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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女神报告书》二号档案

《和平女神报告书》二号档案

当傍晚的日光刺破天空中暗淡的鹅毛毯时,男人仅仅才爬完台阶的十分之一。

竖直下坠的阳光稍稍提高了周围的温度,虽然空气依旧潮湿、寒冷,但男人的脸上还是滑下了一道道汗水的印记。

在这片树林的最高点,也就是男人脚下的这片陡峭的高低,像是一座缩小的山峰一样透露着它魅力无穷的细节。

大理石的石阶从第一层的位置看去仿佛直通天堂一般的高耸和闪耀,珍奇的花草被按照不同的品种和颜色扎根于山腰。宏伟浪漫的空中花园,其作用正和它所拥有的称号一样的让人着迷。

男人依旧一节一节的沿着花丛拥簇的天梯急切的跑着,在经过郁金香的花丛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刹住了脚步。

他越过阶梯边的石栏,在脚下的花丛中翻找着某样看起来此时很必要的东西。

暴风雨后,这片梦幻般的花园中很难找到任何一支完整的鲜花,杂草枝叶上的倒刺扎入了男人的手臂,流过的刺骨空气像无数的蚂蚁一般在伤口上爬来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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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开……快闪开!”

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一群人正沿着走廊的中轴线快速的疾走着,沿途中不时有佣人被这群人从道路的正前方推搡到一边。

带路的管家配合身后人群的整体步伐先一步指向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随后他转身说到。

“先生们,先生们!就是前面那个房间,我们已经迟到了……不,现在说什么可能都来不及了,但请你们一定要救救殿下。快!快进去吧!请务必小心脚下发出的声音,我们都不想让伯爵夫人再次受到惊吓。”

在他吩咐完后,一群人迅速走进了房间,随即管家关上了房门。

这位六十多岁的老绅士紧张的踮了踮脚,然后从他上衣的燕尾服口袋里抽出了一条白色手帕,细细的用手帕的一角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另一手朝着走廊的另一边招呼了一下。很快,一个体态略微肥胖的穿着女佣服饰的中年女人拎着裙角也跑了过来。

还没等到足够靠近那位招手的管家,女佣人就已经开口先说话了。

“殿下现在怎么样了……天哪,这个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看着女佣人惊恐的神色,管家把沾满汗水的手帕利索的拍打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让汗水通过惯性被甩出手帕。

接着他一边把手帕折好放回口袋,一边严肃的说到:

“马上让人把朱莉安娜殿下接过来。”

女佣人听后迟疑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就跑出去而是在一步步缓缓的后退,恐怕是想等管家再补充些什么。

“夏洛特殿下只恐难以维系,现在只能指望朱莉安娜殿下了,这是伯爵大人的意思,快去办!”

像是从打结的喉咙里硬生生的抽出东西一般,说出这番话的管家脸色相当难看,或许这之后还会发生更加不幸的事情。

等女佣人离开后,管家又在房间的门口转悠了一阵子,随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事情,很快也通过走廊的另一头离开了。

走廊另一头通向的是一片巨大的私人花园,此时正值盛夏,杂草生长的很快。料理如此巨大的花园势必会产生人手不足的问题,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管家都会从市井中雇佣一些廉价的无业者来为花园除草。

或许突然发生的事态已经让花园的好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为了防止某些不好的消息传出去,那些临时工作者就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此时花园里唯一的工作者,只有正在除草的年轻男人。

男人带着宽大的草帽,帽子下面可以看见他数天没有清洗过的油腻卷发,那棕黄色的卷发不知是阳光照在油渍上的折射还是他本来的发色,色素分布的并不是很均匀。

等他注意到管家走过来时便也配合的把脸转向了这一边好让双方都能知道对方注意到自己了,说起来他的眼睛到是他整个脸最为秀气的地方了,只可惜深蓝色的眼睛下面聚集的褶皱和黑眼袋让他看起来时刻在打瞌睡一样。

慢慢站起身的男人看起来要比一般人的身高矮的多,也许有些女人的个子都会比他高一些,明显是营养不良的结果,好在宽大的麻布衣服让他看起来不至于会被微风吹倒,如果把他和十几岁的孩子放在一起不仔细看的人也许很难分辨有什么不同吧。

“喂!那边的年轻人,抱歉你得提前收拾东西离开了。”

管家朝着男人喊去,等那个男人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一个手掌大的布袋子被丢到了男人的脚下。

布袋子重重的砸到了地面上发出了金属相互碰撞的清脆响声。

等男人拿起那袋子的时候,管家已经回头走开了,不时嘴里还嘟囔着拿到钱后就赶快走之类的话。

等确认管家已经离开后,男人朝脚边的花坛吐了一口吐沫,清点了一下手上的报酬之后就走向了远处的一座马厩,那里存放着他为数不多的一些行李。

这座花园不单单只是伯爵的私人花园那么简单,伯爵的私人占地是十分庞大的,其中修建的数座庄园分别占据着不同的方位,环绕着这片巨大的花园。

钟情于花草的领主坐上马车前往这里的任何一个庄园都能以不同的角度欣赏到花园的美丽。

每年采购数吨的名贵花种其花费与王室所购买的珠宝价值不相上下。

被临时雇佣的无业者此时在这种地方,除了无法享受马车以外他所见的东西明明与这里的主人没有一点的区别。

这里的主人或者自诩高贵的诗人看来,被栽种鲜花是不会选择主人的,身为观赏物品的它们同样也是生物,但是无论是谁走过它们身边,都能得到它们在那一瞬间为你留下的美丽,充满着自然魅力的这些小生物真可谓是上帝留在人间的双手一样,只得让所有人在远处欣赏和赞美。

除此之外它们在更多人眼里也不过只是带有颜色的杂草罢了,散发着带有植物腥味的恶臭,把它们那些扭曲着的叫做“花瓣”的东西像怪物的触角一样伸展给别人看,有时风吹过还会扭来扭去十分的恶心。如果那种东西和人类一样也是上帝在这个世界上的造物的话那八成是照着上帝屁.眼的样子做出来的无聊东西。

这样看来男人此时急着想要离开这里的心情或许也不是不能理解,等他收拾完行李打算逃离这个地方时,突然一个特别的想法打断了他尽早离开这里的计划。

男人顺手将自己行李包袱中一些看起来不那么重要的日用品丢在了马厩,这让他那臌胀的粗布袋有了不少多余的空间。

随后他按原路又再次跑回了花园,等来到郁金香花池的时候,男人便拿出了身上带着的小刀在花池里挖来挖去。

男人不懂这些奇怪的花到底有什么价值,不过他很乐意每种花采几朵然后拿到集市上去贩卖,或许可以赚不少钱。

只不过他看起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不停刮弄着泥土的同时他的手也在不停的颤抖。这确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不过现在可不同,不知为何这里的人好像突然之间为了其他事情去奔波了,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自己现在的行为变得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了。

“你在那里做什么?”

