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用背包装上了一下简单的换洗衣物之后,他就来接我到了医院了。
回到医院之后,本来以为那个女医生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不过好在看到他在我旁边,然后就变成了‘这样可不行啊’的一句而已。
之后她就让别的护士把我带到我的病房,然后自己一个人向着那个家伙发花痴了。在临走之前我向他打了个眼色让他自己想办法,然后就跟着护士走了。
“那么这里就是你的病房了。”
“哦——好大啊...”
病房比起我家的客厅还要大,不过其实也就和我小时候的房间差不多吧。病房里面有一张最显眼的病床被放在房间的中央,旁边左右各有一个床头柜。其中一个床头柜上有一个花瓶,不过是空的。
估计我走的时候也是空的吧...
入口一进来就能看到房间的其中一面墙安上了很大的窗户,光是外面照进来的阳光就足以让房间变得像学校里的礼堂一样光亮。
“你先把东西放下,然后过来签个字吧。”
“哦,好。”
我走到被整理得一尘不染的病床旁边,然后把背包放到了旁边的床头柜上。
这个床是可以按一下按钮然后变形的那种吧...有机会的话试试。
放下背包之后我就回到了门口护士那里把一些文件签了。
在我签好的时候另一位年长的护士拿着叠好的衣物过来了。
“你能先把这些病人服换上吗,床旁边的门就是浴室,我会在半个小时之后再过来的。”
“哦哦...”
我接过了衣服之后他们两人就离开了。
“...”
我看着手中浅蓝色的衣服。
特意提醒我浴室的位置是想叫我先洗澡吗...虽然在出门之前就洗过一次,要再洗一遍吗...
...
...
...
我很快就洗完澡然后换上了他们准备的病人服。虽然本来就没有期望过会有多好看,但是感觉看上去还是很不习惯。可能在我的心里已经存在着‘卫衣=能见人的衣服,其他=在家穿的衣服’这一观念了吧。
而且这衣服有点短...都快比膝盖还短了,感觉就像没有穿裤子一样...
‘叩叩’
“进来吧。”
在我应门了之后刚刚的护士就打开了门。
“衣服感觉还合身吗?”
护士看见换上了衣服的我之后问道。
“嗯,嗯...可以。”
“那就没问题了。”
说完之后她向我递过了一张表。
“这是今天的大致安排,除了上面写着的时间外可以在三层的病人区随意活动,但是在快到上面指定的时间的时候麻烦请留在病房里。明天的那份会在晚上的时候给你送来。”
小小的a5纸上写着今天的行程。不过除了下午3点去见一下医生以外也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了,也就只有午饭和晚饭时间比较值得留意。
“首先是这里,过来这边看这里。”
护士突然间在病床的旁边蹲了下来并且挥手让我过去。我一开始愣了一下,然后过去蹲到了她的旁边。
“那个,吊在床底的那个,能看到吧?”
“啊,嗯...”
“你能把那个抓住吗?”
她指着吊在床底床头的位置吊下来的,带着白色线的某个按钮。
“这,这个吗?”
我伸手抓了过来。
“对,就是这个。这个很重要哦!一定要记住‘护士铃’的位置,在出了什么万一的状况的话,如果没能准确找到护士铃的话可是会关系到人命的。这一点请你千万要记住!”
她摆出认真的表情。
“嗯,嗯...”
“还有,当你觉得胸口有疼痛的感觉,或者感觉呼吸变得困难等发病的前兆的话,一定要撑到按下护士铃为止。”
“嗯...我明白了。”
...
...
...
“那么,如果有什么其他需要的话也可以按护士铃哦。我或者其他护士马上就会来的。”
“嗯...”
“那,待会再见了。”
留下这句话之后护士就关上门离开了,留下了挥着手送别的我。
“...呼...”
我坐在床上呼出了疲惫的叹气。
明明是一大清早,但是我却已经是身心疲惫的状态了。
“...”
我摸索着床,用手顺着床单的表面来回扫着,然后顺势平躺了下去。
“...床好柔软啊。”
上次睡在床上是什么时候呢...
