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脑袋里总是会冒出一些奇怪的问题。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有神明吗？神明就是创造世间万物的造物主吗？
即便是在教会里饱受教育的我，也时常怀疑教会对修女，对信徒所传教的知识是为了什么。
是宣扬拯救世界和维护和平的教义吗，也许吧……
教会里的每一位修士都是虔诚的信徒，他们都信仰着纯洁无垢的神明——著名诗歌《罗兰之歌》的女主人公，圣骑士（Paladin）罗兰，而且对她拯救人类的故事深信不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对这样的神明或人事没有任何信仰，可能是因为自己不喜欢故事中那将黑发视为异端的圣骑士吧。
在故事里，与圣骑士们敌对的反派是魔女，而我跟他们一样有着一头象征灾厄的黑发。
但，但是！
我并没有抵制的想法，只是单纯缺乏信仰而已啦。
不过，这些都是人们流传在口中的故事啦，虽然黑发比较罕见，但歧视并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当中。
至于为什么不抵制的理由嘛……
可能是现在的我，就要成为见习修女了吧……
……
……
把时间回到两年前。
那大概是我刚来到修道院正式开始学习的时候。
——爱与牺牲。
那是莎拉蒂老师在第一节课，就一直教我们的东西。
但笨拙的我一直不能明白，为什么没有牺牲，就不会有爱。
与其他同龄修女不太融入的我，一个人思考着这样的问题。
“你好。”
“嗯……”
注意到有人对我说话，我看向了她。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她笑着说。
可我并没有回答，只是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你不想加入其他女孩们吗？”
我摇了摇头。
“她们都在谈论男朋友的事情，而我是……而我没有。”
虽然和可爱的女孩子一起聊天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但自己曾是男生的记忆告诉我：
为什么要和女生们讨论自己喜欢男生类型的话题啊！
“哦，是吗？我也没有，听说男人都自视甚高，我可以跟你一起坐吗？”
她对我眨了眨眼，示意她是否可以坐在我身边。
我摇了摇头，但她却是坐了下来。
“对了，我是这座修道院的院长，你叫我艾米拉修女，或者艾米拉院长都可以，你是艾莉娅，对吗？”
“是阿利亚。”
我低下头小声地说着
“嗯，艾莉娅，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也有注意到你。”
“为什么？”
“因为你跟我一样，很害羞。”
那只是对你这种突然靠过来的陌生女性的本能反应啦！
“你似乎经常是一个人，总是思考很多事对吗？”
“差不多吧……”
“我也喜欢一个人思考很多的事。”
看着对方平静祥和的表情，确认对方不是什么奇怪的女性后，我回应道：“那你喜欢想些什么呢？”
“大部分都跟上帝有关。”
“啊，上帝？”
“怎么了吗，艾莉娅。”
“不，没什么。”
教会里的修女都是奇怪的老女人。
为什么她们总是信仰那些仅存于诗人编造故事中的虚假人物。明明我一个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她们却不明白。
这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宗教问题，时常徘徊在我的脑袋里。
“你可以跟我来吗？我想给你看点东西。”
艾米拉院长温柔地说着。
“什么东西？”
“是你肯定会想知道的。”
她的话挑起了我的好奇心，抱着随意看看的心态，我跟在了她的身后，来到一间空旷的多窗大厅里。室内的空间像是把半圆形和长方形接在了一起，长方形空间里的左右两边安放了很多长椅，中间空出了一条通道，是直接通往半圆形讲台的唯一道路。
“你看到那边的光了吗？”
她用手指着讲台上有着微弱光亮的煤油灯。
“看见了。”
“那是上帝赐予我们的。”
“赐予……？”
“来，你想要坐一下吗？”
她带着我来到一张长椅旁，然后自己在通道另一边的长椅上坐下，在胸前画了十字后，又从座位上离开，来到了我的身边坐下。
对于她的举动，我感到十分疑惑。
“艾米拉院长，你真的认为上帝或者神明是真的吗？”
“当然是，我非常相信。”
她相当肯定地说着。
“因为，我已经嫁给上帝了”
“哈？”
“你不知道吗？所有的修女都是上帝的新娘。”
“为什么，我觉得艾米拉院长这么善良，一定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呃，我，我不太确定。”
她对我的话感到有点惊讶。
“但我也很怀疑，人们口中常说的夫妻关系是否也能像我嫁给上帝一样能够让人满足。”
淡淡地如此说道。
“我自己本身当了快四十年的修女，也就是四十年前，我是以自愿者的身份进入修道院的，跟大部分的修女都一样。直到现在，我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修道院，因为我始终相信我就是上帝的新娘。
不幸的是，上帝他自己无法来管理这间修道院，我的声音将会作为他的替身在这里服务修道院里的每个人，所以在我说话的时候，就是代表了他的旨意。”
“唔……”
虽然我能够勉强听清楚艾米拉院长说的每一个字，但我的知识水平只停留在母亲以前经常给我讲起的故事和诗集里。
自愿者、替身、旨意……这些词汇，完全听不懂。
“可能这样说艾莉娅有点难理解，毕竟你的年龄还比较小。”
“我已经十三岁了！”
“嗯，我知道。修道院里的其他女孩们都和你一样，噢，不对，你是最小的那个。”
她说着，摸了摸我的头发。
“才不小。”
我闹着脾气地把她的手推开。
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好吧，也正是因为你年龄还比较小的原因，你也和其他的女孩们一样会在修道院里受到训练。在你们还未成年的时间里你们是志愿者，在那之后，你们当中成功的人，会宣誓你们的第一个誓约，加入见习修女的行列。”