突然从男人身后传来的声音吓的他立刻甩掉了自己手上的小刀,当随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一个女人正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盯着自己。

被看到已经很糟糕了,如果是其他佣人看见的话就只能用自己身上的报酬作为封口费然后拍拍屁股空手离开了。只是现在更加糟糕的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看起来可不像是一般的佣人。

女人有着在平民中少见的白皙肌肤,她用一只手扶着自己的遮阳帽以防被强风吹走,另一只手则优雅的安放在腹部的位置,整个额头和眼睛处在阴影之中无法窥见其全貌,因而柔软细腻的脸颊与暗红色的美丽长发就尤为显眼了。

在盛夏中居然还穿着带有长袖的裙子,衣领、袖口、裙角都被蓝边蕾丝装饰物包裹着,多余却精巧的设计贯穿全身服饰,这种风格的宫廷礼服有时候穿在男人身上就像马戏团的小丑,但是在这个女人身上却十分合适。

“不...我…我是在这里工作的。”

还不确认女人到底看见了多少,男人只是希望能先糊弄过去,可惜结结巴巴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可疑了。

“你是在偷花吗?”

女人的回应尖锐的刺破了男人的谎言,认清楚这个现实后男人只能马上逃跑了。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跑出这个地方越远越好的前提就是不能被别人追赶,如果让那个女人告诉别人的话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没办法逃走的。

“你不要乱动!”

女人很敏锐的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比男人更早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叫住了他。

“如果你晃动一下的话,我就在这里喊人过来,他们就在距离这不远的地方,我甚至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女人像是猎人盯紧猎物一样,在第一时间便掌握了主动权。

“如果你喊的话,我会在被抓住前打烂你的嘴巴,这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男人被逼急了,摆出了一幅凶狠的表情,希望能吓住眼前的女人。

“对女性说这种话真是失礼呢……不懂礼数的家伙,为何要偷这里的花?”

女人看起来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游刃有余的开始数落起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开来,明明是想要威慑对方却先被对方的反应所威慑住的男人比刚才更加慌张了一点。

“不…不过是为了钱罢了,啊…对!你们这些高贵的人是不会在意自己的花园里少几多花吧,但是对我来说这几支花就是我几年的报酬,我…”

“那你打算怎么去花这笔钱?”

“哈?”

还没等男人抱怨完女人就打断了他,反而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这让男人一时间奇怪的发出了听起来很愚蠢的叫声。

“怎么花……还用问吗?当然是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比起给这里的贵族打工我更愿意去西边给商人做奴隶。”

这当然是男人一句抱怨的话,不过事实上这个国家里平民的生活水准并没有什么保障,放下自尊和自由来看,或许当一个不愁吃的奴隶更加滋润。

“这么说你是旅人了?那笔钱是用来作为路费的吗?”

听着男人的抱怨女人好像对他很有兴趣,她问的问题就像是在揣测男人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一样。

只是这在男人看来不过是一位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对庶民生活一时好奇罢了,这让他感觉自己被愚弄一般非常不爽。

“这不管你的事,我没有必要回答你。”

“不愿意回答的话我就叫人过来抓你,等他们询问的话,到时候你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唔………”

他不敢保证女人会放过他,不过如果她不那么做的话,自己就真的没有退路可走了,眼下还是以协商为目标尽量附和对方的要求比较好。

“唉……没错,我确实是打算作为路费去使用,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男人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的回答道。事到如此,自己恐怕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想到之后可能受到的“礼遇”男人就感到阵阵头疼。

“可以了,我让你离开这里,不过你要把那个东西带走。”

看到男人变的坦率的样子女人严肃的表情变得平缓了不少,她指着男人身后花坛里的一个看起来像是洋葱球的东西如此说道。

“这..这样吗?只是带上这个我就可以走了吗?”

虽然不清楚女人为何要自己带上那个看起来像是洋葱球的奇怪东西离开,不过在偷窃行为被发现后自己还能平安离开这一点上他就已经很惊讶了。

“哈哈……你看起来不愿意带上那个东西吗?”

“不……我得走了……”

还没等女人说完男人就粗暴的将花坛里的洋葱球丢进了自己的袋子里准备迅速朝着出口的放向跑去。

“喂!”

“怎么了,要反悔吗?”

“不……并不是这样,下次多学一点跟花有关的知识吧。”

听着女人说完奇怪的建议,男人只是愣了一下就立刻奔跑着离开了。

而等到男人完全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后,女人便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与刚才的沉着不同她浑身颤抖着,靠的足够近的话或许还能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这就是后怕也说不定呢。

“天哪!朱莉安娜殿下,您怎么了!”

女人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惊慌的声音,之前那位体态肥胖的女佣人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不……没事,这里有点热呢……”

女人刻意不紧不慢的说到,随后在女佣人的搀扶下也缓缓的站了起来。

本想要多补充一点细节来使女佣人不那么过度紧张,但是她却察觉到了女佣人此时脸上表情的异样。

“怎么了?伯爵大人生气了吗?”

“不……殿下…”

女佣人深深的垂下了脑袋,一只手不停的搓着上脸颊另一只手紧紧的掐着裙角悲伤的说道:

“殿…殿下…您的姐姐…夏洛特小姐去世了…”

两天后,男人拦下了一辆去往王都碧洛迪丝的马车。

“嘿!伙计…可以载我一程吗?”

说罢,男人拿出了一大袋子的铜币,将它们递给了车夫。车夫清点了一下后,再次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男人,随后粗声说道:“叫什么?”

“罗伯特”

“上车吧”

随后,马车又急速驶向了望不见深处的地平线,而至于男人所带走的“洋葱球”,那实际上是十分珍贵的郁金香子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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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间陈旧的民居里,一个男人正在摆弄他的晚礼服。他麻利将礼服试穿在自己身上,衣服看起来很合适,男人学着贵族的样子摆了几个姿势,虽然只是照着记忆里的样子去模仿,不过他看起来确实有一丝绅士的风度。

“嘿罗伯特,菲利普说你马上要迟到了,他让我来催你。”

一个戴着帽子男孩站在房间门口的位置朝着男人喊去,男人没有回头去看他,而是抖了抖自己的礼服衣领,像是在回答男孩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告诉菲利普我这就过去。”

“你最好自己去告诉他,因为他已经快没有耐心了……”

罗伯特显然也不愿意听到朋友的抱怨,他穿过房间的两道门来到了建筑物的外面。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街头还有一些熙熙攘攘的人群,而罗伯特则笔直的向着街道路边的马车走去。

“抱歉菲利普,这是我第一次穿这种东西,它紧的快让我窒息了。”

罗伯特不好意思的朝着坐在马车车头的一个看起来像是车夫的男人表达着歉意,那个男人穿着一身厚厚的大衣,他极力想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过他那一头少见的暗红色头发还是让他比一般人要更显眼。罗伯特一边坐上车,一边想从衣服的问题开始解释,不过那位叫做菲利普的男人则有其它的话想要说。

“你看起来真的像是变成了一位富商一样,连他们那满口谎言的作风也都一模一样,如果我们在南湖湾伯爵的晚宴上迟到的话计划就全泡汤了。”

菲利普想多说点严重的假设来让罗伯特更重视这件事,至少得看起来很重视的样子才行,不过罗布特就没有什么比较大的反应,他透过马车的车窗注视着已经进入夜晚的城市。

“放心吧菲利普…有了这身外壳谁都能变成所谓的高贵之人,贵族们只能会盯着这身礼服然后想象着我是否同传言中那般的富有,你觉的呢?”

