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楚国回来的第二天,项寻兮和剑仙又进了万机楼,这次她们依然在二楼逗留,在百花颜色中找寻已经化作薄纸的那张神木碎片。
“哇,剑仙姐姐,你站那么高做什么,快下来!”与剑仙分开行动不久的项寻兮兜兜转转又遇到了剑仙,她站在一堵墙面前的某个高处,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上去的,项寻兮也没来得及多想,直接紧张兮兮地唤道,张开双臂就要接住她。
剑仙却格外从容自若,她俯视着项寻兮,“阿寻,我似乎找到了一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项寻兮这才好好地看见剑仙所站的地方。
剑仙站着的地方是一道阶梯的中部,阶梯前面,是一面用彩色陶瓷贴片拼出名花录的高墙,近看只是色彩鲜艳斑斓,远看却会感觉到有无数朵花从墙里盛开出来,瑰丽无双。墙与阶梯中间,还有一道从墙左上角一直绵延到右下角的花河,河堤刚好到剑仙膝盖的高度,也贴合着许多陶瓷贴片。只是一个楼层的角落都能美到让她叹为观止,她心想,果然操心让人如同瞎子。
剑仙朝项寻兮招了招手,项寻兮便听到召唤般提起裙摆踏上阶梯走至她身旁。
花河被许多花填满了,剑仙拨开河上簇簇花团,露出清澈如镜的河水,上面漂浮着一张薄纸,纸上的墨有些晕开,但不影响她们阅读。
项寻兮两指捏着那纸一角,把它提了出来,奇怪的是它并没有被水打湿,就好像真的是在镜子上揭下一张薄纸一样。
“杀大漠王,取其眼球,4万金币。”项寻兮念出上面关键的几行小字,然后前后晃着它,“这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说它是个好东西,因为它躺在这等高级布景里面吗?”
“不,你看看这里。”剑仙把薄纸一角翻折上来,项寻兮才发现薄纸背后还有几个不易察觉的金色字体。
“任务完成后即可升为三十二级。”项寻兮念完后大吃一惊,“这是升级任务啊?”
“对。”剑仙点头。
“你想接它对吗?”项寻兮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任务。
“嗯,连升四级的任务可遇不可求,既然遇到了为什么不接呢,接完我们就可以上四楼了,那儿的奖金奖励也更丰厚,不是挺好的吗?”剑仙分析道。
项寻兮听着也有些心动,便决定道,“好,那就它了。”
项寻兮把薄纸折叠好收进袖子里,两人相互牵着走下阶梯,其实那阶梯并没有陡到要互相搀扶的地步,只是两只手碰到对方后都下意识地牵住了彼此。
离开万机楼又来到断桥驿,亭主接过薄纸去摆弄起那台大机器,项寻兮和剑仙则坐在长椅上等着漫长地出票。
亭主突然从大机器后探出头,“你们要不要喝点水或者茶?”
“不用,你忙你的。”项寻兮摇了摇头。
亭主没有罢休,继续说道,“可是去大漠会很渴的。”
“……好吧,那就多谢了。”项寻兮思考了几秒后决定接受他的美意,她娴熟地拿起长椅旁茶几上的水壶倒出两杯水,因为在她不完整记忆片段里,在这儿都是她自己招呼自己的。
“不用谢。”少年突然笑了,与之前展示给项寻兮的种种笑容截然不同,那么干净温暖,成熟又幼稚,成熟得像默默守护着重要之人为了不给她徒增烦恼而独自躲藏起来,又幼稚得像会因为那人的一些无心之举随意两语而满心欢喜。
看到此时此刻少年的这张脸,项寻兮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无论他多么像城府深不可测的大人,他始终都还是个孩子,原本应该天真无邪绕着姐姐跑的弟弟……她也不清楚为何自己会有这个想法,大概是因为剑仙让她多多留意他,而自己也是个常常胡思乱想的人吧?
或许是因为许久没见过主人发自内心的笑颜,那个大机器突然罢工一秒,被少年敲了一下后才恢复正常,慢悠悠地吐出一张票来。
“这次回来时,你要准备一盆水,把折好的纸桥放在水上。”少年取出票,幽幽说道。
“你这算是在为难我吗?大漠里有水喝都难。”项寻兮轻挑眉梢。
“我不管。”
项寻兮指了指茶几上一壶水,“那我可以把你这壶水带走吗?”
