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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假面

第七章 假面

在漆黑的洞穴中,回荡着人们低沉的呻吟声,微弱的光线从头顶射下来,虚弱的人们勉强抬起头注视着微弱的光明,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黑暗是最会给人带来空间的颜色,身处黑暗之中,即使没有威胁,时间长了,人的大脑也会感觉到“其实并不存在的威胁”。又或者,什么都能威胁到生命的威胁。

光束凝聚在地面一名盘坐的黑发的中年男子身上,血色的气息在他的周遭窜动,奇特的古剑悬浮在他的面前,澎湃的元力从古剑上散发,而震动的古剑发出阵阵低鸣。

“唔......!”突然,中年男子口中一甜,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舞,元力的波动也从平缓变得起伏,飘忽不定。悬浮在他面前的古剑也掉落在了地上,血腥的气息也随即消失。即使是一般的修行者,也能感觉出这名中年男子是受了内伤,而且伤势不轻。即使运功修炼,伤势也会摧残他的身体。

“呼......呼......”中年男子低着头,大口的喘息着,黑漆漆的视线开始变得清明开来。他不是别人,正是四大名家与两大门派即将要面对的老对手,剑魔古东宇。

其实上次拜访玄剑山,独自一人面对玄冥子与涯生魂两大绝世高手时,看似能以一敌二,其实他已经尽了全力。如果当时不是自己虚张声势,玄冥子与涯生魂对自己的实力捉摸不透,也许自己当时在玄剑山就已经被当场诛杀。这其实是一场赌博,古东宇就是看准了两大高手对自己的忌惮,才下的一场赌局。可他旧伤未愈,又增添了些许新伤,如果不是自己手下们在大陆上各处捉拿圣剑使来让自己恢复,现在他已经可以躺在石床上等着四大门派和两大名家来讨伐他了。

他刚刚又用“血魔心法”吸收了一名年轻圣剑使的元力,功力提升了许多,伤势也有了一点点的恢复,只是这点恢复还不够,恢复的进度太慢。

血魔心法,是剑魔古东宇遁入邪道之后自行悟顿出的一种心法,通过血腥残忍的杀戮,吸收敌人的血液,可以达到提升修为恢复元力的歹毒心法。十几年过去了,他已经将血魔心法大幅度改良,新的血魔心法不止能吸收圣剑使的血液来提升元力,连圣剑使的元力他都能吸收为己所用。

所以被他抓起来的圣剑使现在都是安全的,他们只是处于失血的状态,元力也被吸干的虚弱状态。圣剑使们有气无力地靠在寒铁打造而成的铁笼上,身体有着些许微弱的起伏,剑魔古东宇在铁笼的周围布置了能恢复伤势的草药,才让他们不至于失血而亡,但他们的元力刚恢复一成左右又会成为古东宇的元力,所以他们都只能认古东宇宰割。

“都这么长时间了,新的圣剑使怎么还没抓到!还有,我要的元力石呢!”古东宇黑色的头发无风自动,他如同野兽一般大吼道,厉喝声回荡在偌大的洞窟当中。他披头散发,表情狰狞,“我需要的是年轻一代的圣剑使,不要老是给我抓一些上了年纪的圣剑使!年轻而盛气的元力才是我需要的!”

“你们抢不到元力石就算了,圣剑使呢!”

“古东宇大人,稍安勿躁。”一个冰冷阴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渐在古东宇身前汇聚,单膝下跪,毕恭毕敬。“奎狼、花火和假伊三人已经想办法去抢夺一对商队的元力石去了,而据说血蛇自己也已经抓到几名圣剑使,正在往这里赶来。”

“那让他们三个家伙快一点!警告他们!我的时间并不充裕,如果他们失败了,就让他们永远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古东宇充血通红的双目中,洞射出了锐利的锋芒。

