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Ⅳ.摇曳渐熄的火(上)

Ⅳ.摇曳渐熄的火(上)

离开纪念碑站已经快有两天,贝科夫和SV-98仍在黑暗的地铁隧道中行进,就像巨大蚁巢中,两只不畏艰辛的工蚁。

踩过浑浊的积水,手中释放昏黄光芒的煤油在冷风中摇晃不止。把围巾拉紧,贝科夫开始思念自己放在家里的厚夹克,它的防风保暖效果,可比身上这件坏掉半边袖子的外套强得多。

“长官,我们走哪边?”

停下脚步,贝科夫看着十数米外通向不同车站的两个隧道呼了一口气。这个岔道口,给他留的印象可不怎么好。可没办法,就这么随便选一条走也不安全。

“休息下。”

“遵命,长官。”

找到一个干燥背风的位置,贝科夫和SV-98靠着墙坐了下来。他们的行进速度以抹黑看不着的98为标准,行进时间,却以有体能限制的贝科夫为标准。

从背囊里取出干粮,两小时前才吃过一餐的贝科夫又自顾自地嚼了起来。这两天都吃好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但想像原来一样,一口气走上十小时,他还做不到。

“98,腿还冷吗?”

“哎——好……好很多了。”

贝科夫突然问出这问题,正发呆的SV-98脸一下就红了。她此刻正穿着薇拉临时赶工做出来的亚麻布裤,面料虽然厚,却不够密实,透风挺厉害。也难怪贝科夫会这样问。

“嗯。”

在交易中心的时候,贝科夫无意中看到了一套灰色的雪地作战服,同时还有与之配套的保暖连**和钢底靴。于是,他就用那张狼皮加上两匣子弹换了回来。

“如果以后你喜欢上一个女孩,不用送她中看不中用的玫瑰,也不用送她中用不中看的干粮。去送她美观又保暖的衣物,那才是表达你喜欢她最好的方式。”

他始终记得母亲说的这段话,可也正是因为这话,他在98她们沐浴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说了谎。将背囊拉到身前,贝科夫借着昏黄的灯光打开了它。

只是给自己的财产加以妥善保护而已,你怕什么?没什么好紧张的,一口气把话说出来就好。

“98,那个……如果薇拉送给你的衣服穿着不舒服,你可以……把这套换上。”

当贝科夫将裹在一起的衣物放到SV-98手中,她惊愕万分地盯住了他,“长官……这个……这个就是我配套的冬季作战服啊。您是在纪念碑站买到的?”

“噢——该死的奸商伊里夫……”尽管是小声的嘀咕,98恐怕也是听见了,“既然与你配套,那你快换上吧,我去前面看看路况。”

说着,尴尬万分的贝科夫提着煤油灯站起来,风一样地窜了出去,只留下心智云图剧烈波动的SV-98在那里,用衣服捂着脸不住地摇头……

贝科夫的“探路”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在估摸着SV-98换好衣物后,让心静下来的他返回了岔道口。老头子说堵不如疏,那么,这次就放纵一回吧。

“长官,你回来了。”

看着换上新衣后倩生生站在轨道边的SV-98,贝科夫搓了搓手,“唔……以后,你就叫别称呼我长官了,直接叫我贝科夫吧。”

“哎——可以吗?”

“在卓娅阿姨那儿,你不也自作主张叫了吗?”

SV-98一时语塞,完全不知道该怎样答话,只能沉默着低下头。对于战斗机器来说,拥有情感是很危险的。

肩膀突然被按住,抬起头,SV-98看到了那双被防毒面具保护着的眼睛。他似乎有什么想要表达,但是,他们之间横梗着一道看不见的坎。

“那个……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当时做地不错……把包和武器背上,我们走左边这条路。”

说完,还是因胆怯而放弃的贝科夫拍拍她肩膀,侧转身回到放背囊的位置,携上负重,带头往左边那条隧道走去。

贝科夫完全没有等候的意思,SV-98赶忙将换下的衣物塞进背包,跑步跟上。她一边行进一边阅读着守则,提醒自己只是个人形——可越是提醒,异常数据就越多。果然,这就是自己被远送的理由吧……

重新开始移动的贝科夫二人走进了一条湿气挺重的隧道,常年处在黑暗中,这儿阴冷的厉害。冷热差使得面罩外侧出现了水滴,为了避免面罩内起雾,贝科夫打开了辅助抽气的小电扇。

微声马达在脸侧运转,脚下步速不变,贝科夫依靠记忆,在脑海中展开了一幅地图。以刚才那个岔道口为起点,往北有两条主干道,一条是途径离城站的“大道”,另一条“小径”——也就是他们现在走的这条,则经过废弃的广场站、墓园站。总距离上,现在走的这条会近上十几公里,但是道路中段的铁轨断了,无法通车,而且有传言称,这条路闹鬼。