“不可以。”
“……”项寻兮停顿了一下,“真的?”
“真的。”
“唉,好吧。”项寻兮起身捋顺了裙摆,从少年掌心中接过它。准备动身前往断桥时,她身后传来少年明朗的声音,“大漠凶险,我在那边已经给你准备了一些礼物,好好利用。”
项寻兮突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许久之后道了一声“谢谢”。
她们走过断桥的中线,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沙漠的热浪袭来,桥尾都被埋在了黄沙里,桥上望柱也被热浪黄沙模糊了棱角。项寻兮远远就看见桥尾有一团模糊的棕色影子,她们走近时才看清,那是两只骆驼,它们拉着一辆简单朴素的车,其实就是长着四个轮子的大箱子。
项寻兮掀开盖在车上的厚实麻布,里面又有许多小箱子,但是是比大箱子精致许多的皮革制品,还花里胡哨地装饰着珠片玉环,镶嵌着猫眼宝石,生怕别人不知道它的主人很多金似的,仿佛随随便便抠出一块就能换来一袋黄金。
项寻兮把小箱子们尽数打开,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有丝绸云锦,陶瓷银器,古籍字画,折扇团扇,名药香料……她翻翻看看后重重地合上所有箱子,满意地拍了拍它们,“这可是一份大礼啊,也不知道那孩子败了多少金。”
她意义不明地深深望了一眼断桥那头,原本以为什么都没有,却意外地看见一团娇小玲珑的影子,待她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已经除了黄沙什么都没有了。
“错觉吗?”她自言自语。
剑仙见她走神,便问道,“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看到亭主了,”项寻兮抬手指了指前面空无一人的地方,又感觉自己很傻兮兮,明明前面什么都没有,便收回了手,“大概是错觉吧,不是说站在这座桥的这边看不见那头嘛,走吧。”
“不,有时候有些人你看不见,不是因为真的看不见,是因为他们不想你看见,他是这座桥的主人,又是何等天才,怎么会藏不住自己呢?”剑仙并没有觉得她傻兮兮,她看着远方的空气,似乎与一双眼睛四目相对了。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怪毛骨悚然的,”项寻兮假装哆嗦了一下,抱住双臂,“别看了,就是错觉,走吧。”
“哦。”
项寻兮和剑仙把骆驼牵下了桥,一阵热风刮过,断桥消失了,一人一仙俩骆驼像是被扔在了茫茫黄沙里。
“现在起,我们就是远道而来的商人,要到大漠王都去做生意。”项寻兮锤了锤手心,决定道。
“商人?”
“嗯,他精心准备了那么一份大礼,不就是想让我冒充商人吗,来,戴上。”
两人戴上车中早已经准备好的两顶帷帽,宽帽檐下制有下垂的薄纱,其长到小腿处,将两人掩得严实。这时,项寻兮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我们那么快戴上它做什么?我们还没搞清方向呢……”项寻兮撩起垂在眼前的长纱,又伸手去拂剑仙的长纱,如同是在叩邻居的门。
剑仙顿了顿,感觉自己不太像自己了,像被她感染了什么,使得自己会觉得看着她的美好容颜比看着远方有趣,甚至会忽略很多事情比如不再敏锐地先寻找方向而是在她给自己戴帷帽时身体前倾。一阵心烦意乱后,她单手掀开薄纱,露出好看的眉眼,白纱搭在她手背上,一不小心滑到了手指处,白纱素手相配和谐又完美。
剑仙蓝眸直视远方,“前面是个城镇,规模不大,穿过那城镇就是王都了。”
“好,我们出发吧,尽量在日落之前到达城镇。”
“嗯。”
项寻兮与剑仙各自骑着一只骆驼朝前方的城镇行进。帷帽薄纱虽然挡住了烈日,但是没有阻隔无处不在的热浪,她们没有走多久,项寻兮就已经被大漠的热情折磨得快要昏迷了。
“好热啊。”项寻兮用衣袖擦了擦细密的汗,然后灵活地从骆驼背上跃到后面的车里,打开一个装有折扇团扇的小箱子,她挑选了一把稍大的折扇,回到骆驼背上打开它扇起风来。
“手给我。”剑仙的手探出轻纱,虚握了两下,项寻兮就很快地将自己的手送进了她的手心里。一股冰凉从剑仙手中跑进项寻兮身体,游走至全身,驱尽了所有炎热。那两只骆驼似乎很有灵性地越走越靠近,好让她们一直牵着的手不用伸太远太累。