菲利普抽出一只手点亮了马车的车灯,他们只搞到了这一辆马车,但是事实上这辆名贵的马车还有很多的任务要完成,所以他得尽量节省灯油,只有在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才能点亮。

“我不知道……守时和外表,哪一个会搏得伯爵的称赞呢,不过好在我们应该能赶得上了。”

刚说到这里,马车就已经开始减速了,而罗伯特透过车窗则能更明显的感受到,明明夜幕越来越沉,但街道却越来越明亮,那亮光不是来自天上的,而是与自己平行的地面上散发出的光芒。普通的平民可能永远也无法知晓,一场奢华的晚宴到底会点亮多少盏煤油灯,以至于室内的光线充足到可以从建筑的缝隙中堆积到溢出的程度,半径数百米内的地方都恍如白日。

“伊维尔先生,我们到了,您已经可以下车了。”

此时菲利普已经学着车夫有模有样的为罗伯特打开车门了。

罗伯特一边从开启的车门一侧有条不紊的下车,一边拍着菲利普的肩膀小声说道:

“我真不习惯你这样称呼我……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了。”

这个时候伯爵的管家已经走到了马车附近准备迎接罗伯特了,所以菲利普只是和罗伯特在眼神上相互示意了一下,很快“车夫”就自觉的回避了。

“感谢伊维尔先生能光临南湖湾领瓦西亚伯爵大人的晚宴,晚宴的客人已经基本上都到场了,不介意的话还请让在下为您带路。”

管家一边带有敬意的如此说到一边朝着罗伯特微微的弯下了腰,能同时做到主动降低自己身份又不失原本风度的动作,即便是贵族社会的佣人也是主人的门面,第一次感受到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社会文化无论是谁都那难免紧张,因此罗伯特的回礼就显的僵硬违和了不少。

他已经竭力少去说话以免暴露自己不懂礼数,只是在一些基本的礼仪动作上他的模仿还是欠缺火候。

好在管家并没有介意这一点,他们这一职业实际上是有责任为主人精心准备的晚宴去选择合适的客人的,但“富商”罗伯特的名声在外,其他人顶多会认为他只是一个暴发户而已。

正当罗伯特准备听从管家的建议让其为自己带路时,距离两人不远处的一个地方传出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嘿先生们!我不会打扰到你们了吧。”

两人同时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一位穿着鲜艳红色礼服的男人正从伯爵官邸的台阶上往下走,一块淡蓝色花边绸带扣住的领饰遮住了他从脖子到胸口的中轴线,那条线再往下是金黄色丝绸刺绣的排扣密密麻麻从上到下排列着十分华丽,而他的高跟鞋则踏在石阶上咔咔作响。

由于男人是从背光的地方走过来的,所以一时间不能看清楚他的面容,这个时候一般从他的服饰上就可以大致猜出他的身份。

“这是……威尔男爵,在下正打算为伊维尔先生带路,没有立刻认出是男爵大人真是万分惭愧…”

说罢管家一边赔礼道歉一边鞠了个比刚才更深的躬,而一旁的罗伯特并没有和管家一样惊讶,虽然他没办法通过着装来判断一个人的身份,不过他却识得对方的声音。

威尔男爵朝管家摆了摆手以示意自己没有放在心上,随后他快步插在两人中间,并对一旁的管家说到:

“我与伊维尔先生已经认识过了,不如由我来带他进去吧。”

男爵已经这么提议了,即便有些仓促但没有推辞的必要,所以管家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便离开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等确认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以后,威尔男爵首先开口了:

“你差点迟到了罗伯特……我希望你接下来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是的威尔,菲利普已经在路上说过这件事情了…那么你过来也是为了特意数落我吗?”

看到罗伯特对自己毫无内疚的样子,威尔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确实他并不是为这个来的。

从两人对话的语气就不难看出,他们很有可能是这场宴会里面唯一不打算享受香槟和音乐的那种客人,他们有更加特殊的目的。

十三年前,新登基的国王古斯塔夫四世为了终止旧贵族派系继续独占议会,肆意利用体系漏洞新分封更多的新兴贵族来在议会中争夺席位。

但当国王赢的了继承战争夺得了对议会的实际控制权后,急于拉拢和讨好少数旧贵族的古斯塔夫四世则牺牲了新兴贵族的利益,他以新兴贵族不同于传统贵族为由,收回了他们的免税权,将他们归为低一等的贵族。

此举虽然终止了因贵族权泛滥而对封建体制带来的冲击,却也为王权派与新贵族派埋下了矛盾的种子。

与王权相比自身实力不足的新贵族以人民为靠山,联合庶民在议会之外又组建了由贵族、宗教人士、庶民为主体的新议会。

新议会获得了一度由新贵族掌握的最高法庭认可,国王的权力在短期内被削弱了。

不甘于此的国王打算与旧贵族中的代表南湖湾瓦西亚伯爵组成关系更亲密的联盟,传言王子施伦二世将与伯爵的女儿夏洛特殿下成婚。

一旦成真那么现在被旧贵族所控制的最高法庭将有可能解散新议会,无法坐以待毙的新议会打算在王都碧洛迪丝发起大规模抗议抵制,由议会中权力最小也是数量最多的庶民来完成这场暴力抗议,组织者都认定这必定是一场不会流血的革命,意在迫使国王永远的放弃对议会的控制。

此时,数千民反抗参与者已经潜入了王都,现在他们需要的只是一定数量的武器罢了,而罗伯特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由威尔男爵牵线,这位为新议会工作的平民罗伯特·伊维尔摇身一变成为了拥有三座金矿的暴发户伊维尔先生,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潜入这场晚宴。

“说实话我已经开始觉的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个错误了,那些贵族会盯着我直到宴会结束,为何不选其他人?”

罗伯特跟在威尔的身后向着晚宴的地点走去,第一次靠近这种地方让他浑身都不太自在。

“我认为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你可是我认识的人里最会偷东西的一个,没有冒犯之意,总之有什么情况我会帮助你的。”

威尔想尽可能的说些肯定罗伯特的话,很显然他还不够努力,罗伯特听后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嘿,把这个戴上,它会帮助你减少一点负担。”

两人走到大门前,威尔递给了罗伯特一张面具,按照传统这场宴会第一部分是假面舞会。

罗伯特接过面具将它紧紧的绑在头上,随后两人推开门进入了室内。

至此晚宴的全貌才得以被窥见,这场北湖湾伯爵在王都内举办的晚宴邀请了几乎所有名流来参加,伯爵想要向外界证明婚事是真的,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所有人都聚集在一个十分宽阔的圆形大厅内,因为大家都带着面具的原因,即使可以通过声音和举止来认清楚谁是谁,但所有人还是装作相互不认识的样子,大家可以不用顾忌身份和地位畅所欲言。

伯爵从外国带来的建筑设计师大胆的采用了全玻璃圆顶,垂下来的水晶吊灯有大厅的一半大,被二十条钢绳牢牢固定在大厅的上方。

由大理石砖布置的地面连一条接缝都找不到,让人不禁怀疑这是一块巨大完整的地砖铺成的。

为了使室内光线更加充足,大厅在吊灯的正下方又铺了一层镜面瓷砖,而四周的墙壁也是特意选用了自然花纹考究的加工石料,没有处处使用夺人眼球的设计反而凸显了晚宴的主题。

“让自己在这会轻松一点,去随便找几个人说说话,那么为了防止别人怀疑,我得先和你分开了。”

威尔一边拿起餐桌上的香槟递给了罗伯特,一边招了招手离开了。

看到威尔像其他贵族一样自如的应对着宴会,一直不在乎这些的罗伯特反而有些羡慕了。

虽然威尔是这么建议他的,不过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尽量躲过和其他对话,所以他来到了大厅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这里有三根柱子竖立着,遮挡住了吊灯的大部分光线,宴会的准备者应该是有意把这个地方作为休息区来使用的,所以安放了一些看起来十分柔软的沙发椅在这里。

罗伯特穿过柱子来到这个安静的地方,不巧的是,这里已经有其他人了,一位贵族女人正坐在其中的一个位置上。

罗伯特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顺便确认了一下自己的面具绑的足够牢固,随后他也坐在了距离女人最远的一个位置上。

这里看起来只有他们两个人,罗伯特想赶快找点事情做来缓解这种微妙的气氛,所以之后的五分钟里他不停的把玩晃动着自己手上的酒杯。比如用力在上面哈一口热气,等玻璃面起雾后用手指在上面写字之类的事情。

“您打算一直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吗?”