淡淡的光点在前方浮现,跨过横梗在路中央的枯骨,贝科夫将武器举了起来。马上,他们就要就要踏进一个,绚丽而危险的路段。

将右脚稍微抬高些,再轻轻放下,贝科夫在轻微的噼啪声中踩死了一只虫子。地铁中危险的事物很多,它们并不因为体积大小有所区别——脚下这被碾碎的,就携带着足以杀死十个成年男子的神经性毒素。

“98,注意虫子。”

“长官,这儿……好美啊——”

将煤油灯的光亮调暗些,贝科夫看着周围被萤火照亮的铁轨没有作声。他仍在往前走着,并非没有美感,只是重担压着他,不能停下来去看沿途的风景。

他不止一次经过此处,除了觉得走这里能省下些照明燃料,初时的好奇与憧憬,早已消磨殆尽。地铁里面,黑色和灰色,始终是主调。

走在前方的人没有回头。尽管身边有着五彩斑斓的奇景,柔和的光亮也让视觉系统足以正常运行,SV-98仍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还是这样吗?

黑暗被驱散占据的通道很长,这些沿着铁道生长的“荧光草”,说是草,实际上倒并非植物,应该算菌类。它们吸收不了阳光,养分,来自别的东西。

“死亡……之后的美。”

贝科夫的低声喃喃SV-98并没有听到,穿行于地铁的“荧光丛林”间,这个有着人类外表的人造人,将兴奋与喜悦完全表达了出来。

贝科夫很想催促SV-98快些走,远离藏于暗处的危险,但回想起自己跟着父亲第一次穿过这绚丽丛林的情景,他没能也没有做到。他或许很冷漠,但还没到冷酷的地步。

在一堆倒伏的“草丛”前停下脚步,贝科夫盯住了那折断的根茎。纪念碑站奥多尔所说的四臂怪物没什么影子,地铁老鼠和“大头鼠”的踪迹倒是多得不行。杂乱无序,看起来,就像举族搬迁。

这是丛新生的“荧光草”,毕竟滋养它的“沃土”还能看出人类的轮廓———用无名死者的武器将之推到路边,把里面的子弹取出来后,贝科夫将其放到了尸骸的正上方。一切都会被时间消磨,只分谁快谁慢,简单的时间问题。

握住自己的武器缓慢地站起来,被惊动后一直在四周盘旋翻飞的飞虫,立刻逃散开来。光亮从身边闪过,贝科夫转身,打算叫上同伴快些离开。

“98,走快……”

一只翅膀上有着蓝色光点的飞蛾,就静静地停在SV-98手背上,数秒前扑腾翅膀时带起的晶莹尘埃还在空气中弥散,于黑暗中留下了一条光的轨迹。明明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这一刻,她的形象在心中却异常的清晰。

他们总是自称地铁人,认为躲在这暗无天日的下面,可以度过灾难之后的寒冷与荒芜。但是啊,他们在之前……

“我们终究是来自地面的,渴望光明的人类吧。”

7小时后———

在那一切发生之前,金色熔炉站是个很大的车站。从那里出去,便是本省最大的工业区———成千上万的工人,滚烫翻腾的钢铁,坚固可靠的成品。

从天上看,它隔着山峦与西南边的城市比邻而座,但继承于红色联盟的历史让它有着自己的骄傲。如果你认为它傍依着城市,那么它会告诉你,是城市因它而诞生。

“药品好卖……”

“长……贝科夫?”

“呃……没什么,我只是在考虑换些什么。”

在路上又休息一次后,贝科夫与SV-98走出分支隧道,到达了连通离城站与金色熔炉站的主干道。和他们这些携带少量但高价值商品的“邮差”不同,廉价量多的物资,均由魔改的轨道车沿主干道运送。

机械表显示此时正直中午,腹中空空让贝科夫想起了吃饭。金色熔炉站交易区尽头,那独腿大叔卖的烤土豆味道不错,价格也适中,进站以后可以先吃一顿再去买卖商品。

“98,你饿吗?”

“不,长……贝科夫,我……”

停下脚步,贝科夫转过身按住了她的肩膀,“你要是不习惯,平时还像以前一样就行,在人前注意称呼就是了。”

“遵命长官,98还不缺热能。”

不用叫自己的名字,她似乎挺高兴,只是贝科夫也无法判断,这是她的本意,还是为了迎合自己。

两天前在纪念碑站休憩的间隙,贝科夫挤出时间又看了看说明书,上面对战术人形的内构有大致的记载。了解到战术人形的骨骼由高强度合金制造,脑洞大开的他,决定待会儿买些自己承载不了,人形却没问题的东西搞魔改。

“98,把这个戴上。”

“嗯。”

从贝科夫手里接过防毒面具,SV-98依言戴到了头上。没有装滤毒罐,这只是个遮掩面容的,厚重点的“面纱”。

SV-98虽然没有告诉贝科夫,但是那天从交易中心出来的时候,路人们淫邪的目光他还是发现了的。她是属于他的,不容许他人染指。

经过“改名”小插曲,贝科夫和SV-98没再耽搁。一路大步向前,他们很快就走过大半弧形的转向隧道,看到了隧道尽头的亮光。

车站的光对于“邮差”来说都是诱人的,那没有例外,但熟知金属熔炉站内外灯光不同的贝科夫,在诱惑之下发现了一些不同。

“98,狙击镜借我用下。”

