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越讲越兴奋，脖子上和额旁的经脉一根一根暴了出来。斗篷怪人这回没有听完，他用刀尖轻抵妖孽的喉结提醒妖孽说些别的：“你的过去就只有这些可说么？”
“呿。”妖孽吐了一口血沫，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不知不觉间，悯佐从巷口来到了斗篷怪人身后。他的眼里只剩一个人——姐姐。即使蹒跚欲倒，他也要挪到姐姐身边去。他不忍心让姐姐就这样横陈于阴暗的小巷，至少要把她带去市里最好的医院，只有当那里的医生宣布他们也无能为力时，他才能将她体面地安葬。
他就这样被脑海里唯一的意识驱动着，无视斗篷怪人之前的告诫，擦过对方的斗篷径直走向躺在前方的佑男。被他忽略的另一个人仍杵在原地，从斗篷怪人与妖孽的战斗开始到结束，她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她所待的地方。
“她还活着。”斗篷怪人说。他并未加以阻拦，悯佐却自己停下了脚步。斗篷怪人没有说谎，佑男的胸口虽然还是一片血肉模糊，但看上去有了轻微的起伏。
她在呼吸。
她还活着。
悯佐顿时觉得致密的空气被稀释了。他深吸一口气，迈出不再那么像灌了铅的双脚。他的重心回来了，他世界的重心也回来了。
黑雾渐渐包围佑男受伤的部位，那一定是愈合的表现。
“你决定好了么，是自己放弃还是让我帮你完成？”斗篷怪人没有忘记正事，又向下推了推刀柄以提醒妖孽。刀尖的压力恰到好处，再过一点就要见血了。
“等、等等。”妖孽突然改变了态度，斗篷怪人随即把刀抬高了些。妖孽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我？游隼。”斗篷怪人答道。
游隼，悯佐下意识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我听你的，我放弃它。”妖孽快速说着，身体开始变化。他仅剩的两只对称长在最上方的镰手慢慢恢复人类手臂的外观，令人胆寒的锋刃被五指取代，坚硬的鞘壳变成了带有汗毛的皮肤。最后，他那双像在滴血的红眼也褪为褐色，不正常的地方只剩肋侧断肢的伤口。他朝游隼眨巴着眼，又问：“这样可以了吗？”
“不。”游隼斩钉截铁地否定道，“你知道我说的放弃妖核意味着还要做什么。”
“还要做什么？”
“把妖核交出来。”
“我这样躺着不好弄，至少先让我起来吧？”
“嗯。”游隼把刀移开，妖孽用手掌撑着地面爬起来。他拍了拍身后的尘土，这样的行为就和普通人摔跤之后会做的一样普通。待他整理完，游隼又把刀尖举向他脖间，不过这回留下了半尺空余。
“他是妖孽，你为什么要放过他？”悯佐冲游隼高声质问道。
游隼摇摇头，他的眼中仍跳动着火焰，却没了令人生畏的气势，“变成妖孽不是他自己选择的，但恢复成人是他可以选择的。就像我现在可以选择杀他或不杀，他也可以选择继续做妖还是重新做人。”
“那被他杀掉的那些人呢？难道他们就该选择去死吗？”悯佐吼道。片刻前他还对游隼怀抱感恩之心，可现在，一股难以遏制的怨怒从脚底升起直冲头顶。曾经逝去的至亲，如今濒死的姐姐，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种杀人如麻的妖孽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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