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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母亲

第四章 母亲

清晨,温暖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透射而进,细细碎碎的光斑,点缀着整洁的房间。

房间之中,黑发少女盘腿坐在床上,双手轻枕在膝盖上,双目紧闭,呼吸沉稳有力。这是正在修炼的玄隆子,她已经离开四季村,还有玄家三天,这三天以来她一直待在镇上的旅馆里进行修炼,想要完全掌控那股与元力性质相近又不一样的力量。可是按照玄家内功心法进行修炼,并不能使她完全掌控那股力量,反而会有反作用,玄隆子已经有好几次被那股力量震出内伤。

真是奇怪......玄隆子缓缓收功,停止修炼,看着自己的左手,一阵出神。明明在偶然之间,自己觉醒了能够跟元力相庭抗理的力量,却没有办法运用玄家的元力内功心法进行修炼,那自己也许就无法修炼玄家剑法中更上乘的剑法。

一直止步在修炼期间,怎么跟那些冥顽不顾的老家伙证明自己并没有错,并没有欺师灭祖啊......玄隆子一脸愁容,然后继续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少女的思绪又紊乱了起来,在短短十几分钟时间,玄隆子开始回忆在玄剑山上的时光,尽管每天都被弟子还有父亲们冷眼相看,但因为有母亲的陪伴,自己也过得不算艰难:母亲给自己扎头发,母亲给自己讲故事,母亲的句句鼓励......与母亲在一起的片段在脑海中浮现,玄隆子不自觉地拿起了胸前挂着的玉佩,轻轻地抚摸。

玉佩上传来一股温暖,摸着玉佩,似乎摸到了母亲那只因为练剑而长茧,却十分温暖的手。

“娘......玄隆子想你了。”玄隆子吸了一口气,轻轻地说。右臂抬起,遮住了自己的视线,在黑暗之中,玄隆子感觉一股暖流从眼角中流出。

金色的液体蔓延到了玉佩上,由于玄隆子没法掌控这股奇特的力量,导致它似乎从指间甚至掌心溢出......就在下一刻,玉佩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

“什么......?”玄隆子有些手足无措,但来不及做出反应,她便被从玉佩中散发出的白光给笼罩。

待光芒逐渐散去,玄隆子才缓缓睁开双眼,她瞳孔一缩,视线落在了漂浮的玉佩上,还有玉佩上方那位虚幻缥缈的妇人,妇人身材匀称面容姣好,气息平和,妇人在看到玄隆子之后,脸上流露出一股温暖的笑意,纯净的眼眸中流露出欣慰的表情。“小玄,好久不见。”妇人轻轻地呼唤到,“看样子,你终于能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了。”

妇人不是别人,是玄冥子的夫人晓玉琴,她也是玄隆子的母亲。据说是天元大陆曾经最强的女性圣剑使,尽管她已经过世,但她的盛名依旧存于世间。

“娘......”玄隆子被那一声亲昵的呼唤触动到了近乎冰封的心灵,在晓玉琴面前她仿佛变回了那个依赖母亲的孩子。她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下意识地朝晓玉琴扑去,像个渴望母爱的孩子。

可她忘记了,自己的母亲已经过世许久,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只不过是一道虚影。玄隆子的娇躯穿过了晓玉琴,然后摔在了地上,疼得她直咧嘴。

“小玄,我已经过世了,现在在你面前的只不过是我用元力封印在你‘生日礼物’的思念体。”晓玉琴苦笑,但她还是抬起手想要抚摸女儿柔顺的头发,晓玉琴近乎透明的玉手穿过了玄隆子的头发,没能触及在一起。“不过能触发我封印在玉佩中的思念体,就证明了你已经成为了一名圣剑使对吧?”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一个人走这条路,很累吧?娘以你为骄傲。”

“可是,娘,我......”玄隆子犹豫了一会,下定决心后她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给母亲。晓玉琴一开始还面带微笑,当听到玄隆子被玄冥子赶出门派的时候,她的脸变得越来越阴沉。在玄隆子结束了她的倾诉后,晓玉琴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她抬起右手想要将某样东西打碎来泄气,但她的手却穿过了所有的东西。

“那家伙也太顽固了,女儿都已经能成为圣剑使了,还说这么多没用的话做什么?”晓玉琴愤愤地说,“左手持剑右手持剑不都是持剑吗!能让圣剑产生回应,就是圣剑使!”