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逃避和别人对话才坐在休息区的,注意到罗伯特无心挑起话题的女人还是先开了口。

“可以的话我希望一句话都不用多说…”

罗伯特刻意粗声回应女人的问题,如果是一般人的话一定会认为这个人很无礼然后不再和他多少一句话了吧,罗伯特也是这样想的。

“您不喜欢这场宴会吗?”

这个女人问题真多,罗伯特不禁这样想到,但是他不能真的那么说出来。

“我并不是那种摆着一脸讨厌这里的忧郁样子让你觉的我是刻意想和你搭话的那种人,所以如果你在找那种人的话我觉的外面的阳台更适合您,何不自己出去试试让我在这里安静一会呢?小姐。”

罗伯特的这一串话说的尖酸刻薄,等他意识到了以后也觉得自己可能是说的有些过火了,所以他微微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女人。

女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胸衣晚礼服,不同于常见的晚礼服设计她的衣服并没有裙撑,那样的话站立起来并不比有裙撑的设计美观,罗伯特猜测对方可能并不是什么有名贵族,因为裙撑需要珍贵的鲸鱼徐作为其材料,不是一般人能承担的起的东西,另外女人的样子让罗伯特总觉的自己是否在哪里有见过,不过这点既视感并没有让他太过在意。

害怕被别人笑话才躲在这里的吗?罗伯特心里不禁暗暗自得,想着对方和自己也不过彼此彼此吧。

“先生的想法听起来很有意思呢…听语气应该是见过不少这种场景吧?”

女人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讽刺罗伯特,不过罗伯特并没有听出来这一点。罗伯特是参加过几次乡间啤酒聚会,那里可比这里好的多,从来不会有人是被强迫来交谈自己不感兴趣的话题,因此他到开始有些同情女人从来没有参加过那么棒的晚宴。

“很遗憾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让人透不过气的宴会,如果人们连消遣娱乐都要处处遵守规矩那还真是一场灾难呢……真正的晚宴可不是这样举办的……”

罗伯特一边这样漫不经心的批判道,一边放松的靠在沙发上,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他开始觉的和贵族交谈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

“哈哈…听您这么说,我倒是很好奇先生喜欢的晚宴是什么样子的……”

女人像一个孩子一样好奇的追问着罗伯特,看起来她对罗伯特不经意间说出来的事情很感兴趣。

很少有人对自己的经历感兴趣,所以这一次罗伯特则像是被打开的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的把自己所见识过的宴会最美妙的地方讲给女人听。

他常常会在酒馆偶遇从不同阶级、不过职业的人。人们围着啤酒桌大声讲话,大声唱歌,人们高弹阔论时嘴里的吐沫就像啤酒泡沫不停的从酒杯里溢出一样,矿工会拖着他们黑乎乎的满是油渍和汗水大胡子在酒馆里跌跌撞撞的手舞足蹈,不停的抱怨着啤酒的苦涩然后在不经意间将胡子泡在酒杯里。

不得意的小牧师会在酒后放声高歌辱骂让他捉摸不透的上帝,顺便嘲讽那些每晚找他祈祷的杀人犯有多么的虚伪。

每周三那个只有一条腿的妓.女就会将她所有的小费花在最贵也是最廉价的葡萄酒上直到她的雇主把她抬回去每个酒馆的人都见过当大家喝的站都站不起来时她用一条腿就能跑回去。

仿佛一直都是罗伯特自己在说,他不知道这些已经被人们习以为常的事情为什么会有人感兴趣,如果是平时他对菲利普说的时候对方一定会在中间就打断他,不过女人却听的很认真。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宴会我也很想去见见呢,只是在我的记忆里并不知道今晚还有这么一位有名望的客人来呢……不过感觉,我可能在什么地方见过您也说不定呢。可以的话我希望和您成为朋友。”

在话题接近尾声的时候,女人用自己的方式为这段话题画上了句号,并提议愿意与罗伯特成为朋友。不过罗伯特可没办法在这个时候结识新的人。

正当罗伯特打算回绝女人的提议时,一阵清脆的响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此时在大厅的正中央,管家正在用铁勺敲击着手上的玻璃酒杯,敲击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管家环顾了一遍四周,确认所有人都看向这里后,他将右手握成拳头状,但留了一条圆柱形的出气口,像是在握着一条空气柱一样,把右拳与嘴唇放在了一条平行线上,哼哼的咳嗽了两声确保自己接下来嗓音的洪亮。

“再次欢迎各位尊敬的客人能应邀赶来瓦西亚伯爵先生的晚宴,现在大家可以把面具取下来了……”

像是听到了某种命令一般,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去下了戴在自己脸上的面具,当然这里的人基本都互相认识,所以不会有人为此大吃一惊。

罗伯特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女人也都摘下了各自的面具,两人都在面具取下的那一瞬间用余光好好打量了一下对方,不过也只是这样而已。

罗伯特自然谁都不认识,不过感觉对方好像也是如此。

这个时候情况发生了一点变化,罗伯特能看到威尔正一脸惊慌失措的向这里走来,他可能还不习惯自己的高跟鞋,一路上连连撞翻了两个拿着盘子的佣人。

“威尔男爵…是什么事让您如此慌乱?”

女人像是先前就已经认识威尔一样,她先罗伯特一步朝正在赶过来的威尔搭话了。

“不…夏洛特殿下,我的事情不足挂齿…您没有什么事吧?”

威尔这次用身子赶忙挡住了坐在一旁的罗伯特,他背在身后的手不停的暗示着罗伯特赶快离开。

众所周知瓦西亚伯爵的长女夏洛特是天生的残疾,双腿无法正常站立,因此到哪里都会坐在特制的轮椅上或者只是坐在椅子上,这同样也是她的礼服没有裙撑的原因。

罗伯特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当他迷迷糊糊的打算站起身听从威尔的建议离开时,一旁的夏洛特又叫住了他。

“那位是男爵先生的朋友吧,我们刚才谈的很愉快,可以让我知道他的名字吗?”

此时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盯着罗伯特,没办法退场的罗伯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夏洛特的问题。

“不…不用劳烦男爵先生了,我叫罗伯特·伊维尔,能在此见到夏洛特殿下真是让人意外,还请殿下不要将我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罗伯特说道这里时,他突然感觉到一旁的威尔正在用很恶毒的眼神瞪着自己。威尔肯定早就料到了罗伯特会说一些不当的话了,所以刚刚才那么慌张的赶来过来。罗伯特没有看向威尔那一边,而是紧紧的盯着夏洛特的眼睛。

那是和自已一样深蓝色的眼睛,不同的是夏洛特的那双眼睛看起来更加美丽动人并且比自己现在惊慌失措的样子要沉稳的多。

“实在惭愧……殿下…我代替伊维尔先生向殿下表示歉…”

“哈哈哈……”

“咦?”

