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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回到现实

第十七章 回到现实

(1)

秋汐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过重重的黑暗,向着远处微弱的光芒不断地走着,走着,到底走了多久呢,他已经不清了。他无数次放弃,又无数次爬起来,他想再次回到依优的身边,期盼再次见到她的笑容。

秋汐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并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只听到像医院病房的机器的嘀嘀声,身体也好像十分疲累,动弹不得。

秋汐在习惯黑暗以后四处瞄了一下,打算微微挪动身体,结果一抬起手,发生手背上插着针管正在输液。

他也有感觉,自己进入依优的内心世界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只是他不知道现实过了多久。自我感觉有数十天以上吧,真的是那样的话,难怪身体如此乏力。

肯定让父亲担心了,回家要向他好好道歉才行。

还有依优,不知道她苏醒了没有。秋汐在她的记忆中,只能当一条陪着她的鱼,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到了。

不甘心的眼泪划过脸庞:“真是废物。”

“呀,少爷,你终于回来啦。”黑暗中传来蓝天的声音。

“我睡了多久?”

“两年了。”

秋汐一时间难以接受啊,在记忆层的时间居然与现实成正比,如果是这样,难怪自己会在医院里了。

“嘛,哎,我好渴,有水吗?”秋汐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水的话,没有,冰倒是有——”

在他的头顶之上,灯突然亮起,他的眼睛还未能适应强光,用没有在输液的另一只手挡着眼睛,在灯光的折射下,他能渐渐看清楚,整个房间都布满了无数的冰柱,看似只要一声命下,冰柱就能够将自己贯穿。

“哈哈,登场方式似乎有点震撼,不过你的反应也是一绝。”

秋汐原本以为站在那里的是照顾自己的蓝天,结果是一位不顾形象地捧腹大笑的青年,他拥有一双比自己更为碧蓝的眼睛,比自己魁梧的身躯,一把及腰的柔顺金色长发,身穿着一套纯白的长袍。

他所散发的气息,与母亲曾经对自己所述说的天使很相似,是那么的纯洁不染尘埃般的存在。

“你是天使吗?”一不小心脱口而出,对方先是愣了一秒,然后弯曲身子的幅度更大了。接着,对方整理了一下不存在的衣领,站的十分端正。

“失礼了,我的确是天使,你可以称呼我为辰末。”

在依优记忆层中出现的上帝,也曾这样称呼自己,不过现在这家伙出现在自己眼前。

“我叫秋汐,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我觉得你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你这不废话吗,我可是和你的灵魂紧紧地黏在一起啊。”

他边说边扭动着身躯,真是位奇怪的天使。

“别说得跟鞋子底下黏上了口香糖那么简单!”秋汐一不小心就吐槽了。

辰末背对着秋汐,大字型地张开了双手,倒在他的腿上,但是丝毫感觉不到他的重量,看起来仅仅是靠在自己的腿上,试着抬起其中一条腿。

整条腿此刻连着裤子将他抬起来了,秋汐的心灵受到了些许冲击。

“松开松开,和男人黏在一起的感觉好难受。”

“为了让你更明了罢了。”说完,辰末便离开了秋汐的腿。

“既然你在我的面前出现,我现在还在做梦吧。”

“BINGO!其实你已经能在现实世界中醒来,不过被我拦住了,带到了这里。因为我听到了露易丝绝望的歌声,所以沉睡着的我,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啦!”

露易丝,就是依优。知道这个名字的他,就是曾经无比珍惜依优的那个人。

“也有其他人用同样的方法进入过露易丝的记忆层,不过他们都无法像你进入到最深处,毕竟我做的封印太强力了。真的是太危险了,我告诉你啊,如果这里的本质不是梦,当你被如歌撕开灵魂的瞬间就真的会被送去投胎转世了……喂,你有听我说话吗!?”

秋汐露出非常神伤的表情,依优对他来讲,是非常重要的人吧,那么他对依优来说,也同样是非常重要的人……

辰末看出他的想法,用手指弹了他的额头一下。

“露易丝已经将我的存在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因为我的无能,给她的心灵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痛,所以我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眼前了。”辰末紧咬着嘴唇,“露易丝她,似乎没有遇到过什么好事呢。不过,如果有谁敢跳出来跟我说,那就是露易丝的命运,我肯定会将对方轰成渣!”

