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事务所的门，迎面而来的是沙发上两位少女特有的欢迎声。
“今天的糖果呢？”
两位少女异口同声的欢迎让我把手伸进上衣的口袋里翻找，里面有为她们和我自己准备的糖果，我的手指摸到两颗硬糖，从上面扫了一眼，把两颗黄色的糖果换成了蓝色的，然后抛给她们。
“为什么今天不是柠檬味啊，我想吃柠檬味的嘛。”左边的少女说。
“明明苏先生的口袋里有柠檬味的糖，”右边的少女使劲嗅了两下，“柠檬味的还有三颗！”
看着她们趴在沙发上眼巴巴地望着，我只能耸耸肩，对她们说：“真是抱歉啊，柠檬味的大人的口味，小孩子就应该老老实实吃薄荷味的糖。”
“苏先生又在装大人了哦。”右边的少女凑到左边少女的耳旁说，虽然用手遮住，但实际上声音大的连我都能听见。
“小婷！小静！不要再欺负苏先生啦，何况人家本来就是大人。”
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是秦水，也是在这里给我帮忙的一员，或者说是唯一一员，毕竟小婷和小静她们完全就没有帮我处理工作的意愿，当然也没有这个能力就是了。我也不愿意勉强她们，说实话这些工作我一个人足矣，让秦水帮忙只是为了给冷清的事务所添加一点活力而已，收留她们的原因也是一样。
“秦姐姐，坏。”小婷说，坐在她右边的小静也有模有样地点点头，我想如果她们手里有小本子的话一定会认真记下来的。
“好啦，我明天会多带点糖果来的，所以今天能先放我进去工作吗？”我看向两人，她们对视了一下，然后朝我点点头，那意思应该是放过我了。
“啊，苏先生，”秦水手里还拿着洒水壶，看样子她之前正在给窗台上的植物浇水，“还差一点就浇完了，今天想听什么歌呢？”
“让我想想，就最上面那张吧，那张巴赫的。”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她放下洒水壶，小跑去我放唱片的柜台前，踮起脚尖用手指在上面仔细摸索，然后用足以称得上灵巧的动作拿下了一张，再快步走到留声机前，把唱片放好。唱针下的唱片在有条不紊地旋转，黄铜制的喇叭里流出轻快的钢琴音符，如果把音乐比作食物的话，这首歌作为早餐无疑是上上之选。
“说起来，您吃过早餐了吗？”秦水站在窗户旁边继续浇水，她的话让我有一点不好意思。
“啊啊，早餐这种东西，对大人来说是不必要的呀。”我努力摆出一个自我感觉很帅气的姿势，并企图能够蒙混过关，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没准又要遭到说教了。
“又因为睡懒觉才没吃早餐然后一路赶过来的吧，”秦水叹了口气，“我现在就去做早餐，请稍等片刻。”
在她转进厨房的那一瞬间，我的姿势如同泄气一般垮了下来，整个人有气无力地趴在办公桌上，说到底，这间事务所是我的私人财产，这里的规则也是我定的，会落得这个下场纯粹是自作自受。
“苏先生，没电了呢。”
“要给他充电吗？”
“就给他充电吧。”
“可是我想要柠檬味的糖，我们都已经连续吃了两天的薄荷味了。”
“那，先拿糖，再充电？”
“就这么办，先拿糖，欸？”
我用左手抓住小静的衣服后领，把她轻轻提起来，不知道此刻我的微笑是否能算得上和蔼可亲，但看她面无表情的模样我觉得应该还算过得去。
“那个，充电，需要吗？”小婷抱住我的右手，像猫咪一样蹭我的袖子，也不知道是该说欣慰呢还是该说难过，欣慰是因为她们懂得为我着想了，难过则是因为她们想吃我最喜欢的柠檬糖。我叹了口气，把小静放下来，然后在口袋里找出两颗柠檬糖发给她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们拿到糖的一瞬间似乎眼睛里在闪闪发光。
这时门上的铃铛响了一下，我抬头看去，那是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打着黑色领带的高个子男人，他的身上散发出好闻的香水味，和我抽屉里的那瓶很像，毕竟那瓶是他送给我的。
“D大调小步舞曲，美妙的选择，”他拉开我正对面的扶手椅坐下，“没想到我们的变态萝莉控先生居然也有这么好的品味。”
“变态两个字是不必要的，另外很感谢你的夸奖，我会考虑多收你三成的钱。”我把两人打发走，然后拿出口袋里仅剩的那枚糖果撕开包装，在正式用餐之前来点糖可能不太好，但来点水果糖绝对是有益的。
“这么说来你承认自己是萝莉控了？”
“五成，萝莉控也去掉，谢谢。”我翘着腿，一字一顿地说，“所以呢，今天又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没事就不能来陪你聊聊天吗？”他从上衣内侧拿出两张照片，“看这个，今早发现有人死在里面了，尸检报告我还没拿到，不过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我决定优先来找你。”