威尔本来想要在夏洛特迁怒于罗伯特之前先向其表示歉意,没想到却被夏洛特的笑声所打断了。

“伊维尔先生是一个说话很有趣的人呢…我们刚才已经成为朋友了,我说的没错吧,先生?”

没想到夏洛特会特意在威尔面前为自己打圆场,罗伯特一面与夏洛特会意的笑了笑,一面冲着威尔严肃的点了点头。

见夏洛特没有介意,威尔也松了一口气,当然他还是得先把罗伯特拉开,有比和伯爵的女儿谈笑风生更重要的工作让他来完成。

“威尔,你知道在哪里了吗?”

还没等两人来到安全对话的地方,罗伯特就已经开始询问威尔的进展了。

威尔撇了一眼罗伯特,调侃的说道:

“是的没错,我找到了,就在你试图给殿下讲荤段子的时候,天哪罗伯特,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罗伯特不满威尔对他这幅怨声载道的口吻,但他也确实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所以他更加想要尽早完成他的工作。

两人正在寻找的地方,是这个官邸里伯爵的书房。

三个月前瓦西亚伯爵受国王所托被任命去管理王都的卫戍部队,而这支部队的军械库则就在分布在王都碧洛迪丝的各个角落。

军械库会伪装成各个民用仓库和工厂,有些名义上的军械库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之所以弄的虚虚实实的混在一起就是为了提防这些武器落入暴民的手中。

想要赢的武装抗议,那些武器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而军械库的实际分布位置就在瓦西亚伯爵的书房里。

“伯爵夫人似乎很是健谈,不过我也只是弄清楚了大致的位置,二楼的西侧,貌似有三四个房间,你可以办得到吧,罗伯特?”

威尔把自己收集到的情报告诉了一旁的罗伯特,罗伯特抖了抖身子,让它们放松一些,随后向威尔点了点头。

“很好,我会告诉他们你吃坏肚子了,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在半个小时内拿到那个东西。”

威尔带着罗伯特走进了大厅外沿的洗手间,他站在洗手间的门口,装作等待罗伯特出来的样子,为罗伯特拖延着时间。

等罗伯特进到洗手间后,他立刻把那身不便于行动的礼服给脱了下来,随后从窗户爬了出去。

威尔说对了一件事情,罗伯特确实是王都里最出色的小偷,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件事情了。

罗伯特轻松的踩着建筑外的雕刻装饰登到了二楼的阳台。

此时正是晚宴的高潮,所有人都应该在一楼的大厅享受着宴会,所以罗伯特在二楼的行动还是很轻松的,他仔细翻找着二楼房间里所有的抽屉、书桌。

这之后就是一件凭借运气的苦差事了,罗伯特从来没有见过那份图纸到底长什么样,所以他必须把每张图纸都看一遍。

“你在那里做什么?”

突然,一阵愤怒的质问声如铁锤撞击在钢板上发出的颤音一样响彻在罗伯特的脑袋里,他一瞬间呆站在了哪里。

不敢相信,如果有人靠近过来的话自己是不可能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的才对。

等他慢慢转过身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那里。

“伊…伊维尔先生?你是在偷东西吗?”

罗伯特认得那个声音,没错,在那里的就是刚刚与自己交谈过的夏洛特殿下。

看到夏洛特的样子也不难知道为什么自己没办法听到她的脚步声了,那个轮椅是没办法发出脚步声的。

自己被夏洛特抓到的样子,不禁让罗伯特察觉到了更强烈的既视感,那个声音,那个样貌,记得自己确实应该在更早以前就已经见过才对。

他就这样盯着坐在轮椅上的夏洛特,隐约能察觉到对方也是这样的心情。

看着夏洛特迟疑惊讶的表情,感觉她应该比自己更早的知道了那份既视感的源头。

没错,如果此前两人确实见过的话……

“您并不是夏洛特殿下对吧?”

这次轮到罗伯特问住对方了,眼前的夏洛特看起来没有反驳的意图,而是说出了同样的事实。

“您也不是什么富商才对,罗伯特·伊维尔……之前就觉的应该在哪里听过,你两年前应该出现在南湖湾过才对,那个园丁吗?”

听到这里罗伯特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场景,没错,同样是现在的这种情况,只不过这次的要更加复杂一点。

“两年前瓦西亚伯爵的次女朱莉安娜殿下因为严重的疾病而去世了,但那实际上应该是长女夏洛特才对……这么说来你就是朱莉安娜吗?所以…你打算怎么办,这次也会放过我吗?”

夏洛特没有承认那一点也没有否定那个名字,但她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当谈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她看起来整个人都要被拉入阴影之中了一般。

“很遗憾这一次我恐怕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是实话,现在的罗伯特可以轻易的从窗户逃离出去,也可以很迅速的接近夏洛特,即便夏洛特如何叫喊楼下的人都很难听到她的声音。

“不过伊维尔先生,我想与您做一笔交易。”

突然夏洛特的话锋一转,向罗伯特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建议。

“你得带我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我很熟悉这里的每一个房间,作为回报,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什么?”

罗伯特显然没有听明白夏洛特的意图,现在事情发展节奏明显开始偏离他所能预料的地步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之前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是我很难有种余力帮助一个陌生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何你想要那么做?”

罗伯特在犹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时间正在快速流失,他必须尽快找到图纸,但是如果就这样告诉了夏洛特自己所要找的东西,那么谁又能保证她不会告诉伯爵,到时候即便知道了军械库的位置也无济于事了。

“这不管你的事情,这是不是一个合理的交易就看你所要的那个东西有多么重要了。”

罗伯特自己绝对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带夏洛特离开,不过他必须先拿到那张图纸。

“我知道了…我同意你的提议,但是你的要求今天没办法达到,我得先安全把我的那件东西带走才行。”

听到罗伯特同意帮助自己,夏洛特心里悬着的石头这才沉下来,她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这个动作很轻微,即便是站在面前的罗伯特也没有发现。

“那么……伊维尔先生正在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在大厅,威尔还守在厕所门口,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怀表,注视了一段时间后他再次环顾了一遍四周。

貌似没有人正在看他,正当他打算把怀表放回自己口袋时,他突然发现有人冲着他的后背拍了一下。

“嘿..好久不见…威尔男爵……”

一时惊慌失措的威尔赶忙转过身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这场宴会的主人,瓦西亚伯爵。

“这真是…原谅在下没有尽到客人的职责,居然让伯爵大人亲自向自己搭话,本来应该是在下该完成的事情,实在惭愧……”

威尔表面装作因为自己的失礼而大为懊悔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则在咒骂伯爵出现的不是时候。

“哦…不要紧不要紧,我之前忙于应付无法抽出身来……阁下不必在意,哈哈哈..”

看到威尔一脸拘谨的样子,瓦西亚伯爵刻意的笑了笑想要缓解一下气氛,殊不知对方更加在意的是迟迟没有回来的罗伯特。

“威尔男爵啊…听说今天那位伊维尔先生也到场了,我还没有和那位先生打过招呼,我已经让人去楼上叫夏洛特来了,作为刚刚才入住王都的贵族,怎么能不和这里最出名的富商先打声招呼呢……不知他现在在何处呢?”