玄隆子与木中遥走在不大但热闹的村落当中,温暖的光亮映在他们的脸上,将玄隆子精致的面庞照的更明艳了。不大的村子中似乎在举行什么古老的庆典,沉闷的夏夜,可是村子的街道上依然人流汹涌,甚至还能看到奇装异服的村民。淳朴的民风让玄隆子与木中遥二人提起了兴趣,而且村民们并没有认出玄隆子与木中遥是外来者,所以他们也是以放松的心情开始闲逛。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村子,但应该是在举行他们村子一年一度的祭奠之类的。”木中遥一边走一边说,“我的家乡大概在这时候也会举行类似的祭奠,到时候村民们会在乡道上摆着小摊,上边买各种各样的灯笼,玩具,饰品之类的......还有各种游园活动,可有意思了。”但并没有回答木中遥,木中遥四下看了看,发现玄隆子早已经跑到小摊前买起了糖葫芦。

“涯生小姐怎么喜欢吃这种东西?”木中遥丈二摸不着头脑,询问道。玄隆子买好了糖葫芦后,已经回到了他的附近,撕开外包纸便吃了起来。

“大陆上应该没有规定,名家的人不能吃糖葫芦吧?味道还不错,我还是第一次吃到。”玄隆子微笑着说。

木中遥悄悄打量玄隆子,片刻之后微笑着说:“其实我对名家的人有些误解了吧?因为涯生小姐是涯生先生的千金,所以我想,在家的时候应该是想要什么家人就会给什么的情况......”

“这你就错了。”玄隆子看着他,摇了摇头。“如果可以,我宁愿不生在名家。”

不知道为什么,木中遥的眼中充满了玄隆子的微笑,但木中遥感觉出那微弱的笑容下还隐藏着彷徨,无力,少女似乎很累,承担着什么压力,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是么......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沉默了片刻,木中遥低声说道。可是玄隆子并没有听到木中遥发自内心感慨的话语,少女转眼间又跑到了别的摊贩前买起了小零食。木中遥也咧嘴轻笑了一下,露出了与玄隆子几乎微弱的笑容后,跟上了那个如同小精灵般活跃在各种摊贩间的玄隆子。

虽然“祭奠”的规模与玄剑山玄家的“年会”相差甚远,但在这里玄隆子感受到了许久都没感受过的温暖,各种游园活动也引起了玄隆子的兴趣,只是她在这方面一窍不通,只好向身边的木中遥请教。玩累了就找个草坪歇一会,歇够了就继续游玩,玄隆子经过痛快的玩耍之后,终于吐出了一直憋在心中的闷气,她仿佛是找回了童真,像个孩子似的不知疲倦地玩耍。老实说,她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进行娱乐活动了。

“好了没有啊!”人堆外传出玄隆子的声音。

“来了来了,费了好大一番劲。”木中遥挤出了套圈的人堆,将手中银制品交到了玄隆子手中。

小心翼翼地带上套圈得来的手镯,玄隆子看着银色的手镯以及发出叮当脆响的铃铛,转过脸对木中遥低声说道:“谢谢。”如果没有木中遥的帮助,凭她可得不到这么好看的手镯,虽然摆在市面上大概只值几先令左右,可对玄隆子来说意义非凡......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的男性送出的礼物。

一直以来,无法成为圣剑使的压力一直压迫着玄隆子的神经,如同利剑般的言语也在暗中给玄隆子留下一个又一个痛楚。在最绝望的时候,玄隆子甚至想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结束自己沉重的人生,但因为涯生乌断的即使制止,自己才捡回一条小命......但现在想来,玄隆子觉得自己不应该那样轻易放弃。

这个世界还是许多让人向往的东西,如果连追求的想法都没有,就太遗憾了。

木中遥静静地看着自己手中捧着的茶杯,没有说话,茶杯中的茶水倒映着他彷徨的面庞,他抬起头看向玄隆子,又欲言又止。

“怎么了?”

玄隆子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息,歪着头,询问道。

“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而已......”木中遥想了想,巧妙地岔开了话题,“在我的老家,有一处小悬崖,还有一个很大的瀑布,我小时候经常会跑去那里。那里的景色,比这里还要好看,真的很漂亮,尤其是秋天丰收的时候,到处都是金色的稻田,无边无际,像海洋一样宽阔。”

“挺期待的。”玄隆子说,咬了一口手上的烤鱼。辛辣味回荡在玄隆子的口腔,她拿起身边的茶杯,将粗茶一口灌入。

“话说涯生小姐的家是怎么样的?我挺感兴趣的。”木中遥问,“名家的生活,应该比我这样的小佣兵有意思多了吧?”