“...”
看着天花板,我想起了某个人。
...她...有试过睡在床上吗...
想到这里,我的内心感到了莫名的心塞。
我闭上了眼睛。
“...好想...画画...”
“!?”
我猛然地坐了起来。
“...”
我刚刚...都说了什么啊...
我捂住了自己的脸,反思着刚刚自己的话。
...明明都已经把话全部亲手毁掉了...
“...”
我放下了手。
可是...画却被她重新黏起来了...
看着窗户外面的景色,我想象着她昨晚用她那纤细的木头手指,把已经变成碎片的纸张还原回我的画的画面。
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噔咚’
手机发出了收到信息的提示音,这次不是短信,而是社交软件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拿起洗澡前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并且熟练地解锁开来。
‘在吗’
是他发来的信息。
‘你逃掉了吗’
我这样回复了他,不久后他也很快发来了回应。
‘我直接走了’
‘真没礼貌啊’
‘?’
‘所以有什么事吗’
这次他过了将近一分钟之后才回应了我。
‘乡下的亲戚在整理外婆的东西时,找到了这个。’
然后他发来了一张图片。
是一种手写的信纸。
虽然并不是常常看到,但是我认出来这是外婆的字。外婆其实以前并不识字,也不会写字。听妈妈说,外婆的字是外公教的。甚至连外婆的名字都是外公取的。我不知道外婆是不是以前并没有名字,或者抛弃了以前的名字。但我一直觉得外公和外婆之间的故事一定非同一般。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机会去了解了。
——‘我要把这份遗书写给我唯一外孙。如果发现了这份遗书的话,请一定要让他看完。我也已经不年轻了,在上次住院的事实我就开始觉得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最后,我有一些话想要和我的外孙说。很抱歉只能以这种方式和你取得联系呢,只怪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会用你们的那些智能电话。如果我会用的话,可能每天都能和你说上话吧?你现在过得还好吗?每天有好好吃饭吗?和你爸爸和好了吗?虽然你们看上去还是水深火热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你们总有一天会和好的。那他有让你继续画画吗?如果他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你也不要怪他,他也有自己的原因。不过回想起来,你从小开始就很喜欢画画呢。是遗传自你的妈妈吗?我每次看你画画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很像你的妈妈。她也是从小开始就爱拿着画笔在纸上乱挥。所以,如果你真的很喜欢画画的话,就算是你爸爸不让你画,你也要偷偷画啊!因为无论是你妈妈的,还是你的画,我都很喜欢。外婆上’
我红肿的眼睛在阅读的期间不断挤出了泪水。
我不断地吸着鼻子,并不断地告诉自己已经不可以再哭了。
‘谢谢你’
我留下了这句话,然后他发来了‘不客气’的贴图表情。
“...”
我为了平缓情绪,然后放下了手机。
“外...婆...”
在我用衣袖拭去眼泪之后的同时,有人敲门了。
“进,进来吧。”
进来的是那个护士。因为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软弱的表情,我强迫自己迅速恢复情绪。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距离见面时间应该没到吧?
“不好意思,虽然有点唐突,但是来了一个男性说要来探病。”
“诶?...是谁?”
“他说...他是你的‘同事’。”
同...事?
“...你让他进来吧。”
“好的。”
她退回了房间的外面。
...为什么...
我重新坐了下来。
‘咔’
门被再次打开了。
进来的,是那熟悉的脸。邋遢的格子衫和肮脏的牛仔裤。
“...挺精神嘛。”
他看到我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嗯。”
我因为羞愧而低下了头,不敢看他的脸。
“...喂...别光顾着自闭啊,过来帮忙啊。”
“...?”
我抬起了头。
他双手抱住某种木制的支架和一个巨大的白色的板。
这...不是我的画架和我的白画布吗?
我下意识地站起来过去接了过来放下到窗边,并把白画布放到了画架上面。
“为,为什么要...”