伯爵一脸笑眯眯的用手指掐着自己的小胡子,询问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威尔。

威尔不敢怠慢伯爵也不敢随便糊弄过去,但是他最不希望的是看到伯爵和罗伯特对话,那样肯定会瞬间暴露吧……

“这…罗..伊维尔先生的话,现在正在洗手间里面,想必一定是方才吃坏了肚子,恐怕要等很久才能出来,伯爵大人还是……”

“伊维尔先生是那位吗?”

“啊?”

正当威尔打算借罗伯特在洗手间一时无法现身为由搪塞过去时,伯爵却打断了他,指着他身后出现的罗伯特,而威尔此时则一动不动的一样站在原地,嘴里还发出了痴呆一样的声音。

罗伯特却没有注意到威尔的那副可笑的表情,他就像是平常一样上前去和伯爵打招呼,今天的刺激已经太多了,或许他开始对这些事情习以为常了。

“非常棒的晚宴伯爵大人,我想…你,不您一定花了不少功夫吧。”

不管对方想要说什么,面对贵族,只有不停的奉承和夸赞对方才能让其松懈下来,这就是罗伯特的战术。

“哈哈哈…感谢先生的赞美,我等不过是住在湖边的乡下贵族罢了,以后必定会长期居住在王都…届时还得依仗先生…哈哈哈”

“长期居住?那..那么……夏洛特殿下与王室的婚事也已经……”

为了不让伯爵再和罗伯特交流下去,威尔不得不**两者的对话中,伯爵看起来心情不错,也并没有为此而感到特别的不愉快。

正巧此时,管家也推着夏洛特来到了三人所在的地方。

“啊…夏洛特…你来的正好,我和两位先生正谈到你的婚事…”

一旁的夏洛特坐在轮椅上没办法起身,所以她仅保持着坐立的姿势冲着威尔和罗伯特的方向鞠了个躬。

“这位是……”

“不必了父亲,我刚刚已经见过威尔男爵和伊维尔先生了。”

“这样啊……”

听闻夏洛特已经见过两人,瓦西亚伯爵也就没有继续介绍下去,而是打算就着刚刚的话题说下去,毕竟这场晚宴就是为了澄清这件事的。

“那么…说回刚才的话题吧…夏洛特和王室的婚事已经确定下来了,应伟大的国王古斯塔夫四世的邀请,我们……”

“关于这件事情,夏洛特殿下又是怎么看的。”

“!!!”

“!!!”

没有人会想到,这时本应该一句话都不说的罗伯特居然打断了伯爵的讲话,在他一旁的威尔和对面的夏洛特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而被打断的瓦西亚伯爵则肯定也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问题,语无伦次的回应着。

“这个…嘛…这个她…夏洛特也是很赞成这件事的,对她一直很荣幸自己能为家族赢的这个光荣的瞬间…没错吧?夏洛特。”

伯爵将话题的重心转移到了一旁的夏洛特身上,后者则低着头一言不发。

“夏洛特!”

可以看出瓦西亚伯爵满头大汗,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然后对着夏洛特用比刚刚稍微大一点的音量叫唤着她的名字。

“的确…是这样呢…正如父亲所说的那样…伊维尔先生…”

在瓦西亚伯爵的提醒下,夏洛特最后还是磕磕绊绊的说出了对方想要的回答,此时谈话的氛围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冷淡了,在夏洛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罗伯特则在观察着瓦西亚伯爵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那看上去是一幅跟刚才完全不同的丑恶嘴脸,如果是为了利益的话……甚至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像工具一样随意使用吗?

那个残疾又是怎么回事,原本的朱莉安娜应该是一个正常人,而现在的这个样子看上去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罗伯特内心本就对这些视庶民为草芥的贵族十分反感,此时这种心情也早已上升至了对其的愤怒。

“哼哼…话说…今年那个…正好也赶上那个奇观了嘛…”

“啊…那个啊…阁下说的是海诺里恩彗星的事吧…”

所谓的奇观说的就是两百年出现一次著名彗星,多亏了威尔打了个圆场,几人交谈的话题也很快转移到了彗星这件事上。

这之后罗伯特和夏洛特都只是站在那里,直到整个宴会结束,两人都没有再说上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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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诺里恩彗星是什么?”

夜晚,在一件狭窄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小的蜡烛释放着微软的淡黄色光芒,而在视线可以触及的深处,盯着窗外夜空的男孩转身询问着对面躺在床上正在看书的罗伯特,最近大街上的人都会谈论这件事,男孩可能也是无意间听到的。

“只是块会飞的石头而已…”

罗伯特一边翻着书页,一边敷衍着回答男孩问出的问题。

“唉…我还是去问菲利普吧…罗伯特什么都不知道呢…”

听出对方是在敷衍自己,男孩有些气愤的离开了这个狭小的房间。

一旁的罗伯特淡淡的笑着,毕竟这里没有人见过彗星,关于彗星最早的记载要追述到两百年前的文献。

传说出现在漆黑深夜里的光之箭,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圣阿尔德兰山脉的山脊,著名的宫廷巫师最先称,光之箭矢乃不祥之兆。其闪耀的光芒过后,疾病蔓延,国王驾崩,举国皆动荡。圣阿尔德兰山脚下的猎人,海诺里恩,向天空中的光之箭射出了自己木制的弓箭,他的勇气使得众神为之惊叹,神赐予了他祝福,因而本不可能接近天界的木箭,却化作为另一支光之箭,两束光芒相撞,只得变成夜幕下的余辉,而箭矢的残片,最终划过了海诺里恩的喉咙,让他在血泊中痛苦的死去。

另外光之箭一词早在远古的传说中也同样有所记载,妖精王莱茵蒙特娶亲时,其会向人间射出光之箭,被这束光芒射死的高贵之人,女人当为莱茵蒙特的侧妃,男人当为婚宴的祭品。然而这场离别并非悲剧,因为他(她)将在永恒的妖精之国得到新的身躯,其灵魂也会得到莱茵蒙特永恒的守护。(改编自《紫罗兰永恒花园》里的彗星)

人们只知道追随那些遥不可及的事情,却不知道他们永远无法像海诺里恩一样触及到那颗彗星,就像他们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平等与自由一样。

罗伯特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侧身轻轻的朝着床前的蜡烛吹了一口气,随后便再次躺下,沉沉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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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罗伯特,他只好拖着一身瘫软的骨头拉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的正是威尔男爵。

“你怎么还在睡!东西拿到了没有,图纸在哪里!”

罗伯特本想抱怨威尔一进门就吵吵嚷嚷,但是看着屋外的太阳,他也意识到是自己睡太久了,所以只是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把昨晚看的那本书抽了出来,而图纸就夹在这里面。

“哈哈哈…天哪…没想到我居然真的拿到了..我是说我们拿到了这个东西…哈哈哈…说真的,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威尔兴奋的在房间里手舞足蹈起来,而一旁的罗伯特看起来却没有那么高兴,他知道这份成功是有代价的,也知道接下来可能会有更加惨烈的代价。

“安静一点吧威尔,这里只有原来图纸的一半,而且这一半也并不是我拿到的,是夏洛特殿下交给我的……”

“什么?”

威尔确实就像罗伯特所要求的那样安静下来了,只不过稍稍有点不同,准确的说他应该是僵在那里了。

罗伯特把自己与夏洛特殿下的交易告诉了威尔,连同夏洛特的真实身份。

“所以呢罗伯特……你打算去帮她离开她才会给你另一半图纸吗?”

“不…我不清楚…但我觉的我可以……”

“不!该死的你不可以!”

