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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举步艰难

2.举步艰难

土地既是母亲又是绳索,它给你的越多,勒紧你的脖子就越紧。——萨洛夫.贝里.安.拉蒙特

在创世之战前,在神没有战胜魔鬼之前,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可以去任何地方,四通八达的地下水脉,成了世上人们的出行利器,所以在那个时代充斥着游手好闲的游吟诗人、无赖、流浪汉,人们不事生产,只是靠神恩惠的野果、野兽过活,甚至当发生战争的时候,人们只会跟随自己所处领地的贵族们去战斗。

在创世圣战中,神胜利了,于是圣父摧毁了地下水脉的入口,切断了四通八达的道路,发给人们农具,发给人们纺车,发给人们汤锅。

所有人各安其职,落地生根,按照神的旨意终其一生,生于此老于此。

银月帝国自建国一开始,便设立了严格的人员通行法令,不光严禁大部分的平民所以离开田园和城镇,甚至为高位的贵族们限定了繁复的审批流程,其目的便是将整个大陆的人员物资流动的特权掌握在一小部分大贵族、主教和商人手里。

这种限制越来越严格,到后来仅有取得帝国邮政大臣许可的商人和教皇许可的教士才能相对方便的出行,当然流浪的精灵游吟诗人、流浪汉也是可以的。

前者是特权,后者是没人在乎。

如今随着魔人战争的爆发,银月帝国日趋衰弱,各地的离心倾向日益严重,对于人们的流动影响更大,不说卡里马利亚帝国与银月帝国的火药味十足,即使是更加商业化的昂达公国联盟,也强化了对帝国方向的监控,不少商人都投诉,近二十年虽然在昂达更好赚钱,但相应需要的入境手续也复杂了一倍。至于托尼亚神圣国,对于其它人来说,除了每年的朝圣月外,其它时候基本上就是个闭关锁国的神秘花园。在大陆大小国家中,也许只有如今的布列加尼亚共和国是个另类,另类到教皇怒斥它的国风已经退化到了圣战之前了,只有这里能够不分好坏良莠,无差别的接收一切人群、种族,使得现在的布列加尼亚共和国即朝气蓬勃,又复杂危险。

以目前梅莉的阶级来说,要想前往南昂达这样的名义上的附属公国领地,所有手续全都准备完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根本来不及。

而就梅莉本身而言,这个时候帝国怎么可能让她随意的离开自己的视线呢。

甚至这个时候梅莉突然去河边钓鱼,帝国的情报人员们也会猜测是不是这条河里有一条连接到某个地方的密道。

梅莉盯着地图思索着如何前往南昂达,很**到了一阵眩晕,最近的精神明显太萎靡了,她犹豫地吞下了几颗还有罂粟的镇静药丸,她能感觉到,刚刚要信马脱缰的心跳平缓了下来。

梅林以前不是没有听说过染上毒瘾的人,还是在达达斯的时候,村妇间的八卦就提起过一个镇上的人,染上了无冬果的毒瘾,有说烂死在街头的,也有说被镇长秘密处理掉了,虽然没有人跟梅莉去细说,总之这些谣言当时的确把梅莉吓住了,甚至有几次集市上,她还特别打听了一下无冬果的模样,好在森林里面离它远点。

夜晚,梅莉的屋子静悄悄的,甚至整个驿馆都静悄悄的——埃德温要求玛丽堡的市长清空了整个驿馆,大家对梅莉的情况做足了保密工作。

梅莉面前的奶油杂烩已经冷了下来,凝成了泥巴一样的东西,更让梅莉没有胃口。她透过灯光仔细观察者自己的手,这几乎成了她每晚的必修课。

果然又瘦了,手腕的骨头越发的突出,原本圆润的手臂已经能够看到明显的呈现暗色的血管,枯黄的头发掉在盘子里,和乳黄色的奶汁相得益彰。

梅莉害怕得不行,她狠狠搓了搓手,想多一些血色,仿佛如今苍白的皮肤是一种不祥的旗帜,代表她的生活已经死了。

灿白的月光穿过窗户,让梅莉的皮肤变得死人一样的白,白到透明,仿佛见骨。

如果让街上酒馆的老板看见,必然嗤之以鼻——

一副要死的臭样子,烟鬼!

如果查克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笑话我的,也许还会一边笑,一帮帮我抹上腮红呢。

今天玛利亚送来了制成寄存魔法的微型创生太阳,这种魔法对一些症状很有疗效。

梅莉能够感觉到玛利亚递过来的手在颤抖。

这种感觉并不是对梅莉的恐惧,而是害怕。

恐惧往往体现了一种憧憬,憧憬那种能够操纵你生死的力量,它代表着强大的权力;

害怕往往是因为怜悯,是感同身受,想到如果这是自己而不由自主的颤抖,它更多的时候是怜悯,同时庆幸自己的安全,它代表着人的侥幸和懦弱。

人类既会恐惧,又时常害怕,所以魔鬼认为,人类就是垃圾,是神的羞耻!必须被抹杀掉!