辰末的眼神是认真的,很清晰地看得到他背后的冰柱正在暴走,连自己身处的位置都要结冰了喂!

“好啦时间不多,我们来说正题吧!”

有时间限制就一开始说重点啊喂,有关漫画的剧情每每到关键时刻线索就会断掉,就是因为有浪费时间的人在吧!

“别摆出一副‘你这家伙就是在浪费时间’的表情啦,虽然我一直在你的灵魂里,但我已经多年没有跟人讲过话了,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了。”他打了一个响指,墙上的冰柱蒸发,变成雾气,医院的场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玫瑰藤蔓所包围着的花园,他换上了白色的西装,坐在那里悠闲地喝着红茶。秋汐身上也换上了平时的校服,他走过去坐在椅子上,辰末熟练地为他倒上茶。

喝了一口,味道不好也不坏,忽然,想念依优为自己泡的茶了。

“解除人鱼族诅咒的方法,就是利用我的力量,将那些持续诅咒着依优的灵魂冻结后,彻底粉碎。”

辰末说出来的重点简单明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秋汐摊开手掌:“那给我。”

“我想要的是爽快流畅的吐槽,你这样让我很难堪啊,兄弟。”

“谁跟你是兄弟了,快给我。”

“你提前让露易丝醒过来了,就不想知道在你离开她身边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听你说完,就给我消灭诅咒的力量?”辰末点了点头。

秋汐虽然很想知道在他被如歌公主撕裂开精神到复活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由辰末来告知自己吗。总有种很不爽快的感觉。

接着辰末便开始他的长篇大论了,不是说时间不多吗。秋汐百般无奈地撑着下巴。

(2)

大长老,她从来不会正式出现在人鱼族面前。

她的本体曾经是人鱼国最古老的王族,亦是最后一位真正的公主,她的真名是莉姆,在人鱼古老的语言中,有着“守护”的含义。

人鱼国曾经是海界的霸主,然而,他们所犯下的恶行太多,令海的生态平衡被破坏了,导致大量鱼类死去。最后人鱼国被那些死去的灵魂下了诅咒,很快,人鱼们被消灭得七七八八,然而他们的力量依旧是最强大的,没有受到诅咒的人鱼回到了国家,牺牲了自己做出了绝不轻易让外族进来的结界。

人鱼国之名在海界不复存在,渐渐地,变成海界一个小小的族群。

人鱼热爱侵略的基因,是不会那么容易消去的,随着结界的变弱,外面怀有恶意的侵略者难以进入,但是在里面的人鱼能轻易出去。血气方刚的人鱼们依旧想报一箭之仇,走出结界,导致了诅咒陷入死循环。

莉姆为了让被诅咒的人鱼族死去之时免于痛苦,才会造出能麻痹精神以及能承载部分诅咒的公主傀儡,代替自己去守护人鱼族。

然而在莉姆公主老死后,留下的一具傀儡,她认为自己就是莉姆本人。

傀儡将自己封为大长老,她确切地“实现着”莉姆的愿望,她制作出新的公主傀儡用于承载诅咒,而公主傀儡们的歌声能减轻了人鱼族对诅咒带来的恐惧。

她忘记了什么才是自己真正的使命。

随着成长,大长老发现自己的尾巴开始腐烂,她将腐烂归咎于诅咒,而事实是,傀儡的身体到了极限罢了。

大长老将过度溢出的诅咒归还到原本就要去承受这一部分诅咒的人鱼族的身上,将他们作为献祭,她的身体就能再存活一段日子。接着她再次培育新的人鱼族,更能储存诅咒的人鱼们,并且制作一具新的公主傀儡去控制着人鱼族,在一代又一代的人鱼族献祭后,大长老身上的腐烂的速度确实在减慢。

“当时主人接到了调查人鱼族的任务,决定是否要摧毁人鱼族,后来,人鱼族出现了某个转折。”