我瞥了一眼照片，上面那张是房子外观，下面那张是尸体的照片，关节被某种力量扭曲的不成样子，眼角和口腔附近都有血迹，模样甚是骇人，已经涣散的双眼似乎隔着照片盯着我，想要诉说什么痛苦。
这时我听到秦水从厨房那边走过来的脚步声，于是赶紧把照片收好，然后压低声音对他说：“十成，等我吃完早餐再和你算账。”
我们拉开距离，正好秦水从屏风后面出来，她把早餐端给我，然后就去陪小婷和小静玩游戏了。说是玩游戏，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她单方面被那两姐妹折腾才对，不过这些都与我暂时无关，我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好好享受盘子里的培根和煎蛋。不得不说，作为刚满十八岁的少女，秦水的手艺好得无可挑剔，培根的火候刚好，鸡蛋也是，按我的喜好煎单面，角落里还放着一瓣柑橘。这顿早餐我和往常一样吃得很开心，这也是我时常不吃早餐的缘故，不是说我手艺不好，而是这样有人为我准备好的早餐才美味。
在我吃早餐的时候，已经拉开事务所的门准备离开了，身为信使的他还真是忙碌，不过在临走时他像是想起来什么，转身对我说了句话，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我从他的嘴型能读出来他在说什么。
“再见，变态萝莉控先生。”
十二成，我在心里默默记着，然后继续享受我的早餐。
吃完早餐后，秦水把盘子从我的桌上收走，在等待食物消化的这段时间里，小婷和小静靠着我的腿坐在地毯上看书，因为是羊毛地毯，我也不担心她们着凉，反倒是少女自然的体香让我想起了什么。我把玩着小静的头发，脑海中回忆着初次见到两人时的景象，那会儿可没少被这对双胞胎戏弄，因为长得相似，衣品又相近，我时常难以分清谁是谁，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她们的细微不同：泪痣在左边的是小婷，在右边的则是小静。
如今她们身上穿着一样的黑色洋裙，头上带着一样的白色发卡，脚上套着一样的白色长筒袜，如果不是泪痣的缘故，我可能还是要被她们戏弄好一阵子。
此时的秦水正在看书，应该是我放在书架上的那本《炼金术：死亡与新生的艺术》，这本书的作者不详，里面的内容本身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对于初学者而言有些枯燥，对于熟练者而言又过于鸡肋，除了封面设计的不错以外，再没有什么能吸引眼球的地方。
小婷用头在我的裤腿上蹭了蹭，我也拿起她的一缕头发把玩，看到她心满意足地笑着，我却有些苦恼，这样下去昨天没能看完的那本《道的探究》可能又要拖到明天，那是一本很不错的书，作者很明显查阅了相关的典籍，并且还做了不少实验，虽说最后还是没能摸清道是什么，不过看起来感触颇深，对于研究魔法很有帮助。
对了，魔法。我在桌上打开一个黑色的传送门，真正意义上的黑暗，能够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这个门的另一侧联通了我的卧室，在我感觉到两边都贯通的时候，一本书从我面前的门里跳到桌上，正好是那本《道的探究》。因为是临时生成的传送门，在完成它的使命之后就溃散了。我翻开昨晚睡前读到的那一页，一边用元素翻动书页，一边思考我至今为止所见过的道学家，他们无一例外都很奇怪，不追求什么，但又追求着什么；明明从未见过，但又能如同旧日挚友一般亲密交谈；他们也没有特定的分布范围，有时我也会不禁想到，会不会在大海深处的某个角落里，某人正在翻看一本泛黄的《道德经》。
说句实话，在我原来的世界里，道这种东西并没有人提过，就连类似的假说也没有，所以在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学派的时候，我是非常惊奇的。道这种东西，被描述成世界的规则，又或是说世界的本源，是什么都没有，也是什么都有，比起炼金术来说，这种东西可能更加神秘。
在事务所里吃完了午餐和晚餐，又接到了几个简单至极的委托，无非就是些调查伴侣的外遇，或者是走失的宠物，可能在无意中我这里被当做了侦探事务所吧。不过我的效率很高，若是外遇，则在委托人走出这扇门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安排使魔去收集好情报，准备第二天交给委托人；若是宠物，则是在第二天才会去找来，毕竟被两个女孩折腾一夜我可不敢保证还能精神抖擞地去见它们原有的主人。
终于等到夜幕完全笼罩这座城市，我披上常穿的那件黑色大衣，对在游戏室里打扑克的三人告别，通过传送门来到照片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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