“啊...感觉你住院的话,一定很无聊吧。而且你以前一直在画的那张画好像坏了,所以我就把新的给你带来了。”
“不是...我明明...明明说了这么过分的话...”
他悠然自在地坐到了床上。
“哦——你说昨天啊。我又不是会记恨这些的人。”
...什么...
“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一整天没有回家,但是没想到居然是住院了啊。”
“...为什么知道我住院了?”
“我昨天被你赶出去了之后遇到了你朋友,是他告诉我的。”
原来是他吗...
“抬着头和你说话好累啊,过来坐着吧。”
“哦...”
我按他的话坐在了他的旁边。
“你的钥匙不是没拿吗?你是怎么进到屋里的?”
我好奇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为了以防忘记带钥匙,我用鱼线绑住钥匙和门然后把钥匙吊在门的里面。”
“怪不得关门的时候常常有金属的碰撞声啊...”
我露出了茅塞顿开的表情。
“对了,你早上不用上班吗?”
“我刚刚才下班,貌似因为图纸出了点问题,所以所有人都提前下班了。之后只能等工程师把图纸搞定了。”
“诶...”
“...机会难得,我和你说个事情吧。”
“?”
“我...今年35岁。”
“诶!?第一次听说!”
他才说了第一句话我就打断了他。
我还以为他快五十岁的...脸也长得太老了吧...
“...没错,所以如果我是你爸的话我应该还是初中生的时候就有了你。”
“...真是抱歉啊。”
“我想说的是...我从小开始,就对念书很没辙。直到高中毕业为止,我都不知道念书到底有什么用。高中时期也是浑浑噩噩,每天不是打架就是抽烟喝酒,认识的也全都不是好人。所以我没有去念大学,而是直接就出来工作了。出来工作的时候一拿到钱就马上花光,高中时泡的马子很快就跟别的男人跑了。之后有好一段时间连饭都吃不上,还睡在公园里睡了半年。
每天每天都活得跟过街老鼠一样。”
“...”
“我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有一个女儿。”
他又接着说道。
“我希望能看着她成长,看着她认识不同的朋友,看着她笨拙地学着不同的东西,看着她依赖着我...而我则一直守护在她的身旁,教会她如何成为一命淑女,在她遭受欺负时为她出头,把我的一切奉献给她,让她活得幸福快乐...只是如此无聊且不现实的梦想而已。”
“...并不无聊啊。”
“是吗?”
“嗯...我觉得能养育一个人是很了不起的事,更何况她是你付出人生的一半而成长成人,加上前辈这样的人如果用心去教导的话,她一定会是一个出色的人吧。”
大叔看着我,摆出认真聆听着的表情。
“虽然她会不会出生还不知道就是了。”
“这个时候别说这个啊你,稍微沉醉在幻想里啊”
我用拳头轻轻锤在了他的手臂上。
“啊,对了。除了你的那个朋友,我还遇到了另外一个人。”
“...谁?”
“...你女朋友啊。”
“...”
我睁大了眼睛,脸上不敢相信的情感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
“你...能看得到她吗?”
“...她是什么不能看到的东西吗?”
“不...”
“我把钥匙的秘密告诉了她,然后让她自己上楼了。”
“你...为什么能这么相信她是我的女朋友?”
“...这么说呢...”
大叔摸了摸下巴的胡渣。
“应该...就是感觉上吧...”
“感觉上...?”
“感觉上...这个世界上能作为你女朋友的,感觉就只有她一个而已。”
“...”
我红着脸低下了头。
“...你是在夸奖我,还是在夸奖她啊...”
“不我谁都没夸奖啊...”
“骗人!她很漂亮是吧!简直就是完美的女性吧!?”
“啊...我当时也没看清楚...”
“这个时候就赞同我啊!”
我再次连续用拳头敲着他的手臂。
“等等!...好痛啊!”
“啊!话说回来你刚刚工地回来你就不要给我坐到床上啊!快给我起来啊!”
我敲得越来越用力了,直到把他打到站起来为止。
“真的好痛!...别打了!”
他总算是站起来了。
“啊”
我察觉到了什么。
“又干嘛啊?”