SV-98依言将之交给贝科夫,拿好镜望上一眼,他立刻感到了不妙。

“长官,那是……”

“留在这儿,等我信号。”

放下背囊给SV-98当掩体,贝科夫拿起在纪念碑站购买的瓦斯枪,谨慎而迅速地往前走去。车站门口基本是黄光灯,可问题是,他刚才看到的,是内站的白光灯。

光亮由点逐渐变成团,然后由团扩展成面——距离变近,脚下速度逐渐放慢,贝科夫在金属熔炉站那节脱轨的车厢后面停了下来。还好有掩体。

“呼……”

缓慢地吐出一口气,“邮差”盯着站门口的尸体保持了沉默,即便老鼠正在啃食它们,自己现在也不能暴露。防爆门大开,这事儿,不大可能是野兽干的。

“咯嗒——咯嗒——”

半跪在地,用手捂着电筒往后方的隧道闪上两下,贝科夫用灯语呼叫了自己的同伴。这种状况,单人作战的威胁性实在太大。

“长官,这个车站怎么了?”

SV-98很快地赶了过来。她将自己的背包负在身前,与背上的贝科夫行囊保持平衡,这使她可以继续用双手握持武器,还免费增加了“防弹包”。

从腿侧抽出手枪,贝科夫把它递给了SV-98,“见过人类的战争吗?”近距离作战,SV-98这把狙击枪并不太合适,不只因为它是单发步枪,侵彻力太强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唔……没有。”接过手枪,SV-98拨开击锤和保险,拉动枪机让子弹上了膛。98擅长使用她的本命武器,但并不是说不会用别的武器。

绕到SV-98身后,贝科夫拉开背囊底袋,将PP19取出来放到了自己腰后。他也不能确定,待会儿得面对什么。

“很快就能看到了。”

说完,贝科夫站起身,举着那把状似扫帚的瓦斯枪往前压去。

啃食人类尸体的地铁老鼠们并不知道死神正在悄然接近,仍在那里为了争抢食物大打出手,这种场景,即便在万年前的原始人时代也很少出现。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距离拉近至15米,弓步放低身子,贝科夫瞄准那些肥硕的生物扣动了扳机。尖锐的钢钉呼啸着射出,每用掉2至3发,都会有一只老鼠被钉在地上,再也没办法蹦跶。

“继续前进。”

肃清掉可能暴露他们的“哨兵”,贝科夫跳下人行道,踩着整体道床往车站内摸去。金色熔炉站有着很宽的车道,除开贯穿车站的正线,还有不少功能性辅助线。视线所及的存车线和安全线上,仍停着好几节没有车头的车厢。

微眯上双眼,逐渐适应地铁站内的光线后,贝科夫加快了脚步。地面上到处都是血迹,点状血痕、流柱状血痕、擦拭状血痕、接触状血痕、血泊……最多的,还属喷溅状。

金色熔炉站是一个常住人口破千的大站,此刻,除了满地的血,却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贝科夫咬着牙,保持适度紧张的同时,也在平抑着愤怒。到底是要多凶狠地家伙,才能做到一口气杀光那么多人。

二人继续往前搜索了一段距离,直到接近通向地铁站二层的楼梯,贝科夫才打手势让SV-98停下来。楼梯和拐角都是隐藏危险的好位置,冒进,丢掉小命是标准结局。

从腰后的小包里摸出一个铜制小玩意儿,贝科夫抬手将其轻轻抛出,它便落到楼梯拐角,发出清脆的响声。子弹壳是个好东西。

“长官?”

在空荡的地铁站内,声音传得很远。SV-98担心这会引来麻烦,殊不知,贝科夫就是在引蛇出洞。“遗憾”的是,蛇早就离开了。

“我想……我们运气不错。”

这么说着,贝科夫将枪口压了下来。他们错开了一场屠杀,既没有成为参与者或看客,也没有摔进火坑,变成殉难者之一。

SV-98没有完全理解贝科夫的意思,只是继续着她的本职工作,“长官,我闻到一股异味。”视觉和听觉系统没什么特别的发现,嗅觉传感器算是唯一找到异常的模块。

将防毒面具掀开一点,贝科夫用鼻子嗅了嗅,“是焦味。”他大概猜到了那是什么,但最好还是验证一下。

将强光手电打开,贝科夫不声不响地踏上了楼梯。“邮差”们大都练就了听声辨位的本事,对危险的感知虽然比不上野兽,相较于常人也高得多。可面对绊索之类的陷阱,能肉眼查看到,最好还是别凭感觉。

“没有陷阱,跟上。”

走完整个楼体都没看到陷阱,贝科夫对车站的当前状况判断发生了改变。他不再谨小慎微,提起步速往味道的源头奔去。他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事实上,没有任何人,能说自己完全有心理准备应对震撼。

“……”

“这……”

SV-98的心智云图陷入了短暂的停摆,而贝科夫,黯淡了数秒的眼神与攥紧枪把的手,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地铁站的候车区,烧焦的尸骸堆成了小山,地铁生物们争食着还能食用的部分-----一顿饕餮盛宴。看着那些没有被烧尽的扭曲肢体,内心波澜起伏的贝科夫,却依旧保持了沉默。老头子教过自己,用咒骂和吼叫来宣泄愤怒,是无能为力者的行为。

“长官,我们要做些什么吗?”