“我觉得娘您的这番话应该跟爹来说,而不是跟我说......”玄隆子叹了一口气,“而且现在我似乎遇到了修炼的坎,尽管我已经能够让娘你的佩剑产生回应,但我并不能完全将那股力量为我所用,我已经被它反噬了两次,再这样下去,我的剑法非但没有精进,连修炼都成问题。”

“也许我的命并不是圣剑使的命?”玄隆子又叹息一声,眼神黯淡,“修炼的事情真的不适合我,我真的应该在家里呆着,然后找一个好人家嫁出去......”

“孩子,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晓玉琴说,“一个人有幸来到这个世界,就意味着活在世上一定有他存在的价值。而且小玄你并不是一个废物,只是你的力量比较少见,如果用名家修炼的心法,会反噬也是正常的。你想想看,你连持剑的手都跟一般的圣剑使不一样,如果想要让这股力量游走于筋脉之间,用普通的修炼方法肯定是不行的。”

“娘你的意思是......”

晓玉琴微笑着看着玄隆子:“当然是因材施教呀,如果我没记错,你的这股力量叫做‘元能’!虽然性质与元力一样,都能激活圣剑,但因为拥有这股‘元能’的人太少,也导致了缺少其修炼方法。但如果你找到了修炼的方法,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成为天元大陆上响当当的圣剑使!”

“而且是第一个左手剑的圣剑使!”

“力量不一样又如何?千年以前的圣剑使不也是突然就冒出来了?”晓玉琴哼了一声,“现在的圣剑联盟还是名家都是因为脑抽了才有那些奇怪的规定,我们家小玄的基础不一样又如何,走我们自己的路,只要我们的心还是圣剑使的心,无时不刻记住圣剑使的准则,我们就是圣剑使。”

玄隆子愣了愣,虽然她听出这是母亲来鼓励自己,但其中的“左手剑圣剑使”激起了玄隆子的斗志,自己左手持剑如何?身体只有“元能”而不是“元力”又如何?我持有圣剑使的心,记住圣剑使的准则,我就是圣剑使......!名家不认可又如何?当自己站在大陆的巅峰时,就不是让他们认可了,而是他们求着认可自己的时候。

“只不过在大陆生活这么久,我只听说过下圣剑谱的凌虚子先生手中有修炼的方法,你可以去请教他。在寻找到他之后,说出你父亲或者是我的名字,相信他会帮助你的,毕竟当年也是在我们夫妻的帮助下他才能够将圣剑谱完成并制作出来。”

玄隆子满脸疑惑:“圣剑谱?那是什么?”

“圣剑谱就是圣剑的强弱排名啊!”晓玉琴噘嘴,“虽然说你之前不能练剑,但连这点知识都没有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圣剑谱,是由落日帝国第一相剑师,同时又是一名剑术大家的凌虚子耗尽半生心血制作,他游历大陆,与世界各地的圣剑使进行切磋,并进行记录,随后根据圣剑的强弱进行排名。《圣剑谱》上其实不止记载了十五把排名剑,还有许多威力虽强但没有排名的名剑,算是天元大陆上第一本有关圣剑信息的完整教材了。

当年凌虚子拜访玄剑山玄家,曾与玄家家主玄冥子还有夫人分别有过较量,据说是天元大陆有史以来最精彩的剑术比拼,即使是当时的剑术大家凌虚子也不是玄冥子与晓玉琴的对手。最后当凌虚子游遍大陆时,才发觉原来最厉害的圣剑是玄冥子的佩剑“玄崖”,而晓玉琴的佩剑“量天”次之,所以这两把剑在他创作的《圣剑谱》上分别排名“第一”与“第二”。

“娘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拜凌虚子前辈为师?”

“可以说是这个意思,如果这个大陆上还有人能教你剑术,我觉得应该也只有凌虚子前辈才可以了。”晓玉琴笑,“我们玄家如果单论剑法,是比不过凌虚子前辈的‘苍穹剑法’的。”

“我知道了,娘......您知道现在凌虚子前辈在哪里吗?”