创世圣战就起于此。

魔鬼曾经是神的儿子,即使神如何珍爱人类,但神最爱的依旧是自己的儿子。

而魔鬼却嫉妒人类,不是因为神更爱人,而是因为人分走了神的爱——

无论多少。

嫉妒并不是只有从下往上看的时候才有的。

几天的努力丝毫没有进展,此刻,埃德温、加洛、欧文、胡克四个人像泥塑一样稳坐在桌子的四面,谁都没法说话。

现在银月帝国全境处于戒严状态,毕竟叛军的余党还没彻底扫清,而一些表了态的贵族也将要秋后算账,基本上整个国境内短时间除了军队的调动几乎就没有其它的可能性了。

吱拗~~

老旧的木门放出了漫长的呼叫,仿佛舞台拉开幕一样,梅莉站在门口,之前死气沉沉的桌子一片骚动。

梅莉坐了下来,整个屋子又安静了下来。

“各位,我现在有一些慌张,请大家不要介怀,因为......感觉很难受。”

没有人回答,这个时候无须向装得很感同身受一样,大家都明白此刻梅莉身上的感受。

不光是他们,这段日子,从做饭的厨娘再到喝着红酒的贵族,甚至是往日活蹦乱跳的鹦鹉,仿佛整个玛丽堡的生命都显得死气沉沉。

梅莉每天的噩梦、仿佛窒息般的幻觉、对未来的恐惧,通过她体内的魔血、豪克斯的力量影响了当地的海眼,而海眼竟然将这种感情通过散发出的魔力感染了周围的人。

“我觉得如果咱们没有什么办法的话,可不可以再找一些人来一块商量呢?”

“大人,我和埃德温比较清楚帝国目前的形式和各项制度,我们努力的寻找在这种状态下还有什么制度上的漏洞可以钻,胡克长老和欧文三级尉官又多是弗瑞多尼亚一带的人比较熟悉地理环境,他们在努力思考这里有没有什么迅捷而隐秘的小径可供我们溜走,所以我觉得这里的人是最有可能解决这件事的人呢。”

“可惜还不是最着急的人呀,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们加入进讨论呢?”

“!?!?!”

“我记得费林商团已经在这里扣押好久了吧?”

“!!!!”

也许这个世界上最真诚最迫切的心就是商人对金钱的追求吧,永远充满热情、永远跃跃欲试、永远目标如一——

对于商人来说必须要不停前进,因为停下就会被超越,商机是不会自己走过来的。

费林商团的货栈在玛丽堡可以算是地标性地建筑,作为大陆首屈一指的商团能够建起来的驻地自然可想而知的宏伟。

契合弗瑞多尼亚地区一贯的风格,费林货栈没有像在南方一样增加奢华的雕饰,而是拼了命的往高了建,据说建筑高层屋子是从创世圣战前留下的传统,似乎和几千年前人类与一部分小型龙之间的关系有关。费林货栈有12层,是委托四十年前矮人族的一代建筑大师荣金.范隆设计的,整个工程历时三年,耗资近500万比纳,可以说是整个弗瑞多尼亚,乃至整个北方地区最宏伟的建筑。

如今这个往日人流如潮,车水马龙的地方,看不到半个人影,往日熙熙攘攘的交易大厅现在只有一个打着瞌睡的扫地仆人在值班。

由于涉嫌尤瑟纳的叛乱,费林商团玛丽堡分部被当地的警备队和军队团团围住,要不是费林商团在整个大陆的地位,或许这里早已被洗劫一空了。

这次费林商团的商队是由商团负责运输的副会长斯特林.鳟鱼.罗林克亲自押运的。原本这将是一笔超过140万比纳的大买卖,尤其是尤瑟纳亲王亲自委托的买卖,这种关系一旦搭上,即使倒付100万,费林商团也会心甘情愿的。

这次的押运斯特林花费了50万比纳的贿赂,一举干掉了其他那些不肯花大价钱或是一时凑不到足够资金的副会长们,顺利地拿到了这次的商队负责人的位置,他预想经过此次和尤瑟纳亲王的合作,至少5年内可以在副会长的竞争中领先第二名超过1亿比纳,等到老会长去世后,会长的位置必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而如今,50万的重金打了水漂,自己和手下的商队无所事事地被关在货栈里,看着其他的副会长在这一片混乱的形势下各展其能,预想的将来的政治靠山尤瑟纳亲王倒了台。

斯特林也许只有在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才会懊恼那么一瞬间吧,剩下的时候,他一直在思考同一件事情——

如何赶紧回到费林商团的总部洛奇。

作为一名商人,与外界哪怕是一秒钟的隔绝都是致命的,更何况现在他的处境呢。

如果需要花钱疏通,那么斯特林会毫不犹豫,现在的关键在于,没有可以让他行贿的权力人物——绝不是警备队长或是市长之类的,必须是实权人物才行。

此时在玛丽堡,权力最大的人是第十三联队的指挥官,梅莉.丹吉尔,大名鼎鼎的血巫女。

此刻,钱和剑结合在了一起。

梅莉来到了货栈,斯特林深鞠一躬:

“梅莉长官,我们恭候多时了。”

“先生,我也一样,有点迫不及待想见到您。”

双方的眼中透出同样急切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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