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房间门口的店主握起拳头放在嘴唇上假咳了两声,“我来得不是时候吧,打破这么暧昧的氛围,会不会显得我太没有眼见力了呢?”
“店主?你怎么来了?”项寻兮稍显惊讶,然后迅速收起方才浪子一般多情的眼神,疑惑着眼前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们房间门口。
“你们不是要退房了吗?所以我来了呀。”店主提起裙摆踏进房间,解释道。
“这家客栈的退房程序真别致,还需要店主亲自登门的?”项寻兮笑着取出装有她们所有金币的精致盒子摆在桌上,轻轻打开,并问道,“多少钱?”
“真的不再多住几天了?”店主一改平日温柔,露出商人的标准微笑来。
项寻兮想到她一切都计划好了,便摇了摇头,淡淡地拒绝,“不了。”
“好吧,”店主纤细的手指从长长的袖子中伸出来,她比了一个“三”说道,“三千金币。”
“好。”项寻兮取出三千金币堆放在桌上,和房间钥匙一起推向店主,店主也没有数,大概是看得太多了所以一眼便可以看出数量似的。
三人慢悠悠地走下楼梯,穿过在阳光下似乎又是另一张面孔的用餐之地,来到了稍显破败的大门口。
“这两天多谢店主照顾了。”项寻兮与剑仙微微颔首,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猜两位姑娘是万机楼的人吧,那么,我们就后会有期了。”店主温柔的声音融进了阳光里,还带着她客栈的一丝神秘。
离开客栈,项寻兮跨了一大步,伸展着手臂,像个被罚禁闭很久终于可以出来玩的孩子般兴奋,她转头看向剑仙的眼眸里都闪着星光,“我们是不是可以去逛街了?”
“等等,”剑仙按住她兴奋的肩膀,回忆着等级测试那天那位不相识的剑仙对她说过的话,“我们还要到万机楼去登记,这是等级测试时那个剑仙告诉我的,只有登记好了才是真正地进了万机楼。”
“哦。”项寻兮耷拉下双肩,万分失落中吐出一个字来。
“那么失落啊,是我受伤的这段时间把你闷坏了吗?”剑仙揉着她的小脸打趣道。
项寻兮抬手覆盖在剑仙手背,让她的手停止**并停留在自己脸颊上,即使剑仙停顿了一下之后抽走,那股冰凉依然久久不散,她单手托着脸颊,勾起红唇,“是啊,所以你不准再受那么重的伤了,不然以后我坏的程度可不是现在这样了。”
“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两人来到万机楼,和第一次进这楼的时候一样,没有碰见什么人,她们按照墙上桌上的指示又来到另一扇门前。
项寻兮抬起的手还没落下,门已经缓缓地打开了,就像等候她们多时一样。项寻兮与剑仙走进门后的世界,因为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房间了。
那扇门后很宽广,被轻纱帘子或者刺绣屏风隔成许多个区域。就在她们站在其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时,一道温润的男声传了过来,“两位是来登记的吧。”
“是的。”项寻兮很快便找到了声音的源头,她牵着剑仙走过许多道屏风,在一个垂着轻纱帘子的区域停了下来。
项寻兮掀开轻纱一角,在又高又远的巨大帘子前显得两人都很小巧。她们走进轻纱里面,里面是一间极大的画室,许多绝美的画卷铺开在形态不一的展示台上,但更多的是存放在一个高大特别的书架中,那些画卷被人用心地打理着,按一定的编号规律摆放得整整齐齐。方才说话的男子正远远地坐在她们对面,在笔墨纸砚中散发着儒雅的气息。男子看见了她们,抬手示意她们走向前来。
“两位坐在这里就好,让我给你们画一幅画像。”男子单刀直入,指了指他面前的精致长椅,没有多余的问候和微笑。
眼前不苟言笑的男子是万机楼尊贵的画师,也是这个画室的主人。
项寻兮和剑仙按照他的要求在长椅上正襟危坐,在他给她们画像的同时也在向他提出问题。
“为什么要给我们画像?”项寻兮端坐着,问话时也只是嘴角轻微抽动,问完之后又马上恢复成弧度柔和的微笑,生怕被捕捉到画像上的表情太奇怪。
“这个是万机楼的一个规定,每个经过了等级测试的剑仙都要留下和主人一起的画卷,保存在这里。这就是登记的其中一步,是为了方便后续一些查找核对信息等工作。”画师默许了她的打扰,一边耐心解释一边继续着自己的作画。
项寻兮扭头看了看存放着千千万万画卷的书柜,虽然它比几个画师叠在一起都要高一些,但她仍然感觉到异样,她略带疑惑地问道,“虽然这样看起来这些画卷是很多很多,可是如果这些是那么多年来剑仙们和他们历任主人的画卷,就觉得太少了。”
“没错,这里并不是剑仙们和他们历任主人的画像,这里只保存他们和现任主人的画像而已,如果剑仙换了主人,万机楼里关于她的一切都要销毁,倘若这位新主人想要进万机楼,那么剑仙就还要再经历一次等级测试和登记。”画师朝项寻兮点了点头,像在夸赞她的敏锐。
项寻兮笑了笑当做夸赞的回应,又继续问道,“那么那些前任前前任主人的画卷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无用画卷当然是销毁啊,往事何必回首,在这里,过往只不过是麻烦,会给整理资料和核对信息的人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罢了。”画师摇了摇头,语气里没有一丝可惜,好似它们不是出自他手一样冷漠,说罢他继续作着眼下这幅的画。
“那既然没有了用处,那些废弃画卷可以给其他人带走吗?”
