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格罗伯院议会的附近,大概是三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处与周围的高楼格格不入的建筑。
关于这家店,说起来却也是有些意思的,这家店还保持着巴洛克式的建筑风格,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却也再没有其他家了。经过了岁月的侵蚀,面包店的砖有些剥落了,墙上细细的裂纹织成了一张网,至少也有了五十余年了。此店名曰菲利普的烘焙坊。
这家店却也是有很久的历史了,由维克托的爷爷老菲利普创办,老菲利普是个老实而勤奋的人,他的面包全都是自己手工制作,并且不断地改良了自己的配方,他做的面包蓬松,柔软,而且用料都是亲自选的,然而店却始终不出名,只有几个街坊邻居照顾他的生意,可悲的是这些好邻居都搬迁走了,便只留下这店来。
好在维克托的父亲老约翰却是一个有胆量的男人,他把爷爷传授的配方细细记住,自己花了很多功夫在上面,经常熬夜钻研。他尝试把菲利普家的面包推广出去,功夫不负有心人,自家的店确实的出了名,烘焙坊成了这四周的名店,在全城共开了四家连锁店。
然而,好景并不长,大概是老约翰去世前的三年,似乎是因为全世界发生的那次大变革,约翰破了产,负了一大笔债,花了好些本钱才把这座本店保下来,后来,老约翰疯了,进了疯人院,没过多久便死了,维克托清晰地记着父亲死前的样子
“维克托,千万要把我们家的烘焙坊经营好呀!”
他在疯人院里,天天嘀咕着这句话,即使睡着了也不停歇。
叶科夫议员倒是这家面包店的常客,他喜欢这里的面包,他深深爱着这种面包蓬松的感觉,连他的儿子小安德烈也受他的影响,每个周三总要着爸爸买一份菲利普家的面包。
今天正是周三的早上,然而天气似乎并不是很好,至少看不见太阳,有点起雾,雪倒是停下了。
叶科夫的轿车便停在路边的车位上
“原来是叶科夫先生呀,”一个有些微胖的中年人立即迎到了店门口,脸上带着一抹潮红【似乎是酒喝多了的缘故】,尽力地直起驼着的背,冲着叶科夫笑道
“啊,维克托老板,最近怎么样?”叶科夫从袋中抽出一支烟,递给维克托
“哎.......生意越来越不景气了,你是我这两天接到的第六个客人,这店也不知怎么办那”维克托接过那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兴许要不了多久,我连烟是个什么味道都不会知道了。”
“维克托老板,你们店的面包材料,火候,工序,各处都不差呀,怎么就没有人来呢?”
“还不是因为那些个大企业么?我这种小店怎么和他们比。”维克托有些站不住了,便找个凳子坐了下来。感叹道,眼中露出 了些许嫉妒。
“哎,先不谈这些了吧。”叶科夫露出一脸苦笑,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维克托,我记得议会上次通过了扶持你们这样的店铺的保险,拨了一百多个亿来着,你应该知道吧,这附近也有一个办事处,你去申请了吗”叶科夫抬着头想了想,道
“呵?那个法案?说起来便来气,那个办事处我去了几回,整天整天的排队,每次排到了便是一句今日已无法办理手续,后来我去问了几个排在前面的人,他们个个说这个保险就是一纸空文”
“..........”叶科夫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那个保险法是他起草的,当时是288票赞成42票反对通过的,行政机关在干些什么?
“哎,不提这件事情了,叶科夫先生,我们也是多年的朋友了吧”
“嗯,怎么了?”