“...画笔和颜料呢?”
“啊”
...
...
...
之后他又回去帮我拿来了画笔、颜料和其他我让他带来的绘画用具,然后回来了不久之后就因为工作的关系又跑到外面去了。
‘别随随便便死掉啊。’
这是他走前和我说的话。
“哈...”
和那个女医生聊了半个多小时,虽然从头到尾都是她在说话,但是我还是觉得好累。
“...”
本来空旷的房间多了画架和画布,虽然花瓶里没有来访者的鲜花,但是作为画笔的笔筒也另有一番风味。
“已经是晚上了啊...”
我把手贴在了窗户上。
这里可以看到商场呢...
在很远的地方可以看到商场和它标志性的玻璃天花板,不过从这里看的话只是和小指的指头一样大而已。
我顺着商场的上方看向那边的天空。明明是同一片天空,但是星星却偏心于商场并聚集到其上方,而其他地方只有遗漏的星屑而已。
我转向看着旁边的画架。看着雪白的画布,我闭上了眼睛。
我在作画之前都会闭上眼睛,然后在脑海中构图。
平时我只能找到‘理想的构图’的碎片,然后再从作画的过程寻找其他的碎片,或者把以前找到的而没用上的碎片加进去,然后又能变成新的构图。
但是这次不一样。
这是第一次,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理想的构图’就毫无保留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为了我重新闭上眼睛多少次,那完美的画像依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个时候我稍微意识到,可能这就是灵感诞生的瞬间吧。
妈妈画那幅画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
我的脑海中出现了在油菜花田中穿着白色连衣裙带着白色草帽的她。
我再次闭上了眼睛。想象着如果带她去自己乡下的油菜花田的话,她会这么想。
直到这里我才发现,今天我一直都在想着她。
...
...
...
二十分钟前
“那么你觉得自己曾经有试过情绪突然间变得不像平时的自己吗?或者脑海中突然不断出现以前不会有的负面想法?又或是你突然间对所有的事情的未来都感到担心?”
“...有。”
“...那你现在有什么担心的事情吗?”
“我...我担心...我是否还有资格活下去。”
“为什么?”
“我...我的存在意义,或者说我一直认为那是我的存在的意义,消失了。所以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活下去。”
“那你觉得应该要怎么解决呢?”
“...我不知道。”
“如果你只是失去了某样重要的东西的话,你会怎么办?”
“...找回来?”
“你这不就回答了你自己了吗。”
...
...
...
我曾经也试过。
因为突然爆发的灵感,我无法停止作画。
但是这次我却卡住了。
不是因为不知道怎么下笔,不是因为想不到怎么画。
而是因为我‘看不清’。
我从这里‘看不清’。
所以我停下了手。
没有办法,我只能去‘能看清的地方’去继续画下去。
必须要现在,不能再迟,任何一秒都不能拖延。
我放下了画笔,开始寻找去‘能看清的地方’的方法。
我推开了房门,寻找着前往的‘路线’。
...
...
...
第二天
医生告诉我,我的住院会持续五天,今天是第二天。
虽然只是心脏病发作一次,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他们似乎认为心理病的问题更为严重,如果无法尽快确诊和对症下药的话,心脏病发作的频率很可能会不断上升。
今天的行程被排得满满的,除了日常的身体检查,大部分时间都是与心理医生对话。
下午有一个小时让我休息,我在回到病房后瞬间就趴到床上睡着了。
在病院走动的期间,我不断观察这医院的结构,因为今天晚上我就必须要出发了。
我和心理医生聊了很多事情,基本上都是问了我对自己的生活的一些看法和烦恼。
很神奇的是,明明不愿与他人交际的我却慢慢地愿意回答心理医生的问题。可能这就是专业吧。
在九点半后的熄灯时间后,巡房的护士从门的小窗户只能看到病床的下半部分。我把枕头用被子盖住然后打竖放在床尾。之后就是逃离了。
如果是平时的我的话,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畏首畏尾。
但是现在我却没有丝毫害怕的感觉,即使是那种笨重的画具,我却仍然敏捷地走着。
晚上之后医院的正门会锁上,但是停车库是自由出入的。
于是我带着拆开的画架和装着画具的袋子加上最重要的画布乘电梯直接下到了地下的停车库。
虽然能从病房的窗户看到商场,不过走过去的话至少也有一公里吧。再加上我带着又重又大的物件快速地走着,不到五分钟我就已经气喘如牛了。
在我绝望的时候我看到了旁边天桥底下放着一辆手推车。
我宛如看到了救星一样地走过去,但是靠近之后才看到旁边有一个老头流浪汉睡在展开的纸皮箱上。围绕着纸皮箱的周围还有许多散落的啤酒瓶罐,老头还红着脸持续发出醉酒的呻吟。
“...这个能借我用一下吗?”
