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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围攻

第六章 围攻

战争开始之前,世界上有一个被广泛讨论的话题——城市化。究竟,城市化是利大于弊,还是恰恰相反呢?直到战争爆发,这个问题也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回答。

因为世界是永远在改变的。而历史,也许是一直轮回的。人类会无数次犯相同的错误,比如战争。而世界的发展,似乎也满足轮回的条件。

战后经济恢复,人类便开始寻求享受。从最简单最原始最纯粹的肉体之欢,升华到精神享受。人类的需求似乎没有因为战争而消失或者改变。于是,城镇再次兴起,随之而来的便是被讨论了一遍又一遍的老生常谈的无聊问题——城市化。

答案,也一直没有改变过。

总有人愿意呆在城市里,即使必须忍受浑浊的空气,也要去换取城市的欢愉。相对的,也有人愿意留在乡村,即使被贴上落后土气的标签,也希望得到清新的空气与恬静的生活。

所以,H04地区出现繁华奢靡的城镇不奇怪,而它被乡村包围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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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追求在城市里立足,不奢求能够在城里孤注一掷最后一飞冲天。战争带来了无法抹去的疮痍。即使战争在建筑上留下的痕迹会被时间抹去,但是留在心里的创伤是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一生都无法消失的。

这样,他们更喜欢,更愿意留在乡村,获得哪怕一丝的心灵上的慰藉。来自自然——哪怕是充满硝烟的自然——的慰藉。

她就这么摇摇晃晃地走进了这个小村落。

村子不大,但却拥有在战后可以称得上是肥沃的土地。所以,这里也是城镇重要的粮食供应点。村民们在这里安顿下来,希望继续战前的生活,亦或是开启自己全新的生活。

她被村民们诧异的视线紧盯着,但是她仿佛完全不在意,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也的确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那个,你是不是迷路了?”好心的村民上去询问。

她默默无言,抬起了她低下的头。

赤红的瞳孔散发出诡异与恐怖。好心的村民被红光吓退。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越来越多的村民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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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轰鸣伴随着大地的震动接近了这座本该宁静的村庄,远方的森林渐渐被碾压,消失。

她的眼神空洞,只有红光充斥着那个窟窿。

她仰望乌云密布的天空,赤色的光芒逐渐明亮,逐渐阴森。

火光毫无征兆地席卷这个小村子,火焰吞噬了它的一切。

燃烧,哀嚎,咆哮。人类的生命转瞬即逝,如此脆弱。

她无情——或者说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情——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人类在焦土上挣扎爬行,向虚无的远方伸出自己燃烧的手臂,似乎那里可以得到救赎。但是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神明吗?

烟霭中的黑影渐渐现出原形,铁血的钢铁部队踏平了这可怜的废墟。

她呆呆地望着曾经的敌人,就像是被控制的傀儡,无法反抗,只能对主人言听计从。

她被她的食指抵住下巴,轻轻抬起。赤红的双瞳现在暗淡无光,被她墨绿色的眼瞳凝视。

“辛苦了,97式。”

她与她的嘴唇相触,**。

赤红褪去,灵魂重返她的眼中。

她意识到了什么,但是无能为力。她试图推开抱住她的家伙,但是无力感让她的反抗如同小孩子的玩笑。

再一次,她失去了自己的身体。没有红色的光芒闪烁,只有无光的空洞眼神。

她被她推倒在地。被废弃的无用傀儡就要这么处理。

“永别了,格里芬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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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炸开了锅。本被人类报以极高期望的城市,却被铁血围攻。而且,负责安保的格里芬对此没有任何的防御。一时间,声讨,辱骂,慌张,混乱……一切负面情绪充斥着人们的内心。求生的本能超越了法律的约束,无秩序的社会又一次到来。

艾泽在高台看着陷入恐慌的城市。他也害怕,但是却又兴奋。

害怕的是,自己是人类的叛徒,铁血是因为他才完全绕开了格里芬的侦查。兴奋的是,这一次,格里芬这群野狗,终于会得到因有的制裁。

他无数次向神灵祷告,这一次,神灵回应了他的愿望。

毁灭这群毁灭了自己生活的铁皮野狗!

“牧羊人”又一次发来了通讯。

“是我。”艾泽冰冷地回答。

“这次干得不错,黑羊。”

“我不会把它当做夸赞。”

“是么……”对方的感情出现了波动。

“那么,换一种说法。”她停顿了一下,“辛苦了,艾泽。”

艾泽微微张着嘴,如同石像一样站在那里。

因为,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果然……你们在利用我吗?”他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开心。

“可是你自己选择了接受。”对方似乎有些愧疚,“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和你说话。”

“哈哈……”艾泽淡淡的笑了笑,“越来越不像你了,牧羊人。但是,我很喜欢这样。”

没有回答。

“你还在的吧。”

“是的。”

“你们的总攻什么时候开始?”

“还有七分四十二秒。”

“那再陪我聊会天。这就当做,我在这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的声音吧。”

“好的。”

“牧羊人……不,分歧者。你是为了什么而被铁血制造出来的呢?”

“消灭格里芬。”

“这是你的最高指令?”

“所有铁血的最高指令。”

“那,你为什么找上了我?”

“我收到的命令便是如此。”

“我想,是因为我的愤怒吧。格里芬害死了我的爱人,他们对她见死不救。明明,他们可以撤出那么多人,为什么把她留在了那里?他们是罪人,是凶手,是谋杀犯!”

“你恨格里芬,但是不恨我们。这是个矛盾。”

“矛盾吗?这么说,你们铁血的数据库里,将你们和格里芬划作等号了?”