“谁在那里?!”

“呜~~~”

当贝科夫突然暴喝,正在大快朵颐的地铁生物们四散而逃,同时,候车室出口方向传来了极小的人类惊呼声。举起武器,贝科夫谨慎而快速地往那边走去。他让SV-98跟随在身后七八米,短兵相接的状况下,与同伴距离过近反而不好。

金色熔炉站有着很棒的排水管线,即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它仍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一路踩过被血凝块覆盖的水泥板,贝科夫轻声慢步地接近了之前传出声音的合金盖板,血泊在这里淤积,几乎要将它上面的孔洞堵塞。

“98,拉开它。”

声音就从这儿传来,向跟上来的SV-98打出手势,贝科夫从腰后抽出PP19,让她站到了盖板靠墙的那一侧。这种盖板的分量可不轻,他的左臂还有伤,出力的事情只能交给同伴了。

把与自己同名的武器背到身后,SV-98让手枪枪口朝天,用左手扣住盖板上的空洞奋力一拉。

“别动!”

强光手电与冲锋枪同时指向大开的排水管口,面对突然性十足的光照,躲在下面的人不戴墨镜的话,肯定会短暂丧失视觉。贝科夫并不认为躲在下面的家伙会戴墨镜。

松开数十斤重的盖板,98双手握枪踏前两步,与贝科夫一齐瞄准了管道下方。在有光的情况下,她的视力要强于人类。

“哎?”

“呜啊啊啊———”

98的惊疑声与小孩的哭声不分先后响起。将手电关掉,把PP19放到一边,看清排水管里状况的贝科夫,匍匐到管口边探出了手臂。车站吊灯的光不是太亮,就这么看,管道里下面真是黑漆漆一片———藏东西的好去处。

在SV-98的注视下,贝科夫左手撑着地板右手用力一提,一个惊声尖叫、涕泗横流的小孩子就这么被拽了上来。晃眼一看,这孩子这么冷得天还穿着单薄的睡衣,没被冻死完全仰仗那是大火带来的热气。

“长官,是幸存者。”

“看得出来。”

贝科夫将这孩子拽出来以后,她就跪坐在地上不停地哭,仿佛遇到了马上要吃掉她的魔鬼。面具下,贝科夫的双眼依然冷漠,但是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他想把孩子拥入怀中,可携行具上挂满了武器装备,那只会带来危险的感觉。

“我是贝科夫,安静点孩子!”半跪到地上,贝科夫探出双手握住小女孩的肩膀,强行让腿软到站不稳的她立在了自己面前。大脑飞速运转,记忆被一一筛选,他很快回想起了这孩子的名字。

贝科夫还记得那对贩卖各种爆炸物的夫妇,这个衣服裤子上全是血斑、**双脚被血泉浸泡过的孩子,正是他们的女儿。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巧合,他注定和老头子一样,双手感觉到生命的颤抖,“98,给我毯子。”

SV-98立刻从背包里取出毯子,将其接过,贝科夫把小女孩整个裹了起来,“安菲娅,没事儿了,坏人们都走了。独行者贝科夫在这里,他会保护你的。”他基本不说谎,这次也不例外。

“贝科夫……贝科夫先生!是你……请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被喊出名字,刚才还哇哇大哭的小女孩仿佛找回了魂儿,一下扑到了贝科夫怀里,并且大声地求救。孩子稚嫩的脸上也沾着血,在这人类艰难生存的时代,这是如此的应景而讽刺。

“98,注意四周。”把自己的冲锋枪扔给SV-98,贝科夫轻抚女孩的头发,低声安慰道:“安菲娅,没事了,独行者会赶走怪物和坏人。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毯子很厚实,保温效果也很棒,里面残留着的98体温,那让小女孩儿感受到了母亲怀抱般的舒适。而眼前这个戴着防毒面具的人,则给了她父亲般的安全感。可即便如此,当贝科夫提到那记忆,安菲娅还是陷入了恐惧的漩涡,“黑山……是黑山站的人……呜呜……”

女孩在贝科夫怀中哭泣起来,母亲在离开前一直护着她,她没有目睹那些惨相。但是母亲离开后,绝望的惨叫和从排水管口淌下来的血,仍把恐惧刺进了她的灵魂。也许这一生,她都不能摆脱这踏入现实的噩梦。

“那都过去了,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呜呜呜~~~贝科夫先生……”

贝科夫轻轻拍着女孩的背,当紧张与恐惧被渐渐驱散,在温暖怀抱与安全感的环绕下,放松下来的安菲娅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终究只是个孩子,不能指望她像大人一样坚强。

“98,留在这儿照看她。”将小女孩抱起,用毯子过长的部分绕过来再裹上一圈,贝科夫将她交给了用奇怪眼神盯着自己的SV-98,“如果真是黑山的家伙,我得赶回纪念碑站警告他们。”

“长官,他们能攻破纪念碑站的防御?”