听到这里,玄隆子的动作停滞在了半空中,她缓缓地转过脸,面无表情直视着木中遥:“你不会想知道的,我敢保证,如果可以,我情缘要一个快乐的童年,而不是”玄隆子就说了一句话,但木中遥却能从短短一句话中感受到苦涩。

“嗯......”

木中遥点了点头。

“别光讨论我了,你也说一下自己的故事之类的,不然好像光在八卦我,很不公平。”片刻之后,玄隆子打破了沉默。

“你想听什么呢?”

“你想说的吧,我都可以。”

“我么......其实我也没有快乐的童年,准确来说我连童年的记忆都没有。”木中遥神色迷离,“我有的记忆,就是修炼,还有梦想,想成为圣剑使的梦想,但是我已经无法实现那个梦想了。”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玄隆子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低声说道。

也许是感觉气氛有些沉重,玄隆子岔开了话题。

“什么事?”

“我们两人的佣金怎么办......”玄隆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像是快崩溃了的样子。他们两人虽然死里逃生,但已经脱离护送队伍,自然也就不能得到佣金了。

“差点命都没了你还想那个?”木中遥淡然一笑,双手抱着后脑躺在了草坪上,十分怡然自得。

“那可是我接下来的生活费!”

“名家大小姐也会在乎那点小钱?”

“那可不是小钱,那是我自己挣来的。”

木中遥笑了笑。

“涯生小姐真是奇怪啊......”

玄隆子看着他,没有说话,继续咬着烤鱼,将烤鱼吃完之后,正要丢掉手中的竹签,视线却移向了祭奠街的另一端。在她视线的尽头,她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战意,这股战意十分熟悉......

紧接着,村民们开始尖叫起来,四处逃窜,但没能逃出晃动在虚空中的白色轨迹的侵袭,这是一种高速的剑术,连玄隆子都没有看出对方出了多少剑,只看得清空中刀影如潮。受创的村民发出惨叫之后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没有爬起来。不知从飘来的花瓣落在了祭奠晚会的篝火上,祭奠的篝火旋即被巨大的力量震荡开来,圆形的冲击力相似处扩散,村民们的小摊被掀翻在地,无数的小礼物和食物散落在地。搭建起篝火台的木柴在空中解体,锋利的碎片染上了火焰,熊熊燃烧,这些明亮的、箭一样的碎片入横下的暴雨,席卷了整个几点大会。散落一地的小物品被凶猛的火焰吞噬。

火光冲天,一高一矮,一瘦一魁梧两个身影在足以燎原的烈焰中逐渐清晰,玄隆子眯起了双眼,想要看清那两道身影,但因为他们背对着火光,玄隆子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她看清了那两个家伙似乎各自背着两个大包袱,包袱里背负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同时散发出一阵阵温暖的元力......

听闻村民们凄厉的惨叫,玄隆子看清的是其中一人手中的剑。

那是圣剑。

那是个圣剑使。

玄隆子缓缓起身,她从气息上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那个魁梧的身影有着野兽般的毛皮,披散的毛发,又如人类般站立,手持圣剑,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交过手的狼人圣剑使。

“是......古东宇的快刀!奎狼!”木中遥低声说道。他也从地上站起了身,左手猛地一挥,长袍旋即飘起,地面上黑色的影子开始沿着地面窜动,出现在了逃窜的村民身后,为他们抵挡从后方飞来的火星,也因为如此,少部分村民们才得以幸存。

更多的村民,已经倒在了火海之中,他们或多或少都被奎狼的剑气伤到,然后还被散落的火花给点燃了身体,他们痛苦地在地面扭动,翻滚,如同遭受地狱的酷刑。

“这是......”