如果是平时的我是绝对不可能开口问的。难道这也是焦虑症的症状吗?
“拿去!...拿去吧!”
醉酒半醒的老头用着胡言乱语的语调高声说着。
“拿走了也不要还给我!我唯一的维生工具就在这里!拿去吧!如果你觉得你比我更加需要的话!”
“...”
我吞了吞口水,然后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了手推车上。
“谢谢。”
留下简单的道谢,我推着手推车离开了。
“这才对嘛...”
老头说完之后,就昏睡了过去。
...
...
...
到了商场的外面之后,我拿起了东西并把手推车放在了外面。
我用钱包里的员工卡从后门进到了商场里面,我甚至瞒过了大叔。
我按照走过无数次的路,回到了喷水池前。
在喷水池前,我抬起了头。
好美。
和第一次看的时候一样美,但是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明明只是几天没有来,但是我却感觉已经过了好几年。
我熟练地设置好画架,并且把颜料准备好。
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我拿起了画笔沾了沾颜料,然后把笔尖对著画布。
在笔快要画上去的时候,我停住了。
明明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画的,但是我却感觉浑身不自在。
因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咽下了口水。
然后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我要做的事做到。
我毅然地画出第一笔,然后之后的每一笔都是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停顿。
这一晚,我把我的‘梦想’的一部分做出来了。
这也不会是最后一夜。
...
...
...
在黎明升起前,我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一切都如计划一样。没有任何人发现我昨晚离开了房间。
幸好今天与心理医生的见面在傍晚,我在吃完早饭昨晚身体检查之后马上就会房间里补眠了。
“...听说你最近一回房间就睡觉,你很累吗?”
偶然遇见的那个女医生向我问道。
“...我只是喜欢躺着而已。”
“...你不要随便乱来,你随时有可能会死。”
“嗯。”
随便敷衍了过去之后,我回到了房间。
即使主要作画时必须要到晚上的商场。但是我昨晚回来的时候我还是把画带了回来。
因为虽然夜空和星星可以在商场中用眼睛看到,但是有某些东西我只能凭记忆画出来。
因此在房间中,我除了睡觉以外就是把‘记忆中的身影’画出来。
不知不觉中,熄灯时间到了。
我像昨天一样,按照着相同的路线回到了商场。
画已经快要完成了,但是黎明却不争气的来临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回到了病房。
明明是按照医院的作息住院,但我的体检结果却连医生都觉得奇怪。
我依然是一回到病房就睡着,在临睡前,我想了一下。
明天就能出院了...也就是说今天晚上是最后一天吗...
很快的,我就进入了梦乡。
在住院的这几天,我不断的想着一件事。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
因为那是我的画中的主角。
所以我没办法不去想她。
即使是睡着的时候我也会做和她有关的梦。
虽然睡觉作了梦,但醒来的时候我总是心情舒畅的。
在听了大叔想要一个女儿之后,我甚至在梦中梦到过我和她组织了一个家庭。她盘起了她白色的头发,穿着日常的便服。那时的她并不是作为一个人偶,而是作为一个贤妻。
即使是现在,我也从未打从心底的去认为过她是一个人偶。
她是比人类更善良的存在。
时间,踏正了十二点。
...
...
