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得得得，得。
三长一短敲门声，院子里匆忙传来一阵气喘吁吁的小跑。吱呀门开，钱员外那绽开笑容的肥胖脸庞再次出现。
只是这张肥脸在见到门后那两个瘦削的陌生身影后，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钱员外，贵安。”
“怎么又是你们！”
“是啊，又是我们。您难道就不想知道咱是来自哪吗？”
“不想，滚。”
“那你会后悔的。”
死胖子送了我们呵呵两字。
我和小师弟对视一眼，展示自己身份——“我们是唐门。”
“唐门？”原本正想关门的钱员外思索了一会，面色迅速变得难看：“那个暗杀组织？！”
“哪有哪有，那都是老黄历的事情了咧，咱唐门早就成功转型办工作室了。”
员外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工作室……啥意思？”
“顾名思义，就是除了杀人放火，其他什么活我们都接——比如眼下最火的业务还是代练职业。找代练，工作室，唐门是个好地方，八门宗派一起学，三百老师技术强。”
“啥玩意？”他有点懵。
“就是另一种私塾。听说钱员外最近为二儿子的学业不顺而发愁，是吗？正好，咱唐门最近也在招新，价格不贵，十两一年包食宿。月入百两不是梦。”
“什么工作室？听到都听过。”胖员外冷笑，开始有了些不耐烦的神色。我连忙一脚踩入门槛半步，卡着门板，飞快对他说道：“没印象不要紧，这不现在就知道了嘛。唐门工作室专门替老百姓排忧解难，别说你的儿子学业问题了，就算让他拿个翰林院毕业证也是小菜一碟。上学，考功名，就业，姻缘，都是我们业务范围之内，只要委托了唐门工作室，就没有我们解决不了的。”
钱员外眯了眯眼：“杀人放火也干？”
“这个……员外，您也知道咱都洗白了，还敢那些玩意总不太好吧？”飞快四处张望一下，我压低声音悄声说道：“当然，那只是表面形象而已。现在追债、拆迁、和杀人这类比较暴力的业务，通常都是交给我们唐门的另一个部门来干的，他们干这些活，没得说，专业。”
钱胖子站在那，眼珠微转，似是有些犹豫。
我趁热打铁——“我有个堂哥，进入唐门工作室三个月，喜提坐骑汗血宝马，唐商新男性，左手事业，右手家庭，他热情大方青春洋溢，买匹好马，是为了可以和伴侣在大草原上策马奔腾，活得潇潇洒洒……”
没想到这一番胡扯却是起了反效果。
“得了吧，你这鬼话去骗那些穷鬼还行，想糊弄我老钱，还早一百年呢！”老油条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听完我一顿胡扯后顿时醒悟，二话不说便想关门。
推了推，纹丝不动。
他这才发现我用一只脚卡住了门板底，不由得恼怒：“你们再这样，小心我去报官了啊！”
我叹了口气：“钱员外，你这样放任儿子，就不怕他以后目不识丁？”
胖员外抱胸冷笑，幸灾乐祸，振振有词：“不识字就不识字，老子不也是文盲一个。那啥玩意，一听就是个危险行当，名声又差，哪里比得上在家啃老？啥，你说年轻人应该奋斗积极？呸，老子是谁，方圆百里最有钱的员外，体面人一个，光财产就能让子孙吃好几辈，不是你们这种泥腿子可以想象的。我钱开天就算儿子一辈子没出息，家庭破落了，也绝不会让他去那劳甚子工作室！……”
“昨天我们去过村头的黄寡妇家。”
滔滔不绝的钱员外瞬间沉默下来。
“报名怎么报？”
小师弟似是没反应过来：啊？
他神色庄重，拍拍我肩膀：“想了一下，还是让儿子去读书比较好，毕竟咱家虽然有钱，可也得向书香世家转型嘛。”
我恭维道：“员外高观远瞻，是我辈楷模。”
“那是。”他平静回道。只有我才感觉到，那双搭在我肩膀上的肥手是捏得多大力。
……
就这样，咱两人堂而皇之地被员外引为贵宾，登堂入室。
待满腹怨气的肥员外离开大厅，身边的小跟班这才探过脑袋，悄悄朝我比了个拇指：“哥，您不去当正室弟子的话可惜了。此等智慧与巧语，堪比那春秋战国的张仪苏秦啊。”
我说屁的智慧巧语，这搁在我那个时代就是一搞传销的，弄不好还得被捉去蹲牢子。谁说古人傻的？那套在现代可以忽悠无数大学生的传销套路，在这里连个小小土地主都忽悠不过去，要不是我最后祭出了狗仔队的杀手锏，怕是今天这生意又是要黄了。
小跟班有些懵。传销？大学生？狗仔队？这些奇怪的名词他听都没听过。不过这货跟在我身边也算有些日子了，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我欲言又止。
虽然是个挺听话的小跟班，可某些事情，终究还是不能和他说。
要知道寻常人隔十年左右就已经有代沟了，那隔了上千年呢？这沟怕是深得连马里亚纳海沟都不够深。
……
胖员外家的二公子，是个相当古怪的人。
听闻我们两人来意后，寻常人要不就是犹豫再三，要不就是像那胖员外一般百般嫌弃，这货倒好，居然很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还大言不惭：“早就说过了，老子是天生练武奇才，至今还没练武，是想给你们江湖人一个念想，要不然真等我出了山，这天底下就没有人敢自称高手了。”
我愣了愣，总觉得这语气似乎哪里听过。扭头看向那钱员外，他神色尴尬，悄声对我道：“小儿自小爱看市井游侠的传记，还被个老乞丐忽悠了好一阵日子，至今都没醒悟过来。”
见我没反应，钱家二公子有些急了，忍不住问：“先说说你们条件，是不是要请我去当唐家堡老大？不是？那至少也得给个客卿或者长老之类的位置吧，低一点的，小爷可瞧不上眼。”
我想了想，说：“咱堡主唐二小姐说了，若公子肯入唐门，她天天给您斟茶递水，暖床锤肩，如何？”
小师弟扯了扯我衣袖，我不动声色——反正能骗进门就行，管她有没说过。
钱二公子眼睛一亮，问：“那唐二小姐姿色如何？”
我伸出八根手指：“天下美人共一升，而二小姐独占八斗。”
他有些茫然：啥八斗？量米？
我只好说得通俗一点：“全村最美的都不够她一个手指头美！”
公子大悦，欣然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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