“是凝公主的出现吗?”他在梦里所做的梦,知道了这位特别的人鱼公主的存在,现在细想,或许是辰末让他梦见也说不定。

“没错,就像是某些存在许下了愿望一般,大长老后期创造的公主都存在着缺陷,为了填补缺陷,她令一位名为‘凝’的公主傀儡拥有自己的独特的个性,然而她身上还是有着不能随意用歌声去进行精神控制的缺陷,否则很快就会死去。她那一代的人鱼族,近乎是放任式地成长,直到有人鱼到结界外闹事,凝公主擅自靠近结界导致生命力削弱了,接着被主人救下来了,并治愈了。”

“这些英雄救美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会心动呢……”虽然后来凝公主和守护她的米罗特结合了。

“啊,是呢。”辰末回答得十分冷淡,秋汐不敢多探究,“主人放弃了那个任务,他判断,如果人鱼族无能改变,就算他不亲手摧毁,也会在时间的长河里消失。”

“事实上现在已经消失了。”秋汐似乎明白他话中的“主人”是谁,所以没有特意去点明。

“说到底,让这一切加速改变的是我将露易丝的记忆封印,让她堕进了大海,那时候的我,自认为那是最好的办法。”

辰末说出这句话时,带着自嘲的语气,其中的缘由,想必他是不会随意说出口了。

辰末灵魂的一部分有一直跟随着依优,为她创造新的生活条件,并且勤劳地调查着人鱼族的历史,原本想着问题不大。

秋汐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在依优的记忆里能自由活动了,大概是因为他在人鱼族四处奔走,在依优的记忆层里都存在过他的痕迹。

“以露易丝的实力能够除掉大长老,将人鱼族的诅咒解除了,然后安稳地与新生的人鱼族安稳地生活下去。人鱼族这个坚不可摧的结界,比其他地方要安全得多。”

在最后的最后,辰末才发现结界没能阻挡附在人鱼族羽毛上的天使,才是问题的重点。

在辰末被天使发现的时候,就被杀掉了,在重新换过身体以后回到依优的身边,已经花上非常长的时间。

在那期间米罗特已经学会如何利用她的歌声治愈伤口,再利用如歌的精神控制,操控着人鱼族杀掉了海界的大半居民,取得了一定数量的“羽毛”。

米罗特收集的“羽毛”的数量,一旦活用于战斗,将半个海界毁灭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他灵魂上附着的天使还很弱小,就算强行使用,躯体也无法承受那股力量,他将“羽毛”其藏在殿堂之中。

为了在某一天能够为自己的“欲望(愿望)”所用。

被米罗特所捉起来的若洛拥有强大的意志力,就算他的精神一时间没有被为天使所操控,也无法轻易逃出殿堂,因为他被天使操纵着的大长老的术禁锢着。

**控的大长老没日没夜地用各种术将若洛自身的意识削弱,直到他的体力临近耗尽精神也逐渐模糊,在他被真正地控制的前一刻,他听到无数来自羽毛的哭泣声。

「杀掉大长老!毁灭人鱼族!」

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声音恳求着若洛,刹那间,束缚若洛的术彻底破碎,他用尽全部力气跃起将手伸入羽毛之中,羽毛幻化成一柄利刃,他来到大长老的面前猛地挥动,将大长老的头颅与身躯彻底分离。

接着若洛的精神彻底崩坏了,倒地不起。

而大长老被砍掉头颅后,并没有马上死去,反而恢复了一部分作为公主傀儡的意识,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违背了莉姆公主想守护着人鱼族的愿望的自己,是成为不了莉姆公主。

她的余光看着飘散在殿堂上方无数的羽毛,他们的悲鸣,她终于听到了。

其中,最为清晰的愿望响彻在耳边。

她用最后一丝气息,说出来了。

「让人鱼们迎来永无止境的沉睡吧——」

羽毛瞬间凝聚成为一点,发生了剧烈的大爆炸,将殿堂一带夷为平地,人鱼族最引以为傲的结界,也被震个粉碎。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结界的存在,海界的生态将会又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大长老的彻底被消灭了以后,无法负担过量的诅咒,就像往常的每一次献祭,所有人鱼不断缩小后就不着痕迹地消失了。

之前米罗特和若洛没有跟随上一代人鱼族消失,是因为凝公主以自身的躯体阻止诅咒的力量,以自身作为献祭。

这次的人鱼族没有了任何公主傀儡阻挡着诅咒的溢出,天使连同米罗特的身躯一同扭曲消失了,连丝毫残渣都没有剩下。

阿陌在爆炸中,保护了如歌后消失了。

如歌没有马上死去,她失去了大半的尾巴,接踵而来的痛楚,将她从朦胧的梦中拉回到了现实。

在天使的控制中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如歌都非常清楚,正因如此,她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接着,所有的诅咒,袭向如歌!

