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布料的赚头挺大啊。蓝绫心想,露出欣喜的表情:“真……真的吗?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你也觉得不太好啊?真巧,我也这样认为,可谁叫你没钱了呢?女老板心里有苦说不出,面上还得摆出一副笑模样:“没关系,谁让你是熟客呢。”
交易达成。蓝绫清点了所有布料的数量,检查后发现没有问题,于是爽快地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心满意足地出了门。此时天色已经不早,她决定先带上索尔去吃个晚饭,然后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去购买石料。
其实,如果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话,她完全可以现在就去买石料,然后一边往回赶一边吃带来的面包,这样就可以在深夜的时候赶回村里,接着上床睡觉,天亮后再将东西交到埃尔曼手里。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索尔还是小孩子,不按时吃饭对身体不好,但等他吃完,石料店也差不多关门了。她又不能丢下他一个小孩子,自己去买石料,那样太不安全。所以……想到要多花一份饭钱一份住宿费,蓝绫心里的怨念立刻变大了不少。
不爽归不爽,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于是蓝绫带着索尔吃了简便的一餐,找了家还算过得去的旅馆,开了两个房间,还顺带拒绝了索尔同睡一张床以及一间房的请求。可当她冲完澡,用魔法烘干头发走出浴室,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愣在了原地。
她交给村长埃尔曼的护身石——碎了。
不仅如此。连其他人的护身石,也接二连三的碎了。
毕竟在村子里住了那么多年,蓝绫与村民间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所以,她在闲来无事时大出血给村里的每个人都炼制了一块护身石,上面刻着触发性防御魔法阵,足以抵挡大魔导师的全力一击。可是现在,护身石碎了,这说明什么?
第一,村子遭到了突然攻击;
第二,对方心思狠毒地痛下杀手;
第三,对方实力强大。
所以,村子现在很危险!
短短三秒内蓝绫已经完成了对目前形势的分析,并砰的一声推开索尔的房门,捞起睡眼惺忪的索尔就从窗台上跳了下去。下一瞬,一双碧色的鳞翼在她身后张开,在她即将坠地时将人猛地拉起,朝着东南方向迅疾飞去,转眼间已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绫……?”索尔茫然地睁开漂亮的黑色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半空,顿时被吓醒,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紧紧地缠在蓝绫的身上,身子抖如筛糠:“怎……怎么了?绫我好害怕……”
蓝绫毫不客气地将他拉远了点:“别装可怜,村子遭袭了。”
村子?遭袭?
理解了句子含义的索尔猛地沉下脸,哪里还有半点害怕的样子:“谁敢!看我不把他碎尸万段!”
果然是在装啊……蓝绫心想着,不过这时候她没心思去和索尔计较。“准备好,我要加快速度了。”她说着,在索尔的身体周围用魔力形成一个屏障,为他挡住四面吹来的刺骨寒风,然后猛地振翅,将速度升到最大。
索尔见状抱紧了蓝绫,这一次,蓝绫没有推开他。
重新冷静下来的索尔很自然的就注意到了蓝绫的双翼。那是一双碧色的巨大肉翼,完全展开后足足有两米长,里面蕴含着的恐怖能量,好似下一秒就会将人撕得粉碎。但它又是如此美丽,在月色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辉,耀眼夺目,如梦如幻,令人心驰神往。
“绫为什么会有翅膀呢?”索尔忽然有些失落,从这双肉翼中,他难得窥见了一丝蓝绫拥有的力量,也因此感受到自己的渺小。石壕村的生活太过安宁,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这个看起来不比自己年长多少的邻家少女竟是如此强大。
强大到……让他心生自卑。
“因为我是女巫啊。”蓝绫一如既往地回答。
“你又在骗我。”小恶魔闷闷不乐地抓紧了自称女巫的碧发少女的衣袖,罕见的没有继续纠缠,“绫,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我好担心埃尔曼大叔他们啊。”
蓝绫望着渐渐出现在视野里的红,沉声道:“我们已经到了。”
直到双脚落在厚实的土地上,索尔也没有反应过来。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望着眼前被熊熊烈火灼烧着的村庄,多么希望这只是个梦。可是,木材发出的噼啪声正清晰地回响在耳畔,脚下尚未干涸的鲜血缓慢地流动着,死寂,依然飘荡在夜空。
“啊——”
失去亲人的小兽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那是对无能自己的愤怒,是对亲人逝去的悲伤,是对杀戮者的憎恨。那吼声回荡在群山间,惊起阵阵飞鸟,令闻者伤心,令见者落泪。
可是除了这样的哭号,他,什么也做不到。
蓝绫站在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恶魔幼崽身后,安静地闭上双眼,一滴泪从眼眶滑落。她已见惯了生离死别,可是每和逝者告别一次,她的心就痛上一分。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类罢了,为何要给她这漫长的生命,为何要让她一次又一次的送走故人?