“不可以,这些画卷在这里产生,就要在这里灭亡消失……”
“给前主人留下一个念想都不可以吗?这未免太残忍了。”
“这是万机楼的规定,”画师冷冷一语,“残忍?你是把它天神化了还是妖魔化了,它从不残忍,只是无情。”
“规章制度原本就不允许含有情感,如果它们会同情,会憎恨,会愤怒,那么它们就该被废弃,然后会有更无情的规章制度取而代之。”画师补充道。
“哦。”问完了所有问题,项寻兮端坐在剑仙旁边,却被画师打量了许久。
许久之后他才指着项寻兮,幽幽地开口,“你要不要换个别的姿势动作什么的,这样坐着太死板了我不喜欢。”
“好。”项寻兮思考了一下,站到了剑仙身后,手轻轻搭在剑仙一边肩膀上,身体斜斜地对着她,两人靠得很近,银发和墨发纠缠在了一起。
画师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不错。”
这间画室里没有任何钟表,但似乎处处都预示着时间,一只随处溜达的假鸟,一本无风自动的书,一曲会停顿的琴声,还有项寻兮眼角余光里的一枝花蕾,它从她们刚刚进来时只张开了一片花瓣到现在已经张开了三瓣,第四瓣也在蠢蠢欲动中。
当那第四片花瓣张开时,画师放下了手中的画笔,他默默地欣赏了一会儿之后,小心翼翼地把画卷卷了起来。
“我们不能看?”项寻兮询问,以为他只是忘记了她们。
“不能。”画师说完便拿着它向大书架方向走去。
项寻兮看着有画师几倍高的书架,下面几十层早已经放满了画卷,而旁边又没有梯子楼梯等任何可以帮助他向上走的工具,她正思索着他要如何把她们的画卷放上去时,画师已经把他手里握着的画卷塞进了一个机械臂里,机械臂随着他的控制慢慢向上延伸,把画卷放置在高层一个空空的地方后又缩了回来。
“咔咔——”
机械臂扭曲翻转发出奇怪的声音,不一会儿它就变成了一把古琴, 一直萦绕但在刚刚戛然而止的悠然小曲又再次响了起来。
“这样就是登记好了吗?”项寻兮见画师背着手,久久没有动作,便问道。
“不,请随我来。”被琴音带走的思绪一点点回来,画师转身把她们带到另一个隔间。
这个小巧的隔间飘散着淡淡的丹青香气,沁人心脾。隔间中间是一张又长又宽的桌子,桌子两边对称着有两个位置。
“两位,坐上去吧。”画师伸手向前,五指并拢,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等项寻兮与剑仙面对面坐下了,画师才抽走盖在长桌上的丝绸,长桌的真实面目也终于暴露了出来。
长桌桌面大部分是简约的木色,只有中间有一道手掌宽的奇特别致的纹饰把桌面分隔成两边,它基本与桌面平齐,偶有一些精细的雕像稍微突出或凹陷下去。
其实它是由许多个精致的花纹各异的方形盒子拼摆在桌子中间一道凹槽中形成的,这些盒子里面都装有绘画用的颜料。画师从桌子下方一个矮柜中取出一个圆形支架,他轻轻拂去上面的细尘,摆放在两人中间。
“这是要我们做什么?”剑仙见画师摆弄了许久都不发一语,便主动问道。
“做一个代表你们的印章。”画师又拿出一个未完成的圆筒状印章,它有光滑平整的两个圆面,画师把它安放进圆形支架中间的一个小圈里,“一人制作一面,工具颜料在桌面中间的凹槽里都可以找到。那么我就不打扰了,两位用心绘制吧,有任何需要或疑问都可以到旁边的画室来找我。”
“好。”
画师退身离开,项寻兮手指碰了碰圆形支架其中一条边,那支架便转了一下。
“原来这个可以转的呀,”项寻兮又用食指轻轻弹了它一下,让它多转了几圈,突然一个想法闯进脑中,她提议道,“剑仙姐姐,自己画自己的多没意思,要不你给我画,我给你画,怎么样?”
“可以呀。”剑仙从凹槽中挑出两支细毛笔,项寻兮拿走其中一支,叼在嘴里,然后她用手指小心谨慎地钩开颜料盖子,生怕这些精致的小家伙被磕着碰着,坏了。
项寻兮握着毛笔在墨汁盒里蘸了两下,下笔之前紧紧盯着剑仙的脸,“剑仙姐姐,我要画你了,你有什么要求吗?”
“不求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但愿玉骨冰肌美若天仙。”剑仙眨了眨眼睛,狡黠似狐狸。
项寻兮听了不禁笑道,“都几百岁的仙了,还如此肤浅。”
“别动,”剑仙伸手掐住她的脸颊,借机好好打量了她一番,“我也要开始画你了,你的要求呢?”