依优在所有人鱼都消失了以后,拼了命逃回了人鱼族,覆盖在外面的结界消失了,也没有了美丽城堡,没有热闹的人鱼族,没有接受了自己的大家。

依优发了狂寻找如歌,在城堡的瓦砾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然而——

如歌已经失去了一贯的美丽,像海洋般蔚蓝的长发,此刻已经变成了没有任何色素的纯白色,她失去了鱼尾巴,不断溢出鲜血,无论依优怎么用撕下的衣服包裹,都堵不住。

“如歌,醒醒,为什么会堵不住,如歌,跟我说话好吗?如歌!”

听到依优的声音,缓缓张开双眼的如歌,请求依优将自己的杀死。

她已经失去了一切。

阿陌,若洛,以及人鱼族,心爱的一切,全部,全部都消失了。

依优不顾身体的情况放声歌唱,如歌身上的伤口慢慢愈合,但是她忽然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如歌,咳咳咳,如歌,你怎么了!伤口应该会痊愈的,为什么……”

“这是历来所有人鱼族犯下的罪业,唯有我死去,诅咒才会彻底停止。优,杀了我吧。这是我最为自私的请求,让我从这痛苦之中,得到解脱——”

“不,如歌,不要乱说话,肯定是因为身上还有伤口,你才会乱说话的,你会活下来,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伴在你身边,所以,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能帮助如歌好起来的方法,唯有将她的诅咒转移,依优绞尽脑汁,思考到底要用什么方法。

「喝下她的血——」

不知从何而来的男性的声音,引导着她,依优二话不说喝下如歌的血液,随着她的血液,有什么东西也跟着进入了她的体内。

依优想让如歌恢复过来,就算失去了一切,她还有自己。只要她活着,总有一日会变回以前的如歌。

还会再一次,抚摸着她的头,为她歌唱。

依优是如此地深信着,只要可以让如歌从诅咒的痛苦中得到解脱,她什么都愿意做。这份罪业她会承受下来的,未来她将会无数次唱响镇魂曲,让这片大海的灵魂得到安息。

为了如歌伤口能彻底痊愈,她再次开口歌唱的瞬间,却发现自己的背后裂开了,诅咒腐蚀着肉体,那种直渗骨头的痛楚让依优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下一秒,依优的手不受控制地穿过了如歌的心脏,接着毫不犹如地碾碎了她的心脏。

“在精神控制解除以后,你也许,对我的只剩下来痛恨了吧。对不起,依优,对不起。”

鲜血在她的面前犹如花瓣般散开。

“谢谢你……让我解脱……”如歌不像过去一般,对依优露出温柔的笑容,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不明白面前的状况的依优,呆坐着,刚才动手的人并不是自己。

“不,不要,不是这样的,如歌,如歌,如歌……如歌……不是这样的……如歌……如歌!!!”

将如歌紧紧搂在怀里,她疯狂地大叫,哭喊,然而怀里的如歌再也不会动了,再也不会说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了。

可以回去的地方,已经没有了。

充满着诡异气息的巨大影子将依优瞬间笼罩,夺去她的呼吸。

海界的统治者感受到了人鱼族的结界消失了,来到这里,看到被诅咒的人鱼族的公主,在这个人的手里死去。

看着眼神内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的她,海界统治者稍微动了点粗,从影子中冒出无数的尖刺穿过了依优的身躯,虽然不会实际上造成伤害,却会令被施术者的精神受到猛烈的冲击。

“什么人。”

“这样还没有死,不错,蝼蚁,你可以称呼我为波塞冬,真正统治着海界的存在!”