大火无言。
天地无言。
一片寂静中,只有那绝望的哭喊,回荡在群山间。
“嗡——”
细小的破风声传来,蓝绫抖了抖耳朵,猛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天空。那里一片黑暗,似乎与其它的天空没什么区别,但是很快,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冒了出来,动作迅猛地向着索尔的方向疾冲而下。魔法阵的光芒在瞬间闪成一片,在来人到达前砸向地面上的二人。
“来了。”蓝绫轻声说道。
璀璨的光芒惊醒了沉浸在噩梦中的索尔。他迟钝地抬起头,看着五颜六色的魔法球从天而降,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
“轰——”就在那些魔法球即将落在两人身上时,一道水蓝色的光幕从地底升起,包裹住整个村庄,正面迎上了声势浩大的磅礴魔力。一声震天巨响后,大大小小的魔法光团碎成一个个的魔力碎片,从半空中掉落,而那道似乎没什么魔力的光幕却安然无恙。
“看来他们是在进入村子后才发动突袭的。”蓝绫自言自语着。
“……绫?”索尔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一夜发生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他的认知。看着目光呆滞的小恶魔,蓝绫古井无波的心中终于浮现出名为心疼的情绪。她向前跨出一步,说道:“你去埃尔曼的屋子里看看,如果能找到一个话痨的玻璃珠就把它带回来。找到了就呆在光幕里不要乱跑,那不是你能战胜的敌人。”
说完,她用右脚脚尖轻轻地点了点地面,下一秒,已经出现在蓝色光幕外。
“桀桀……活人,抓回去。”见蓝绫不自量力地走出了蓝色光幕,一个阴森森的声音紧跟着响起。那些身着黑袍的人听见这声音,立刻顺从地扑了过来,眨眼间,蓝绫已被黑色的人影淹没。
“绫……”独自一人留在地面上的索尔睁大了眼,他本想冲出去救人,可想想蓝绫说的话,只能咬咬牙,转头继续朝埃尔曼的住所跑去。
别丢下我一个人啊,绫……
别离开我……
“领头人吗?”直到索尔已经跑得足够远,听不见这边传来的动静,一直沉默着的人堆里才传出一个少女的声音。刺目的白光分成四道从围得严严实实的人群中亮起,顺时针转了一圈,被光芒碰到的人就像是遇见太阳的雪,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么多人很热啊……也很脏。”蓝绫嫌弃地看着衣袖上沾染的血迹,想起这是不知道哪位村民的血,赤色眼瞳中划过一丝锐利。她抬起头,看着只出现了一个小缺口的人群,神色冰冷,仿佛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随意:“真是碍眼的渣滓,一招灭掉好了。”
“真是笑话,连你们族长都接不了我一刀,你以为你是谁?”这次,换了一个声音回答蓝绫的话,“不过是杀了几十个傀儡,我们这里可是有三千人!”
“澄清一点,埃尔曼是矮人的族长,不是我的。”面对将死之人,蓝绫总是有充足的耐心,她在掌心中聚起一个小小的光团,一下一下地抛着玩:“另外,我是女巫哦。”
“管你是矮人还是女巫!”这回是刚开始那个阴森森的声音:“一队二队,给我上!”
“哦哟,好吓人。”蓝绫像是被吓到似的,手一抖,光团从指缝间漏了出去,慢悠悠地飘向黑衣人的方向。冲上来的傀儡们根本不把没有任何威胁性的光团放在眼里,依然脚步不停地向前冲,可当他的左臂遇上小小的光团,居然在瞬间被融化,他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整个身体已经消失在了夜色里。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光团在瞬间分裂,一变十,十变百,速度也比最开始快了数十倍,如同恶虎般朝着傀儡们扑了过去。“快点!杀了那个女人!”那个阴森森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慌,“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这样轻易的就消灭了海鸥大人精心制作的傀儡!”
人群中,几十道身着黑袍的身影陡然暴起,他们的脸上都戴着图案狰狞的面具,全然不怕光团的袭击。蓝绫冷笑一声,“藏头缩尾的乌龟终于肯出来了吗?”说着,她的手中幻化出一根海蓝色的魔杖,看似随意地一挥,那些杀气腾腾的身影就像是被扼住咽喉,悬挂在了半空,他们的身体迅速地干枯,身体四周升腾起丝丝缕缕的白雾,分明无比痛苦,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大宗师……不,尊者……其中一个面具男子的眼睛渐渐上翻,意识模糊中,他想起自己曾说过的话。女巫……真的很厉害啊……他感到自己的七窍已经流出了血,在一瞬间抽走这么多人体内的水分,要到什么等级才能……
难道是……皇……皇……
蓝绫打了个响指,被完全抽干水分的干尸消失在夜色里,就像是从未来过一般,没留下半点痕迹。
“那小子大概已经找到嘴碎狂了吧?”蓝绫从半空中徐徐落下,朝村子的东北方向走去,“算了,不去找他了,先看看我家被毁成什么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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