...
“哼~哼~”
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中,一个穿着皮夹克和皮裤的女性正心情愉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谁也没有想象到这个普通的女性经历过多少努力,多少挫折,多少挑战才走到了今天。
所以她的心情总是很好。
这是对她的努力的报酬。
“啊!”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并且翻找着手提包。
“手机...忘在店里了...”
她在街道中回过了头。
“只好回去拿了...”
她原路折返,回到了那属于她的店。
漆黑的店里只有微弱的街道灯光传入。行车来回穿梭的灯光在店里映出了不断移动的斑点花纹。
‘咔嚓’
本来被锁上了的门被打开了。
随着被打开的门,一个苗条的人影进到店里来。
“手机,手机...”
身影的主人在一边环视店内的同时寻找着什么。
店里除了自己以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客人不在,员工也不在。
“贵安。”
明明谁都不在,但是身后却传来了礼貌的问候。
“请不要转过身来,也不需要说话。也许对主人来说,这可能只是某个偷偷闯进的小偷在说话吧。但是我还是希望告诉给主人,亲口说给主人听。”
声音的主人貌似是一名少女,即使她无比想要转过身去确认她的猜想,但是她仍然按照声音的主人做了,没有转过身去。
“...在我诞生的那一刻起,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主人。在那个时候我的心底里就有了类似使命一般的想法。‘我是一个人偶,我是她的人偶,我将永远作为她的人偶活下去。’...这样的一个想法。但是在我擅自打开店里的门到了店的外面的时候,这个使命就注定要消失。因为我遇到了一个愿意不求回报地带我去认识这个世界,温柔且和蔼地给予我生存的意义的人。我——不为任何人而活。这是我从和他认识的期间学到的。我不是人类,但我也不是单纯的人偶。我是作为‘活着’的一员而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我很喜欢主人,很喜欢主人做的衣服,也喜欢为了保护我而牺牲自己的主人。如果可以的话就算要我当一辈子主人的人偶我也愿意。但是我不能。因为我有着某件非我不可的事要去做。谢谢你,主人。这段时间,我过得真的很幸福。真的,真的...”
她还没等到说完,就毅然决然地转过了身,并抱紧了自己所一直以来依靠着的她。
人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就把自己的头温柔地埋到了对方的胸膛中。
“应该道谢的是我!...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你帮助了我...在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能成功的时候,我只要看到你,我就觉得一切都会有好转。在我坐在柜台看着你的时候,我一直想象着如果你能说话的话就好了。我对你不离不弃的同时我也感谢着你对我的支持...如果你早点向我说话的话那该有多好...我一定会把你当作我的好朋友...而不是把你当作一个人偶...”
对方一边紧抱着人偶,一边流下了感激的泪水。
人偶本来就事先一直告诉自己一直告诉自己不可以哭不可以哭...但是现在,人偶正痛哭着。向着世界展露着她所活着的证明——泪水。
...
...
...
今天我也来了。
拖着快要完成的画作,和残破的身体来到了这值得纪念的地方。
“今天...就能完成了...”
我设置好画架,调配好颜料,准备开始最后的作画。
“...”
我的手...在抖?
明明没有在害怕或者感到寒冷,但是我的手却以肉眼可见的小幅度颤抖着。
“可恶...!”
我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右手的手腕来尝试让颤抖停止。
眼睛看到的事物也在一瞬间晃了一下。
我...我要不行了吗...?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倒下的时候,有人用双手握住了我颤抖的右手。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少年笑了。
而握住他的手的少女也以慈爱的微笑回应了他。
少女坐到了少年的身边,就象以前一样。
少年的手不再颤抖了,并继续以‘能看得到的东西’作画着。
“...我可以,摆出和画上一样的姿势吗?”
“...那会是我的荣幸。”
少女从衣领中取出了画笔形状的吊坠,她微微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并双手握着吊坠。
“...”