依优脸上毫无感情的波动,她已经绝望到打算与如歌一同死去。

然而,出现在她面前的波塞冬,宣判着她将会永远地被逐出海界,并“亲切地”告知她,依优承受了冲着如歌的诅咒,那不仅是对人鱼族的诅咒,更多的是无法进入轮回的灵魂。

今后,两者会不断地令她重要之人以及珍视她的人受到伤害。

而她,永远不会真正意义上“死”。

波塞冬“好心好意”地告诉依优这些残酷的现实后,将她赶出海界,连微微靠近海界都会被弹开。

真真正正地,被拒绝在海界之外了。

她唯一的容身之所,彻底地失去了。

在大雪飞舞的世界,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看着那片血色的海洋,背上流淌的血已经被止住了。

她,绝望崩溃地哭喊着,直到流不出眼泪。

(3)

秋汐的胸口有种难以形容的痛楚。

“优她是害怕诅咒的会使她伤害重要的人才会选择远离我们,所以她和大家的关系才会这么微妙。不过,从我认识她开始,未曾见到她伤害别人的,倒不如说,她是一直拼了命去保护身边的人,结果是让自己伤痕累累,这次也害自己陷入了这种地步!”

辰末看到秋汐的反应,垂下眼帘,握紧了拳头。

“那是因为那孩子目前是与除了天界与海界外的五界的最高神们,订下了契约。当那孩子的力量被使用到极限的时候,她就会杀掉最重要的人,在发展到那个地步之前,契约就会令她进入彻底静止的‘死亡状态’。而不会真正意义上死去的露易丝,只要用进入梦境这个的方法,就可以将她唤醒。”辰末露出了愧疚的眼神,“她当时是无条件接受了这一切。”

“因为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吧!”在秋汐胸口仿佛要燃烧起来的感情,超越了愤怒,剩下的更多是悲伤。

“没有不存在意义的悲伤,你现在所体会到一切的感情,都具有实质意义。”

在眼前的辰末的身躯正在淡化,秋汐害怕他只顾着说话忘记了驱除诅咒的力量交予他。

他却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之后他似乎用秋汐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快速地说着什么,难道那就是破除的诅咒的关键!

但是说自己听不懂的语言,说了有什么用啊。

“我从一开始,就是你。”

在他嘴里说出的最后一个字时,仿佛成为了那些话的休止符。辰末没有继续说什么了。

秋汐庆幸,还有一句是他能够听得懂的,不过他并未理解话里真正的含义。

“辰末,等一下,还有关于七月的封印,我的记忆——”

秋汐还想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原本呈半透明的辰末已经消失无踪了。

他站起来四处找才辰末,却发现自己的身躯,慢慢缩小,跟桌上的茶杯般大小,接着整个世界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洪水淹没了。

秋汐清楚这里是梦境,却没有办法自由呼吸,此刻他多希望自己还是那条鱼。

快要缺氧时,他心中一直默念快点醒来快点醒来,情况没有任何改变。

当水流开始像漩涡般转动起来,秋汐脑海中出现了浮在马桶里的水上的纸巾被冲走的场景,接下来,他当真体验了一回被塞进马桶冲走的纸巾,在身体被水流撞击得就快要散开瞬间,他猛然在现实睁开了双眼,浑身都湿透了,那个,他真的是从梦境里成功出来了,还是说这些全是他的汗水。

秋汐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真是美好的存在。他艰难地四处张望,映入眼帘的是与梦中一模一样的房间,但是不相同的是,能够清晰地看到窗外的景色。

天已经亮了。

秋汐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很沉重,完全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意识动弹。

“好重——”

在说出这句话后,身边好像有一个黑影忽然弹起来了。

身上的重压一下子消失了,眼前的女生,平时看起来靓丽的短发,如果不打理的话,就会有几条呆毛翘起来,如果不用干练的表情去面对一切的话,就只是一位普通的女生罢了,难以想象她与杀手这两个字有什么关联性。

“少爷,终于醒了!”蓝天不顾秋汐的身体情况带有冲击力地扑在他的身上,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都说了好重了,蓝天,啊,完全没有听我说话的意思啊——”

秋汐困扰地揉着她的头发,感觉她头发的长度几乎跟自己进入依优的记忆层前的长度没有多大的变化啊。

蓝天似乎在激动地口胡着什么,秋汐的心思却不在上面。

说到底,辰末将什么力量给到他手上了,他丝毫都没有感觉到。就连七月的封印都没有解开,自己要拿什么去保护依优?