项寻兮因为剑仙的手部动作而不得不仰着头,那深渊般的漆黑双眸犹如怪物休息时候的慵懒,她巧笑倩兮,“我要,朱唇玉面沉鱼落雁。”
剑仙松开那张称得上沉鱼落雁的小脸,笑着冷哼了一声,“肤浅。”
时间被一点点地画进印章两面,一只假鸟突然闯进了隔间,它溜达的脚步声是“嘀嗒嘀嗒”的声音。
剑仙见项寻兮盯着那只鸟的眼里充满好奇,便说道,“它是用来看时间的,它看似在胡乱溜达,其实每到一定时辰,它就会站到特定的位置上,比如卯时,它就站在屏风前面,巳时它会站在折扇旁边。”
“我观察它时就猜到它的用途了,那朵花也是代表着时间吧?”项寻兮眯着眼,笑得洋洋得意。
“是。”剑仙点了点头,然后趁她不注意敲了敲圆形支架骨,那支架转了起来,把项寻兮的画转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画面中是一只白皙的手,纤长的手指伸开,像在寻找着什么,晶莹的五枚指尖冻结了几片冰花,倒有几分冰肌玉骨的感觉。
剑仙把项寻兮的那面转向她的时候,她的那一面便转给了项寻兮,项寻兮看着剑仙笔下的自己,竟觉有些惊艳。剑仙的画面中是项寻兮的下半张脸,红唇如梅花花瓣,好似多加几笔暖黄色花蕊便能开成一朵红梅。
“我发现我们有种奇妙的默契耶,我们都画的对方身体局部,又配之以花。”项寻兮把印章敲了出来,捧在掌心中把玩。
“两位完成了的话就请随我来。”画师走进隔间,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他把她们带到一面墙前,那面墙上布满了成千上万的小方格子,里面放着代表万机楼剑仙们和主人的印章,每一行格子对应了一个等级。
“把印章放到对应等级的位置,登记就完成了。”画师指了指墙边一角,对她们说道。
项寻兮与剑仙走到墙角的操纵区,将属于她们两人的印章放进一个空格子里,然后握住操纵区的手柄,将放着她们印章的格子一格一格移动到二十八行后面的空位置上。
终于登记完成,项寻兮与剑仙走出了万机楼。
“我们是不是可以去买东西了?”项寻兮美目闪着星光,期待地回头问剑仙。
“是了是了。”剑仙宠溺地揉乱她的长发。
项寻兮单膝跪地,将从断桥驿亭主那里得到的地图摊开一段铺在一边腿上,手指沿着错综复杂的路线移动着,很快就找到了她们要去的那个地方。
百花行,有着商铺的名字,却是个更加神奇的地方,它辉煌如大殿,复杂比迷宫,它里面什么都有,什么都卖,交易方式也都千奇百怪。
项寻兮与剑仙在百花行里挑选了几件喜欢的衣裳裙子,还在美食街包了桃花酥,莲心饼。最重要的是还买了一块神奇的巨大的方形飞毯,因为剑仙说,“阿寻快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不用每次都找客栈住了,对浪迹天涯来说真的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呢。”
就这样,这块飞毯被她们收入了囊中,它深得剑仙喜爱并不是毫无理由的。这块方形飞毯很厚很大,毯面上的图案会随机变化,现在的是清明上河图。飞毯里面穿有抽绳,走向是一个大圆形,每当夜晚或雨天就可以拉起抽绳,飞毯便成了一个空心的球状物,她们在里面就像一个小家一样。抽绳可以不抽紧,留出一个圆形的孔洞,便成了一扇窗,飞毯的四个在抽绳之外的角可以扣在一起,形成窗扇,偶尔打开两瓣或全开着。
逛完街买完东西后两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百花行,剑仙迫不及待地展开飞毯坐了上去。
“拉我一把。”项寻兮把手交给剑仙。
剑仙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然后顺势躺倒张开双臂,凉凉的风吹着她们,格外舒适惬意。项寻兮在剑仙怀中翻滚了一下,躺到了她的身旁,一样张开双臂,感受风,感受她,感受不知道从何时起便一直包围着自己的幸福。
眼皮慢慢增加的重量让项寻兮沉沉地睡着了,半个时辰之后,她被一阵香甜唤醒。
“剑仙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项寻兮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眼前两杯清茶和在百花行买的桃花酥莲心饼,毯子飞得很平稳,杯中的茶没有溅出半分。
“你醒得刚刚好啊,正是个下午茶的好时机呢。”剑仙拿了块桃花酥递到项寻兮的嘴边,她配合地张口吃掉,一阵香甜滑入喉中。
“嗯?”项寻兮抿了一口茶,眼角余光里那个她们用来装金币的盒子引起了她的注意,“我怎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她打开盒子,躺在里面屈指可数的金币不再闪着耀眼的光,项寻兮的手停顿了一下,对正悠闲地享受下午茶美好时光的剑仙说道,“剑仙姐姐,我们又恢复囊中羞涩的状态了,我们要开始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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