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高中生来说，坐在直升机上俯瞰整座城市的面貌，在平时可是不可多得的体验。
然而现在没有人对此感到兴奋——恰恰相反，所有人的情绪在此刻跌落至冰点，除了糟糕透顶外没有任何词能够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要说为什么的话，下方宛如地狱一般的景象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林凯迪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不光是他，机舱中的乘客们，不管是学生还是特警，都在心中自问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原春洲市，这座原本白日山清水秀、夜晚花灯璀璨的魅力之都，此时仿佛遭受了恶魔的侵袭，往日的美好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只有烈火与混乱。
天际线处时不时掠过各种战机的身影，其中有些在俯冲近地面时无情地倾泻子弹。
机舱中的他们即便身处高空，也依旧能隐隐地听到下方传来的各种骚动声，看到或宽或窄道路上人们的生离死别，使恐惧这种无形的毒药从地面蒸发至高空，钻进每一个人的心中。
顾雨岚对坐在旁边的爸爸说：“怪不得早上打电话给120的时候，根本就打不通。”
“恐怕现在大部分医院里早就挤满了人，”顾爸爸环顾着地面上的惨状，“医护人员根本顾不上外部的求救。”
“顾警监，”驾驶直升机的警员问道，“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是？”
“回局子里，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办。”
莫云楷举手：“那我们该去哪儿？”
一名长发挽在脑后的女警笑道：“难道你要我们从这里把你丢下去啊？”
“不是，长这么大我可是第一次进局子，所以有点紧张.......”
副驾驶上的警员闻言，朝他投来一个戏谑的眼神。
顾爸爸轻拍莫云楷的肩膀：“怕什么哟，又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心虚。”
“也不是，”莫云楷不好意思的笑笑，“可以说当个警察是我的目标，所以大概有种朝圣的感觉吧。”
驾驶位的警员爽朗的笑道：“嘿嘿，这孩子以为咱们局是清真寺啊?”
“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顾爸爸说道，“年轻人有梦想是好事，不过做这一行可能会比你想象中要累。”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莫云楷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支支吾吾，“还有一个问题，请问您是雨岚的父亲吗？”
顾爸爸点头：“是我。”
“这样啊，世界真小，哈哈。呃，我想说......哎，算了没事。”
顾雨岚满脸黑线：“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云楷挠挠头：“没事儿，我就是确认下。”
“莫名其妙的。”
女警看看顾雨岚，再瞄瞄莫云楷：“哟，这小娃子不简单诶。”
旁边的几人听到他的发言也不禁暗自发笑，一时间机舱内的气氛解冻不少。
“好了各位，”顾爸爸拍拍手示意所有人禁声，“一会我们会在市内公安局降落，然后会有专人负责安排和收容，这几天你们要暂时先住在局里，等到事态稳定后再放你们出去。”
一旁的韩艺城和林凯迪没有吱声，但听到这话后也向这边投来目光。
“那我们的家人怎么办？”
“全市所有的警力与医疗力量已经展开控制和救援。虽然无法保证每个人的生命安全，但起码每个人都在努力。只要有了你们家属的消息，我们自然会第一时间通知到。”
莫云楷倚在靠背上：“哎，就是不知道我爸妈现在怎么样了，一个自己开服装连锁店，一个在工厂当保安。”
林凯迪盯着下方的骚动，脸上有些煞白；韩艺城和叶凌香坐在一起轻声交流；叫做婉莹的女孩子则一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默默的低着头。
“其实这事情在命数上也有点讲究，”副驾驶上的警员扭头说道，“撞了霉运的家伙自然要死翘翘。”
女警不耐烦的呵斥道：“姓肖的，你这张嘴能吐点好话出来么？”
姓肖的警员掏出一枚吊坠晃了晃：“我又没有在暗示谁，我说我自己呢。”
“别显摆你那些没用的，”女警对肖警员的话嗤之以鼻，“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干点正事。”
“哎，说起来家父家母尚在外地倒也不用我操心，”肖警员自顾自的说道，“倒是我家中妻子与年幼的女儿该如何是好？”
“都会过去的。”
顾爸爸压低了头盔的盔檐。
在一旁听着的顾雨岚心中既无奈又难过。
在真正的灾难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因为每个人都是同样的渺小——所以在这种无能为力的情况下，运气真的会成为平安与否的决定因素。
她难过的发觉，似乎在机舱内的所有人中，坐在父亲旁的她成为了最幸运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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