即使如此,他也要去到她的身边!

现在不再是只能陪伴在她身边的一条鱼,必须要绞尽脑汁去想办法,这是他回来后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少爷,你有在听吗?”

秋汐这时才将目光放回在蓝天身上,从醒来的瞬间,她好像就在说着什么。

“抱歉,我刚刚没有再听,你在说一次吧。”

“在你开始沉睡的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了,十三月大人在你手上画的图案消失了,然后你的头发咻的一下长长了。我还以为你在依优小姐的记忆层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就算我怎么求十三月大人,他都不肯让我进去找你,那可恶的吸血鬼,此仇我一定会报!”

无意识向她的额头来了一下无力的掌刀。

“不要轻易拥有那样的感情,他还没有让你值得去报仇的资格,为自己轻易说出这些话好好反省一下吧。”

蓝天垂下了眼帘,秋汐也知道自己说太过了。

不过,这样就好了。

就算是毁掉自己所痛恨的人,自己终究会得到什么?

答案,在依优的记忆层中,已经很明了了。

“少爷醒来以后给人的感觉稍微变了,在梦里,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啊,到底是什么呢。”

秋汐无意中碰到床上金色的长发。

“头发吗?”秋汐挪动手去摸头发,比意料之中长了许多,手感真好,如果好好理顺这长度得拖地板上吧。

他暂时只见过的两个人有如此美丽的金发。

一位是已经去世的母亲,另一位,就是在梦中出现的辰末。

嘛,现在第三个,就是自己了吧。

如果依优见到自己这个模样,会想起辰末吗?

虽然由自己说出来有点奇怪,但他总觉得那个叫辰末的人的样貌和自己,非常像。

可是辰末说,依优忘记他的存在了。

通常漫画里,这种特殊的关系都会是命运注定的恋人什么。呜啊,好讨厌,这莫名其妙跑出来的羁绊。

依优曾说过,她在意秋汐身上的封印,以及他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从一开始,就是你。”辰末这句话的意思,难道就是说,辰末和自己就是一个人?

难道那股熟悉的感觉就是来自辰末,说不定依优她一直记得辰末?秋汐突然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了,他只想依优喜欢的人是自己。

“蓝天,依优现在醒过来了吗?”

在秋汐陷入了思考脑洞时,蓝天一直鼓着腮。

“我好好反省了,所以少爷不要生气。”

“看起来像是你在生气多一些呢,我绝对不是责怪你的意思,也没有生你的气。”

就像得到宽恕,蓝天终于放松下来。

接着她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为了说接下来的话。

“嗯,那个,少爷,你保持放松的心情听我说,依优小姐她被七月大人的父亲一月大人带回了魔界保护起来了。她现在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只要她醒来以后,那位一月大人向我承诺,一定会将她送回人界。所以少爷也不需要太担心,你醒来就证明了依优小姐也会醒来——”

蓝天的声音渐行渐远,秋汐的意识再次变得模糊,后来无论蓝天怎么叫唤,也得不到回应。她担心地跑出去叫医生,房间安静下来了。

秋汐并不是怪他们没有留下依优而感到苦恼,将她留在这里,万一有天使来袭也难以保护一个难以移动的人。

七月已经这么强了,将依优送到他的父亲的身边,就能更好地保护她了。

“我将优唤醒了,并且将解除诅咒的力量带回来了,可现实的难度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等级啊。呐,优,我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你?”

精神上的疲倦感,一下子又将秋汐带入梦乡。

一个人,在一片黑暗之中呆着。

安静到整个世界仿佛真的剩下自己一人,孤独感让他难受,又无法舍弃。

「——小汐,起床啦!」

让人怀念的声音,将秋汐从那片黑暗中唤醒。

(4)

“小汐,睡了两个星期还不起来,关节都要退化了,快起床换衣服吃早餐啦!”