“他已经隐居很久了,自从他驻成《圣剑谱》后就归隐山林,江湖上已经很久没有他老人家的消息了。”晓玉琴叹了一口气,“可能是老人家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至于是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他老人家隐退江湖,其实让大陆损失了一个剑术大师。毕竟当年他也是有资格去跟你那顽固老爹争夺‘剑圣’称号的人。”

“我听说他现在居住在落日帝国与东方梁国的交境处,至于具体是哪里我并不清楚。”

“号外号外,剑魔古东宇邀请名家与两大门派‘妙台观剑’!时间是一个月之后!”就在这时,窗外响起了一阵吆喝。玄隆子旋即起身去推开了窗户,朝下方看去——只见人流涌动的街道上,一个挥舞着报纸的小贩大声吆喝着,似乎在宣传今天天元大陆的“新闻”。

晓玉琴轻飘飘地移到了窗边,目光远眺:“那不是很好嘛?古东宇向四大名家与两大门派下战书,如果小玄你在那天打败了他们,甚至是古东宇,不就可以为自己正名了吗?”

“我知道了......可是我要在那之前找到凌虚子前辈,时间恐怕不够。”玄隆子神色凝重,“就算找到了,我的时间也很紧......”

“你要相信凌虚子前辈......”晓玉琴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顿了一下。玄隆子旋即朝母亲看了过去,发现晓玉琴的身躯变得更加透明了,甚至会加重虚化。“其实,即使找不到凌虚子前辈也没关系,我相信我家小玄能够自学成才......”

“娘?!”玄隆子关上窗,惊叫起来。

晓玉琴没有在意自己的变化,而是微笑着看着玄隆子:“没关系,只是思念体的元力快用完了。”

思念体的元力用光了,意味着自己的母亲这一次是真的要消失在世界上了......玄隆子的视野顿时朦胧起来,跪倒在母亲的面前低声抽泣。“怎么可以......我跟娘好不容易相见,你就这么着急么......你当初怎么不封印多一些元力?”

“我知道我家小玄,还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晓玉琴微笑,尽管要分离,她依旧保持着柔和的笑,只是眼角似乎多了一些晶莹。“但娘的时间不多了。”

“不过这一次,我跟我家小玄聊的很开心,最起码,我家小玄以后能成为一名剑术名家不是吗?说不定还能自成一派,自立家门,以后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在你老爹面前横着走了。”

晓玉琴每说一句话,就会虚弱一份,身子也就更接近透明。

她的元力所剩无几,她坚持着没有消失,就是要听女儿说完最后的话——玄隆子吸了一口气,抹去了眼泪,以挺直的腰板直视着母亲。

“我其实过的并不苦,我有我自己的朋友,虽然偶尔会吵架,但她对我很好,每个月都会为我带来一些丹药想让我获得修炼的能力;我从来不挑食,即使离开了家,我也坚持吃两素一荤;虽然我很少学习,但也不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家族的古朴书籍我都有看过......”

抹去了泪水,却止不住流出新的泪。

“我一定会好好保管母亲的‘量天’,因为那是娘你留下来的最后一件宝物......”

晓玉琴始终微笑地看着玄隆子。

“‘量天’并不是我留下来的最后一件宝物。”

“你才是。”

玄隆子震惊地抬起头,错愕地看着晓玉琴。

“你是我最大的宝贝,我永远都深爱着我的女儿玄隆子。”

“你的父亲之偏爱玄易子与玄霄子,那我就唯独偏爱我的玄隆子。”

“‘量天’既然留给你,就好好使用它吧,别管你那死鬼老爹管东管西,那是我专门留给你的,能不能用也不关他的事情。”

晓玉琴的身躯,完全消融在了空气之中,玄隆子望着母亲在空气中化成了无数金色的颗粒,悲痛不已。

但她强行笑了出来,这是母亲的见到自己的最后一面,她不希望让她看到还像个孩子一样哭鼻子。

“小玄,如果有机会,胖揍你那老爹一顿,就说,是我让揍的,他是该醒醒脑子!”

玄隆子面前,只剩下看不见的空气,母亲的元力已经完全消失,玄隆子环顾不宽的房间,看不出任何母亲“来探望”的痕迹。

我知道了......玄隆子暗暗想到,然后收拾自己的行李,收好佩剑,像一名圣剑使一般,迈着坚毅的步伐,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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