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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布朗肖和他的猫
  • 2019-08-01 11:17:56

-我从床上坐起,屏住呼吸。

-从阴影深处走向前来一张略微陌生的面孔——

-月光被阴云遮蔽住,只留下微不足道的光线,低沉色调中,这忧郁的气息——

-夜时!?

-“跟我来。”她轻声说道。

-“那个——”

-“嘘——”她示意我压低声音。

-小声地:“......那个,找我有什么——”

-“先跟我来。”

-“......大晚上的,要去哪里?”又有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了......

-“这很重要。”她抓住了我的一只手,要带着我走出房间。

-我缓缓起身,“我不太明白...”站定在床边。

-“我到底怎样说你才能领会?”她松开了我的手。

-“......”我傻傻地看着她——我怎么知道?

-“如果我说这是在拯救世界呢?”

-“那关我屁事啊?”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她用双手顶住我的两肩,摇晃着:“这是在救你!行了吧?求求你了!”好像很急迫的样子。

-“我会解释......”她低下头。

-说实话,从暖和的被窝里被请出来,暴露在飕凉的夜晚,是极其不爽的一件事......

-但,‘让我解释......’,这背后若真是有什么隐情......现在我已然困意全无了,只能再遭一次罪了么?

-“那请您快点吧......”我无奈。

-偷偷摸摸地走过长廊,下到厅堂时,空旷高大的场地透进更多光线——月亮摆脱了灰云。

-我原以为她只是轻便的装扮,这下彻底看清楚了:她不仅背了厚重的背包,还带了提箱。

-“你这是——”

-“嘘——”她显得格外小心谨慎。在银亮的月光下,周围冷清到了冰点。

-“......要我帮忙么?”

-站在门口,她把背包交给了我。

-然后转身,提着箱子,她开始奔跑;一前一后,冲进大自然的深夜里。

-一切都在沉睡,在虫鸣的摇篮曲中,鲜草依偎,树木抱团,野花寂寞,轻轻地跑着,我们从载着无数温柔安详的酣眠的床铺旁悄然经过,清新的晚风迎面,那潮湿的泥土气息就是它们梦的味道,在月亮银色的河中,这一切幻觉似的美妙贴着肌肤欢巧地流过,只留下清凉的记忆......

-轻摆的缕缕绸丝,被新风裹挟,不断划过冷色的光芒,就像走过灯下时的流光;我紧紧跟在她后面,那长发身姿在月光下的树林中摆动的样子,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浪漫......

-这情景刚渐入佳境,便戛然而止——她停下了。

-“怎么了?”

-她挺起身子,摆摆手示意我压低身子。

-我轻轻蹲下,有些好奇:四处张望,她像是在嗅着周围的空气,洞察着环境。

-“低下!”

-她猛地俯下身子——

-一道迅猛的雷电瞬间击中她身旁的一颗树。

-“啊!”

-一阵钻痛,我感觉手背被什么东西刺中,我将它拔出——

-树皮的碎片......

-是曳光弹!有人在射击!

-又随着一阵接二连三的闪亮、巨响——我伏在地上,碎片、残叶、崩溅的泥土,像一场骤雨,落在身上。

-......五发、六发、七发......

-“准备好!”夜时趴在前面,招手给我指示。

-八、九——

-“跑!”

-跑,跑,快跑......

-起身,快跑,使劲地跑,没命地跑......

-别让恐惧追上你,别让身后的黑夜追上你。

-那是一条巨大的毒蛇,席卷整片森林,在你身后,它喷吐着咬人的闪光毒液,带着毒牙的深渊巨口磨合着,发出雷霆般的巨响,要将你一口吞噬......狂奔!千万不要回头!那邪恶的闪光,会瞬间咬破你的喉咙!

-又是一系列巨响、闪光。它的魔爪追着你被闪光照亮的身影,不断伸向你,又退回去,蓄力,猛扑回来!越来越接近......

-只是一眨眼——

-夜时突然消失在前面。

-我得继续——

-突然间——

-晕头转向,

-天翻地覆。

-完蛋了,我这么想。我好像摔倒了——

-我就要被拖走......