睁开朦胧的双眼,熟悉的脸庞出现在床边,她认真地苦恼着,漂亮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如果她还活着的时候,秋汐肯定不希望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更何况是在梦里。

美丽的金色长发,比蔚蓝色淡一些的蓝色眼瞳,每一次注视自己,眼神都无比温柔。

身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的她,比真正的天使更为耀眼。

虽然小时候的记忆很遥远,但是她的脸庞,秋汐不曾忘记过。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秋汐一定会让她和父亲,过上最为幸福的生活。

“妈妈,这是我在做梦么。”秋汐傻傻地愣住,瞪大的眼睛,泪水不断从眼眶流出来。

“怎么啦,小汐做了噩梦吗,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许轻易流眼泪哦。”

秋禾的手指在触碰到他的脸庞的瞬间收回,指着放在他身边桌子上的水和蔬菜三文治。

“吃饱了以后才能有力气,快点吃啦!”

秋汐擦干了泪水,毫不犹豫地拿起三文治来吃,这毁灭性的味道,是蓝天做的吧。不过,在第一块三文治落到胃袋后,接下来的好几块三文治,秋汐也很快吃完了,原来自己比想象中要饿啊,那是因为自己还想继续好好活着吗。

秋汐喝下一壶白开水冲淡了嘴里的苦味,秋禾则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母亲的身体,比秋汐想象中要娇小轻盈得多,仿佛一阵风就会将她吹散。

印象中的母亲,虽然身子柔弱,却很喜欢坐在窗台旁打开窗户吹风,看晴空万里时的天空。仿佛一不留神,秋禾的背后就会长出翅膀,离开那里,飞向没有边际的天空。

每当有这种感觉,秋汐就会从背后紧紧搂着她的大腿,大哭大闹说“妈妈不要丢下我”。每次她都会带着恼人的笑容,教导秋汐,眼泪是不能随意流下的。

“那是只有最爱的人离世的时候,才留下的证明。”秋汐小声地说出那句话。

虽然秋汐小时候失去了母亲离世时的记忆,但他知道母亲不在后,无论如何,他都强忍着不流下一滴眼泪,他并不相信着会与母亲离别。

那时候,他坐在母亲经常坐着发呆的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天空,真的是非常美丽啊。

如果母亲看到的话,肯定只要自己乖乖等待着,总有一天,她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小汐,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对吧。”问句中并没有带有疑问的语气,几乎是确信了。

“是啊。”秋汐显得十分激动,“妈妈,现在的我能够让她幸福吗?”

“傻孩子,你一定可以的。因为你可是天使的孩子啊。天使是能够带来幸福的存在,而不是毁灭。就算是世界的意识,也不能改变这个种族的天性,小汐,你可以想起来了。现在的你,已经足够坚强了。”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只是她像过去那般,微微昂起头,看着无尽的天际,她缓缓抬起手臂,房间内刮起强风,秋禾的身姿在风中支离破碎,秋汐不管手背上还在输液的手,摔下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拔下输液管伸手想去抱紧她的身躯。

然而扑进她的怀里时,却发现她像影子般,无法触碰。

“小汐,在那个被污染的夜晚,我早就不在了。唯一不变的是——”她伸出双手,就算没有办法碰到秋汐,她也试着拭去他的泪水,“我永远爱着你。”

——

蓝天半夜接到医院的电话,护士说,无法打开秋汐房间的门,并且听到很大的声响,担心他的情况,所以先通知她一声。她才回到秋家一会儿,匆匆将几块面包塞在嘴里再次回去医院。

七月大人曾经说过,自从秋汐进入了依优的梦境后,身上的封印的状态很是奇怪,当他在梦中醒来后,有几率能冲破七月的封印。

如今醒来的秋汐,蓝天要注意看护着他,否则,他会因为力量暴走而死掉顺便让周边的人一同陪葬也说不定。

原本在秋汐醒来后,蓝天也警惕过,不过秋汐知道了她已经好久没有回去秋家休息过,一直在照顾他,所以被他赶回家了。

回到医院的蓝天,将护士们都支开后,等走廊空无一人马上设下了静音结界,试图物理方法弄开锁死的门。

“唔,都不行。脑袋昏昏沉沉的,果然没有正经地睡觉,状态特别差。”

接着蓝天用力在自己脸上两巴掌,现在不是犯困的时候,如果秋汐有准备暴走的现象,就必须看准时机将他打晕。

“唔,都不行呢,难道是被结界锁了。好吧,那就用见习生的方法来击碎吧!”

