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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我才不要做背后灵呢

十一 我才不要做背后灵呢

旺财跪坐在窗前的小几前,在写着什么,而且边写边哭。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应该说,从隆华拖走了那个假小米之后他就一直很不对劲。彻底看不见隆华他们之后,他一开始坐在原来的地方,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声音,眼泪就那么流下来,也不去擦。过了好久,就开始坐在窗前奋笔疾书。

我不知道我对他竟然这么重要。

至于我——

我试图让旺财知道我在这里,好安慰他,但我对自己的身体也无法完全感知:我能够感受到身体的位置,却看不到我自己的形体,凭着对自己的身体的感觉去触碰他时,却完全没有触觉,就好像——

好像我是一个幽灵。

前所未有的恐惧。大概我现在是真的死了?从此以后真的要和他永远隔绝,就算在他身边他也全不知道?

我完全无法相信这一点,于是试图脱离这种状态。我以为既然我对所谓物理世界全无影响,那么应当反之亦然,也就是说我应该可以不受栅栏、墙壁的影响自由移动,由此也许能在某处找到解决方案。然而某种力场之类的东西将我束缚在这个囚室的范围之内,以致我接近囚室的边界,就会被那泛着白光的力场弹回去。

所以这是人为的某种陷阱吗?

此时我一切摇摇欲坠的常识和逻辑终于彻底崩塌,我不得不一字一字地回想紫蓁盛说过的话,并且将之认真对待。看来紫蓁盛一早预料到祭司会有人设计这样的陷阱,因而尽力庇护我,可我却不领情,最后落到这般境地。然而我却不知应当后悔还是庆幸,我虽然境况堪忧,却和旺财在一起,就算他不知道,也还是不由得有些高兴起来。

可是与他同处一室,想要做些什么又毫无办法,连交谈也无从做起,只能坐在那里看着、安心当背后灵,实在是令人生气。于是我起意要去看他到底在写什么,他却正好写完,把纸规规矩矩地折了起来,在表面用他们的文字和汉字写了,“小米亲启”。

给我的?

我就在这里,你倒是念给我听啊。说好的心有灵犀呢笨蛋。

他起身看了看外面太阳的位置,然后将开着的窗子关上,触摸了西边的墙壁,然后后退,几乎到栅栏的边上。

房间里的空气凝滞粘稠,有淡淡的泥土的气味。

他要做什么?

他早已没有了眼泪,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悲戚和坚定,仿佛面对的是没有返程的征途。

不会吧……

我跳起来站在他和墙壁之间,尖叫着让他停下,可他的目光穿过了我,似乎也穿过了墙壁。我第一次面对明知要失去最重要的人、却无能为力的局面,无论尖叫、哭泣,他都无法听见,无论伸出手去拉、去抱他,也什么都触碰不到,甚至自己都从他的身体穿过,什么作用都没有。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求你了。

我只能祈祷,求神为我例外这一次,赐下一个神迹——

他低下头,向着墙壁直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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