“这……与数据无关。是我自己的判断。”

“为什么呢?”

“我们都是战争的参与者,发起者。”

“有意思,你不想我想象中那样冷冰冰的。确实,我也应该恨你们的。你们发起了那次袭击。但是这都是后话,因为我和莉娜都在你们的攻势中活了下来。但是,格里芬没有救走她……所以……”

“是格里芬害死了她?很奇怪的逻辑。”

“人类很奇怪,不是吗?”艾泽无声地笑了笑。“冲动会取代所有的思考。现在来看,也许我错了。但是我无法回头了,所以干脆一错到底吧。我是罪人,所以我会以死谢罪。”

“你是个扭曲的人。”

“是啊,扭曲的无耻混蛋。”

艾泽望着远方的火光,仿佛看见了和自己通话的那个她。

“还有五分十一秒。”

“聊聊你自己吧,分歧者。”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为什么你的声音,和莉娜一样呢?甚至,相貌也是。”

“出厂设定如此。”

“但是刚刚那一瞬间,我觉得,你就是莉娜。”

“我……”

“这是你们为了方便接近我而做出的选择,而我也像个傻瓜一样接受了。因为,你就是莉娜。”

“是这样的吗……”

“是的,你继承了她的全部——除了记忆。我不清楚铁血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我觉得挺好的,因为莉娜在我的身边了。”

“我……”

对方沉默了。

“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是为了接近你而被设计成这样的。我拥有莉娜的感情与记忆——这点你说错了。但是我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会产生,“爱”这样的感情。我也一直试图搞清楚这一切,但是失败了。”

“也许你已经明白了。”

“是么……”

“刚刚你让我完全相信,你就是莉娜。而不是铁血的头目,分歧者了。”

“那……可以被称为“爱”吗?”

“哈哈,这么看来我真的很扭曲呢。你和我都是扭曲的。你继承了人类的情感与记忆,却无法理解。我却在利用你寻找过去的安慰。我们彼此互相利用,甚至……”艾泽顿了顿,不清楚是否应该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勇气代替了一切,如同冲动会让人类放弃思考一样。“甚至,我觉得你和我之间,存在爱情了。”

“算是,表白……了吗?”

“你的反应,”艾泽“噗嗤”一笑,“和她一样呢。对的,这就是表白吧。我真是个傻瓜,混蛋。居然对人形表白了。”

“谢谢你……艾泽。”

“也谢谢你了,分歧者。”

“很抱歉打断你们的谈情说爱,但是现在你们要付出代价了!”

那个声音很严肃,很深沉,不予给别人否认。

“来了吗……”艾泽很满意地微笑,回头。注视着黑色的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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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97了,她被丢在城外的村庄里!”JS9汇报。

“明白,将她的坐标交给黎明小队。”

“哎?我们不出动吗?”64疑惑地看着75。

“我们有别的任务。03,你找到告密者了吗?”

“已经反向追踪他们的通讯了,正在定位。”内部频道传来了沉稳的女声。

“一旦找到那家伙,就去把他带回来。他可把我们害惨了。”

“收到。”

56和她的妹妹一样,都不能理解领队的意图:“我不太明白你的想法哎,75。”

“97的事情交给她们自己处理,我们优先追回告密者。”

“可是,你们怎么追踪他们的通讯的?”

“啊……难道是……”64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的,还是05的功劳。97被05植入了追踪程序,不仅仅可以追踪她的位置,还可以扫描一切她的系统运作。只要铁血利用‘伞’,就相当于给我们架起了通往铁血的桥梁。这样就可以追踪告密者了。”

“那么,05该怎么办?”64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没关系啦,”56拍着妹妹的肩膀,“那家伙肯定会有办法跑出来的。”

“没错,05会有办法的。现在,我们需要联系这片区的指挥官和黎明小队,以及,等待03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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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是一名人形,这点毫无疑问。她身材高挑,黑色的长发扎成了长辫自然下垂。墨绿色迷彩的旗袍显得她十分独特。

这样的女性,正举起属于她的武器,皱着眉头盯着艾泽。

“你无处可逃了,告密者。不,应该说,黑羊!”她呵斥道。

“你都听到了啊。”艾泽显得很轻松。

“你可把我们害惨了。”

艾泽向前移动了一小步。对方立刻警觉,像他的前方开了一枪。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下一颗子弹,就会穿过你的脑袋。”

“我没有武器。”艾泽举起双手,“也没有恶意。”

“谁知道呢。”她再次警告,“你的花样可多了去了。”

“不要担心,我无法攻击你,也没有‘伞’。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你的目的呢?”

“你刚才白偷听了。”

“真的,就是毁灭格里芬么?”

“怎么了?”

“很愚蠢。”

“我们能终结这无聊的话题么?”

“我很乐意。”她步步逼近,“所以,我要带你走。”

“我问你——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相信人类吗?”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你和普通的人形不一样。所以我可以告诉你。”

“什么?”

艾泽张开双臂,如同天使张开双翼。

“这场战争,没有任何意义,它只会无尽地轮回下去。”

刺眼的火光迎面而来,刺破耳膜的低吼穿过城市。

“永别了。同时,抱歉了!”

“等等!”

艾泽淹没在光芒当中。

人形03式被随之而来的音波震倒。

灰烬散去,艾泽与他所站着的地面都化作烟尘,飘散在空气之中。巨大的坑洞昭示着这次空前强大的轰击。

03缓缓起身,远望这次轰击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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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别了,黑羊……艾泽……”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感情。

她只感觉到脸颊有冰冷的液体流淌。

分歧者,她质问自己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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