-被拖进树丛中——

-......

-是夜时 !

-我们俩的身子贴在一起,紧紧地压着彼此,抑制着对方粗重的呼吸。

-几乎是挨着我的脸,她捂住我的嘴:“不要发出一点声音。”

-......

-草丛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应该是靴子。

-......拉栓,退弹,摸索口袋,子弹被挤压进弹仓,空的漏夹掉到地上,子弹被挤压进弹仓,空的漏夹掉到地上......

-声音又一点点变小,那股死亡的气息渐渐远离......

-我感觉我俩的汗液沾到了一起。

-足足两分钟过去。

-我终于和她分开——“这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想活命就继续跟着我。”

-“那庄园——”

-她没有理我,开始前进。压低身体,在树丛灌木中摸索前行。

-冷风吹,叶子擦过面颊,我感到阵痛。

-便用手摸了摸侧脸——

-借着叶影间的月光看清:深色的血液、晶莹的汗水,两者混合在一起——我可能被擦伤了。

-“嘁!”真他娘的见鬼!

-夜时望了望四周,然后回头给我递过了一块手帕。

-看来还不是抱怨的时候,现在仍未脱离危险......

-捂着伤口,低伏,穿行。

-林子越来越深,光线被一点点过滤,渐渐变暗。

-现在,我们变成深夜里的老鼠,沿着老猫视线的角落蹑手蹑脚地前行。在草丛树木间,就像躺在无数具尸体中,躲避着死神的目光。

-灌木丛时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挲声,直走、右转;停几秒,又走几秒。越来越黑,我感觉自己正走向不见底深渊......

-终于,在最后一次转弯后,看见了些许亮度,向前走去,她钻出树丛,一道明亮的月光填补了她消失的身影。

-擦过枝条和带锯齿边的树叶:

-这是一片小空地,被高大的树木包围,像个澡盆,装满了冷莹莹的月光;几百株五颜六色的绽开的花朵围成一个圈,在空地的中心。

-好像到地方了,夜时回头看向我,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找死吗?跑的时候把包丢掉啊!”

-“......”我......

-我看见她手里还拿着手提箱:“你还好意思说我?”

-“唉。”她叹了口气,不再搭理我,打开手提箱,从中拿出几块有金属光泽的容器。

-她围着花丛将容器里的内容物倒出——一种亮蓝色的液体,洒在地上立马蒸发出雾气来。

-等液体撒了一圈,空地升满蓝雾,她走上前来,拿着一颗手雷似的带插销的红色罐子。

-“准备好。”

-“什么?”

-“我数1、2、3就跳进花丛中。”

-“1。”

-“......”我已经见怪不怪,现在什么怪事不找上我。

-她正要喊“2”——

-一道雷霆——

-一棵树的皮肤瞬间绽开,

-接着是另一棵、又一棵。

-洁白的、深黄的、彤红的花瓣在一瞬的闪光与扰动的乱流中,洒向天空。

-我想到一具攻城锤,它摆向天空,高高的天空,

-然后带着整颗星球的势力——

-粉碎了我的后背——脊梁骨。

-......我倒在地上......

-......我死了......

-“起来!你还活着!”

-夜时趴在地上,

-将手里的罐子拔去插销——

-扔进那花丛中,

-先是一道火焰——

-然后,耀眼的洁白光芒照亮了整个世界,比太阳的光芒更闪耀......

-我摸向后背——

-咦!?

-并没有一个大洞......

-“跳进去!”

-夜时纵然起身,飞跃了进去,子弹擦过她的发梢......

-从死亡那里离开,我坠落进一片恐惧——

-我猛地站起,跑向那道光柱。

-“站住!”

-身后传来声音,但我并没有停下......

-‘咔!’很清楚地,我听见清脆的声音——释放的撞针与金属枪机内壁迅猛撞击。

-跳起,我跃入那光芒,在最后一瞥中——

-一个少女紧握着带刺刀的步枪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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