在通过纪念碑站大门的时候,SV-98有幸看到民兵们加装防御设施——S3y-23-2式23毫米双管高射炮。在这地铁里,能挡住它攻击的,恐怕只有魔改过的地铁车头。

贝科夫能猜到98在想什么,从她手里拿过PP19,他摇了摇头,“黑山站那帮混蛋要一心想做,恐怕只有白桦站敢说能抵御。”这不是夸大,他……它们,确实有那个实力。

绕到身后SV-98身后,替她取下沉重的背囊,贝科夫忍不住让指尖在她的发梢上划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开始离不开她了。明明只相处了短短四五天,可脑海中,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的面容,不自觉地想起牵她手的时候,那种异样的温暖。

“找个安全的位置躲好,等我回来。”

把伸向她的手缩回来,贝科夫背上背囊,迈步往来时的路跑去。

“遵命,长官。”

……

……

寒冷的空气紧紧地裹着自己,因为奔跑产生的多余热量却不断地想钻出去,内外温差增大,这可不怎么舒服。放慢脚步调整急促的呼吸,已经在黑暗中跑出数公里的贝科夫,心态逐渐发生了变化———从担心纪念碑站的人们,开始转变为担心留在熔炉站的SV-98。

没人知道黑山那帮疯子下一个目标是哪里,也许是纪念碑站,但袭击伐木场的可能性也并非没有,说不定,还会杀个回马枪到熔炉站歇脚。说起来,自己离开双湖站已经接近两周,也不知道站里的人情况如何。

思考的时间里,贝科夫的双脚仍在迈进,还有几百米就要走到岔道口,是走大道还是走来时的捷径,他马上就得做出选择。把手电光打向地面,他看着轨道上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的空食品袋和烟蒂稍微出了下神。

“?!”

一股寒意突然从后脊直冲脑门儿,停下脚步,贝科夫放弃了奔跑。他突然想明白,这一路上为何全是地铁生物逃窜的踪迹了———要不是他们选择抄近路走内侧的隧道,现在可能已经……

将背囊甩到地上,把里面黄金、宝石等重而无用的东西全部抓出来,贝科夫在路边随便找个位置堆成了一团。等他重新把背囊背起来,肩上原本的沉重感消失不见,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抱歉……我……是个人类,我是自私的。”

莫名其妙地这么说上一句话,贝科夫调头往金色熔炉站的方向跑去,平时一直压抑的速度完全爆发出来。

与此同时———

火炉释放着温暖与光,女孩静静地躺在床上,均匀的呼吸显示出她睡得很甜。蹲在床边的SV-98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她,被紧紧女孩抱住的手臂主动释放着热能,避免她感冒。实际上,SV-98也在享受着被人类依赖的感觉。

“也不知道贝科夫长官到哪儿了。”

伸出右手在女孩稍显凌乱的头发上轻抚,无事可做SV-98只能将闲置的计算能力用到道路细节整理上。从白桦站一直到此地,她视线接触过的东西,大都以视频格式储存了下来。只要时间充沛,她能通过一些技术手段,将昏暗环境中没法看清的东西变得正常可视。

就在在SV-98“剪辑视频”消磨时间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障碍物被推倒的声音。把左手安菲娅怀里抽出来从,关闭编辑功能,SV-98起身抓起桌上的手枪,悄无声息地挪到了门边。透过门旁的小窗,他能看到门外正在一个劲儿嗅气味的健硕野兽。从外形来推测,应该是狐狸的变异体。

如果只是自己,主动出击解决它当然没问题,但考虑到贝科夫的命令以及保护儿童的优先级设定,98决定加固大门,防守待援。旁边就有一张大桌子,挪过来挡住门就好了。

“妈妈,我好饿……”

当安菲娅的梦呓声从身后传来,刚刚将桌子无声抬起的SV-98暗叫了一声不妙。这下,是直接暴露了。

“呦嗷——”

比狗叫声要脆一些的狐叫声从门外传来,SV-98也顾不得发出声响了,将桌子横立起便往门推去。恰在这时,门外的那只狐狸爆发出力量撞向了并不怎么结实的木板门。

螺钉崩落声中,仅仅用两块铁片做门栓的房门被撞了开,但下一秒,被SV-98立起来的桌子又顶着门将它撞了回去———正从门缝处往里钻的另一只狐狸立刻被夹住腰肢,惨叫着丢了小命。

“糟糕。”

尸体卡住门缝,这导致房门无法完全关闭,刚才那嚎叫声又那么刺耳,接下来恐怕只能用别的方法堵豁口了。举起手枪,SV-98瞄准了接近30公分宽的门缝。

不出意外,刚才撞门的那只狐狸发出了凄厉的嚎声呼叫同伴,很快,更远的地方传来了它同伴的回应。世界的改变也导致了生物的改变,这些原本习性上独居的动物,也学会了抱团取暖。

“安菲娅,躲到床下面去!”