蓝天将这扇门当成是练习课题,将这两个星期在其他见习生身上所学到的知识与术全使出来吧,同时要小心不要再将自己做出来的结界震碎才行……

“首先要渐渐增强力量,集中在使用的武器上,循着结界的气息寻找最薄弱的位置。”

一瞬间,病房的门仿佛被黑暗所笼罩,蓝天的眼前显现了无数蓝色的裂缝,她对准其中一条裂缝,用冰锥刺中。听到了支离破碎的声音,房间的门终于能够拉开了。

蓝天不作声响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她眼前的一番景象,她并不知道,秋汐是否已经突破了封印。

在房间内,出现像电影里的画面,时间被定格了,被风吹起的窗帘,正在倒下的花瓶水正撒出来,输液的喉管在空中停留着,然而在这静止的时间里,只有一人不被时间胶着。

秋汐手背上的针口流下的鲜血已经干了,当他听到有人进入房间的声音后,不再昂首凝望着窗外,而是缓缓回头看着对方,金色的长发从他的肩膀滑落,伴着月色的光影,犹如艺术家手下熠熠生辉的画作。

“放心,蓝天,我没事。我只是害怕除了你以外的人看到这里的场景,所以才设下结界罢了。”他的话语里并没有过去的温柔,多了一丝冰冷。

“少爷,已得知依优小姐醒过来了,这段时间内她就会从魔界回来了。”

秋汐微微抬头,露出了微笑。

“那就好——”

房间内的时间再次流动,窗帘飘落到原来的位置上,花瓶倒在了桌面上,花和水打湿了地板,悬空的输液喉管唰地垂下,蓝天以惊人的速度同时扶住了正在倒下的秋汐。

“好像,忘记说了,我,回来了,蓝天。”

“恩,欢迎回来,少爷!”蓝天的眼眶饱含着泪水。

“还有,下次不要做这么苦的三文治了。”

“是,不可能的……”

①在某处的两人

保持着青年形态的店长倚靠在店内的沙发上,静静地等待某个人的到来。

“明明你已经被大家怀疑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今天并没有梳起双马尾的,而是让头发垂下的樱色头发少年,身穿着普通的白色恤衫和蓝色贴身长裤,坐在店长的对面的沙发上,用不友善的眼神盯着他,生怕他会消失。

店长保持着一贯的笑容,心想着对方为了不打算弄坏十一月大人送给他的衣服,从而选择了不合适自己形象的服饰呢,明明穿裙子的样子是那么的可爱。

夜樱满满的火药味,店长依旧无动于衷。

“我还是希望能够拯救那孩子的灵魂。”

店长话里的人,夜樱知道是谁,那是自己无力去拯救的存在。

“你这样是对十一月大人恩将仇报。既然如此,就由我——”少年锋利的眼神,仿佛要将眼前的青年刺穿,但这并不是敌意的情感,更多的是懊恼,最后变成了一幅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夜樱,不要因为我的原因而让樱花树染血,变成邪恶的精灵的话,即使是十一月也不能对你手下留情。谢谢你还继续当我的朋友。”店长打算伸手去抚摸夜樱的头,却被他躲开了,“今早,我已经感觉到小禾的气息彻底消失了,她的孩子想必会有一段时期不安定吧,不过小汐这个孩子,肯定会没有问题的。但是,小莓她,如果连我都抛弃她,她就会真正意义上被抛弃了。”

“她已经认不出你了,看到那副模样,你不也明白吗?”夜樱激动地双手拍向桌面。

“尽管如此,在被污染前,她是非常善良孩子啊,不正因为如此,你的才会是她的模样吗?”说着这话的店长,语气就像是个和蔼的老父亲。

“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

仅仅一瞬间,店内充斥着樱花花瓣,每一片花瓣均组成着术式,将店长束缚。

“傻孩子,你忘记了为何当初我会称这里为‘三千世界’吗?”

“——!”眨眼之际,夜樱坐在孤岛的沙滩上。

“可恶,为什么,你们都要扔下我一个人,帕力卡斯,你愚笨毫无改变!”说罢,夜樱露出了异常寂寞的表情,“求求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不要,连你也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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