突然沙漠上刮起一阵风,许多黄沙向她们卷来,项寻兮马上握紧帷帽和剑仙,但却感觉怎么也握不紧她,剑仙的手就像游丝一般溜走了。
“剑仙姐姐!”项寻兮猛然回头,只见一大团黑影掳走了剑仙,渐渐地与她拉开了距离。
莫非是强盗团?项寻兮对大漠上作恶多端豺狼成性的强盗团早有耳闻,她一边猜测一边骑着骆驼追去。
三个强盗装扮的人将剑仙带进一个石洞,用麻绳绑住她的手脚扔在一边。其中一人走到洞口观望了一下,说道,“好像没有追过来。”
里面两人听了,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这沙漠那么大她肯定迷路了,不会找到我们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把她从这里带走?”一人指着剑仙问另外两人。
“都到手了还怕什么,先在这儿歇歇,等会儿再走。”
“走?你们想把我的人带到哪里去?”好听的声线如清泉流入石洞,项寻兮出现在洞口,身后丁零当啷地拖着一大推惨白的东西。
那三人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副野兽的枯骨,不禁心里发毛,但很快又恢复了狠厉。
“小姑娘,乖乖地做你的商人,见着我们绕道走,我们自会留你一条生路。”三人一同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来。
“我要把我的人带走。”项寻兮看清洞里剑仙被紧紧绑着手脚后,清泉里顿时爬出无数吐着信子的毒蛇。
“姑娘,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杀人对我们来说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杀你亦然。”强盗们举起了他们的武器威胁着。
项寻兮见状马上露出虚伪至极的笑容来,“别呀,我不过是个商人,经不起打打杀杀的,要不我给你们一袋金子,这件事情就此了结。”
“哼,奸商,想一袋金子把我们打发了?休想!”
“嗯?不可以的话,我们就一决雌雄吧。”项寻兮丢弃假笑脸,冷言道,而后从身后的那一副枯骨中卸下一根握在手里当做武器。
枯骨划着石壁发出的尖锐声音,如同鬼魅的咿咿呀呀,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强盗们举起大刀指着她,“你不是商人,你到底是谁?”
“我是商人呀,不过游历四方总得有些防身技能不是?所以稍微练过两年剑法。”项寻兮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道。
话音未落,那三人便挥起大刀砍向项寻兮,“不管你是不是商人,今天你就得死在这里!”
项寻兮略显笨拙地躲闪大刀,几回下来,她巧妙地把自己绕进了三人包围的大圈中。她似乎还很高兴,自己终于有机会展示非凡身手了,细长手指有些欢快地转起那根枯骨,在众目睽睽之下舞了一套简单剑法,的确很像只学了两年的粗糙样子。只是她身段柔美迷人,如同深闺大小姐在后花园跳了一支舞。
那三人欣赏了一会儿又挥起大刀,似乎是她毫无攻击力的剑法给了他们自信,此时项寻兮如同被困在疯长的荆棘笼中的金丝雀,惊慌失措的模样惹人怜惜,同时也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
强盗们笑得面目扭曲,手上的动作残忍凌乱,让人无处躲藏。可是一个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是女子踩碎了珍珠的声音。
项寻兮的身形不知从何时起不再笨拙了,那根枯骨作剑不知从何时起饮血了,血珠沿白骨道道滑落,被她轻轻盈踩碎,汇成一面血镜,倒影出她的窈窕玲珑之躯。
三人挥不动大刀时才迟迟发觉,自己已经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不明白为何一个软弱无力的剑法和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可以重伤他们,万分恐惧中只好狼狈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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