此时,带来麻烦的女孩已经被“狐狸闹钟”叫醒,正坐在床上看着门前持枪而立的SV-98发愣。不过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后,听清98话的女孩,很乖巧的钻到了床下面去。

心智云图的记载中,狐狸生性胆小,可眼前这些,显然不是资料里那种。扣动扳机,SV-98将第一个冲进来的狐狸爆了头,紧接着,她打出第二枪,子弹擦着门边飞出去,刚刚露个鼻尖的另一只狐狸立刻被打歪了半边嘴。

汇集到门外的狐狸们似乎并不惧怕死亡,在被打死打伤三个同伴的情况下,它们没有因畏惧逃走,反倒是疯了一样争抢着往里面挤。它们也被这世界变的扭曲而病态。

“砰砰——咔——”

子弹打光,SV-98也来不及更换弹匣,把手枪别到腰间,后退半步从墙边抓起自己的狙击枪,她对着房门就是一枪。7.62*54R钢尖弹贯穿木门,两只堵在门外的狐狸被打了个透心凉。

在SV-98拉动枪栓退换子弹的这两秒钟里,一只暴躁的成年公狐狸踏过同伴的尸体冲进了屋子,并且凶狠地扑上来,咬住了98的小臂。咬合力接近普通的狼,98听到自己的臂骨都响了一下。

“唔——”

依靠战术人形皮肤、骨骼的坚固,SV-98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她侧挥手臂试图将这一人高的狐狸甩开,但它的牙齿已经死死的嵌在小臂上,即便98将之重摔到墙壁上,它仍不松口。趁着这时机,又有两只狐狸挤过门缝窜了进来。

这种情况下,拿着枪也没什么用了。舍弃自己的本名武器,SV-98握紧拳头选择了近身肉搏,比人类强上近3倍的力量发挥出来,一拳揍碎了咬着小臂的那只狐狸下巴。鲜血与涎水齐飞,98的袖子被染了个“花”。

心智云图的平行作战核心飞速运转,计算着如何取得胜利,身体上的动作也不停,将基础搏击术运用到极致。窜进来的狐狸数量愈来愈多,SV-98要对付的目标数量也从一开始的3只上升到了7只。

它们也看出了这个“人类”的抗打击能力极高,全力咬下去并不能留下明显的伤口。于是,狡黠的狐狸们轮番上阵,用起了车轮战术。就像猎狗群捕杀水牛一样,一口一口的来。

狐狸们一时之间并不能对98造成致命伤害,但一直这样下去,要护着安菲娅的98还是撑不了很久。她并是为了而近战设计的,强行与敌格斗消耗非常大。如果能把枪捡回来……

“嗷呦~~~”

狐狸们的车轮攻击一刻也没有停过,SV-98只好不断地挥拳、踢踹,把这些发狂的畜生从床前撵开。它们似乎已经发现床下面还藏着一个人类,攻击开始变得更有针对性。

当SV-98一记低踹撵开右侧的狐狸,左侧的另一只抓住时机,一头钻向了那张矮床。见状,98顾不得把后背露给敌人,侧转手揪住狐狸尾巴,爆发力量将之拽出来抡到了半空,接着狠狠砸下。

“呜嗷——”

鲜血迸溅中,SV-98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摔死了那只狐狸,但这也导致她一时姿态不稳。抓住这个时机,其余的狐狸一拥而上,将98扑翻在地。如果这是与铁血的战斗,那已经意味着失败。

“唔——”

双臂交叉护在脖子前,SV-98挡开了数张咬向自己咽喉的狐口,但这导致手臂不能挪开还击,这下她只能被动挨打了。蚁多咬死象。

“抱歉,指挥官……长官……98又一次让你们失望了。”

伺服装置显示身体各处都在遭受攻击,SV-98挣扎着试图站起来,却被数量众多的变异狐狸压了回去。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那个爱喝酒的家伙,要是她在这里,一定会笑话自己吧。中近距离,还是半自动更合适呢。

结束……失败了吗?

“哒哒哒哒——哒哒哒——”

微型冲锋枪长点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房门轰然倒下,一个头戴防毒面具的人类冲了进来。实话说,他那一身黑漆漆的装束很丑。

也不去换打空的弹筒,将PP19扔到脚边的狐狸尸体上,贝科夫从背上取下瓦斯枪,对着围攻SV-98的狐狸们就这一阵乱射。反正它们数量多,刚好把98挡完,也不怕流弹伤到她。

当侧面扑上来一只半大狐狸,贝科夫甚至都没撇头去看它,侧踏半步然后往反方向倾身,那攻击技巧不成熟的“小”家伙便扑了个空。在这只狐狸扭身试图咬自己之前,贝科夫追过去踩住它的尾巴,把瓦斯枪的枪口顶到了其左脚上。咻的一声,这畜生被钉住脚爪动弹不得了。

“啊!!”

