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梓童还是没有等他,极乐牵着白马,左手轻抚过自己的唇。
她的唇角有着蔓蔓青萝的香味。
极乐想起自己临行前梓童的那一吻,没猜到告别来得那么简单和深刻,待他三日后回到佛寺,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极乐面对人去寺空的苍凉,他取出了一只凤箫。
是北方。
小沙弥指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好的,谢谢。
极乐站在山峰最高的云杉之上,吹奏一曲名为《永安》的调子,玉箫尾端拉出凄长的音,他倚着树,冲向北方吹去的风,奏了一日泠泠的情歌。
“我和梓童房里的器件,能卖的都卖了,都换成黄金贮着,这个天下要乱了,寺里日后要设棚施粥,没点钱不行。”
极乐又叮嘱住持:“但给我留点东西,一床一几一桌一镜即可,哪天我累了,倦了,兴许就回来了。”
“东羽家赤红的战旗已经竖起,血的旗帜下是蝗虫般恶狠的卒,这片土地上赤旗于黄旗将再次碰撞,年轻的凰会张开铁黑色的翎羽,她的爪扣穿衰老的龙,剥下龙的鳞甲,最后把龙钉死在他的王座,龙的血会是她羽上最美的绢花。”
极乐接着说道:“十一年前是如此,人们打着昏君当诛的旗号把曾经的王拽下王座,他们扯着王的头发,一刀砍下他的头,王的头挂在城门,看向他南方的国土,他在等待一支勤王之师。如今十一年过去了,他终于等到了久违的复仇。”
“原来,先生也有自己的魔障。”住持不知从何处牵来一匹白马。
年轻的住持说:“其实先生和我们这些方外之士是不同的,我们修禅,先生修心,我想师傅也曾对先生说过,您修的是一颗修罗之心。不过师傅总说您是个不争气的玩意,总在逃避,不愿意去背负,如今您想通了,我没什么好送您的,这匹良驹寻了许久,可日行千里,就赠与先生了表心意,也算我祝先生马到功成,添作彩头。”
“修罗之心吗?”
“对,天地神人阿修罗,不似那罗刹夜叉。阿修罗们本是一颗慈悲之心,可始终有一种异类,他以杀入魔,一身都写满大大的杀字,他是狂魔,但我们用另一个词表明我们对他的尊敬。”
“我们叫他——修罗王!”
“修罗王又如何,不还是被人嫌弃,你看,梓童还是不要我了。”极乐打趣自己。
“那是她想保护您,未成熟的修罗王,孱弱到一支军队便可抹杀,况且先生还叫她梓童吗?我想我们都该改口了。”
住持眯着眼笑着,极乐惊叹于此人的城府,明明话语间光明磊落,他却完全看不懂这个奇怪的人,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了,他要离开了,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对啊,我该叫她东羽云,或者,紫云公主。”
极乐接过住持递来的缰绳,说:“可能是我叫得太顺口,就不想改了。”
“喔。”住持跟他挥手告别,“不改也好。”
“但先生不赋首诗吗?”住持最后对他说道。
“好。”极乐牵着白马,他摸到马鞍旁的酒壶,他觉得住持突然变成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极乐踏着斜阳,他喝了口酒。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却道天凉好个秋!”
极乐走在飒爽的秋风里,这诗真应了时景,一人一马还有八把长刀,听起来真是无趣的搭配,因为马不会说话,刀也不会说话,没有对话就没有冲突,没有冲突就没有搞头,没有搞头就会很无趣。但极乐不这样认为,他满怀希望,他要和他的刀一起挡在某个人面前,自己死了也不足惜!
皇极十三年,兖州亢旱,三年无雨;粮田荒芜,颗粒无收。饿民不堪苛税,遂揭竿而起,时前朝遗女东羽云,领三万赤旅从东路进,其一呼,百声应,万民担食来随。攻城掠地,险关亦破,赤旅扬剑直指京都,后新王即位,改国号昌隆并发罪已昭。赤旅仍进,于雍城大败,两军于雍城议和,新王迎云为后,动乱遂结。帝曾与兖君议此,言雍城不过小城尔尔,赤旅乃劲旅,何故尝败绩?人心可怖,人心可怖,帝自答。然云死,天突降甘霖数日,人号之天哭,曰,红雨降,修罗现!修罗果出,怒而屠城,尸横遍野,流血漂橹!
——《酆都录.修罗王传》
拾遗集: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要写这些东西,写小说真的是很累的,然而我又不想水字数,水字数对我来说是很痛苦的,因为我强迫症,而且有一定的文字洁癖。
看自己写得东西如果不满意,我就会大段的删掉重新去写。也是从今天开始,我的存稿就告罄了,后天阿修罗的故事应该就会完结吧。谁知道呢?
写完阿修罗的故事我就要回归主线,然后呢,下一个故事我准备叫它[替身],还在构思,应该会是一个精彩的故事吧。
不过我准备换一种写法了,这样的写法太过沉重,让人很难接受。
啊~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在说给自己听吧,因为完全没几个人在看,有点难受,不过我还是会去努力更新,努力写好自己的故事。
因为我在最迷茫的时候,小说让我找到了自己,现在我拿起笔,我浮躁的心才能安静。
我与故事中的人一起哭,一起笑,为我给他们安排的结局,叹息…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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