“是成为见习修女吗？”
“是的，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决定你们每个人的成功与失败，决定你们之中谁能成为上帝的新娘。因为在这间修道院里，上帝对我们来说并不是诗人口中所说的幻想，更不是乡下女孩的白日梦，也绝不是你们看不见的好朋友。”
▪
早晨的阳光降落在内庭，照在了我的身上。
回想着过去的记忆，我长长地叹着气。
“呼——……”
我扶着回廊的墙壁慢慢爬行着，然后在这个时间没有任何人会到的一道门前停下了脚步。
“腿，好酸……！”
呜呜呜！
这种惩罚究竟有什么意义啦……
我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在这里受罚……
……
轻轻地将修道服上面的灰尘拍掉后，我撑着门扉上的握把好不容易地站了起来。
这次的惩罚，我会在接下来的祷告里向上帝悔过的。
总之现在，先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咔……
只想着找个地方坐下休息的我，轻轻地推开了木门。
打开门看见的是空旷的多窗大厅……
以及……
“嗯，艾莉娅？”
正独自坐在前排座椅上拿着书的女性在我开门的瞬间就喊出了我的名字。
她放下了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我马上离开……”
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后，我刚说完的下一秒，就转身离开，不带一丝犹豫。
“不，没关系。”
“……”
“过来吧。”
我停止了动作，回过头看着对方那和蔼的面容，身子不由得地僵在了原处，不知该如何选择。
“过来，艾莉娅，我想跟你谈一下。”
“是……米拉妈妈。”
我的双手横在腰间，右手搭在左手背上，按照教会的修女礼仪，强忍着双腿上的酸痛，低着头慢慢地来到米拉妈妈身旁的座位上，撸平裙子轻轻地坐了下来。
“你好吗？艾莉娅？”
“很，很好……谢谢您。”
听到她这样的问候，我说话不禁地变得结巴起来。
这里是我以前第一次认识米拉妈妈后来到的教厅，所处在半圆形空间的我们，坐在了讲台下的一排座椅上。
坐在我身旁的女性，是这座修道院的负责人——艾米拉院长。她身穿庄严黑色的修道服，与严于律己的修道院显得十分融洽。
与衣服颜色相同的头巾意味着她身为终身愿修女的身份，再加上已经年逾半百的面容，或许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才选择留在修道院里奉献于教会。
“其他的女孩子们呢？你们还在因为莎拉蒂修女上课的严厉态度而难过吗？”
“不是……大家都能理解，我们都很尊重她，我也尊重她，但是……”
说到这里，我撇了撇嘴角。
“当然。那你经常独自来这里祷告吗？”
“啊……有时候，特别是现在，这是我们作为修女第一个誓约即将来临，我想多花点时间与上帝沟通一下……确定他同意我成为，呃，优秀的修女。”
与米拉妈妈目光相对的我不知为何慌乱了起来，不假思索的把视线别开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很确定他一定会同意的。”
“嗯……啊，是。”
“我也认为你会成为一位很棒的修女。”
“谢谢您，米拉妈妈。”
“但前提是得纠正一下你那不老实的坏习惯。”
“……”
果然是这样吗……
我噎了口口水，默默地低下了头。
其实……在修道院生活了这么久，我在这个时间来这里做什么，米拉妈妈应该能够猜到吧？
毕竟，如果有人说话的时候突然变得支支吾吾，就算是在迟钝的家伙，正常来说多少还是能猜到些什么的……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很丢人的事。
反倒是口不对心，而且又能毫无破绽地将事情掩饰过去的家伙更让人感到可怕。
“比起这个，有好好学习圣歌吗？不要忘了一个星期后，你们的第一次誓约。”。
面对米拉妈妈的疑问，耸拉着脑袋的我晃了晃头。
“完全……不会。”
一个星期后的今天，就是修女们的发愿仪式，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誓约。然而这样的仪式，也只不过是颂唱圣歌，聆听教皇的教诲而已。但这一次，异端审问所里的审问官与圣都里的教廷骑士都会来到这里，而且听昨晚米拉妈妈对自己所讲的内容，这次的仪式，不仅仅就只是发誓初愿这么简单。
因为在发愿仪式结束后，教廷与审问所就要决定我们未来的归属。
“没问题的，艾莉娅很聪明不是吗？”
“一点都不聪明。”
听到米拉妈妈鼓励我的话，我叹了口气，露出了已经放弃的微笑。
“我不会唱歌，是个音乐白痴啦，况且还要在辣么多人的注视下唱歌……我肯定会让他们笑破肚子，还有，米拉妈妈又不是没听过我唱歌！”
“确实，但四十二年前的我比你还害羞呢。”
“才不是害不害羞的问题！”
如果米拉妈妈当年跟我一样害羞的话，就不可能发终身愿在这里当永愿修女。
“这次的仪式你是自愿的吧？”
“嗯……”
其实，对于这件事我不能肯定。
发愿仪式虽然对于修女们来说是个重大的仪式，但并不是强制要求所有人都要参加的。
我自己不是个虔诚的信徒，更不是个合格的修女，对于教会的教义，我到现在仍旧是有点模糊，甚至是没有丝毫理解。可面对对教会充满信仰的米拉妈妈，这种话，我怎样都说不出口。
“对了……艾莉娅是有加入教廷骑士团的想法吗？？”
“还没有哦。”
“嗯哼？昨天晚上还看见你在浴室里和某位教廷骑士聊得挺开心的。”
“……”
为为为为为为……
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件事啊！
而且米拉妈妈您那永远不会走形的微笑是怎么回事啦！
“那只是意外……”
“我当然知道那只是个意外，不过我更希望艾莉娅无论是审问所还是教廷都不要抱有加入的想法。”
“诶？”
“处决异端与斩杀恶魔的工作，可不适合你这连清洁工作都完成不好的笨蛋修女。”
……！？
我才不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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