将刺钉打光的瓦斯枪扔到一边,贝科夫抽出匕首,猛虎一般的扑进了狐狸堆里。勒颈割喉、抓尾捅腰、拽腿插眼……它们不是牙狼,没有坚韧到足以抵挡匕首的皮毛,也不是骨熊,没有与人类顶牛的蛮力。当贝科夫抹去目镜上的血爬起来,冲进屋子里的狐狸,只剩下尾巴和脚爪被钉住的那只还活着。

为了节省弹药并保证自身安全,抄起屋里的冷杉木凳,“暴走”状态贝科夫的走到狐狸旁边,把凳子抡起来就是一记猛砸。没死?继续砸啊!

SV-98和安菲娅目睹了这一切,一个的眼中透露出担忧,另一个眼里却在冒星星。孩童大都是崇拜英雄的,成年人却只衡量得失。

“没事吧?”

确定解决掉最后一只异变狐狸,贝科夫扔掉沾满血的板凳,喘着气向被尸体包围的SV-98走去。

“贝科夫长官……你……你怎么回来了?”

把武器交到左手,贝科夫半跪下来,向躺倒在地的SV-98伸出了右手。他回来的不够及时,但还不算晚。

“我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就折回来——你伤的不轻。”

看着SV-98身上的伤痕,贝科夫一阵心痛。战术人形也是有痛觉模块的,也只有这样,它们才能及时了解自身的受创情况。虽说,必要时也可以关闭就是了。

看了看自己手臂和腿上的显眼创口,SV-98羞愧地低下了头。长官才把这冬季作战服找回来不久,就因为自己近战能力的低下把它弄坏了,实在是,“长官,对不起……我只是表层材料损坏,没什么的……”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怪我考虑的不够成熟。”

当贝科夫突兀地将自己揽入怀中,SV-98的心智云图再一次出现了BUG。

“长……长官……唔——那个……您抱的……”

松开SV-98,贝科夫,“98,我是人类,你要知道人类是自私的,而你是属于我的。不爱惜自己东西,显然是个错误。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贝科夫先生……您……是在向大姐姐表白吗?”

躲在床下的安菲娅突然插话,其神补刀级的“翻译”导致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还好贝科夫“有备而来”,立即转移话题。神他丫的童言无忌哟。

“小丫头出来,帮你98姐姐把伤口包一下,你爸妈应该教过你。”

裹着毛毯的安菲娅依言,像毛毛虫一样从床下爬了出来。没有被刚才的情境吓蒙,也不知道是这孩子神经大条,还是心理已经出现问题。

“贝科夫先生,你知道我爸爸妈妈去哪儿了吗?”

“也许是去双湖站了吧?我上次好像拜托过他们,让他们给我送一批土炸弹过去。”贝科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老头子捡到自己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这么做。

接过贝科夫递去的医疗包,安菲娅一边调制止血药一边追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对于一个仅仅四岁半的孩童来说,这已经很能干了。

埋下头,贝科夫不管SV-98的阻拦,撕开阻挡包扎的残余袜体,把粘上止血药膏的纱布按到了她腿上,“这,我也不清楚了。”

谎言迟早会被戳穿,但在那之前,它能避免掉很多问题。贝科夫现在感觉自己有些心力交瘁,就像是刚刚进行了1000米负重移动射击训练。可他不能停滞,还有太多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在安菲娅的协助下替SV-98包扎好伤口,贝科夫从衣兜里摸出一瓶抗生素,塞到了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少女手里。他还没看到说明书上讲人形维修的部分,这药用还是不用,全由98自己判断。

“收拾一下,我们得马上离开这儿。”

说着,贝科夫已经回到门口,将自己抛下的武器和背囊回收。这次,明明周边安全,他却连子弹壳都顾不得去捡。

SV-98并不知道贝科夫遭遇了什么,但指挥官这样说,作为战术人形,它一定会去执行。起身去灭掉炉火,这个手臂和腿上缠了好几个绷带圈的仿生人女孩,开始做起她的本职工作。

见两个“大人”忙碌起来,仍旧裹着毯子的安菲娅打了个哈欠,就势便倒在一只狐狸尸体的尾巴上。她还想再睡会儿,再睡会儿……

……

……

“唔……谁在挠我啊?好讨厌……”

从睡梦中被人弄醒,安菲娅非常不满的嘟囔了起来。

贝科夫并不管目前为止只知道睡觉的小家伙有多不满,将她从SV-98怀中接过来放到地上,“邮差”喘着粗气走到了他的同伴身后,“98,现在我要把背包里除开生存必需品的东西都扔掉,你用它背安菲娅,我们得再快点儿。”

“长官,您确定吗?这些物资都很宝贵的。”

各种材质物体摔倒地上的声音在地铁隧道里不断回响,仿佛在演奏交响乐。贝科夫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自己的同伴兼私有财产,现在速度快才是最重要的。

清空SV-98的背包,贝科夫将“毛毛虫”从地上抱起来,让这个体重不过19kg的瞌睡虫蜷缩着坐进了袋底,“呼——我们还有时间在那些家伙之前赶回去……也许还有。”