“我是一个术士,属性是‘影子’,也就能操纵影子......”木中遥低声说。“虽然我的战斗力不如你,但我的能力适合缠斗。”

玄隆子点了点头,她拔出了背上的佩剑量天,冲上前去,为还在逃跑的村民们荡开倾泻而来的碎片。由于玄隆子与木中遥的介入,或多或少都救下了一些村民,他们哭着喊着逃离了居住过的村子,原本热闹的祭奠变成了人间炼狱,因为两个外来者的入侵。

“找你们找的好辛苦呢。”在奎狼身边消瘦的身影出声说道,声音听上去娇媚柔骨,她居然是一个女孩子!飘零的花瓣在女孩纤细的指尖上回旋,玄隆子凌厉的双眸顿时在女孩身上扫视,女孩的身份同样是剑魔古东宇的快刀,她的名字是“花火”。“看你们两人似乎交谈甚欢,不如也让我攀谈两句,如何?”

“你们找我?”玄隆子问。

“其实我们本来的目标只是商队的元力石,你身上并无元力波动,所以就不在我们的圣剑使目标列表里。但在奎狼与你交手之后,我们开始对你产生了兴趣,你虽然没有元力波动,但你的身上似乎拥有不亚于元力的力量,甚至连奎狼都不是你的对手。”花火娇滴滴地说,随手波动而前的青丝,动作妩媚,但玄隆子与木中遥都不为所动,“所以在拿下那队商队和佣兵之后,我们就来找你了。”

木中遥的拳头悄无声息地攥紧,青筋暴露在火光当中。

玄隆子摆起了剑术的起手式,挺直的腰板与袖长的量天一般顶天立地。

“想要把我抓给古东宇练功么?”

“大人吸收了你身上的神秘力量,实力肯定能更进一步!”

“为了古东宇大人的复仇大业,你会乖乖地束手就擒对吧?”花火随手飞撒下含有元力的花瓣,原本柔弱的花瓣在她手中如同致命的暗器一般急速飞向了玄隆子,但玄隆子轻描淡写地躲开了飞撒的花瓣,贴着地面朝着花火的方向冲去!

仅一瞬间,玄隆子便移动到了花火的面前,她的速度让奎狼都十分吃惊,他眼睁睁地看着玄隆子在与花火近在咫尺的距离施展“拔刀术”!

这家伙!

金色的剑气撕裂熊熊大火,花火终究还是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击,她摔倒在一旁的草丛,大口的喘息。

在最后一刻,多亏了奎狼推开了花火,才将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以花火娇弱的身体正面接下玄隆子的“拔刀术”,只有被剑气切断这个结果。

奎狼眼也不眨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但玄隆子的剑已经出鞘并且向它袭来!

奎狼的佩剑插入两人之间的空间,两柄圣剑在空中相碰撞,溅射出炫丽的火花!奎狼接下玄隆子的斩击后,两人都顿了顿,随后以他们最快的速度施展进攻,他们没有丝毫的防守,只有彼此最强烈的进攻!“该死,她怎么会这么强......”随着战斗的进行,奎狼再次陷入了下风,它开始难以承受玄隆子的攻击,防守的频率开始增加。难不成是自己之前被她造成的伤势还没有回复么?又或者说是她的剑法杂乱无章,让我无从进攻与防御?奎狼在战斗的空隙间暗暗想到。

“有破绽!”玄隆子猛地一剑横扫而出,将后退的奎狼打倒在地!奎狼的剑在侧边掉落,玄隆子顿时前冲拔剑,明亮的剑刃斩向了奎狼的颈部。

但玄隆子的身子却僵在了原地,量天的锋刃也停滞在奎狼的喉部前方,玄隆子怎么样发力都没有办法让自己的斩击挥下去,因为黑色的影子不知什么时候缠住了她的身躯。

“你......!”玄隆子艰难地回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木中遥,木中遥的左手黑色的元力在跳动,显然是他在控制影子来束缚自己的行动!

“难不成......”

站在火堆旁的木中遥没有抬头,但玄隆子仿佛看到了那双曾经温柔的眼眸,如今充斥着各种黯然......

“对......你猜的没错,他也是古东宇的手下,我们的战友。”花火缓缓地爬起身子,狞笑着看着玄隆子。“他也是古东宇大人安插在那队商队间的卧底!”

木中遥抬起了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玄隆子。玄隆子咬着银牙,死死地瞪着那个方才与自己攀谈正酣的青年,不知道为什么,玄隆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名青年的脸分明没有变化,但玄隆子总觉得那家伙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给自己戴上了一张假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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