还没等罗伯特说完,威尔就愤怒的打断了他。

“马上武装抗议就要开始了,你不能在那之前暴露自己,好好想想罗伯特……即便只有这一半也应该足够了不是吗…为了我们的权益,我们的未来,该死的我们不能让国王独占议会,不要去管那个女人的事了!”

威尔此时的态度相当坚决,他知道如果罗伯特执意要遵守约定会导致什么结果,暴露的话那么就会引起以瓦西亚伯爵为首的旧贵族的不满和敌对,届时新议会可能还是会被解散,对国王的抗议将会毫无意义。

“我明白了威尔…你是对的…我不会去冒险了…”

看着在一旁歇斯底里吵闹的威尔,罗伯特无奈的同意了不去多管闲事。

“是吗…啊…那就好…罗伯特…图纸我就先拿走了…这几天你不要乱跑,等待行动开始的那一天。”

得知罗伯特不会再惹麻烦后,威尔则急匆匆的拿起掉在地上的图纸准备出门,就在那一刻罗伯特叫住了他。

“威尔…你看看…你穿着昂贵华丽的衣服坐着自己的马车而来,你有自己值得骄傲的名字,奢华的宫殿……你们都是如此。这并不是为了我们的利益、我们的未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自己……这场战争的结局不是更好的新世界,而是躺在大街小巷里无数无辜平民的尸体,和一个依旧不平等的国家……我看还是停…...”

“碰!!!”

还没等罗伯特说完,门已经被紧紧的关上了,只留下罗伯特一人独自坐在房间里默默的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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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湖湾伯爵位于王都的官邸里,夏洛特公主正在自己的房间准备次日中午的婚礼,在那之后还有一场王室举办的晚宴,她得在那之前把婚礼流程和客人名单一一背下来,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应该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但夏洛特今天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她想看看窗户外面,可是自己却没办法离开桌子。她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管家,朝他招了招手。

“殿下,有什么是在下可以为您做的吗?”

“我想看看窗户外面,能把轮椅给我吗?”

夏洛特一边指着距离自己不远的一扇窗户,一边用十分有礼貌的口吻请求管家把自己的轮椅推过来。

而管家则看着夏洛特的书桌,随后弯下腰说道:

“殿下,您把明天晚宴客人的名单和流程背下来了吗?”

听到管家如此询问,夏洛特用一只手盖住了书桌上的名单,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我等会自然会去背完,但是现在没有那个心情,把轮椅给我。”

见夏洛特盖住了名单,管家只好盯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

“伯爵大人说,殿下在背完这些名单前不能离开书桌,如果殿下执意要求的话,在下只能与伯爵……”

“快把那该死的轮椅拿过来!!”

气愤的夏洛特一边用手拍打着桌子一边怒吼着打断了管家。

看见夏洛特粗鲁的样子,管家后退了一步不紧不慢的说道:

“伯爵大人让在下详细向他汇报殿下的一举一动,刚刚的在下就当没有看到,请问殿下还有什么是在下可以为您做的?”

“出去……”

夏洛特捂着眼睛,一边缓慢的调整着呼吸一边用很微弱但字字清晰的话语让管家离开了房间。

等管家走后,气愤的夏洛特便迅速将桌子上的名单撕成了碎片并不停的用手使劲的摇晃着桌子。

很快,随着剧烈的冲击力夏洛特坐着的椅子也被推倒了,这让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刺骨的疼痛从肩膀逐渐蔓延到了脊椎,随后是如同火焰灼烧一般的感觉冲上脑袋。

来不及反应的夏洛特只得将那份痛苦连同内心里无助的叫喊声一起顺着眼眶不停的打转。

她用自己的头撑着地面,让被身体压在地上的一只手臂被解放出来。在那之后她又用两只手艰难的帮助自己缓缓的从桌子旁爬到窗户下面,每挪动一厘米都好像要花费一生的时间那么久,其中消耗的不仅仅只是体力,还有自己的尊严和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勇气。

而当夏洛特坚持着来到了窗户下面时,现实依然会告诉她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距离地面一米多高的窗台,无论她怎么使劲也无法爬上去,窗户外面的世界就近在咫尺,但事实上却永远无法抵达。

即便是这样她依然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窗口伸去了一只手,她感觉自己的指尖仿佛能触摸到温暖的阳光,春天的暖风顺着指缝吹过,像…没错就像一双温暖的手。

温暖的手?

当她意识到那并不是自己的幻想时,她朝上抬起来头,出人意料的是,那确实是一只手。

此时罗伯特正好从窗户外面爬进来,本来想要抓住窗台的他却无意间抓住了夏洛特的手。

“你怎么现在才来……”

夏洛特一边冲窗口轻声喊道,一边用力拉住了那只手。

罗伯特从窗外爬了进来后,调侃的说到。

“那个顽固的管家怎么都不肯离开这里半步,好在我已经在你的窗户下面安好了吊床了。”

这并不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调侃,但是夏洛特却笑的合不拢嘴,也许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笑的吧。

“所以呢?你是现在来接我离开的吗?”

看着在一旁兴奋的夏洛特,罗伯特则盯着房间的门,小心翼翼的说道:

“恐怕现在不行,你的腿不方便,我得等你到王都外面去的时候才能行动。”

夏洛特也明白现在自己是没办法离开的,但是她依然还是抱有早一点逃离这里的愿望,所以听到罗伯特这样说多少有点遗憾。

“我知道了…明天…明天的晚宴是在王都郊外的空中花园…那个时候…”

“明天那个晚宴的时候……我一定会去…去接你。”

这是一场匆匆的谈话,虽然有很多事情想要去说,不过对方都把必要的话语缩减到了最短。

等两人约定完后,罗伯特打算起身走,但夏洛特却又叫住了他。

“等等…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你?…在那个假面舞会上。”

“郁金香……我会戴着黄色的郁金香…”

“郁金香吗……”

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在郁金香池旁,夏洛特不时有些怀念那个时候。而她也隐约的察觉到了罗伯特另外的意图。随后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另一半图纸交给了罗伯特。

“你一定会来接我的对吧……带我离开这个城市…这个国家……”

罗伯特接过图纸,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冲着夏洛特点了点头。

之后,他松开了夏洛特的手,迅速从窗户上离开了。

只剩下夏洛特还一人坐在地上,她将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并抵在自己胸口,闭着双眼一个人默默的祈祷着,祈祷一切都会平安的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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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深夜,王都碧洛迪丝的人们却无法入眠,不少人涌上街头,为了就是观赏两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海格力恩彗星穿过王都的天空。

在市中心的王宫里,皇室的大多数成员包括国王在内都已经在阳台摆好了最佳的观赏位置,除了王子得在郊外的空中花园举办晚宴以外,几乎所有王亲都到场了。

正当大家期待着彗星登场时,一声巨响先于彗星划破天际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武装抗议开始了。

在威尔男爵的指挥下,数千名抗议者拿起武器,将王宫团团围住。

城内大炮声此起彼伏,但是所有的炮弹都没有射向王宫。

为了迫使国王妥协,新贵族们需要反抗军向王宫以外的地方发射炮弹,用满天的尘埃和剧烈的火炮声战胜国王。

人民的炮弹落在了人民的头上,火炮的冲击力撕碎了路边行人的身体,残片穿过了逃窜着的孩子的脑袋。

鲜血像烟花一样喷射到了天空,骨头碎裂的噼啪声和满大街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像贵族们晚宴的古典乐一样不绝如缕,野火以人的身体作为柴鑫,火势瞬间吞噬了整座城市。

然而即便城市像一锅滚烫的辣椒水一样被翻煮着,抗议也依然没有结束。只有原计划一半数量武器的反抗军被王国军处处击破,原本一场不会流血的对峙变成了贵族与国王两方的厮杀。

威尔带着残存的几百人被迫不停的后退,他们距离王宫也越来越远。

此时威尔就在交火线后方的一个酒馆里,他不停的咒骂着可恶的国王一边和其他贵族商讨如何再次组织进攻。

“混蛋!你再说让我们进攻一次试试!!对面拥有重武器……我们的大炮在哪里?”