SV-98大概听懂了贝科夫的话,如果那些凶残的家伙进攻纪念碑站,那薇拉他们一家也会有危险。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长官,在黑暗的地方我跑不……”

“那就把电灯开起来。”

把从SV-98那里取得的多余负重放进自己背囊,贝科夫将平时基本不怎么用的肩灯和头灯打开,在前面带头跑了起来。已经认定的事情,贝科夫会用尽所有手段把它做到。

从金色熔炉站出来,他们很快就将跑完了段主干道,现在的三人,正处于经过岔道口后的内侧通道初段。他们有十三公里的总距离优势,但现在,这优势恐怕已经因为意外导致的时间消耗用没了。

“98小姐。”一边跑着,平时不苟言笑的贝科夫突然开了个玩笑,“我现在真羡慕安菲娅。”

“长官?”

“咱这儿回纪念碑站,得有100多公里呢。”

来的时候他们不着急,都是匀速走的,每小时也就走个3公里。这回去可不一样了,贝科夫基本是开着灯在跑,时速接近10公里。

安菲娅累了只用睡觉就好,还有专人背着,贝科夫却不行。即便累了,他也只能咬着牙坚持。那里也是数百条性命,况且,他们一家人……

“长官,我们可以适当休息着行进。”

“等不起了。”说着,奔跑中的贝科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出,“真希望我也能……抓紧时间跑。”

12个半小时后———纪念碑站附近避险疏散通道———

把平时都只是压袋底的军用手榴弹取出来放进携行具,贝科夫让SV-98给空PP19弹筒装弹的同时,悄悄取出了一支肾上腺素。用吗?

“长官,这两个弹筒都装好了。”

不露声色地将肾上腺素塞回口袋,贝科夫看着身旁的女孩点了点头。能做好准备当然很棒,但真的陷入激战,可能敌人的武器会更顺手。

从金色熔炉站一路跑回来,贝科夫仅仅在“荧光丛林”休息了二十分钟,还好有高效补充体能的地铁特产“莹果”,他是吃了两个才撑着没倒。

将SV-98递来的弹筒**携行具,贝科夫看着数米外的那具尸体攥了攥拳头,“我还是太慢……太没有计划了。”没有直接带着98和安菲娅她们走,是自己的失策,这点赖也赖不掉。

“这……并不能怪长官你。”

98是个好女孩,如果她是人类……

贝科夫咬咬嘴唇没有去多想,从地上坐起来,他往地铁轨道走去,“我们悄悄地接近车站,看看还能做些什么。”

“遵命,长官。”

背起呼呼大睡的安菲娅,SV-98拿着自己的武器跟了上去。实话说,带着一个随时可能会响的人形闹钟,悄悄接近失败的概率非常大。

休息时间长达十分钟,贝科夫当然考虑到了累赘的问题。沿着铁轨走到可以看见光的位置后,他便停了下来。虽犯险,他仍打算利用一下限制战术人形的“规则”,这对三人都好。

“狙击镜。”

“这里。”

从SV-98手中拿过可调式光学瞄准镜,贝科夫朝纪念碑站大门的方向望了过去。不出所料,即便谨慎的奥多尔有所提防,此刻,纪念碑站的大门,依然是以毁坏的状态出现在视野中。

将狙击镜还给SV-98,贝科夫拿起PP19上了膛,“你带安菲娅回避险通道等着。”老头子教自己要“利己”,可他同时还教自己,要“顾他”。

“长官,我……”

时机来了,贝科夫把握住话头打断道:“我看了说明书的,你这次帮不了我。”

SV-98无言以对,带着惭愧低下头,在那里闹别扭似的扯着衣摆。她还没有切换到“作战”模式,“日常”模式带来的人工情感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哈啊~~贝科夫先生……”

正当贝科夫打算起身往前走的时候,一直蜷缩在SV-98背包里睡觉的安菲娅打着哈欠醒了过来。说实话,贝科夫觉得这小丫头应该在避险通道的时候就醒了,只是一直没吱声。

侧过头,已经准备大干一场的贝科夫,感觉自己热了起来,“我在听。”

“那群坏人……他们有‘铁人’,还有大炮,子弹打不穿的。”

躲在排水管下面的时候,安菲娅听见外面的民兵叔叔们不停地喊着这些,告诉贝科夫先生,该是对的吧?

“我知道了。”计划得稍稍变更,但不会取消,“98,照顾好她,如果有武装人员接近,以躲避为优先选择。”

“遵命。”接受命令,SV-98却并未离去,“长官……请把这个收回去。子弹已上膛,不过保险关着,”

腿侧传来快拔套皮扣贴合的声音,即便隔着厚厚的衣物,贝科夫仍确定刚才有人从侧后抱了自己的臂膀一下———他突然想转身逃走。

将背囊放下来,打开搭扣往地上一倒,独行者把空包塞到了战术人形的手里,“放心,这是我老头子给的,我一定会回来拿。”微妙而复杂,也许,这就是书上写的恋爱?

“嗯,98等着长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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