬起头,她居然在微笑,那是极其甜美的微笑,只该出现在孩童的脸上,西泽看到她这副表情感到一阵眩晕,紧接着火柱冲天。
两具十字架,凶烈地燃烧起来。
索菲还在笑着,她放下手里已经变成灰烬的那对眼珠,甜甜地说:“陛下,索菲来给您点火,希望您不要把怒火,蔓延至整个瑞森家。”
西泽的脸色愈发阴沉,安娜沉默不语,只是悄悄握住了西泽的手。
最终,这件事以西泽方的撤退以收尾。民间传说,那索菲是个魔女,她所点燃的滔天火柱,冲昏了银发皇帝的眼睛和头脑,迷惑了他,所以没有得到任何惩罚。
而对于西泽而言,真相其实意外得简单——
因为安娜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满腔怒火一下子消失殆尽。
真相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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