“最近那些银行家又来催款了,哎,还差五万多,能不能借我一些呢?若是我这个月还不上的话,这家店恐怕就不叫菲利普烘焙坊了”
“哎,行吧”叶科夫从钱包中摸出了六张一万的钞票,递给了维克托
“这些钱就暂时给你吧,什么时候你有钱了再还给我,好了,今天下午我来拿一些泡芙,这笔钱就先付了吧”
“谢谢”维克托看向叶科夫,眼角差点落下泪来
叶科夫回到车上。驾着车向议院行驶去
在路上,他有些难过了起来,维克托原本并不是这样的人,他以前从来不借钱,而且是个很自傲的男人,很有尊严的男人。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还有他们社会民主党努力这么久,想要给人们争取的福利,结果却全是一纸空谈。
就这样,他到达了议会,在议席上坐下
现在正在演讲的是自由党的领袖,他似乎又在高呼着增加税收的事情了。
叶科夫一个人低着头,他不禁又想起来那个女孩,那个在雪地上乞讨的少女了
无论怎么样,他都必须把自己准备好的演讲当众发表出来,他要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在很长时间的嘈杂之后,终于轮到了叶科夫上台演讲
“尊敬的各位先生们”沉着而坚毅的男中音响彻在这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议院里,周围静得出奇。
“我今天要讲的内容是关于流浪孩子的。”
“首先我想请诸位想象一下自己的孩子或者孙子,仅仅穿着夏装在雪地里面乞讨的样子”
“叶科夫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
四周开始嘈杂起来
“我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希望各位如此考虑一下,流浪儿童是一个全世界的社会问题,它不止存在于过去,更存在于现在,我这次的提案便是要为了这些人们”
“我们这里通过了很多法律,其中有不少是关于救助流浪儿童这个问题的吧,但为什么它还存在?为什么它没有被真正解决?”
议员们有些无话可说了
“就在短短的几天前,那次暴风雪诸位还记得吧,那一天气温只有不到5摄氏度,在这样的天气下,我亲眼见证了这样一个乞讨者,这个乞讨者只有十岁上下,这个乞讨者在这种天气下仅仅穿了一条连衣裙,常年饥饿,常年的营养不良,没有固定的住所,这就是她们的生活,而这个时候,我们的孩子们正穿着厚实的大衣坐在暖和的炉火边。”叶科夫展示出一张照片,那是他们家门口的摄像头拍下的。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叶科夫似乎已经占了上风
“我们生活在一个自由,民主,富裕的国家里面,对吗?根据我们那些统计来看的温饱问题不是早就已经在五六年前解决了吗?”叶科夫发出了严厉的质问
众人能够清晰地看见社会民主党的党首,艾里希 克林勒恩的脸色渐渐变的有些奇怪
“而且据我的调查来说,这不是个案,我认为我们必须要重新制定一套法案,以下是...........”
“行了,叶科夫先生,接下来应该请下一位发言者了”
叶科夫知道,他的演说被迫结束了,他灰溜溜地逃回了议席上,又低下了头,什么也不说,直到今天的问题讨论完毕
“叶科夫先生,你今天是怎么了?我们原本的计划不是讨论环境改善问题吗?”受人尊敬的社会民主党党首看着叶科夫
“我有一些话不得不说,抱歉,克林勒恩先生”叶科夫低下了头
“你知道你今天这样做的后果吗?我们党这次选票的减少必定是你造成的”
“克林勒恩先生,我们党不就是为了人民的幸福而存在的吗?”
“叶科夫先生,你是在怀疑我们党吗?”
“不是”
“那么今天就这样吧,我希望下次您不会再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了。”克林勒恩望着叶科夫,警告道
“嗯”
离开议院之后,叶科夫连之前在维克托那里定好的东西都忘了拿走,便直接回到了家中,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一改了之前的样子,直接卧倒在沙发上,倒了好几杯威士忌直接饮下,想要借酒消愁,好好睡一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只是坐在那里,呆呆地想着那些事情
他逐渐地觉得迷茫起来,他还记得自己起草的那些东西,却有几个是真正执行了的,即使执行了又有几个是真正有效果的,解决了问题了的,寥寥无**,他又想起了那个女孩,那个拖着他裤腿的女孩,他不能容忍这样的孩子们继续流浪下去了,所以说他整夜地通宵写议案和演讲稿,他还有足足十几个大段没有讲,却被强制终止了,让人不能不想起克林勒恩先生了。
克林勒恩先生原本应该是一个坚持正义的,相信真理的人,这些日子怎么却只看到选票了?似乎所有人都变了。
“爸爸,你答应我去维克托叔叔那里买来的东西呢?”小安德烈天真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叶科夫,你怎么了,不是说过少喝酒了吗?”
“哎.......”叶科夫只是一个劲的叹气,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不知道哪里是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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