梦幻般的画面出现在了少年的眼前,少年的画中的细节被瞬间地补充完整。
这是她第一次做他的模特,这是他第一次为她作画。
在美妙的时光中,画完成了。
“睁开眼睛吧。”
少年说。
少女按照少年的话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画架上星空中握着吊坠露出微笑的人偶。以及——单膝下跪的少年。
“...你会嫁给我吗?”
少年为少女奉上了银色的戒指,戒指的内环里刻着他为她取的名字。
“...我愿意。”
少女微笑着,说出了早已决定的回答。
少年微笑着,为少女戴上了戒指。
“画...还差一笔。”
少年转过身,然后用银色的颜料在人偶的左手无名指上,画下了约定的戒指。
“我...可以提一个无理的愿望吗?”
少女用真诚的语气说着。
“...无论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我希望...你能与我再一起共舞。和那天晚上一样。”
“...我很乐意。”
少年牵起了少女的手,搂住少女的腰,并运用着自己花时间熟记的舞蹈与她共舞着。
月光成为了两人的聚光灯,星辰成为了两人的观众。
穿着病人服的他和穿着黑色蕾丝短裙的她慢慢旋转着。
两人在夜空下出色的舞蹈,感到了天上的星星。
...
...
...
次日,负责巡更的警备发现了倒在盆水池前穿着病人服的少年。
在喷水池前,还有一幅画着美丽少女的画。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
...
...
“然后呢!?然后呢!?”
蓬松的头发上下跳动着。
“然后...然后就没有了啊。我听到的就只到这里就结束了。至于最后星星的结局是什么,有人说他和人偶一起成为了天上的星星,也有人说他醒来后发现一切都只是梦境。”
“这么美妙的故事怎么可能是梦境!!!”
她生气地怒吼着。
“可是这个故事真的好悲伤...明明人偶还没有真正的见识到世界却就这样消失了...”
她又突然哭了起来。
“喂!你们两个!”
旁边突然走来了一个体型偏胖的男性警备。
“这里要关门了!你们快点离开!”
警备先生责罚一样叫两人离开。
“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就走...”
带着眼睛的男性推着旁边的女生向门口方向走了出去。
“真是的!那个警备的态度真的好差诶!如果是星星老师的话一定会更加温柔的!”
被赶出画展的两人都很不甘,他们在寒冷的
“嘛...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肚子也饿了,去吃拉面吧?”
“哦哦!好啊!去吧去吧,拉面!”
明明刚刚还哭得这么伤心,但是在一瞬间就又振作起来了。
就这样,画家师徒两人逐渐在街道上走过,途中他们旁边路过了一个带着眼镜,头发蓬松凌乱的男生。身穿着黑色外套和围上围巾也仍然阻挡不了呼出的白气。
他朝着与刚才两人相反的方向向前走着,对面迎面走来了一位长着银色长发的高挑女性。
虽然少年看到了她的脸,但是她并不是认识的人。所以他们继续若无其事地走着。
在少女走到少年的面前的时候,少女的高跟鞋卡进了道路上的地漏,让少女失去了平衡向前跌倒。
“呜,呜哇啊啊啊——”
在千钧一发之际,少年用手臂挡在了少女的前方扶住了她。
“你,你没事吧?”
少年好意地说。
“谢谢...”
少年扶起少女让她站好了之后,点头示意,然后就继续向前走了。
少女没来得及更正式的道谢,在把高跟鞋**之后也之后继续向前走了。
“...”
随着向前每走一步,少女的心里就逐渐出现了某种遗憾的感觉。
有一种,即将失去重要的东西的感觉。
少女想要回头去找那个男孩,因为她感觉自己认识他,曾经在某个地方与他也像现在这样相遇过,可是她没有转身的勇气。
“等,等等!”
听到身后的叫喊,少女欢喜地转过了头。
是刚刚的那个少年,他又跑了回来。
“那个...虽然很唐突...但是,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是,是搭讪吗?真是老土的方式呢。”
少女用傲娇的语气说着。
“抱,抱歉...”
少女突然把显示着社交账号二维码的手机递向少年的面前,并笑着说。
“如果忘记了的话,那之后再慢慢想起来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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