“全毁了!这下全毁了!!!我要离开这里!”

“不许后退!继续进攻!”

“花言巧语的骗子!给我闪开!!”

人们在酒馆里打了起来,作为指挥官的威尔则别推搡到了一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有一个把他扶了起来,当威尔转过身来,他看见罗伯特就在他的身后。

“上帝啊罗伯特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还以为你和那个女人跑掉了……该死不要傻站着,快来帮我组织进攻!我们要打回王宫去!”

然而罗伯特没有听从威尔的命令,他匆忙的拍了拍威尔肩膀上的炮灰,然后用哀伤的眼神看着一旁已经杀红了眼的威尔,低声乞求道:

“走吧威尔…快走吧…我们输了…”

“干什么!罗伯特……滚开!”

罗伯特拉扯着威尔,想让他带着剩下的人逃离王都。但威尔做不到那一点,公开反抗国王已经让他走投无路了,他挣扎着想要推开罗伯特,就在两人争执不休的时候,一发开花炮弹从天而降击中了酒馆。

炮弹有延迟引线,在击穿酒馆的木质天花板后它于酒馆的正中心爆炸了。反抗军当场所有指挥官全部在被爆炸所波及到,威尔也不例外。

“啊啊啊啊唔啊啊啊!!”

“啊啊啊!!!!”

在空间封闭的酒馆里,不少人并没有死在爆炸的那一瞬间。

罗伯特也被炸弹的冲击波弹飞了,幸运的是他仅仅只是一只眼睛无法看见了,而威尔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被数十块碎片击中,恐怕在那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王都外其他的军队也赶到了出口处,由于反抗军均身着平民服装,因此就连本就无辜的市民也无法逃脱,没有人能从这个地狱里出去。

罗伯特一瘸一拐走上街道,大街上无助的人群不知道能向哪里逃跑,他们躲在角落里,祈祷着下一轮炮弹不会击中自己。

没救了,无论最后谁赢得了胜利,往后的日子都将阴云密布,人民的未来究竟在哪里才得以窥见。

就在所有人打算就这样苟延残喘下去时,罗伯特则捡起了地上的一把枪,他连站都站不稳,却高高举着手中的枪,用尽所有力气朝着身边的人喊去。

“站起来…有人听见我了吗…我们得站起来,我可以活着回去,谁想要得救!这里……看向这里!!想要活下去的……人…想要活下去的人…能动的人……看向我这边吧…我会带你们活下去!!!”

罗伯特一遍一遍重复的呐喊,他的声音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那些失去斗志的反抗军…那些平民…不论是神父、工人、商人还是街边的流浪汉,所有想要活下去的人都听到了那个声音。

大家缓缓聚集在罗伯特周围,所有人都向他投去乞求的眼神,没有人想被抛下,大家希望有人能带他们离开这里。

只是,这里是没有出口的,在城市被王国军团团包围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能出去。

“我们要怎么出去!”

“国王已经把城市都围起来了,哪里都出不去了!”

“对!我们出不去了!只能在这里等死!”

围在罗伯特周围的人不停重复着希望的渺茫,绝望此时正迅速蔓延。

“不!我们可以出去……拿起枪,我们就可以出去!我们不会离开我们的城市,我们要拿起枪…将住在王宫里的国王赶出去!!!”

听到这里,所有喧闹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有些人摆出了惊恐的表情,咬着唇,不停摇晃着脑袋,没有人敢弯下腰去捡起掉在地上的枪。

这个时候人群里有人喊了:

“我..我们不是士兵!谁能击败对面的军队!!那是国王!没有人能打败他!”

罗伯特转过头去,用愤怒的声音吼向那个胆怯的人。

“国王不过一介凡人!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将他赶出这里,如果我们做不到,就将死在这里!!快捡起武器,没有武器的人就会死去!!”

不战斗、不反抗就将等于将生命交给了对面的刽子手,每个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人民已经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了。

不知道第一个人是谁……可能只是有人抖动了一下身子,但是随后所有人都开始喧闹起来了。

“不!!!我不要死!!!”

“拿起武器!!!拿起武器!!!”

“放开!把那支枪给我!!”

“混蛋!松手!!”

人们开始哄抢掉在地上的枪支,因为如果谁没有武器的话,谁就得不到活着出去的门票。

罗伯特赶忙冲上前去推开了拥挤在一团的人群,高喊到:

“我知道哪里有武器!!!跟我来!!!”

很快,所有人就像是听到了手握藏宝图的海盗头子喊出来的豪言壮语一样,蜂拥着跟在罗伯特的身后。

他们在大街上冒着炮弹狂奔着,一路上,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以为这些人找到了出口,也一股脑的跟着他们跑向王宫的方向。

跟在罗伯特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几十…几百…几千…直到几万人拥挤着,穿过大街小巷,像海啸一样席卷了回来。

罗伯特手里的那另外半张图纸帮助他们拿到了足够的武器,无论是不是军人,所有人的手上都拿着武器,有的人手里的枪甚至连子弹也没有,有的人只是扛了一发炮弹而已,但是所有人都在为争取活下去的权力而呐喊着,攻击着守在王宫门口的国王军。

被数不尽的人群攻击的国王军惊慌失措,他们放弃了街垒逃窜进了王宫当中,同时在宫墙上重新架起大炮,疯狂的攻击着对面的人群。

王宫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人们打不开那扇门,站在前面的罗伯特朝着身后的人群喊去。

“大炮!我们要大炮!!快把大炮推过来!把炮弹扛过来!!!”

而就在人民军与王国军在激烈交火时,海诺里恩彗星恰好划过苍穹。

下一个瞬间,双方的大炮同时点燃了引线,街垒两边相继发出巨响,两颗炮弹在火花的伴随下于空中相撞,

撞击又引发了更加剧烈的爆炸,闪光瞬间点亮了黑夜。

抬头就能看见,炮弹喷发出的火光与彗星重合在一条平行线上,如同两支光之箭撞击在一起一样。那闪耀的玫瑰色碎片,四散飞入蓝紫色的漩涡中,又在即将接近城市天界线的时候燃尽它们的光芒。

而炮弹爆炸的残片,最终划过了罗伯特的脖子,扎入了冰冷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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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花丛中狼狈的寻找终于有了收获,那是一株,稍微有些矮小,但是却沾染着露珠颜色鲜艳的美丽金黄色郁金香。

男人大大的舒了一口气,本想用手去直接采下那株花,却发现自己满手都是黏糊糊的汗水和草叶,男人也不愿意在自己这身礼服上擦手,只好把用手搓了搓自己的头发。

随后男人采下那一株花,小心翼翼的将它收好,随后跨过了围栏,继续向着阶梯上方走去,在他刚刚采下花的位置,几根暗红色的发丝在夕阳的直射下闪闪发光,直至周围沉入夜幕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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